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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医生好。”
“别紧张，咱们先上来做个全身检查。”
瞿千莉关上门，和裴天宜站在屋外。
“裴老师你放心，我哥这儿隐私很好，不会泄漏信息的。”
瞿医生是她的哥哥，也是裴天宜的私人医生。
裴天宜点点头，“我知道，这次多谢你。”
瞿千莉欲言又止，“裴老师，我能不能知道……这孩子和您什么关系？”
作为影后，她受邀参加《全程直播进行中》。
其他嘉宾她都认得，唯独不知道少年的来头。
裴天宜沉思，“你就当他是我弟弟吧。”
正巧拉开门的瞿医生眼角抽动。
他放低声音，“你弟弟他根本不是精神发育迟滞，病理上没有问题。”
“我怀疑，他之前受过童年期创伤或者家庭暴力这类创伤性事件，不过我不是心理医生，具体的还得找专业医生看看……”
对话开始，瞿千莉便进屋避嫌。
屋内，黑卷发的少年坐在仪器床上，眼神放空。
他的一双眼睛在阳光下透着光，苍白的皮肤看起来不像真人，更像是某种类人的玩偶。
瞿千莉轻轻上前，“上次的伤好点了吗？”
山芋湫慢了半拍才抬起头，“瞿姐姐，好多了。”
说完这话，便没再开口。
瞿千莉摇头。
以她影后的名声，见到她的人都会疯狂上前套近乎，像山芋湫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心中怜爱，摸了摸少年的头，“马上要上综艺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不用不好意思，咱们还得相处好久呢。”
山芋湫忽然抬起头，“瞿姐，综艺具体是什么样子呀？”
他腼腆又紧张，“我……我就是想问问，会有什么环节，好做做准备，我怕闹笑话。”
瞿千莉失笑：“哎呀，没事的，这不是有我和裴老师在呢，不会让你闹笑话的。”
“而且我们球球这么可爱，闹笑话也有人喜欢。”
她无意识用了粉丝起的爱称。
山芋湫似乎有些害羞，小声：“谢谢瞿姐，瞿姐也很漂亮。”
瞿千莉笑了笑，蹲下身捏捏他的脸，“具体的内容我也不清楚，但是裴老师知道，你要不问问他？”
山芋湫下意识撇嘴，又很快压下。
“好，那我问问他，谢谢姐姐。”
他已经从应激状态脱离，开始放空大脑，胡思乱想。
被泼脏水、被捧杀，一桩一桩的事情压得太快了，快得不正常。
虽然裴天宜说能解决，但……总不能永远依靠别人。
而且男人看起来很凶，协议夫妻罢了，也许只是嘴上说说，并不会帮他。
山芋湫垂眸，他不信别人，只信自己。
诊室外。
瞿医生：“……裴老师，所以我的建议就是去找心理医生查一下，按那边说的做。”
裴天宜点点头，“好，我会联系我这边的心理医生。”
瞿医生低声：“裴老师，算我多言，山家不是什么善茬，你这么对他家的儿子，说不定要被反咬一口……”
裴天宜瞥了他一眼，“你之前还生气他被乱塞药。”
瞿医生语塞。
“这事别再提，我自己有打算，目前给他治一治对我没坏处，而且。”
裴天宜自言自语，“时间差不多了，好久没和心理医生聊聊……”
“我也该去一趟了。”
*
山芋湫一天没敢看手机，缩在床上放空大脑。
毕竟是刚出道没多久的爱豆，第一次被网暴辱骂，有些难以面对。
夜幕降临，就在他准备自己动手解决时，经纪人给他打了个电话。
“早和你说过你不要惹事，乖一点，前几天我还以为你转性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电话那头隐隐有何清的声音：“王哥，山芋湫没有！都是唔唔——”
一阵混乱后，经纪人又夺回手机使用权，“这几天你先别来公司了！”
山芋湫心脏一抽，小声：“王哥，事情不是这样……”
“我管你是不是这样！你肯定惹到人了——呃？”
经纪人的声音变调。
山芋湫小心翼翼：“王哥，怎么了吗？”
对方沉默。
“你自己看看微博。”
山芋湫眨了眨眼，登上微博。
他心里隐隐有股预感。
账号里铺天盖地的红点，评论和艾特完全看不过来。
但，没有辱骂的字眼。
