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穴和骨灰盒不是一样大的,骨灰盒安置之后,周围还会留有一些位置。
这个位置大约有一指宽,盖严了之后也不会沁水。
用来放一些对于逝世者来说生前很重要的纪念品,手表项链之类的。
看了好一会儿,思绪翻飞地韩槿清灵光一闪。
所以褚国栋有没有没有可能把那封信放在这个位置,褚云漾之所以找不到的原因是因为她根本不可能打扰她母亲的安息,掀开整个墓穴来看。
当时安葬宋芷白的人也最有可能是褚国栋。
如果这样想的话,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褚国栋每个月都回去宋芷白的墓穴走一圈儿。
他根本不是心虚,他是自信,他是在享受这种掌握主权的安心!
哪怕监视他到那种程度,她也找不到那封信。
他站在宋芷白墓前的时候,心里应该在嘲讽褚云漾吧,真相就在眼前,但是她永远都发现不了。
他享受这种安心,他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褚云漾!
韩槿清一想到这种猜测机会的后背一凉,整个人都凉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紧。
如果她想的都是真的,她不敢想象韩槿清知道这些会有多崩溃。
褚国栋这是在羞辱褚云漾,也是践踏宋芷白的尊严。
死死咬住后槽牙,韩槿清淡漠的外表之下,浮现出更深的寒霜。
察觉到韩槿清身上的颤抖,吴岚侧眸打量了她一番,“都好几年了,还难过吗?”
在吴岚的认知里,当时她爷爷去世的时候她都只是红了眼眶,和她们一起跪着尽孝,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哭的稀里哗啦,哪怕是不亲近,在那种氛围里想到一些回忆也会流眼泪。
只有韩槿清平淡的一言不发。
她向来理性,也清淡。
怎么现在突然触景伤情了?
脸上是骇人的沉,韩槿清目光冰冷的落在远方,“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吴岚望着她这个女儿,一点都没变。
永远都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只是她的动作却不会骗人,她撑着伞的手悄无声息的偏向身旁人。
细节有她的独有的温度。
“想到了什么?”吴岚压低了声音说。
她倒是很好奇韩槿清能想到什么才能让她如此红了眼眶。
韩槿清沉默了几秒,“真的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褚国栋对褚云漾看不出任何一点父爱。
就连褚云漾自己都会打趣说。“别人的父爱如山,我的父爱如山体滑坡。”
一句玩笑话,说的人是自嘲,听的人也笑不出来。
吴岚奇怪的皱眉,“你爸一直都很爱你,只是离开的很匆忙,所以才会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韩槿清没有见到,她也没有。
看到吴岚误会了,韩槿清解释“我没有说我爸的意思,就是问问。”
本意就是随口的一句话,韩槿清也不奢望能得到什么答案。
“多呢,还有母亲不爱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你今天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吴岚回答。
“没怎么。”韩槿清没再说什么。
仪式结束后,韩槿清和吴岚一起并肩走出墓园。
“晚上休息一晚再走吧?”吴岚问她。
“槿清,难得见你一面啊,在大公司当上领导了是不一样了,忙的一年都见不了你一次了。”
“是啊是啊,咱们槿清是挣大钱的人,你妹妹今年大四了,要实习找工作,你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把她带去公司?”
“我把她联系方式发给你啊,你就帮我照顾一下。”
韩槿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吴岚的话,身后的突兀的声音就传来,连说几句,最后说出了目的。
想要她开后门。
韩槿清蹙眉,想也没想就准备婉拒。
连陆君妍都是凭简历面试进来的,韩槿清自然不会给任何人以便利。
韩槿清还没开口,吴岚便说“槿清既然是领导了,那自然是要以身作则,不能给人开后门。不然以后大家都靠关系了,还怎么工作,那是公司,又不是收容所,要的是有能力有技术的人才。”
吴岚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刚才讨论的那些人都听到。
她此话一出,自然是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吴岚啊,你这话就难听了啊,你的意思是我家慧慧没有能力了?”
