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连奚眼眶看着看着就红了。
又来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第19章 做梦啦
“怎么要哭了?”
薛时野眉心拧起,微微倾身贴近,指腹落在他眼尾,似要为他揩去即将落下的水珠。
视野在这一刹那变得模糊。
听见他说话,安连奚更是鼻尖隐隐发酸。
怎么回事啊。
他也想知道。
那种没由来的委屈充斥胸口,让他心底闷闷的,还有些抽疼。
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
“呜……”
安连奚嘴唇翕动,发出的却是一声呜咽。
薛时野按在船沿的那只手猛然收力,蓦地靠了上前,将人拢到了怀里。
他徐徐说着,一只手同时在安连奚后背上轻抚,“哭什么?”
语调不疾不徐,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就是这平和的态度,让安连奚恍然间有种被哄着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被遮盖了去,他趴伏在薛时野胸前。
脑子好乱啊。
安连奚抓着薛时野的衣襟。
“王爷……”他喊。
“嗯。”
“我下次再说吧。”
让他也再多留几天。
安连奚想,一定是王府的生活太好,他有点舍不得了,很难说出口。或者说……很难在薛时野面前说出来。
但,他们早就两清了。
不是吗。
安连奚把头埋得更低。
薛时野闻言,心中竟生出些许无奈来,气息压得很沉,出口道:“好。”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情绪起伏这么大。
薛时野生出了点好奇,对方向来很乖。正如此时,被他抱在怀中便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只是眷恋地靠着他。
可就是这样,才让薛时野觉得。
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才能让他不那么难过。
然,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薛时野首次感觉到了何为棘手,他垂着眸子,盯视怀中沉默着的人。
本王该拿你如何是好?
安连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索性埋头不出,等到那阵情绪过去,他又后知后觉感到有点丢人了。
刚刚他那是怎么了。
安连奚再一次装死。
许是薛时野的怀抱实在太温暖、太舒适,没过一会他就抵着对方的胸膛睡了过去。
薛时野听着耳边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低下眼,嗅着熟悉的淡淡香气,指腹摩挲着那一层轻薄的衣料,仿佛能触到其下的细腻与柔软。他喉结攒动了下,腾出一只手掌心发力,小船就往来时的方向飘去。
亭中,沈玦正靠在柱子上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对张总管挤眉弄眼。
他就说表哥是他们刚出发便跟过来了,方才一问张总管,果然如此。
就这么迫不及待。
沈玦心中暗笑,没想到表哥竟真被他说中了,这么离不开小表哥。
张总管也笑,目光扫到一处,突然垂了垂眸子,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沈玦似有所感,脸上的笑容一收,转头就看到湖心一艘小船往这边过来了。而立在船头的正是薛时野,他怀中还抱着一人。
“小表哥这是……睡着了?”待对方过来,沈玦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薛时野瞥他一眼,略颔首,神情不咸不淡。
见他神情不咸不淡,周身气息却十分温和,甚至还有几丝愉悦满足,沈玦暗松口气。但他还是没敢跟上,而是独自策马回京。
废话,表哥都那么步步紧跟了。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留在那里碍眼,皮肯定是不想要了。待小表哥醒了,回京再聚不迟,顺便回去把这事告诉祖母,她老人家定会高兴。
薛时野睇了他跑远的背影一眼,继而去看垂首当鹌鹑的张总管,淡声道:“回去。”
张总管心中一凛,“是。”
薛时野抱着人走在前面,步伐既稳又快,只是走出几步他就停了下来,敛下眼看去,便见安连奚眼角正沁出一滴泪珠。
安连奚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还没有穿书,正躺在病床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他的病床上。
安连奚清楚地知道这是梦。
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还穿书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安连奚还有些愣怔,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正想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他的父亲、母亲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是泪水,对着病床的方向哭泣。
安连奚张了张嘴,“爸,妈。”
二人恍若未闻,最后母亲靠在父亲肩头痛哭失声。
他们……
看不见自己。
安连奚喉间一梗,看到他们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对不起。”
是他不好,让他们操心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妈……
他好想他们。
安连奚从床上下来,想过去抱抱他们。接着,就见画面一转。
安连奚的父母各自怀里抱着一捧白色小雏菊,站在墓碑前,在他们中间还有个奶乎乎的小女孩,怀中同样有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这是……
三人将花放下,站在墓前微微笑着,父母拉着小女孩,指着碑上的照片说:“这是哥哥。”
“我知道,”小女孩说话不是很流利,但在说到这两个字时吐字格外清晰,一字一句,清脆的嗓音响起,“哥、哥!”
