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连奚点头:“想的!”是非常想。
薛时野未在说话,眸子轻阖,好像没听见似的。
安连奚喊他:“王爷?”
薛时野还是不说话。
安连奚侧了侧头看过去,这个坏家伙,是在吊他胃口吧。
“王爷!”
安连奚又大声了几分。
薛时野跟聋了一样。
安连奚直接转过了身,和对方面对面,去戳他,“王爷,说话。”
薛时野挑起唇。
被安连奚发现了,“你又逗我。”
话落,他眼睛眯了眯,手伸了出去,刚要去扯他耳朵,就被一把抓住。
薛时野睁开眸子,突然拧起眉,说了句,“手又这么凉。”
安连奚自己不觉得,他在房间里雕了半天小人,精神过于集中,都没发现冷。
薛时野喉结一滚,“脚凉不凉。”
话音刚落,安连奚条件反射地想跑,下一瞬就被扣住了脚/踝,紧紧攥/着,不给他抽/离的机会。
和上次一样。
安连奚坐到榻上,手被放到了薛时野的衣/襟里,而他的脚,则被薛时野捧在手中。
少顷,安连奚开口,小声道:“热了……”
薛时野说:“没有。”
安连奚觉得脸热,还以为会跟上次一样很快被放开,但薛时野的眉却越皱越紧,因为他怎么也捂不热对方。
好半天,安连奚的脚都还是冰冰凉凉的。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妙。
一般这种情况,应该就离生病不远了。
安连奚看着薛时野,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他也不知道的。
薛时野凝望他许久,而后在安连奚的注视下,慢慢褪去了他的罗袜。
安连奚眼睛慢慢睁大。
“王爷,你要做什么?”
温/热宽/厚的掌心就这么毫无阻碍地贴/上了安连奚的双足。
薛时野垂眼,人娇气,脚也娇小得可怜,在他的目光下,一个个粉/润的脚/趾微微蜷/缩着,似没怎么使用过,整个都透着粉。
安连奚也观察过自己的脚,还有其他的地方,全都跟他自己的身体别无二致,就好像……
他不是灵魂死后的穿越,而是身穿。
但眼下,观察他的变成了薛时野,安连奚哪还顾得上其他,只能往后躲,但薛时野的力气太大了。
“王爷……”
薛时野抬起眼。
安连奚说:“你快放开啊。”
薛时野缓缓启唇:“不放。”
两个字说得又缓又轻,还有丝丝沙/哑。
危险的气息让安连奚都快哭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坏蛋。”
薛时野不置可否。
“你这个坏家伙,”安连奚还要骂,“坏东西。”
从里到外都是坏的。
薛时野被他匮乏的词汇量弄得心间发/软,怎么这样好欺/负。
但薛时野什么多余的也没做。
让安连奚都以为自己刚才感觉到的危险其实是错觉。
可也真的起了作用。
双脚正在慢慢变暖,安连奚看着认真给他暖着手脚的人,觉得自己好像错怪了对方一样。
及至他听见薛时野喊了他一声。
“小乖。”
安连奚看他。
薛时野问:“能亲吗。”
安连奚像是回想起什么,脸上骤然一/热。
薛时野……
在说什么啊。
安连奚完全忘了反应。
这模样跟昨天也没差了。
他从未谈过恋爱,更是从未接触过这些。以至于安连奚对这方面毫无经验。
遑论他们两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和普通情侣不太一样。
无意间穿书,安连奚当时只顾着摆脱困境,却不慎掉落山崖,遇上了薛时野。
两人稀里糊涂地有了更深一层的关系,再之后他被安府的人送上花桥,一路抬进了岐王府。
安连奚没想到那个人和崖下救了他一命的人是薛时野,那个书中暴戾恣睢的岐王。
又在之后的相处中对薛时野改观,安连奚只想着他们两清了,如此离开也是没什么的。
但后面……是他自己先放弃了,再遇上追来的薛时野。
安连奚一直以来都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这其中的问题,然后就被薛时野的亲/吻给弄得愈发迷糊。
他能感觉到薛时野隐隐传递给他的情感。
是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与掌/控/欲的,可安连奚对此却是安心的。好像具有极端缺陷的像个不规则的物体悄然碰/撞到了一起,最后发现他们竟完美嵌/合了起来。
安连奚许久没有回答。
薛时野也便静静等待着。
直到车厢里缓慢响起一声低低的,带着羞赧的回答。
“嗯。”
安连奚低下眼。
