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那是对别人的,因为别人占据了唐余的注意力。
但是哪怕和唐余吵架,伊瑟尔其实也没生唐余的气。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伊瑟尔可能还会和唐余因为乔恩这些人而吵起来,可这完全不影响伊瑟尔心底觉得唐余顺眼。
伊瑟尔撇过头,似乎有些懊恼,却露出了金色长发下通红的耳朵,“我,……总之,就这样吧,你跟着我就好。别提乔恩那些废物了。”
……看起来,伊瑟尔完全没有记住教训,又开始嘴巴各种喷毒。
唐余鼓起腮帮,很认真地提议说:“你总是说我朋友,要不然,我们还是再吵一架吧。”
伊瑟尔气得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唐余眨了眨眼睛,看着伊瑟尔想要低头又不习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啦。但你确实不对啊。”
发现对方好像并不像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唐余想了想,试探着说:“那,我们算是组队成功了吗?”
黑发幼崽的眼睛很明亮,看着人的时候很难让人说出拒绝的话来。伊瑟尔心里松了口气,但表面上,他仍然是高傲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勉强和好了?”
伊瑟尔继续矜持点头。
“不许再骂乔恩他们,之后记得道歉。”
伊瑟尔:“……”
伊瑟尔憋屈地点头。
哼,金发幼崽傲慢地想,只是不骂而已。
——至于道歉?
呵,道歉是这辈子都不可能道歉的。
那些跑走的问心树被幽火烧得怪叫惨叫,直到一个个栽在湖里勉强熄火了,也烧焦了,才格外悲愤对着罪魁祸首骂骂咧咧。
这两人有病吧!
它们问心森林是假的吗?!
别人都反目成仇什么样了,你们怎么就瞎几把吵了个弱智的架,搞事搞了半天,结果就搞来这么个小学生吵架现场,这让它们的面子往哪里摆?!
气,就很气!
问心树是种很奇异的植物,它们种族与种族之间是有联系的。
在这两名幼崽身上吃了大亏,这片问心树哭唧唧地向族里其他问心树诉苦,夹杂私货让它们对那些幼崽不要再手下留情,狠狠教训他们一顿。
河水细细涌动,似乎温柔地为问心树抚去烦躁。
问心树们慢慢就放松了下来,迷幻的气体不知不觉沉入到了河水之中。
幼崽们并没有聚集在一起,除了绑定的队友,大家都是分散的。
镜头已经固定好,观众们正等待着幼崽们的出场。
【也不知道谁会先到达这里。】
【我猜他们肯定还有很多人都没走近第一层。】
第一层的考验并不算难,但对于警惕心不高的孩子们来说,随处可见的毒草和杂草傻傻分不清,不小心牵扯上就会倒大霉,还有一些毒草无色无味,对人的影响不大,可特别吸引毒蛇毒虫,追得人哇哇大哭。
一把火把那些奇怪的树烧得四处逃窜后,那像是流动的粘稠固体的土地也慢慢变硬,像是恢复了正常。伊瑟尔有些嫌恶,看样子还想再烧一把火,唐余连忙阻止。
唐余拉住他的袖子,叹了口气道:“别再那么简单粗暴解决啦。”
伊瑟尔:“哼,被这么群低劣的植物耍了,你难道不生气吗?”
“生气啊。”唐余诚实道,但他眨眨眼睛,有些无奈,“但也不需要什么都一把火解决呀。”
唐余弯下腰,试图从那一堆灰烬里扒拉出什么东西来。伊瑟尔纠结了一会,还是别别扭扭地靠了过去,问道:“你要找什么?”
唐余:“唔,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说话的时候,唐余已经将那东西翻了出来,证明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东西像是透明的白色水晶,唐余捏了捏,感觉质感有些冰凉,有些新奇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伊瑟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伊瑟尔闻言分了点注意力过来,金发幼崽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冰蓝色的眼眸:“看不出来。应该是什么结晶之类的吧。”
唐余把这颗小水晶一样的东西放在手心中,递过去给伊瑟尔,在伊瑟尔疑惑的视线中,笑着问他:“看上去还挺好看的,你要吗?”