吴岚笑了笑,“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也只能应和了。”
说完,拉着韩槿清就走,也不管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
吴岚虽然是高素质技术型人才,工作的地方也都是接触国家机密的,但是性格确实不太好惹的尖锐。
不会大吼大叫不讲道理,但是谁都别想欺负了她。
活的自由又洒脱,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边走吴岚还说“平时八百年不联系,一找你就是有求于人。要是给她办好了就是好亲戚,没办好就是仇人了。像你三十岁还没结婚,他们当你面说你年轻有能力的女强人,背着你就说不结婚不生孩子这辈子就完了。”
吴岚对这些亲戚的容忍度几乎为零,看透一切。
韩槿清点点头,“嗯,知道了。”
“别管他们,本来他们还说好一起吃顿饭的,我也不想听他们吹牛,所以不如我们早点回来了。”吴岚坐上韩槿清的车。
韩槿清脸色一僵,心事重重的拉开车门。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妈,我一会儿把你送回去了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一点别的事要处理,挺重要的。我下次休假再回来。”
吴岚后续的话都堵在喉咙了,嘴角的弧度僵硬着。
看了韩槿清几秒,“嗯,有事情就去做你的,家里我也挺好的,别担心。”
“你要是一个人无聊了你就上来找我,我……”犹豫了一秒,韩槿清还是没有把褚云漾的存在告诉吴岚。“我也都挺好的。”
“嗯,知道了。”吴岚点点头。
………
褚氏集团
“褚总,开会了。”左佑敲了敲门对坐在窗前背对着他的褚云漾说。
褚云漾刚回来坐下还没十分钟,左佑都不忍心叫她。
单手撑着下巴,褚云漾看着逐渐下大的雨,低声说“又下雨了啊。”
这个夏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雨的频率比去年的高很多。
“放心吧褚总,航班没有延误,开完会你赶过去时间正好。我已经都安排好了,那边的人也准备好了。”左佑以为她在担心一会儿的行程。
预报明天大暴雨,暴风预警,航班很大概率会被延误。
所以为了不影响工作,褚云漾临时决定提前一晚上过去。
褚云漾双腿交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空状态。
“褚总,还有五分钟到时间了,他们在等你。”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左佑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醒。
“嗯。”褚云漾利落的转过椅子,起身迈步。
褚云漾走路有种自带的气场,看她走路挺带感的,一步压一步迈得挺快。
左佑推开会议室的门,褚云漾慢步走到最上面那个位置。
枯燥无味的会议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褚云漾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对左佑勾了勾手指,“你知道我的脖子有多疼吗?”
“什么意思?”左佑不明所以。
褚云漾皮笑肉不笑,“下次!给我把投影仪放那边去,只有我一个人够着脖子看,真以为我不知道难受?谁设计的?没有一点常识。”
褚云漾一动脖子的就疼得不行,憋屈的瞪了一眼左佑。
一整个会议室,三十个人,就她一个人扭着头去看。
她维持那种动作维持了一整个小时,还不能表现出不舒服让人看出来。
“好好好,我马上让她们整改。”
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左佑差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褚云漾经常在他面前刷新他对boss的那种刻板印象。
经常让他赌上职业生涯也忍不住想笑的非常规霸道总裁。
“笑什么笑?下次你来坐这个位置。”褚云漾怨念很大,冷哼一声就起身离开。
“不敢不敢。”左佑连忙跟上去。“褚总,会议记录你还没签字呢。”
“拿进来。”
已经进了办公室的褚云漾声音传开。
左佑刚要踏进去,余光扫到一抹窈窕的身影。
定睛一看,那不是韩总监吗?
天然的灭火器。
第66章 真相是另一场灾难
左佑停下脚步,笑眯眯的看向“韩总监,来找褚总啊。”
韩槿清偏了偏脸,没有否认“她在吗?”
“在的在的,刚进去,韩总监找她的话可以顺便帮我把这份文件带进去让褚总签字吗?”左佑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讨好似的看着韩槿清。
韩槿清忙着找褚云漾说事儿,所以接过文件。“嗯。”
“谢谢韩总监。”
“不客气。”
在左佑的注视下,韩槿清奇怪的走进办公室。
“说你两句就给我消极怠工是吧?看来我是一贯对你太好了。”听见声音,褚云漾从一堆文件里抬头。
下一秒却愣住了。
“姐姐?”笔尖一顿,褚云漾不敢相信韩槿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办公室。
韩槿清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还在老家吗?