他的手此刻已经收了回来,在衣服上绞着,还是没有弄明白两人的关系,但他的内心早就把薛时野看做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从当初想要离开到中途又改了注意开始,一切都是预兆。
薛时野眼底暗光流动,顷刻间,心下的躁/动平复。
他垂下头。
在安连奚错愕的目光中。
那一吻落在了他的足/尖上。
轻,缓。
却又十分郑重。
同样虔诚。
这比昨晚还让安连奚呆滞,完全忘了应该怎么反应,脑中完全空白。
马车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安连奚都不知道。
直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从外面飘进来,他才回过神,不去看身边的人,径直往窗外探出头去。
“小表哥!”沈玦策马而来,“老远看到这马车,我一下就过来了。”
这辆马车上虽无岐王府的标志,但沈玦还是一眼看了出来。
安连奚感激地看着沈玦。
沈玦被他莹润的眸子一看,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就看到他脸红红的,猛然意识到什么,别过脸,“表、表哥也在啊。”
安连奚听到他提起薛时野,心跳似乎又变得不规律起来,脑海中回想的是薛时野亲他的……那一幕。
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中全是深深的谷欠/色,像是要把他点燃。
直烫/入他心口。
“在……吧。”安连奚缓慢回了一句。
沈玦听懵了,这是在还是不在。
安连奚倒希望他不在。
沈玦也不好多问,“前方就是玉霖亭了。”
今日这里举办诗会,聚集了许多举子在此,也是因为秋闱快到了。
玉霖亭乃皇家建造,每有诗会暗中是会有官员过来查看的,往年明康帝甚至也来过几回。因而有想要出头者,来此诗会,夺得头筹,没准便可凭此机会一飞冲天。
故此,今天来这里的人不少,有参加诗会自信想要博个机会的,有凑个热闹碰运气的。
看热闹的更是不胜枚举。
玉霖亭地处开阔,亭外相隔不远还建立着几间茶楼书肆供人欣赏远处诗会,以供人观赏。
看热闹的自是往另一边去。
而大承民风开放,这等盛事,少不得会有些高门小姐,侯门贵女前来观赏。更是让某些人心中升起无限豪情,想着如何表现自己,每年诗会下来,也成就不少佳话。
岐王府的马车停得远,也有不少车驾停靠过来。
沈玦又往车内撇了两眼,“那个,小表哥你要过去看看吗……我陪你?”
这种情况,应该是过去凑热闹才好玩。
但薛时野是不方便露面了。
安连奚也想过去凑个热闹,诗会聚集的应当都些文人雅士,可以熏陶熏陶文艺细胞,没准就长出来了。
但他想的却是:正好跟可以薛时野分开,不用那么尴尬了。
想罢,他转过头,薛时野正在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见后者看来,抬了抬眼。
安连奚低头,他的脚上,鞋袜都已经穿好。
思及自己还想丢下对方独自去玩,不由愧疚,一时都不好开口了。
可薛时野又怎么会想不到他的心思,沈玦说的话他亦听见了,原本只想带着人来往对面的茶楼待着,但看安连奚这般期待,他便道:“去吧。”
安连奚小声问:“那你呢?”
薛时野见他还知道想着自己,容色稍霁,“我在对面的茶楼等你。”
安连奚想了想,“好。”
他从榻上起来,站定后对薛时野道:“那我走了啊……”
薛时野:“嗯。”
安连奚仔细分辨他神色,不知想要找寻些什么,看了半晌,他才略显低落地转身,明明是要去玩,偏偏兴致又好似提不起来了。
正当他转身之际,腕…间蓦然一紧。
安连奚忽地落进矮榻之人的怀里,颈/侧被轻轻/捻过,“记得快些来寻我,莫要贪玩。”
语调轻柔,带着诱/哄。
安连奚下意识点头,刚才的那点低落尽散,“知道了知道了。”
声音轻快,竟还有些高兴。
接着安连奚就被戴上幂篱,心情雀跃地下车了。
薛时野看着他的背影,眸色变换。
明明是自己要走,还露出那样的表情,要哄着才肯走。
就那么……不想离开他。
天天就知道惹他心疼。
安连奚哪里知道薛时野看出来他的情绪变化才说的最后一句,想着既然薛时野都那么说了,他就快去快回。
安连奚出了车厢,那边沈玦把马丢给侍卫去牵,已经等在旁边扶他了。
“李宏前日被革职了,小表哥你知道吗?”刚走出一段,沈玦就迫不及待和他分享这几日发生的事。
安连奚最近都忙着趁薛时野不在,然后偷偷雕他的Q版小人,根本没时间去听八卦。闻言他只觉有些耳熟,但脸上依旧茫然,“谁是李宏?”