伊瑟尔沉默了一下,看样子是有些嫌弃这东西是从问心树扎过根的土壤里扒拉出来的,但唐余又主动给他……伊瑟尔纠结了一会,还是伸出手,接过了这枚小水晶。
伊瑟尔想了想,同时把唐余还给自己的骨杖也再次递了过去。
“喏,给你。”
唐余正愁缺一个工具,看到伊瑟尔递来的骨杖,眼睛就亮了亮:“伊瑟尔,你怎么知道我想找根棍子再翻一下这里?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伊瑟尔顿了顿,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唐余笑起来的样子,金发幼崽抿了抿唇,垂下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伊瑟尔,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啦!”他身边的黑发幼崽还在不停地赞美,“一想到如果不是你陪在我身边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才好,可能第一关就会被淘汰了吧。有个厉害的队友真的一级棒!”
“……也、也没有……”
看着唐余亮晶晶的眼睛,听着对方甜滋滋的彩虹屁,伊瑟尔白皙的面容慢慢浮出红晕来,他撇过头,有些别扭地问:“需要我帮你吗?别客气。”
唐余高兴道:“好呀!”
向来被主人好好对待此时却成了挖土工具的骨杖:?!
等两人停下翻找的时候,他们已经翻出了大约数十枚这样的小水晶。这些东西大体是透明的白色,最中心带着点微弱的蓝,而唐余给伊瑟尔的那枚最特别,只有它的中央蓝色中萦绕着浅淡的金色纹路。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直觉告诉唐余,这应该是有用的。
“走吧。”
伊瑟尔把小水晶收好,点了点头。
他垂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手指上戴着的绿宝石微微萦绕着光,在光线的折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另一个宇宙里,漆黑寂寥的墓园里,墓碑如林,最高处的巨大苍茫的古老石碑斜插在焦黑的土地里,夜色如水,圆月冰冷,石碑上,暗色的纹路一点点地被金色的光点晕染开来。
肉眼看不见的一团糊糊的数据正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
它东看西瞧,然后憋着气朝最高处的墓碑摸去。
嘿嘿嘿,羊毛呀羊毛,给我薅一薅羊毛~
忽然之间,一道声音慢吞吞地响了起来。声线华美,带着许久未说话的暗哑,像是神秘的异域语言,开口的时候,浸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冰冷和傲慢。
——“滚。”
正在偷偷摸摸试图去薅另一个大佬羊毛的小破游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哆嗦,它立即意识到自己翻车了。在对方朝它捕捉来前,小破游几乎用尽它所有洪荒之力,触电般收回数据触角,然后开始骂骂咧咧。
草!
这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在沉睡吗,怎么它刚来薅能量,这位大佬就有了苏醒过来预兆?
气死它了!
死神不给薅,暴君不给薅,这位巫妖大佬也不给,一个比一个小气,一点佬的风度和大气都没有。
小破游骂骂咧咧地回到数据空间后,再看到雪花一般的投诉信件,那上面写满了玩家们的不满和控诉,小破游顿时更气了。
——哼!催什么催,以为它不想更新吗,不想弄更多的功能吗,也不看看你们的大佬是什么个小气鬼。
唉,只能自力更生了。
薅不了能量,薅点金钱也勉勉强强吧。
天冷了,崽崽也该换件衣服了。
测试还在继续,观众们也慢慢等来了参赛的小选手们。
这些小选手都是优秀的孩子,因为年纪小,还带着独属于幼崽间的天真烂漫和冲动莽撞。
因为场地太大,出于对幼崽的隐私保护,主脑是禁止镜头锁定幼崽们的,很难找到。但等幼崽们到了固定的赛场后就不一样了。
前不久,在镜头里还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公主和小王子们,到了第二关卡的时候,多多少少都狼狈了许多。这些幼崽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观众们看得津津有味。
有些孩子遇到危险时僵在原地,无法思考,只会哭泣。
也有不少幼崽面临危险之时处理得不错,让人称道。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开场看上去越优秀出众的那一群幼崽,第一关的时候就越是狼狈。明明是队友,却像是反目成仇,身上的狼狈与其说是虚拟世界带来的危险,不如说是他们彼此下绊子搞来的。
怕是自己的错觉,有些观众特地找来一些镜头。
向来向来好得像是一对双胞胎的朋友吵起了架,还动起了手,两个人哪怕走到了第二关,看着对方的神情也是厌恶不已。
有对玩得很好的小姐妹面上结霜,小裙子不知道被什么划到,变得破烂了不少。
甚至来到第二关的时候,组队的一些人还在争吵。
“你这个蠢货!笨蛋!我受够你了!”