安连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泪悄然落了满脸。
父母身体依旧康健,今后会有妹妹为他守着父母。
安连奚突然就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家人们一切都好。
虽知晓他们听不见,但安连奚还是上前,虚虚抱了抱父母,而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我也很好……”
“你们不用担心。”
说话间,安连奚发现自己的手慢慢化作光点散开——他这是要醒了吗。
安连奚最后无声说了一声‘再见’。
“安连奚,安连奚。”
“安、连、奚。”
耳边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安连奚艰难地睁开眼。
薛时野的脸出现在面前,黑沉沉的眼眸似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雨欲来之感,莫名让人心惊不已。
四目相对间,薛时野离得极近,凑在他颈间,贴着他耳畔。说话时的嗓音沉沉,尾音里隐含几分沙哑,“再不醒,本王都要让太医来瞧瞧了。”
刚醒来安连奚还有些昏沉,脸上也凉凉的,“王爷……”
下一秒,有温热的指腹覆了上来。
少年哭得眼眶潮红一片,莹润的水光覆盖了一层,唇色艳红。
薛时野抬指轻抹那些泪痕,喉间微耸,哑声道:“怎么又哭?”
安连奚想到那个梦,泪水又如泉涌般,“我、我也不想的,呜……”
须臾,耳边忽而响起一声叹息,安连奚的哭声渐止。
是被他的脸被掐住了,力道不轻不重。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声音。
“你一直哭,本王只好出此下策了。”
话音落。
一根指尖似不经意间地探入。
安连奚蓦地瞪大了眼,什么梦啊哭啊,全都忘了。
第20章 凶人啦
一连过了两天,安连奚都没再理过薛时野。
虽然对方那天很快就放开了他。
然而,舌根被猛地压了一下的感觉仍在,薛时野那天的举动也实在太让安连奚震惊了,大脑在那一瞬间都是宕机的。
这天是他们回王府的日子,安连奚站在马车前踌躇,薛时野立在不远处。
温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上前,少爷这两日好像在和王爷闹别扭,张总管在他脚下刚有动作时就不动声色地拽了拽他,温木顿住。
薛时野不知何时走近了。
不待安连奚开口,就已从身后将他抱住,上车后便松开。
安连奚滞了滞,轻声道了句:“谢谢……”
说这话时,他还有些别扭,眼神都没往薛时野身上落,便径直钻进了车内。
安连奚坐在左边靠窗的位置,听到门帘传来响动,他偏头将车窗掀开了些,假装在看窗外。
马车渐渐行驶,有风从窗外吹拂进来,安连奚深吸了口气。
就是这时,耳旁传来薛时野低沉的声线,“还未消气?”
安连奚闻言一下转过头去,反驳道:“我没生气。”
南方口音总是不自觉透着股软糯,上挑的尾音里都听不出什么威慑,反而显得像是撒娇一般。
薛时野扣在膝头的指尖微动,说话时眼睛半阖,视线的落点不知在何处,原本疏朗的嗓音显得愈发沉了,“可你已有两日未曾让我上榻。”
安连奚脸颊一个爆红。
薛时野在胡说什么。
之前两个人一起睡,完全是因为他生病了,可能确实有些依赖对方了,但也全是基于对方的体温能够温暖他。
安连奚不承认这之间有什么不可言说的。
“你不是有房间。”他又说一句,而后认真重复道:“我也没生气。”
薛时野颔了颔首,复述他的话,“嗯,没生气。”
安连奚撇嘴,觉得敷衍,正待再说。
却听薛时野道:“那王妃可愿让本王抱着?”