把文件放到褚云漾桌上,韩槿清说“嗯,左特助让你签字的文件。”
所有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褚云漾原本还有些低沉的情绪转变为惊喜。
顾不上文件,褚云漾一双鹿眼清澈动人的看着她一眨也不眨,怕一眨眼韩槿清就会消失。
“你怎么过来了?是知道我今晚就走舍不得我吗?”
韩槿清看到她那么高兴,一向果断干脆的她也犹豫了起来,她知道自己说出那些话之后就意味着什么,如果褚云漾相信她,但是打开墓穴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是褚云漾情绪无法承受之痛,是撕开她一直未曾结痂的伤口又往上面撒了一把盐。
韩槿清不愿再伤害她一次。
所以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万一没有呢,万一只是她想太多呢,韩槿清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心翼翼,没了果决和确定好了就不顾一切的斩钉截铁。
“嗯。”韩槿清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她。
“既然舍不得我,那么冷淡?”韩槿清冷冷清清的没动,褚云漾也就坐在椅子上,克制着要扑进她怀里的冲动,和她无声的对抗。
看看谁更矜持。
翻开文件,褚云漾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实则余光都落在韩槿清身上。
韩槿清没有心情跟她玩闹,气场过于冷然。
先是问了褚云漾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有点冒昧。”
“问吧,姐姐又不是别人,跟我还有什么冒昧的。”褚云漾对她的客气不以为然,看韩槿清紧绷着,竖起耳朵等待她的下文。
“当年,你母亲是由你父亲亲手安葬的是吧?当时你应该不在场吧?”
此话一出,褚云漾略微皱了一下眉,但也没说什么。
回答韩槿清“我在场,但是安葬骨灰盒的时候是他亲手安葬的。因为我没有成年,我外公他们也在场,所以我在他们后面,但是我亲眼看着她放进去的,怎么了吗?”
韩槿清沉默了很久,才沉重的开口“褚云漾,我觉得或许我找到你父亲藏那封信的地方了。”
原本丝滑的签字的笔尖一顿,褚云漾脸上的表情骤然放开,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在哪儿?”
“你妈妈的墓穴里。”韩槿清不自觉的放轻声音。
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褚云漾的心上,手心的钢笔没了力道的掌握从桌上一路滑到地板上,砸出清脆的一声。
褚云漾呼吸一滞,“我妈妈的墓穴里吗?”
不是质疑,是不可思议的自问。
韩槿清不太忍心看她这样,闭上眼,又睁开,“你知道吗,墓穴里面的内部构造是这个样子的,我刚才去查了一下,如果在这些空余的缝隙里面想要放进去一封信是完全可以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哪怕你想要找那封信,但是你肯定不会再打开这个墓穴。再结合你父亲那些异常的的举动,他不是心虚,他是在享受这种掌握主权的感觉。”
韩槿清把照片给褚云漾看。
“如果说有那么一个地方你找到的概率最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就是这里。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你可以参考一下。”
褚云漾愣在原地,脑海中快速的回忆当年的细节。
她在现场,但是她个子小,因为她外公那边对这样的结果没有办法接受,都在讨伐褚国栋,所以当时挺混乱的,褚云漾已经记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每个人都撕心裂肺。
她站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
褚国栋手里抱着她妈妈的骨灰盒,那是褚云漾阴阳两隔的母亲,那是褚云漾再也没有办法触碰的母亲。
韩槿清的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很多尘封的记忆。
褚云漾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种破碎感,让人不敢触碰。
僵硬的扬了扬唇角,褚云漾不知道在笑什么。
“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啊,他真是要把我母亲最后一丝尊严都踩在泥里,永世不得翻身。”
声音又苍又凉,褚云漾垂下头,捏紧拳头。
仅仅三秒,她起身,“走。”
“你去哪里?”韩槿清看她状态不对,想要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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