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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玄应和顾今停一起长大，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所以才一直按捺着没有把喜欢说出口。
但凡顾今停也对徐玄应有那么点儿心思，徐玄应早就莽上了。
可顾今停，他是真的问心无愧。
徐玄应一直都知道顾今停不会和喜欢他的人做朋友，顾今停的逻辑是“我既然不喜欢对方，就没必要让对方苦恋，当然一点儿希望不要给对方。”
温柔又冷酷。
徐玄应甚至都能想到他表白之后顾今停的反应，无论过程如何，最后只可能是他们玩完。
可他看着顾今停笃定的眼神，甚至没法说出否定的话，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老实交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等我意识过来才发现，好像喜欢你。”徐玄应重新望向顾今停：“真的喜欢你。”
一股无名的冰冷环绕上来，一直僵持着的气氛反而银瓶乍破般缓缓流淌起来。
顾今停垂眼看着徐玄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玄应却破罐子破摔似的，看着他笑了一下：“我其实没准备告诉你的。”
“我原本想着等你到你恋爱，”徐玄应想了想说：“等你有爱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叫等我有爱了？说的什么话？”顾今停下意识反抗：“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冷血无情的魔王一样。”
“你是情深意重。”徐玄应苦笑：“但是这不是喜欢，你没有喜欢的人，也察觉不出别人的喜欢。”
“再晚熟的人，十七八岁也该知道情爱了。”徐玄应反问似的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情窦初开？”
顾今停愣了一下，怒气上涌：“你怪我？我都还没骂你，你竟然怪我？”
“没有怪你。”徐玄应立刻反射哄他，伸手放到顾今停面前道：“坐下来听我说话。”
顾今停犹豫一会儿，乖乖坐到徐玄应对面。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垂着眼不看他的样子，想了想干脆从头说起：“我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倒不是说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你，而是，太理所当然了。”
“好像我天生就该喜欢你，就这么顺理成章。”
“某一天早上起来看到你，忽然想到，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能和你一起醒来该多好。”徐玄应边说边露出一个极尽温柔的笑。
顾今停抬眸就看见了，接着几乎愣在这个笑容里。
不是因为这个笑容好看，而是因为这个笑容背后所蕴藏的深厚情谊太浓厚，几乎化作实质顺着徐玄应的目光吻在顾今停脸上。
温柔的期冀的真挚的，顾今停几乎被这个笑容击中了。
顾今停那根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情弦好像终于被撩动，他第一次体会到——“喜欢”。
不用任何证明，也不需要再对比友情爱情到底有什么区别。
顾今停在那瞬间忽然明白了所谓“喜欢”到底是什么，果然就像213说的那样“等爱情降临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这种感情和其他人不同。”
他不必再问，爱情的模样如此具象的降临在他面前。
第65章
顾今停原本设想好的“有多喜欢”这种问题再也问不出口, 甚至觉得这样问是在亵渎徐玄应的感情。
顾今停第一次察觉情爱就是这样真挚浓厚的感情，几乎和他这辈子所有对“爱情”的认知相违背。
顾今停下意识想要挣脱出这样的感情，但徐玄应并没有禁锢他, 只是不远不近的坐在床边看着他轻声道：“但是在我有这个念头之后，我立刻又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法达成的愿望。”
“你不信任爱情, 不信任婚姻, 这是你从小就有的思想钢印。我没办法改变。”
顾今停下意识反驳：“我不是不信任爱情…”
“嗯。”徐玄应反常的以一种娓娓道来的姿态看着顾今停说：“你只是不相信‘爱情’，那种纯粹的炽热的不染尘埃的‘理想爱情’会降临在你身上。”
顾今停在徐玄应不含任何谴责的目光中低下头去。
徐玄应原本想伸手摸摸顾今停，但这个心念一动就被他压下来了。
徐玄应只好转移注意力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我的爱, 在我的生命结束之前我甚至不能对你下定论——我会永远爱你。”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我的友谊, 它和我的爱并不冲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同时, 我喜欢你。”
徐玄应几乎完全知道顾今停在乎什么需要什么。
徐玄应这份友情在顾今停生命中的分量太重，他没办法举重若轻。徐玄应更是深知顾今停对自己的依赖，所以没有想过要让顾今停知道。
至少没想过要让顾今停现在知道。
