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无所察的顾南喝完水就凑到了冷风机前,抓着T恤下摆让凉风吹进衣服里,白色T恤顿时灌满了风,美好的肌肉线条荡然无存。
陶最眼角余光瞄到这一幕,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皱起眉,扬声道:“别对着肚子吹,当心着凉!”
“哦。”
见顾南应了一声就乖乖转身背对冷风机,周方弘忍不住笑出了声:“顾南在你面前简直乖得不可思议。”
陶最挑挑眉:“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在他就不乖了一样。”
“那倒没有,”周方弘摆摆手,“就是话少又不爱笑,没几个人敢靠近罢了,之前化妆师给他补妆都不敢开口让他弯下腰。”
陶最瞄了眼和顾南一起吹冷风聊天的演员,笑道:“你说得顾南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周方弘嘿了一声:“你别不信我跟你说,你们家顾南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真挺唬人。”
陶最冲着顾南那边抬了抬下巴:“他现在也没什么表情啊,不是挺好的吗。”
周方弘顺势看过去,正好看到顾南疑惑地冲陶最歪歪头,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着自己抬下巴。
陶最见状连忙提高音量说了句:“没事,我们聊天呢。”
顾南闻言看了周方弘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和身旁的演员聊了起来。
全程目睹的周方弘纳闷地摸摸下巴:“看着确实一样但……”
没等他把话说完,场务过来通知置景准备完毕,剧组再次开始运转,这一拍就拍到了放饭时间。
放饭前的最后一场,剧组转场到了雷泽的房间,顾南也难得脱下了制服,穿着轻便的T恤长裤,整个人看着都柔软了几分。
除此之外他露出的左臂上套了个灰色紧身长手套,上面满是定点标记,后期将会在此基础上用特效制作机械假肢,省去化特效妆的时间,细节也能更多更真实。
这一幕拍的是雷泽在家梳理案情时,义体忽然出现感官超载,导致他痉挛倒地的剧情。
按照剧本,顾南应该在痉挛过后狠狠锤一下地板,发泄心中的怨恨,他也是这样演的。但在周方弘喊卡后,第一时间看向陶最时,他眼中浮现了明显的思索神色。
陶最正要履行夸夸群群主职责,可刚竖起大拇指他就察觉到了不对:“……怎么了?你那什么表情?”
“我感觉刚才的情绪处理不是很顺畅……”顾南走到陶最身前低声道。
陶最扬眉,表情有些不解:“是吗?我看着觉得挺好的啊!这里应该是雷泽第一次感官超载,也是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算是人的剧情,会愤怒怨恨很正常。”
顾南眉头微皱:“但是感官超载这件事,在雷泽做完义体化手术后就已经知道了,每次复检也会被问询有没有超载……就算这是他第一次超载,也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
“也不见得吧?”陶最不赞同地摇摇手指,“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验是另一回事,事儿没落到自己身上,什么话都敢说,只有真正经历了才有发言权。”
顾南嗯了一声,随即又摇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有心理准备和完全没有应该有所区别。”
周方弘坐在一旁听着,表情一直在变,一会赞同的点点头正要附和陶最,一会又跟着顾南的想法皱眉思索。
想了一会,他斟酌着开口道:“其实吧我觉得你们俩说的都……”
陶最:“你会不会想得太复杂了?不管有没有心里准备,雷泽面对这样的身体状态心里肯定很生气。”
顾南:“是,但同时也会觉得无力吧,毕竟事已至此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周方弘:“确实,那要不我们再拍……”
陶最:“那你想怎么改?”