全部都是安慰和道歉。
山芋湫手指颤抖，莫名觉得眼睛有些痒，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卧槽，原来你是被欺负的那个吗？】
【幸好我当时没信洗脑包，我就说这么小一只的人怎么会欺负别人】
【宝宝好可怜呜呜呜……好心疼啊啊啊】
【对不起之前骂了你！！】
【反转视频链接在这里，姐妹们扩散！】
视频中，昏暗的巷子里，一群人围着昏迷的少年上下其手，其中一人还举起手机，闪光灯闪了几下。
几秒后，少年被其中一人拽着胳膊起身。
不知怎的，纤瘦的少年爆发出了一股力量，将一人的手机甩出去，又被推搡着重重倒地。
看着视频里的弹幕，山芋湫怔了怔。
被欺负，吃哑巴亏，这样的事情曾经是他的日常。
也经常被人骂包子，但没办法，他胆小，遇到类似的事情就会止不住颤抖，跑都跑不动。
原来……这样的自己，也能得到安慰和喜欢吗？
第5章 卖惨
山芋湫一夜没睡，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的。
早餐是奶油蘑菇汤配贝果，咸甜口，他以前从没尝过，很新奇。
他小口小口咀嚼，腮帮子鼓鼓的。
“叮叮叮——”
催命般的铃声又响起。
山芋湫的勺子撞在碗壁上，吓得他一哆嗦。
他匆忙放下勺子，接起电话。
“芋湫啊，今天还好吗？”
经纪人的声音尴尬，“你这孩子，连个话都说不明白，我就说你瘦成这样，怎么打得过别人……哈哈。”
山芋湫没说话，等待对方切入正题。
“芋湫，公司叫我跟你说一声，等今天下午开个直播，弄个粉丝问答，正好趁着这件事固粉，哦对了，记得多宣传一下咱们过一阵的演出。”
等了半晌，经纪人不悦，“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吗？欢迎加入依五而尔齐伍耳巴一每日看文……公司知道，这次你是大功臣，咱们更要抓住机会，蹭点热度，不能光靠许停一个人拖飞机啊！”
“下午一点半过来，记得穿漂亮点，等会我给你发个文件，该说的不该说的自己心里清楚！”
电话被挂断。
管家闻声皱眉，“这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
山芋湫摇摇头。
没办法，裴天宜不会公开婚约，山家又不待见他。
他只是个疑似有病的糊豆，当然没有好待遇。
不过，他很愿意和粉丝们聊天。
她们给了他从未体验过的爱，作为爱豆，当然要尽力回报粉丝。
爱是相互的嘛。
*
下午一点半，旭日文化大厦。
前台昏昏欲睡，抬头，“芋湫，来了啊。”
山芋湫脚步一顿，也乖乖回了一句：“下午好。”
前台晃晃脑袋，诧异。
少年之前从不理人，他都习惯了打招呼被无视，没想到竟然开口说话了。
走廊里人不多，每个路过的都会多看他两眼。
山芋湫凭借记忆挨个问好：“刘股东，张总，谭制作。”
谭制作一愣，也笑着回：“哎，好，好。”
等少年走后，张总才露出一副撞了鬼的表情，“这小孩之前一直畏畏缩缩，怎么现在还会打招呼了？”
之前的少年都不敢和人对视。
现在会腼腆地问好，漂亮的眼睛也十分灵动。
刘股东摇摇头，“可能这就是红气养人？不过确实讨喜，可惜了，是山家的孩子。”
张总：“山家怎么了？”
刘股东沉默，避开这个问题。
直播在二楼会议室进行。
经纪人调整好摄像头，朝山芋湫点头。
公司在官微上发了直播预告，路人、粉丝、黑粉，全都蹲守在直播间里。
山芋湫对此一无所知，懵懵坐在镜头前。
他穿了纯白衬衫，领口还有玫瑰刺绣，衬得人贵气十足。
卷发翘在肩侧，还戴了一对蓝宝石耳夹。
两点，直播准时开始。
山芋湫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脸上挂起微笑：“大家好，我是king的山芋湫。”
直播页面卡顿了一下，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弹幕。
【卧槽，宝宝妈妈来了】
【好漂亮的宝宝呜呜，再离近点想看你的脸！】
【球球看起来好紧张】
