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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消息发出后，他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黎修明半天没有回复。
“你可以原谅那个人，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最后，对面这样回应。
“对不起……”杨烨知道黎修明为什么生气：明明是自己找他抱怨倾诉，最后却说算了，换作谁都会觉得被耍弄吧。
“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之前给你的提议，你也可以考虑一下。”
“……谢谢你。”
杨烨发自内心地感谢黎修明。说到底，穷人从来没有选择原谅的余地，是黎修明的出现，给了他尝试改变的勇气。
但他没敢直言，自己想阻止黎修明调查的另一个理由：如果真的有另一种可能性，真的找到当年的强暴犯，却发现杨卓和对方没有血缘关系，那他曾亏待杨卓的理由就崩塌了，他和杨卓之间，就彻底完蛋了。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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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手机（是杨烨的旧手机，他换新后不要了，就像打发乞丐一样扔给我），从浏览器中进入一个论坛，找到我前几天发的帖子。
标题是：“这是内衣吗？”
配图是一张照片，像素很低，能看出是黑暗中用闪光灯拍的，似乎是锁骨部分的皮肤惨白，其上是斑斑点点的紫红。而锁骨下方，是一件肉色的背心，短至腰部稍上的位置，紧贴皮肤。胸部的位置稍鼓，似乎还能看见挺立的乳粒。
照片中的人是杨烨，他一定想不到，我会趁他熟睡的时候偷拍他。
这也的确不像我的风格。
但杨烨最近变得很不对劲。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只是他隐瞒着不让我知道。
其实，我不在乎他怎么样，别扯上我就好。但他的异常太明显，而且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很奇怪。
几天前，杨烨很晚回家，身上贴着膏药，像挨过揍一样。
然后，我又和杨卓吵架了，并且终于将断绝父子关系的话说出口。
——老天，真想把他那张几乎要哭出来的脸拍下来，反复欣赏。
对于他展露出难过的表情，虽然有些令人意外，但其实也不难理解：杨烨一定是慌了，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孩子，如果我离开他，就没人给他养老了。
啊啊，这人简直可笑透顶，不会真以为自己流几滴鳄鱼泪，我就会像电视剧里的剧情一样，扑上去原谅他吧？
当时，我和他对话的时候，是盯着他眼睛看的。
但在收回视线的时候，我无意间瞄到他的脖子：被衣领遮挡的锁骨的位置，赫然有几个显眼的痕迹。
像唇膏胡乱地涂抹在皮肤上，皮肤下淤血沉积，形成点点花瓣似的红痕。
是吻痕。
我当然知道那是吻痕，我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像我这个年纪的男生，血气方刚，满口荤段子。虽然我不像他们一样无聊，但也会偷偷借阅色情书籍，或者浏览一些少儿不宜的网站。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都是偷偷摸摸的。因为杨烨是个那么保守的家长，谈性色变，就连小时候我和女同学牵个手，他也要冷冰冰地敲打我句“别像个流氓一样”。
有次，杨烨发现我在家手淫后扔进垃圾桶的纸巾，也不顾我的面子，大骂“变态”。我从没看他骂得那样难听、那样失态，像个疯子一样，好像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真搞不懂，这不是正常男人都会做的事情吗？
于是，后来我就不在家打飞机了。
我在学校的厕所隔间里自慰。
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顶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我压抑着喘息，将精液射在纸巾里。
莫名其妙的刺激。
总之，在我眼里，杨烨简直就是个封建老僵尸。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想法了。
在我发现杨烨身上居然有吻痕之后，我的世界观就崩塌了。
此前我还奇怪，杨烨这么讨厌性行为，莫非他是个阳痿？现在看来，只是他太能装了。在我面前装纯洁那一套，在床伴边指不定多浪荡。
为了证实想法，我特意搜索了吻痕的图片，确实是吻痕没错。
也就是说，杨烨身上贴着那些丑得要命的药膏，搞不好也是为了遮住外露的痕迹，简直是欲盖弥彰。