顾今停的还不能很好的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欢自己这件事儿，因为这件事儿带来的可能性太沉痛。徐玄应知道顾今停不愿意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 徐玄应也知道顾今停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最终徐玄应只是轻轻劝慰, 为自己仓促表白划上句号。
“今停，爱情并不取代我的友情, 在友情的基础上，我加倍爱你。”
顾今停一直没说话, 只是最后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徐玄应的话。
顾今停不是没有怨气，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也闪过这种念头：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你完全不在乎吗？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 徐玄应一直一直压抑着没有表白, 就是因为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希望他们的友谊因为喜欢与否这种事儿断裂。
但是, 喜欢…
顾今停不是不喜欢徐玄应，而是他根本就没想过。
就像拿到一张陌生语言的试卷，他连题目都看不懂，更别谈做题。
徐玄应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几乎敞明了亮出来，就差直说让顾今停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儿，继续当他好朋友。
徐玄应近乎发誓的向顾今停保证他的友情没有丝毫变质或减少。
可是，如果顾今停能够接受，如果顾今停可以装作无知继续同徐玄应相处，他就没必要半夜把徐玄应摇醒闹这一场。
顾今停垂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最终也只是转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说：“先睡觉，明天再说。”
徐玄应看了一会儿床的一团的顾今停，默默关灯了躺到床上最后道了一句：“晚安。”
顾今停没办法忘记脸颊上那个吻，没办法假装对他抱有爱意的徐玄应不存在。但他也没办法对徐玄应像对其他人那样强硬的冷静的说没办法再继续做朋友。
只好先躲起来，再想想，再想想。
第二天一早师兄就带着嘉措拎着一大食盒登门，把顾今停从沉梦中唤醒。
顾今停昨天晚上蒙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躺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半梦半醒间回顾了好多他和徐玄应的往事。
梦境和现实撕扯着顾今停，让他一个晚上昏昏沉沉一直都没睡熟，天亮了之后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儿。
顾今停被嘉措从床上拉起来，迷迷瞪瞪的站在洗漱台前刷牙，刷到一半才清醒过来，悄悄探出头。
沈思元穿了一身浅色宽松的运动服，正站在餐桌前从大餐盒中把他和嘉措起了个大早买回来的早餐一字在餐桌上排开。
嘉措看了沈思元几眼，见他不需要帮忙就走到浴室前看着顾今停洗簌。
顾今停今天头昏的厉害，见嘉措从背后靠上来于是慢悠悠的靠在嘉措身上，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问他：“你们昨天住哪儿去了？”
“城东，他说那儿有早市，回来可以给你带早餐。”
顾今停点点头，又问：“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嘉措还没说话，顾今停就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徐玄应的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吓得连忙从嘉措身上直起身来。
好像生怕被捉奸。
但直起身又觉得太刻意，干脆漱口洗脸一连串动作做完才又悄悄去看徐玄应。
徐玄应好像没有看他，只是从门口晃过去被他看见，顾今停风声鹤唳而已。
顾今停拿单手拧拧湿毛巾盖在脸上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一惊一乍，没想到过了两秒就被人掀开。
顾今停抬眸去看——是徐玄应。
顾今停现在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和徐玄应相处，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又觉得这句话太生疏，他问不出口。
没想到徐玄应先开口，说：“我先走了？”
顾今停移开眼没说话，徐玄应非常没有眼力见的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我再来看你。”
“或者你什么时候想找我…”
徐玄应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今停打断：“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徐玄应站在离顾今停两步远的地方，不算亲近，但也不算疏远，拿捏的正好。