【旭日那么大个公司，直播就选这场地？扣死算了！】
山芋湫一怔，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他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将脸怼到镜头前。
“这样子能看清了吗？”
【啊啊美颜暴击！】
【宝宝的鼻梁痣好涩呜呜】
【宝宝接下来有什么安排，真的要上直播综艺吗？】
山芋湫按文件里背：“接下来我们会定期录制团体综艺，一个月以后还会有团体演出，物料绝对给够，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他记忆力很好，几分钟就把公司给的台词背下来了。
【笑鼠了，宝宝你怎么在棒读】
【一看就是公司给的台本2333】
【球球声音好好听，但是出道曲part好少】
山芋湫只能抱歉笑笑。
出道曲只有一句歌词，mv镜头更是查无此人，不然他也不会糊得这么彻底。
他挑着回答了弹幕问题，又满足了几个粉丝的卖萌要求。
“比心吗？这样可以吗？”
“要脸比爱心？我不太会哎，我去查查怎么做……是这样吗？”
弹幕尖叫连连，直播间人气飙升，微博上不少人拿着截图宣传——
“king的山芋湫真的好萌好会魅！！入股不亏！！！”
直播时间半小时，经纪人摆摆手，示意他准备下播。
就在这时，几条弹幕飘过。
【你真的被霸凌了吗？演的吧？】
【穿这么贵的衣服，怎么可能被霸凌，呵呵】
【这是高定吧？谁家有钱少爷穿着高定被欺负？人设立太过了哈哈】
经纪人注意到这些弹幕，做手势叫他别理。
山芋湫微微蹙眉。
他露出茫然的神色，“衣服是我家里随便拿的，我不知道哎……”
“关于那件事……当时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身上很痛很痛，如果不是有人救了我……”
“我可能都要死在那里了。”
少年一双异色眸子中溢满了水光，唇瓣颤抖，“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想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已经好多了，所以请不要提这件事了，好吗？”
经纪人眼疾手快，把几个带节奏的账号拉黑。
【呜呜呜宝宝快去休息吧，大家别问这件事了】
【宝宝啊啊啊不说了不说了】
【到底是谁一直在带节奏，受害者有罪论吗？】
【视频也有警方通稿也有，一群聋瞎】
山芋湫吸了吸鼻子，重新笑起来，朝镜头道别。
直播结束。
经纪人目瞪口呆。
“芋湫，你神了，怎么想到的卖惨！”
脱离镜头，山芋湫又恢复神游的样子，愣了愣，“……嗯？”
“我没有卖惨，我在实话实说。”
经纪人一噎，“……好好，我和公司汇报一下，你这次表现非常好！我给你争取一下，肯定不会亏待你！”
山芋湫乖乖：“谢谢王哥。”
他略微疑惑。
惨吗？惨，他知道自己过得不好。
哭只是因为想起以前的自己，委屈，实在憋不住。
现在已经不想哭了。
没有刻意卖惨嘛。
门嘎吱一声，两人进入。
沈朝日和何清表情复杂。
“你还好吗？”
何清的手在少年头上悬浮半晌，最终轻轻揉了揉他的头。
山芋湫歪头，“嗯？我没事的呀。”
沈朝日沉默着接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我们，呃、以后有事可以和我们说。”
“毕竟我们比你大，也可以算你哥哥嘛……”
山芋湫点点头，“好，哥哥。”
看着乖巧的少年，两人没忍住把他搓了个遍，搓得山芋湫脸红扑扑的。
会议室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闹够了，何清纠结许久，开口：“哎……那个，你以后小心着点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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