剑声泠泠,伴随着冷冽的歌声,随着夜风吹向了远方:“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注1:引自《诗经.秦风.无衣》)
剑声冷冷,女声幽幽,萧瑟且肃杀。
受她所染,易初举着酒杯,与她应和了一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注1:引自《诗经.秦风.无衣》)
易初的声起,底下的少年英杰们,在夜风中与她相和:“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注1:引自《诗经.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在凄凄夜风里,于泠泠剑声中,硕大的圆月之下,响起了一夜的《无衣》
传说这首曲子,乃是八千年前,一位叫做昭的先王所作的曲子,为了纪念随她一起抵御妖魔,战死异渊的将士。
在八千年后的今天,无数的少年英杰唱着她所谱之歌,怀揣着迈入五大学院,学习兵法,前往异渊除魔的念头,一起唱起了这首歌。
这注定是难忘的一夜。
千百年后,沧海大陆仍旧流传着关于她们的传说。
——————
黎明升起得很快,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落在易初身上时,她身上的酒气终于散去,缓缓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用来,吓得她立马坐正了身体。
倚栏调戏小姐姐……
在合欢宗姐姐们的怀抱里流连忘返……
然后被苏清越抱着游了一整条街……
最后的最后……
说了真心话,让清越做领袖!
易初将自己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列了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捂住了脑袋,忍不住拍了拍:啊啊啊……
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啊!
苏清越就坐在她身旁,将她的一系列动作都听了进去,斟酌了一番,才开口:“初儿……”
易初猛地抬头,看向苏清越。
这时候她才发现,苏清越一直在她身旁守着。
许是晨光太微弱,微蓝的薄雾里,苏清越显得如此羸弱又白皙。
易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好一会才道:“怎么了?”
苏清越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酒醒了吗?”
易初点点头:“醒了。”
“我想也是。”苏清越伸手,落在她的肩上,“你这一夜都不肯回客房,嚷嚷着要看月亮,所以我就只能让你睡在此处。”
“你饮了酒,又吹了风,只怕头部会有些不适。”
“趁万国大会还没开启,你躺下来,我给你揉揉。”
易初顺从地躺了下去,苏清越的两手食指与中指各自抵在她两侧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了起来。
易初仰头,望着晨光落在苏清越的白发上,透着蒙蒙蓝光,斟酌了一会问:“昨天……”
“我好像做了许多不雅的事,你……没有生气吧?”
苏清越面色很平静:“初儿指的什么事?”
易初显然很为难:“嗯……就……”
苏清越笑了一下,轻声问她:“是指在合欢宗的姐姐们怀里被轮流抱去……还是指不胜酒力,却喝了一路?”
易初总觉得自己明明没有做什么,但却又莫名心虚。
从鲛人女王要给她赐婚那件事,易初就知道了,苏清越极其介意她和别的女子亲近。
易初将其称之为:小孩子的占有欲!
易初轻咳一声,很是尴尬道:“都……都有吧……”
苏清越叹息了一声,揉着她太阳穴上的手往下,捧住了易初的脸,与她轻声道:“这是初儿的天性,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更何况,初儿本来就是人见人爱。”
昨夜易初招摇了一路,一口一个我的师姐……我的师姐……
这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初儿最在意她呢?
如此说来,她为何要妒?
