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确实很耳熟,因为童话故事里也有一个能把接触的人事物变成黄金的公主。”
柊真白顿了顿,震惊的看着太宰。
太宰摊开手:“也许山田凉介就是因为看了黄金公主觉得特别厉害,所以诞生了这样的异能吧,不过他的黄金化只能维持两个小时,最初的时候,山田组就是依靠被他异能化的黄金骗了另一个小组织的一笔物资发家的——所以说,他的异能虽然没什么用,但胜在有趣,会被涩泽龙彦盯上也很正常。”
空气沉默了一下。
远处长风拂过,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海天交接的地方是与白天不同的深蓝色,高空的海鸥掠过海面,鸣叫声伴随着潮汐流动,因为时间的关系,位于高处的小路一望无际,连流浪狗都没有,因此两人都没有避讳。
柊真白叹了一口气:“没有龙头战争,涩泽龙彦还是来到了横滨。要提前去把中岛敦接出来吗?”
在阳光的照耀下,远处的海波光粼粼的,太宰抬头看了一眼,语气很平静:“先不用吧。涩泽龙彦原本隶属于日政管辖,算是日政的一把刀,只不过刀也有自己的想法,一朝偏离管制,四处乱跑的同时还惹下了不少的麻烦,比如半年前,他就曾在太平洋用异能猎杀了十八个异能者。日政方为了能保住涩泽龙彦,偏袒了他的很多罪行,于是他变得更嚣张了——按道理,异能特务科就算再不愿意,受迫于日政高层官员,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帮忙收拾烂摊子,他们是不可能去调查‘异能者自杀案件’的。”
柊真白顿了顿,叹息着接上他的话,“但是安吾出现了,他和织田作确实在调查‘异能者自杀案件’。”
“织田作现在是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有他介入,涩泽龙彦的行迹被调查出来很正常,异能特务科在其中阳奉阴违,应该有其他的目的——他们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名义上,整个横滨的异能者事件都归异能特务科管理,涩泽是在横滨狙杀异能者的犯人,武装侦探社只要抓到他就必须把他交给异能特务科,异能特务科就能完成高层官员下达的任务,至于其中是不是暴露了涩泽的罪行,让他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抱歉,那可不归异能特务科管。
“想必是那位长官的计策吧。”柊真白低声道。
太宰没说话。
他们都知道,港口黑手党的森鸥外也好,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也罢,能在横滨这样波谲云诡的地方登上权利的舞台,领导大片势力,并互相牵制制衡的人,他们绝对不会是善类。
高空的云层摇摇晃晃,遮住太阳落下的一大片阴霾挡住他们脚下的小路,寒风吹来,看着好像多了几分萧瑟杀机,但两人都没有往回的意思,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越过最后一个高处的石墩,太宰从高处一跃而下,大衣衣角在风中扬起又落下。
“避着安吾一点吧,”落地的太宰重新站直,“虽然他身后站着异能特务科,但那位种田长官看着也不像好人,安吾难保不会像上个CD那样被异能特务科推出去——算了,先去山田凉介死去的地方看看吧。”
说完,他迈开了脚步,身后提着刀的柊真白跟了上去,但——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玄学的成分,有的时候,人是真的经不起唠叨的,就比如现在,在山田凉介死去的暗巷里,看着身体绷成弹弓的安吾,柊真白忍不住变成了豆豆眼。
作为调查员的织田作挡在安吾的前面,看起来像是要对山田凉介的死因作进一步的调查,只是他们才刚到,所有的调查都还没展开,身后又有脚步声,再然后他们四个就僵持在这里了。
这是一个暗巷,十米外一个岔路口,往岔路口再走十米就能走到白天黑夜都很热闹的中华街。
柊真白有些头疼,很怕安吾再一言不合掏枪顶在太宰的脑门上,他可是花了半条命才把人哄好的,但,说实话,他又没有办法责怪安吾,毕竟作为‘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的太宰一直都在异能特务科的狙击名单上。
而且,更要命的是,安吾的枪也好,织田作的枪也罢,遗忘前事的他们对太宰来说枪枪都能打出暴击——想到这里,柊真白忽然又有点难受,难受的心情从心底翻涌上来,十分不讲道理。
织田作的目光也隐晦的落到安吾身上,看模样也很担心安吾会突然举枪的,但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安吾压抑住了恐惧的内心并慢慢放松了下来,而一直沉默无声的太宰就在这时迈开脚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越过了柊真白,也越过了织田作和安吾,走到山田凉介死去的地点上。
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地面上除了几条‘禁止通行’的黄色胶带,胶带围成的圈子里是白色粉笔描摹过的现场痕迹固定线,固定线外还有几处墙体和别的地方有些区别,看起来像是被山田凉介的异能黄金化后,又经过两个小时蜕变成原有的模样,除此之外,不远处的墙上还有几个不明显的弹痕。
检查完一切,太宰站了起来。
身后的织田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到在哪里见过。
四个人里,三个都知道怎么回事,调查就是走个过场,唯一不知道真相的织田作只能按着武装侦探社的规定走,这次来到这里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已经没有其他的线索了。
他本来是想去事故的起点山田组基地调查的,但山田组被太宰和柊真白一锅端了,现在那个赌场已经变成了港口黑手党的固有财产,再想进去难如登天——其实按照他的身手,撇下安吾神不知鬼不觉的景区调查也不是不能做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
说不上来原因,就是不太想。
按照他的直觉,他是不相信死去的异能者都是自杀的,所以也就只能再回到这里了。他凝望着那几枚弹痕,还没思考出结论,就听到身后传来安吾的声音。
“根据第一见证人的证词,山田凉介确实死于黄金化,而且他的尸体在被运回太平间的两个小时后,黄金化消解了。附近墙体的断层也能看出来曾被金属化,大概是有过挣扎行为。”
自杀是不可能有挣扎行为的。
织田作思索了片刻,“难道是他的异能离体然后杀死了山田凉介这个主人吗?”