他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吧？！
平时装成一个正人君子，背地里却和人偷偷滚床单。双标得令人作呕。
我没有直言，但是心里已经记下一笔，将来杨烨再指责我看黄色的东西，我就把这件事搬出来，堵他的嘴。
不对，以杨烨的脸皮，肯定会抵赖的。
我必须要留下证据。
感觉杨烨熟睡，我从床上坐起，借着窗外投进的亮光下床，来到床的另一头，杨烨的位置。
这时，他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朦胧的脸皱在一起，似乎很痛苦。
额……上个床这么可怕吗？
得是多辣的女人，才把杨烨欺负成这样啊？
想象不出来。
好奇怪，杨烨平时凶巴巴的，体型也称不上小，但看他这副样子，却让人联想到小动物。
靠，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一边将杨烨的衣领挑开。
结果，我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我原以为那是杨烨本来的皮肤，因为它是浅肉色的，和杨烨肤色相近。
然后我注意到细微的边缘，以及太过纯粹的肉色，才明白那是一件……衣服？
为什么……杨烨会在衣服里面，再穿一件衣服？
难道说，那是内衣吗？
杨烨穿了内衣？
他……他是个喜欢穿内衣的变态？
那内衣包裹的东西，那个起伏的弧度，那个小小的凸起，又是什么？
杨烨……其实是个女的？
不对，不对，他明明是个男的啊。嗓音就是男的，身份证上也显示“男”没错啊。
大脑彻底宕机，我只能赶在惊醒杨烨之前，匆匆拍下几张照片，钻回被窝里。
一夜无眠。
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
我想到了很多事，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细节，比如说：杨烨从来不像别的男人一样随意脱掉上衣，每次洗完澡也是一丝不苟地从浴室里出来。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偷偷摸摸地穿内衣，他有当女人的癖好？
很难用什么词语形容我的心情，若要描述的话，大概是自家养了很多年的宠物狗，某天你意外发现它在偷穿人类的衣服，那种感觉。
纠结了好几天，我挑选出一张比较清晰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这是内衣吗？”
底下已有几十人回复：
“这是啥？偷拍照？”
“这奶子这么小，不会是你妹妹吧？”
“我靠，这么多吻痕，刺激啊。”
“人妻？”
“有别的照片吗？”
“看到凸点了。”
“兄弟，照片上的这个人卖吗？多少钱一晚？”
呼吸急促起来，浏览这些不堪入目的言论，我觉得烦躁起来，同时……硬了。
看着这帮人意淫杨烨，对他发表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仿佛一群人围在杨烨身边，侮辱他，对他评头论足。只是这样，我居然会感到兴奋。
这是正常的吗？
正常的吧。
压抑着冲动，匆匆滑动屏幕，在一众下流的言论中，勉强找到几个有用的回答。
“不是内衣难道还能是秋裤吗？”
“绝对是内衣，用我老婆的胸罩发誓。”
“有点像运动内衣，图片太糊了，看不清楚。”
“小弟弟连内衣都没见过？有点可爱呵呵呵。”
我僵着脸，把帖子删除。
知道这确实是内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站起身，尽量背对着杨烨来到衣柜前，将衣服和浴巾拿到手上，去洗澡。
在刷拉拉的水声里，我想着那帮人侮辱杨烨的话，感到扭曲而隐蔽的报复的快感。
一边撸管，一边回忆那些肮脏的话：人妻，凸点，奶子，偷拍，出来卖的。那些词汇如此下流，猥琐，带着赤裸裸的性暗示。然而，只要想到我嫌弃至极的那个老家伙，整天端着父亲架子的老家伙，居然也可以被人盯着意淫和发情，就感觉无比错乱。
我一定是疯了。
我简直疯了。
我……我疯了吗？
诡异的欲望攀升，像杨烨身上的那件肉色内衣，想要呕吐，想要射精，手上动作不停。杨烨很恶心，很恶心，因为别人羞辱他而产生性冲动的我，更恶心。
我释放在脚边，达到高潮。精液顺着水流消失。
最后的恍惚一秒钟，我在想杨烨，想象我们争执的那天，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想象我射在那样的脸上。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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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可以确认的是两件事。
第一，杨烨是个偷穿内衣的变态（那个奇怪的胸部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杨烨在和什么人交往，或者说上床，而且对方似乎是一个泼辣的女人，做爱很主动。