沈玦险些打跌,站稳后提醒道:“李明他父亲啊。”
安连奚这才恍然,之前他确实好像听薛时野问李明时提到过这个名字,“被革职了?”
沈玦露出个阴险的笑,在安连奚侧首看来是忙又收起,正色道:“对,说不得还要抄家。”
安连奚听得一愣一愣,就听沈玦继续:“搞不好还要流放!”
“这么严重。”安连奚惊叹一声。
沈玦扯了扯唇,从路边草地上掐了株草衔在嘴里,表情不以为意,“哪里严重,贪污受贿,只是流放没有砍头便宜他了。”
说罢,沈玦嘴巴蓦地一闭,担忧自己吓到他这个水晶心肝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的表嫂。
赵知府那一回他可没忘。
但安连奚并未在意流不流放的事,现下听沈玦说起这个,他隐约回忆起书中的一段贪污受贿的案子。
好像就某年开春,按照时间线推测应该就是明年,科举有官员偷卖考题,引得明康帝发怒,下令严查。
结果是一大批官员被罢黜,因为这事是薛云钦一手查办,安连华在旁帮手,也算是主角的一个高光时刻,写得还算详细。
安连奚也起来,那些被罢黜的官员中,有一大批都是薛时野手下的,但只有上帝视角的他知道。
那些官员其实是薛云钦的智囊提议,有意安插到薛时野身边的——这也是文中体现薛云钦城府之深的一点。但安连奚只觉对方卑鄙,难怪最后结尾也没提到他有没有抱得美人归,既然想起来了,那他到时候应该可以适当提醒一下薛时野。
安连奚正琢磨着,而沈玦以为他介意自己刚才他话,正想找话题想要找补一二,注意力也分散了不少。
“公子小心。”
温木的声音把安连奚的思绪拉回来。
沈玦缓过神时,就见前方一人撞了上来,他当即呵斥道:“什么人!”
安连奚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往后倒退了几步,还好有温木扶住他。
前面那人表情也是一脸的紧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公子,实在抱歉。”
安连奚看见那人正捧着一本书,书页在他低头垂首间还在翻动。对方抬起头,眼下是一片青黑,看起来有些蓬头垢面的,脸颊好似都微微凹陷了进去。
沈玦一看就觉得这人肯定是来这里碰运气的,以为这样就有机会直上青云。
殊不知,从他进去玉霖亭后,一切行为都会被暗中的龙禁卫记录下来,之后再报与明康帝——其实就算帝王不亲至现场,消息也都会被帝王熟知。毕竟这里多的是日后将要入朝为官的,帝王自然要考察一番。
这也是沈玦少时跟在薛时野身边,从他那里知道的。
“没事……”安连奚只是被撞了一下,对方似乎也不是故意的,好像是看书看入迷了,没有注意到他,而他刚才也在走神。
沈玦皱着眉,很不高兴,“什么没事,有事!”
事情可大了!要知道他一个没把人看好,倒霉的可是他。
不说表哥会拿他如何,老祖宗肯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自那日老太君见过安连奚之后便时时在沈玦耳旁念叨着对方,就盼着他什么再去国公府,沈玦哪里敢让人在他这里受什么伤害,给他八个胆子都不敢。
那男子脸上苦笑,“真是抱歉,在下身无分文,也无可以用来补偿这位公子的,不如、”
他还要说,沈玦便一脸不悦地打断,“补偿什么补偿?要补偿你补偿得起吗。”不长眼睛就算了,把他们看成什么了这是。
男子看他,这位小公子衣着华贵,衣摆袖口间隐隐勾勒其中的丝线材质细腻光滑,行走间更显飘逸,看起来非富即贵,确实看不上什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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