顾今停正要生气，可他抬头看了看徐玄应，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忽然烟消云散，化成了枷锁萦绕着顾今停。
徐玄应也轻柔的看着顾今停，他们站着门里看着对方，犹豫着斟酌着想要试探，可谁都不敢先走出这一步，生怕破坏了现在的平衡。
徐玄应垂下眼刚想说话，就听见门框上传来三下清脆响亮的敲门声。
“你们在这儿演哑剧吗？”沈思元站在门外含笑看着他们道：“今停，快来吃早饭吧，一会儿凉了。”
顾今停点点头，重新看向徐玄应小声问：“你…着急走吗？”
徐玄应原本就不想走，只是担心顾今停别扭所以给他留出独立空间让他好好想想，现在顾今停递梯子，徐玄应自然打蛇随棍上：“不着急，我留下来再陪陪你好了。”
徐玄应留在浴室洗漱，顾今停想了想干脆去卫生间里洗手。
他左手被固定，只能单手挤了点儿洗手液搓。没想到沈思元跟了进来，见他这样干脆从站在他身边握上顾今停的右手帮他搓泡泡。
顾今停看着手上细密的白色泡泡逐渐浓密起来，沈思元的指腹在他手心穿梭，擦过顾今停的指缝手腕。
等到沈思元把顾今停的右手放到流水中冲洗时，顾今停才恍如大梦初醒般，忽然抬头看向沈思元问道：“师兄之前说，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不是我？”
第66章
沈思元顿了一下, 这才和顾今停对上视线。
顾今停太迟钝，不管他怎么暗示都毫无知觉。所以他从没想到顾今停会…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个问题。
沈思元几乎在犹豫。
顾今停忽然能察觉到他的喜欢这就是个危险信号，一定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有人提醒了顾今停，或者是顾今停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但现在一定不是什么告白的好时机。
可顾今停都这样问了，沈思元如果否认, 那就和完全掐灭这段感情无疑。
顾今停只是不通情爱, 但他不是笨蛋。
沈思元一犹豫顾今停就知道答案了。
顾今停率先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单手抽了张纸握在手里, 正想出门犹豫了一下转回身来。
“师兄, ”顾今天喊他：“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肚子吗？”
沈思元怔了一下，立刻想到顾今停说过的, 关于“怀孕”和“孩子”的话题。但还是点点头，思索两秒后自己将衣摆掀起。
沈思元露出紧实腹肌还不够，恍若不知道自己早已春光乍泄般继续拉开衣服，几乎把衣摆掀到胸上——被顾今停迅速拉回了下来。
顾今停沉默着很轻很快的瞥了沈思元一眼, 什么话都没说, 像平静的台风眼，只是默默将手贴上沈思元的小腹。
沈思元随着顾今停贴上的触感僵了一下, 但很快放松下来，任由顾今停在他小腹上试探的摸索按压。
平坦顺滑, 完全不像藏了个手心大小的宝宝的样子。顾今停这才收回手，又看向沈思元, 悄声说：“师兄, 对不起。”
沈思元下意识露出一个风流清华的笑，想要把事态拉进自己熟悉的领域, 但还没等他张口，顾今停就转身逃似的从门口钻了出去。
嘉措已经把桌椅碗筷全都准备好，顾今停默默坐到餐桌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开始吃饭。
沈思元给他带的早餐涵盖天南地北，什么都有。顾今停有忌口在身，再加上没什么胃口，只从中挑了几样试。
顾今停很少在早餐里吃到饺子，提起性质吃了两口觉得腻，换成蒸排骨还是觉得恹恹的，干脆撂筷子看着嘉措吃饭。
徐玄应和沈思元落座后都各怀鬼胎，心思不在吃饭上，嘉措倒是不受影响，胃口极好。
顾今停把他当作现场吃播，也跟着又塞了两口，最终还是下了桌瘫倒在沙发上。
顾今停只是觉得荒谬又怪诞，好像他什么时候进入了一个平行世界——虽然和他原本的世界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顾今停瘫在沙发上发呆，如芒在背。
如果只有徐玄应一个人的话还好，但再加上沈思元，这分量就足以将顾今停压垮。
顾今停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从前的经验就是拒绝并且远离。顾今停从前一直认为喜欢是很浅薄的事情，只要遭到冷待就会慢慢放弃。
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是拒绝远离就能处理的了的。
顾今停没有办法认为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没有错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徐玄应喜欢他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他，那么沈思元也喜欢他是为什么？
难道他在这段关系中，真的没有给出一些特殊的信息或是什么奇怪的讯号……
让他们认为“喜欢他”也是可以的？
现在的结果他真的没有责任吗？
顾今停反省自己反省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这种事情如果按照这种思路继续想，把过错全怪到自己头上的话，不就是在自我Pua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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