我开始留意杨烨的一举一动，很多细节都在向我说明，杨烨确实在和别人交往。
比如说，从前他总是窝在床上看视频、刷文章，现在却频繁和人聊天。这也罢了，偏偏一边发消息、一边露出诡异的微笑，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热恋似的。
每次我站起身，发出点动静，他又迅速敛了笑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锁屏。
真无语，杨烨果然是个蠢货，连掩饰都不会。
餐桌上，杨烨第三次抬头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将一大口饭填进嘴里，抬头与杨烨对视。
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忸忸怩怩的。我还挺想知道他要说什么，是终于要摊牌了吗？
“杨卓。”下定决心似的，杨烨喉结滚动，终于开口，“你在学校那边，过得怎么样？”
他犹豫那么久，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关你什么事。”这时候装什么关心我？简直笑死人了。
杨烨的眉头缠在一起：“杨卓，我们可以好好谈话吗？”
明明曾经是他拒绝交流，现在又变成我无理取闹？他真擅长倒打一耙。
“不可以。”我笑嘻嘻的，心里的愉悦感攀升。
杨烨胸口起伏：“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一个当爹的不知道儿子想要什么？”
杨烨没说话。
我乘胜追击：“别的都无所谓，主要是不想要你，懂了没？”
发现杨烨对“断绝关系”的字眼异常难过后，我似乎抓到了刺痛他的软肋。真好，这该死的血缘关系虽然将我们绑定在一起，但也让他没法抛弃我。
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他若要揍我，我也不怕。
杨烨放在桌面的手掌握成拳，又张开，他的目光在自己碗里停留一会：“那你……你想不想住校？”
住校，曾经我向他请求过，但他以一句“住宿费太贵了”堵回来。现在却主动提起这件事，到底想干什么？
“哦，终于受不了我，打算把我赶出去了，是吗？”
即便可能是歪曲杨烨的意思，但能让他感到痛苦和不安，我就会很高兴。
果然，杨烨的表情僵住了。他一双眼瞪圆，嘴巴也微微张开，像一条愚蠢的鱼。捏筷子的那只手使了劲，攀上青筋。——那一刻，我几乎以为他要揍我了。
但他只是看我一眼，就把筷子撂下，朝洗手间走去。
杨烨再次惨败，落荒而逃。
对此，我应该高兴才对。
然而看见对面空落落的座位后，烦躁感油然而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杨烨应该和我大吵大闹、针锋相对才是，而非一言不发地离开。结果他今天像生了病，被我的话戳中那么多次，却没有发火。
打败失去斗志的杨烨，真的很没意思。
这时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从洗手间飘来的，杨烨居然在里面抽烟。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会抽烟，他像那种禁欲的清教徒，杜绝一切享受。而且烟酒是奢侈品，家里也没有。
他怎么突然有钱买烟？
吃完饭，把自己的那副碗筷洗干净，用抹布清理出一块写作业的地方，杨烨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身上还沾着烟味，淡淡的，混合常年用香皂洗澡的体香，变成一种意外的并不难闻的味道。
正准备写作业，拿起笔时，那股气味突然变得强烈。是杨烨站在我身边，朝摊开的作业本丢下几张钞票。
“……我换工作了。”
说完，坐回对面属于他的位置，继续吃饭。
我把这些钱拿起来，数了数，有一千块。
天呐，杨烨是被夺舍了吗？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大方？
他刚刚说了什么？换工作了？
因为找到更好的工作，所以有钱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杨烨他找了一份什么工作啊？居然舍得给我这么多钱？
我怀疑地盯着这个是我父亲的男人：“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有能力给零花钱，就会给你。以前不给，是因为确实没钱，没有办法。”杨烨抿紧嘴唇。
他是在向我辩解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杨烨无缘无故对我示好，这一点虽然确实很奇怪，但我也没理由继续为难他。
如果他以后继续这样给我钱，我就当他是个好用的ATM，倒也不错。
我调侃他：“什么工作这么赚钱，你不会是去卖身了吧？”
杨烨的脸“唰”一下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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