安吾:“……”
安吾推了推眼镜:“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边的干部先生觉得呢?”
太宰抬起鸢眸看了他一眼,解答道:“这种情况确实可能存在——根据港口黑手党的情报,有这样一位异能者,他的异能是剥离异能者的异能,使它们互相猎杀对方,如果异能者的主人杀死了被剥离异能体就能回收自己的异能,如果被异能体杀死,那就会像现在这样。”
太宰示意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固定线。
织田作和安吾都沉默了一下,看似在沉思,但脑海里闪过的想法却异常统一:港口黑手党的情报也是他们能听的吗?
安吾在试图搭话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会被甩脸子的准备。
那是港口黑手党!那是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怎么还怪平易近人的!难道是因为一起玩过大富翁的关系?
安吾的思绪飘了一瞬,但又快的拉扯回来,继续透露信息:“异能者被剥离异能后和普通人差不多,如果没有出奇制胜的手段,会被自己的异能体杀死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所有的异能者都死于自己的异能的疑点了。
织田作平静的接受了这种说法,甚至提出新的问题:“但是,那位异能者为什么要剥离他人的异能呢?”
安吾顿了顿,太宰撇开头。
一直没说话的柊真白温和的笑了笑,不露一点端倪:“谁知道呢,抓到人往死里拷问一下就清楚了。”
安吾:“……”
安吾:“…………”
可以,不愧是港口黑手党!!
暗巷里又沉默了下来。
织田作摸了摸口袋想去掏烟,但看着柊真白和太宰动作又停住了,他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作为武装侦探社调查员积攒了工作经验,也可能是被总在红房子外的闲聊老奶奶们同化了,他很自然而然地进入闲谈模式:“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闲聊,前辈你是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吗?”
柊真白点了点头,“是的呢。”
织田作点了点头,同样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是助理官之类的文职吗?”
“唔,主要的职能确实是写任务报告来着,不过偶尔也需要出外勤,就像上回在山田组的赌场那样,你呢?”
织田作想了想:“我的工作比较平凡,大部分时间都在帮助委托人寻找猫和狗,这是我第一次接有关人的委托,说起来有些难,最后一条线索还被埋在了赌场里,那些人都是你清理掉的吗?”
“嘛,那个赌场的人大部分是被他们自己的流弹打中的,而我只是反弹了所有的流弹而已,一些比较无聊的工作吧,反倒是你的工作听起来挺有趣的,猫和狗都好找吗?”
“有些好找,有些难找。”织田作又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光辉往事,“上回为了调查一只失踪的猫被街上的老奶奶逮着聊了两个小时的天,国木田生气了好久,他说我应该拒绝别人。”
柊真白惊奇不已:“两个小时!都聊了什么……”
两人若无旁人的闲聊起来,言语间带出密密麻麻的讯息,留下在一边目瞪口呆的太宰和安吾——这些信息虽然看着很不着调,但又混杂了他们想要知道的细节。
太宰从中得到了友人的信息,而安吾……安吾他本来就是因为要调查柊真白才会出现在这里的!!