顾南:“也不是改吧,我想多拍一个镜头,就是锤完地板后再加点情绪反应。”
陶最:“那你和周导王编再聊聊,看有没有必要再拍一条。”
听到这句话,顾南转头看向周方弘,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周方弘就一抹脸道:“可以,怎么不可以,就按你说的做。过去躺着吧,场记接一下戏。”
顾南明显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然后才转身走到场地中央往地上一躺,等着场记按上一场的姿势指导他摆动作接戏。
陶最见状有些尴尬地笑笑:“你都听见啦……”
周方弘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光听见了,还明白了为什么顾南那么听你的话了。”
“为什么?”陶最面露惊讶地问。
“因为他依赖你啊!顾南视你为哥哥,因此处处依赖你。你没来之前,他下戏后都是到监视器前看回放,和我以及老王讨论角色。结果你来之后,他都是第一时间奔你去,有什么疑问也不找我们了。
“也是因为依赖你,他会不由自主地在你面前放松下来,气场不再紧绷自然也不再排外,其他人也能趁机靠近他,久而久之便能知道,他其实没那么难以接近。”
周方弘感叹道:“其实这样也好,艺人和公司还有经纪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很多都难以善终。他既然依赖你,也就不会太看重利益,你们的合作会更牢固也更长久。各部门就位,保持安静——”
陶最看着场记拿着场记板走到摄影机镜头前,随着那啪的一声响起,他忽地扯了扯嘴角。
哥哥吗……也,行吧。
第34章 推广曲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便来到了八月。
剧组的拍摄一切顺利,因为主要演员的配合和敬业,剧组进度往前赶了一大截,预计八月下旬就能结束棚拍前往重市,无如意外九月上旬就能杀青。
提前杀青就意味着提前结账,这对剧组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少说能省个几百万出来,因此面对陶最所说的探班,周方弘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来探班的不是别人,正是留守北市的三个小的。
自从接了《往生》推广曲和《大理寺探案集》片尾曲的活后,他们三个就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连自己发歌的事都暂时搁置,全身心扑在了学习影视编曲的课程上。
不过他们仨忘了,陶最可没忘。辰星十一中录取通知书一出来,他就联系了章铃,由她负责三个小的发歌,以及联络音乐和短视频平台谈合作的事。
事情推进得很顺利,但结果并不如意。三首歌如泥牛入海,刚发出去就沉了底,短视频平台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这个结果陶最其实早就有所预料。
如今互联网发达,平台都有激励创作者的共享计划,是个人都能发歌,流量大点的音乐平台一天上传的新歌就有七千多首。想在茫茫歌海里脱颖而出,仅靠作品质量是远远不够的,就算好听到上天,也要听众能听到啊!
因此陶最并不觉得失望,只是让章铃试着联系了几个大流量的颜值或跳舞博主,付费请他们用Infinite的歌作为视频背景音乐。只是他显然低估了这些人的胃口,百万博主就敢要价百万,一看就知道是把他们当成了冤大头。
陶最当然不会惯着他们,转头就降低了要求,花了十几万找了十几个小博主发视频,还让三个小的拍了三个视频作为首发。如今刚过去一周,暂时还没看到什么效果。
原本在原著里,三个小的发光发热是在两年后选秀解禁,顺利C位出道有了一定的粉丝基础后。现在这个进程被陶最人为加快,他也不着急一定要出成果,反正还有选秀兜底。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这样的打击会让三个小的失去信心,进而自我怀疑。
谁知他们一点不在意,反而发了歌就把它给忘了似的,转头扑在了影视配乐上,还缠着章铃带着他们去了一趟横市探班苏寄秋,说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更容易激发灵感。
他们是真的去找灵感还是借着理由跑去玩陶最不得而知,但结果显然不错。三个小的在横市呆了三天,就用随身携带的电脑搞了个DEMO出来,姚强听后专门给他打了个电话,话里话外都在明示:苟富贵,勿相忘。
陶最被他说得一头雾水,要来DEMO听了几遍后,大手一挥就要他们仨马上打包来青市,近距离体验《往生》的氛围,写好推广曲。
于是在八月十日这天,第五邹、曾以诺、辰星三人落地青市,陶最亲自接机,去酒店放下行李就直奔东方影视产业园区。
因车是剧组的登记过车牌号,四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园区,眼看周围一个又一个庞大到犹如怪兽般的摄影棚,三个小的一路上就没合过嘴。
“这和横市影视基地完全是两种感觉……”曾以诺呢喃般低语。
“诶陶爸,里面是什么样子?”第五邹凑近驾驶座好奇地问道。
“有的是古建筑,有的是医院、警察局,还有黄土高坡和香榭丽舍,总之,什么景都有,每个剧组要求不同,搭建的景就不同。”
“那《往生》的景是不是就像科幻大片那样?”曾以诺眼睛一亮,也挤了过来。一旁的辰星闻言眼睛里也闪起了小星星。
“呵呵,你猜?”陶最神秘地一笑,一打方向盘就停在了二十二号摄影棚旁。四人下车,三个小的抬头仰望面前的摄影棚,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好高……好大……”
面对高二十米,占地超过一万平方米的巨型摄影棚,哪怕是平时聒噪的第五邹都惊讶得舌头打结。等他们跟着陶最走进棚里,直面那诡谲的建筑群时,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用眼神疯狂暗示:
这是什么东西?《往生》是这种风格吗?这也太他妈酷了吧!