人生七味,柴米油盐酱醋茶。
人生八苦,不过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
种种滋味,百般辛苦,她在自己的人生里,幻境中,已经尝遍。
唯有爱在这世间是永恒的。
剑仙斩天因爱天下苍生,献祭自己,护住天下。
游初因爱天下苍生,四处行侠仗义,最后完成自己的使命,至死都在与妖魔争斗。
每个人出生于这世间,都有自己的使命。
苏清越觉得自己万分幸运,自出浮云镇,她就一直跟着易初,历经种种,方见真心。
直到昨夜,易初对她有所求了。
那她的使命,就是像易无极一样,守护苍生。而这样的使命,也是她最初就早有觉悟的。
但在苍生之外,她也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很小很小的私心……
昨夜里,易初全部都满足她了。
谁让她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苏清越叹了一口气,饱含着自己对命运无可奈何的妥协:比起妒忌还有所有的一切,她选择……
爱。
苏清越抚开易初的额发,低下头,将自己吻落在易初的眼睛上。
纤长的睫毛微颤,像是易初的慌乱在拂过她的唇。
苏清越轻轻烙下一吻,起身对易初道:“我不会生气。”
“无论初儿做什么,我都不会对你生气。”
“我永爱你。”
晨风将苏清越的声音吹远,易初躺在她的膝盖上,仰头望着她的脸,心脏砰砰作响。
听错了吧……
一定是听错了吧……
苏清越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易初抬起右手,落在自己的心口,压住自己剧烈心跳,脑袋嗡嗡作响。
她仰头望着苏清越的脸,看着晨风吹开她眼睛上的红绫纱,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
易初躺在苏清越的膝盖上,抓耳挠腮,很是不解。
不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陆行之的幻境吗?
不对啊,她在药师佛的秘境里,警告过苏清越,所以她们第三次双修效果非常好啊。
还是在碧月湖那一次?
她们两个在时晶里呆了很久。
又或者是……明月岛?
可是明月岛她大多数时候和小狐狸待在一起。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
易初完全不解,整个人纠结到不行。
苏清越感觉她在自己大腿上扭来扭去,抓耳挠腮的,心里觉得很是好笑。
她伸手一把抓住易初的手,将她固定住:“别想了,没什么好想的,初儿知道就好。”
易初心口又是一热,她也不知道怎么回。
毕竟两辈子加起来,人生还是头一次,有人说爱自己。
是私情之爱的爱。
她没接受过,也没拒绝过,她也不知道怎么办。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担忧苏清越日后的大道之路。
啊……要是有情执怎么好啊。
她这不是祸害人吗?
易初越想越气,对苏清越哼了一声:“你才十五岁,不许早恋!”
苏清越愣了一下,接着哑然失笑。
她伸手,揉了揉易初的耳朵,温声道:“我也没想怎么样的。”
“哼!”
在易初的哼哼唧唧里,昨夜宿醉的少年郎们也纷纷起来了。
当此时,已经在花都蛰伏一段时间的木心领着一众万剑宗子弟,牵马来到华清楼前,冲易初喊道:“万剑宗弟子,请少宗主上马,前往花都百擂台观战万国大会!”
木心乃是大乘期修士,他一震声,整座花都的人都要醒了。
易初双眼一亮,连忙从苏清越的怀里起来,牵着她的手飞身落马:“木爷爷!”
木心只准备了一匹马,易初就牵着苏清越同落在马上,将她抱在怀里,扭头去看木心:“您怎么亲自来接我了?”
木心含笑望着她,抬手捋了捋胡子,很是宠溺纵容:“你一来花都,就闹了那么大的阵仗。”
“宴请整条南北街的少年英杰,我要是不来给你当陪衬,倒是显得我们万剑宗小家子气了。”
一年未见,木心看到易初,笑得眼都看不见。
易初也很开心,对木心道:“知道木爷爷是心疼我,想我了!”
木心听得很受用,但还是要瞪了她一眼,假装嫌弃道:“就你贫嘴!”
木心抬眸,看向她身前的苏清越,轻咳一声道:“清越啊,今日上场好好表现。你娘在家里等着你,等你比完了,就回去让你们一家团聚。”
提到娘,苏清越也多了几分笑颜。
她偏头看向木心,温声道:“有劳木爷爷这一年照顾我娘了。”
“我必然在场上夺得一个好名次。”
木心哈哈大笑了起来,抬手捋了捋胡子,道:“好说,好说!那就等你的好彩头了!”