安连奚‘啊’了一声,想说方才不是已经抱了——抱着他上马车。
薛时野从另一端靠了过来,将那泾渭分明的距离拉近。
温热的气息骤然凑近,同时侵略而来的,还有那仿佛无孔不入瞬间包裹住他的沉木气息,以及……对方的低声询问。
“可以吗?”
安连奚耳尖麻了,胡乱点头,“可、可以吧。”
薛时野怀里挺舒服的,窝在里面是很好的睡觉场所。
安连奚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薛时野望过去,眼神不自觉染上笑意,视线在他布了一层红霞的面庞扫视一圈,瞥过润泽的唇瓣时,呼吸莫名一沉。俄顷,他伸手一捞,柔软馨香便扑了满怀,心底的某个地方好似也在这刹那被填满。
安连奚乖乖窝在他怀里,心情慢慢平静,脸上的热意渐渐消退。
薛时野抬手在他发丝间穿梭,内心有丝莫名的躁动。那感觉,就像那日指尖撬开对方唇齿,触碰到那氵显热柔软时一样……
脑海中,某些画面骤然闯入。
薛时野手背青筋浮起,气息渐深。
“王爷。”安连奚浅浅整理了下情绪。
左右是薛时野先提出来的,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对方怀里即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脑子活泛起来就开始和对方聊起天,“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身后的人沉默半晌,开口时声音带了点喑哑,道:“办完了。”
薛时野眸色微暗。
连他的影卫都没能将那日的人彻底搜查出来,上回的线索最终经过两日搜寻,终究是断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手段通天。
不过,以为这样就能全身而退了吗……
那对方未免高兴得太早。
安连奚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肩头就被薛时野一只大掌扶住,他解释:“刚刚那样不舒服。”
薛时野垂眼,眸中暗色尽去,转为更为深沉的颜色,里面似藏着几分欲念,“嗯。”
他应了声,把人又往怀里拢了拢。
“这样?”
“舒服了?”
安连奚含糊道:“嗯……再往上点。”
薛时野低低一笑,“要求还挺多。”
安连奚扬起眼睛瞥他,澄净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嘴唇一动,“是你自己要抱的。”还嫌弃他要求多。
薛时野勾唇,按照他的要求将人又往上抱了些,下颚正好贴住安连奚发顶,“是本王要抱,王妃莫怪。”
安连奚被他这话搞得都不好意思再说了,遂双唇一抿,少顷后松开,唇色因受力后变得嫣红。这抹艳色蓦然便撞入薛时野眼帘,他指尖微动。
嘴唇又一次被扌柔扌圼扌安压,带着薄茧的指腹落在上面有些刺刺痒痒的,安连奚即刻警觉起来,想到了前两日,水润的眸中蔓上一层怒色。
下一瞬,他张口就咬住了薛时野的手,没有留嘴,不出意料听到了一声低哼。
薛时野松开了手。
紧接着就听到安连奚道:“下次再这样,我就咬你。”
薛时野一怔,和他对上目光。
见他不说话似乎被自己吓住,安连奚眼睛都弯了起来。
看他笑得开心,薛时野跟着笑了下,“这么凶啊。”
安连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嗯!”
薛时野抑制不住地低笑出声,又在他脸上捏了一下,毫不意外地被安连奚抓着就咬。
马车里,王爷爽朗的笑声传入外面跟随的王府侍从门耳里,众人全都屏息凝视。
心中隐有惊叹。
也只有在面对王妃时,王爷才会笑得如此开怀了。
张总管更是在心下暗道:今后若是惹怒了王爷,理应去找王妃告饶才是。
和他有着相同想法的,还有跟随在侧的其他人。
马车一路入了京,在王府外停下。
片刻后,王爷抱着熟睡的王妃下了马车,刚入得府内,就听外面有人通禀,“王爷,安侍郎安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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