第74章 “中年人的肝忽然有点痛。”
靠在暗巷里,不着边际的聊了小半个下午,再回头已经日落黄昏了。织田作就像上一天班拿一天工资的社畜一样,想着反正也没什么线索,那差不多也该下班了。
至于安吾,虽然他从来没有这么早下班过,但织田作都走了,惜命的他自然不会留下来——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尸山血海堆起来的港口黑手党干部以及他的杀人刀,不管内心怎么说,理智上他都不能,也不可以相信这两个人。
目送着他们消失在暗巷尽头,有些寥落的太宰一回头,发现柊真白已经快要把任务报告写完了。
也许因为手里提的刀没处放,完美助理官只能把用完的笔叼起来,再空出手去摸口袋里的印章,太宰张开双臂以拥人入怀的姿态从后往前的揽住他的腰,肩上的大衣随着动作将两人包裹,而后太宰把头埋进柊真白的肩窝里,沉溺的蹭了蹭,抱怨似的开口:“你怎么不难过?”
安吾的忌惮都已经写在脸上了!明明从前还一起在小酒馆聚会,一起待在厨房做饭,一起写新年贺卡的……
太宰不满的垂下眼眸,那些越过了立场的友谊已经篆刻在他的灵魂里,是他在这场腐朽生锈的人间里唯一的真实感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缅怀,就算浓重的情绪会拉着他沉沦,而他沉沦之前,会有一个柊真白拉他起来。
可柊真白不同。
柊真白只在他们刚回到这个时间节点之初泄露过一点情绪,地点是他的怀里,之后就收整好一切,重新出发——但是,负面的情绪太少了,太宰漫无目的的想,不过柊真白的情绪本来就很少,刚认识那会连一见钟情都透着平静的底色。
因为柊真白太过平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相信柊真白是真的喜欢他,甚至还一度认为柊真白在扮猪吃老虎,于是心狠手辣的伙同森先生算计他,唔,等等……这么说起来,柊真白为数不多的情绪变动都在他身上,特别拥抱的时候,藏匿在喜欢里的情绪会浮现出来,绯红染上耳尖……
柊真白把用完的印章收回口袋,又把唇上叼着的笔拿下来,也侧着头安抚的蹭了蹭肩上的脑袋,低声安抚:“我们不就是为了能得到那个最好的结局才回来的吗?”
同一时间,织田作别过安吾,踩着落日夕阳回到武装侦探社。
因为临近下班时间,街上多了许多人,侦探社里也热闹了一些,织田作进门照例打招呼,话刚说完,出差回归的乱步大人粗点心一搁,几步蹿到他面前,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问:“你见到了他们。”
刹那间,织田作心领神会,他点了点头:“对,在调查途中遇到了他们。”
乱步眉头皱得更深了。
同样风尘仆仆的侦探社社长同样皱起眉:“乱步,是……真白吗?”
这个名字他吐的有些艰难。
自从武装侦探社步入正轨,作为社长,他已经不太需要出差了,而这一次之所以会和乱步一起出门是因为他的弟子国木田独步说见到了和他们一脉同源的体术——他只有一个弟子,就是国木田独步,但除了弟子之外,他还有一个幼驯染福地樱痴。
他和福地樱痴两人,是少年一起学的剑术,学成出师还一同效力政府成为了隐藏在暗处的暗杀者,只是后来几经沉浮,他产生了退意,而福地樱痴没有,两人因为政见相左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福地樱痴并不能理解他退隐的决定,甚至一度感到十分愤怒,但在侦探社开业时,他仍旧上门祝贺。
他也无法置喙幼驯染的执着,但为了能确认柊真白的身份,他还是亲自去会见了许久不见的老友。福地樱痴心平气和的接待他,两人坐在和室里回忆了一宿,但谁都没想起来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多了个弟子,倒是因为回忆往昔带出不少童年趣事,稍稍缓和了几分疏远气氛。
他的一生,少年自负,为了钻研武术四处踢馆,踢馆途中遇到了福地樱痴,随后两人因棋逢对手结成好友一起在一家快要倒闭的老式古武馆潜心修习。那家古武馆的馆主是个乐呵呵的老爷子,常年背着手见谁都先笑三分,看着就不像是能打的样子,但是他们上门踢馆的时候,老爷子提着一根扫帚就把他们打得鸡飞狗跳。
他们不太服气,就在武馆里沉浸了几年,可以这么说,他和福地樱痴的一身剑术都是在那家武馆里磨练出来的,本来以为他们离开之后,没有生源的古武馆很快就会倒闭,没想到武馆又多熬了近十年才渐渐凋敝。
“唔,”回忆往昔的和室里,福地樱痴思索了大半天,握拳击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刺杀那位在异能战争中签署反对意见的贪污的财政官员,当时恰好路过老爷子的古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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