叙旧之后,木心抬手拍在易初乘坐的宝玉马上,对众人道:“启身,送少主前往擂台!”
“是!”
话音落下,几十名万剑宗弟子,护送着易初前往花都百擂台。
南北大道两侧的客栈们纷纷打开,少年少女们朝易初伸手:“少宗主这么早就去百擂台吗?”
易初也抬手回应他们:“对啊,想看着各位英豪,大展身手呢!”
她一路走过,就打了一路的招呼。
分明是昨夜醉里才认识的人,却个个都叫得出名字。
站在她身侧的木心不得不感叹,他们这个小主人,比起易无极,其实更适合做天下的领袖。
木心抬眸,看向她怀里的苏清越,想到易初这大半年的传闻,更是安心。
有这么一个顶尖的剑客在易初身侧,何愁不成事呢?
——————
从清华楼到百擂台,约莫走了半个时辰。
到达百擂台门口时,木心让万剑宗弟子停下了脚步:“车马就停在此处,接下来初儿你要自己飞上去了。”
木心伸手,往顶上一指:“初儿,那便是百擂台!”
易初顺着木心的手抬眸,望向了近处的天空。
单见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上,密密麻麻地立着一个个地形各不相同的擂台。
这些擂台约五十丈大小,层层累积,如佛塔般堆在天空之上。
易初望着最顶端的擂台四周,建造了上万个观赏的座位,顿时被这别致的古罗马斗兽场所震撼。
“这就是百擂台!”
这就是修真世界!
连比武这样的事,都可以在空中进行。
木心足尖一点,朝擂台旁的座位飞去:“初儿,上来,坐上你的位置!”
“好!”
易初牵住苏清越的手,领着她一起飞上了云端。
只见清光之中,一排排黑岩石打作的座位,在云端若隐若现。
木心引着易初坐下,和她一起看向最中央,最顶端的擂台道:“万国大会,是一场守擂大会,持续时间为七七四十九天。”
“每个擂台都有一个擂台主,只要擂台主能连续守住擂台十二个时辰,就能拿到五大学院的入院令。”
“能进入五大学院,届时就有机会掌管五洲四海万千宗门与上万国家组成的盟军。”
说白了,五大学院其实是一个军事学院。
能进五大学院的,都是各宗的精英,各国的天才。除了能在五大学院里,学到各个不同修士的顶尖修炼体系。
更加能学到行兵布阵,调动兵马,成为一方军阀。
在异渊里,除了个别独行的修士之外。势力越大,能获得的资源也就越多,也就更加能反馈宗门。
比如御兽宗。
御兽宗因能御兽,一人相当于多人,在异渊斩杀无数妖魔,也获得许多的资源,这才反哺给自己在沧海大陆的宗门,养出一批又一批的精英弟子。
所以五大学院的入院令,对于一些非宗门内部的弟子,极为重要。
苏清越听完木心的叙述,凭借直觉,“望”向了正中央,默默地握住了手中的剑:她要去那个位置。
在接下来的四十九天,她会一直守在那里,不让人靠近半步。
因为那个位置,是让初儿看得最舒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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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在观战台的位置上坐了一会,就陆续有人飞了上来。
第一个等上台的,是游家的子弟。
她们的座位在易初的右手边,领队之人乃是游家的大小姐游知。
在落座之前,游知朝她行了个礼:“在下蜀中游家游知,见过少宗主。”
易初连忙起身,朝她回礼:“见过游大小姐。”
游知比她年长一岁,生得略微丰腴,两颊生花,还带酒窝。
她穿了一身粉衣,笑颜如花地看向易初:“听闻少宗主不仅丹药之术出神入化,就连符阵之术也是极为厉害。”
“若是有机会,游知还真想切磋一下。”
易初想到自己的一身符阵之术,都是从游初身上得来的,连忙谦逊道:“早闻蜀中游家阵法天下第一,我不敢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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