哪怕是三个小的从头到位一声没吭,陶最依然从他们脸上看出他们想说什么,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震撼吧?记住这种感觉,抓住核心要素,争取一鸣惊人!”
三个小的疯狂点头,之前因为发歌成绩不佳而有些灰暗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了。
毕竟是三个不满十八岁,还处于叛逆期的小孩,要说他们真的视名利如粪土委实高看他们了。不是他们不在意,而是凭着一股初生牛犊的气势,将满心不忿投注到了工作上,这只能说三个小的抗压能力强,有韧劲,并不是真的处事不惊,淡泊名利。
现如今陶最提供了展示才华的舞台,他们只需要付出努力闷头往前冲就好,这如何不让他们欣喜若狂?
“还好之前没听我的,要是按电子乐写,那不是毁了吗?”第五邹喃喃道。
“有点古风,但又不能太古……啊啊啊啊啊!我觉得满脑子灵感但又理不出个头绪来!”曾以诺歪倒在高尔夫球车上,抱头大喊。
“古风加科幻吗……那肯定不能按《大理寺探案集》那样写吧……”辰星眼睛瞪得溜圆,脑袋来回扫视周围建筑,脑子里飘来飘去全是不成调的曲子。
很快高尔夫球车周围陆陆续续出现工作人员,并且越来越多,就像路标般指引他们抵达了拍摄现场。
这里是一栋建筑的底层,纯木制构造,为了方便拍摄,靠近通行街道的墙面压根就没封,只有木头柱子矗立着支撑上层建筑,由此露出了里面的走廊。
如果三个小的见过顾南和王敏达拍的那一段戏,就能认出来这里和那里很像,只是一个墙面充满科技感,一个非常古朴。
陶最四人抵达时,剧组正好完成置景,周方弘拿着大喇叭喊道:“各部门就位,保持安静,准备实拍,关灯,道具组点烟!”
随着周方弘声音落下,全场照明熄灭,只有走廊里的小灯亮着绿光。几位工作人员蹲在和走廊并行的轨道上点燃烟饼,然后用扇子将冒出的烟吹进走廊里。
周方弘一直盯着监视器,待烟灌满走廊,又开始渐渐消散时,他对身边的场记点点头。
场记拿着场记板走到镜头前:“《往生》第八百五十八场二十三镜第一次,Action!”
场记板落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声音刚落下,走廊尽头的黑暗中便走出一个身影。
他穿着土黄色直裾深衣和土蓝色褙子,手里举着一把伞骨冒着幽幽绿光的油纸伞。黑色的靴子一落地就发出木头相敲的哐哐声,声音不大却有些沉闷,一声一声不疾不徐地敲在人心头,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整个拍摄场地中只有他手中的伞骨,以及走廊里开始闪烁的幽绿,能让人窥视到一点原貌。
其实如果旁观电影拍摄现场,外行人很难有什么感觉,一来周围都是人,地上到处是电线和轨道,还有一个硕大的摄影机随着演员移动,能让人清晰地意识到,这就是在演戏。
这也是为什么一直在强调演员要有信念感,因为没有这玩意太容易笑场了,越是装逼起范儿的场景越容易出戏,没有信念感压根拍不下去,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拍的东西,又怎么让观众相信甚至沉浸进去呢?
这还和在《大理寺探案集》剧组的感受不同,那边是影视城,真真正正的古风建筑群,除开工作人员和拍摄设备,走哪都是仿古建筑,蓝天白云下就是飞檐斗拱,气氛烘托十足,想不沉浸进去都难。
可《往生》是棚拍,抬头就是钢筋铁骨搭建的屋顶,建筑都是木工板搭建的,专供拍摄用的室内景甚至只搭了一半。沉浸是沉浸不了了,能不笑出声影响拍摄就算好的了。
明明眼前的场景看着很干,也没什么剧情就是一个人在走廊上走,三个小的却目瞪口呆,眼睛牢牢地盯着走来的身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此时出场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个角色的亮相是电影里的高光时刻,他们只知道,这个人很重要!
得出这个结论不是因为剧组营造出来的气氛,也不是他奇特的穿作,而是这个看不见脸的人身上传递出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肃穆威严,锲而不舍,却又无悲无喜,超脱生死的感觉。
曾以诺盯着那个人,一把抓住了第五邹的胳膊,第五邹没有反应,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男人越走越近,身旁的辰星两手紧握成拳,死死咬着牙关。
破损的伞面挡住了男人大部分面容,只能看见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直到走到走廊尽头,他才抬起伞面,露出毫无血色的唇和面颊,以及一双死寂般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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