“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了吗?要不是我爸爸让我跟着你,你以为你是谁!”
观众:哇塞,刺激,吃瓜吃瓜。
“你完了!你死了!”
“来啊,谁怂谁是傻逼!”
观众:啊,打起来,打起来!
直到他们看见镜头里又慢慢走来了两名幼崽。
比起其他的幼崽们,这两人看上去更要悠闲得多。两人并肩走来,说着话,日光落在他们身上,轻松自在得就像是在郊游。
观众们:???
而另一边,主持人看着自己得来的资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真理之桥……?”
因为电视台过于咸鱼所以被迫跟着咸鱼的二人组凑过来看热闹时,听到了主持人的自语。
真理之桥?
咸鱼二人组心想:
他们没听过什么真理之桥,只知道有个著名的真理之问,也叫死亡之问。
第32章
唐余和伊瑟尔都不知道他们入了镜头。
勉强和好完的两个人顺着路边不时出现的小箭头走。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怀疑, 但两个商量了会,还是决定顺着这可能的陷阱继续探索。说到底,其实两个人内心深处对作死是有些跃跃欲试的。
【这两名幼崽看上去好轻松啊】
【咦, 我怎么觉得他们有些眼熟?】
弹幕讨论间, 有无聊的观众翻出了之前的镜头, 里边俨然是被众星捧月簇拥着在人群中间的金发幼崽。
就连玩家们也好奇不已。
【上一个关卡感觉似乎对崽崽他们都没有阻碍】
【哈哈哈, 只能说这两个人搭档起来虽然搞笑和意外多了些,但是实力在,一些小困难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唐余走近后才发现,他们似乎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条河的附近。
【欢迎你们来到真理之桥。】
系统温柔的女声低低地响起。
真理之桥?
唐余和伊瑟尔对视一眼。
唐余:“伊瑟尔,你有听说过真理之桥吗?”
伊瑟尔:“我只知道真理之问。”
连真理之问都不知何物的文盲唐余萎了, 有些不好意思询问这是什么, 但到底还是好奇。
“真理之问很难吗?”
伊瑟尔愣了下,他想了想, 说道:“其实也不算难, 不知道是谁闲得无聊拿出来唬人而已,可以不用在意。”
唐余乖乖点头:“好~”
如果让别人听到两人这番对话, 一定忍不住咂舌。
让那么多人折戟沉沙的真理之问,在伊瑟尔口中竟然随意得像是路边的小石头,有些人甚至可能还会不服气, 觉得伊瑟尔是在说大话。
但伊瑟尔确实经历过真理之问。
以他的身份,接触这个并不难,但显然, 真理之问并没有给他多大的感触。
不过是一道遗留下来的程序,被世人吹捧多了, 似乎就出了认识偏差,以为几个问题之间就能把人定义住, 愚昧无知。
虽然心中嗤之以鼻,但真理之桥和真理之问看上去确实给人一种两者有关联的感觉。
伊瑟尔想了想,还是对唐余认真地叮嘱:“如果我们走上桥的话,有什么声音在问你问题,不管它怎么干扰你,坚持你自己最开始的想法就好,不要被影响。”
伊瑟尔很少和外人说那么多话,但是黑发幼崽乖乖地跟着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是让人太不放心了。
这个家伙连吵架都能被气哭,如果真理之桥真的是按真理之问的原理来搞,放任唐余毫无准备地上去的话,他可能会被打击得怀疑人生。
伊瑟尔:“听到没,实在不行,你就跟在我身后,问你什么问题你只要表示肯定或者否定就好,多余的话一个字都别说。”
金发幼崽板起脸来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唐余继续乖乖点头。
两名幼崽继续往前走。
眼前看不见边际的长河流动着彩色的光,显然,想要游过去或者飞过去都不太可能,但仔细观察,会发现河面上有一道光。虚浮的光幕像是彩虹,又像是倒挂在河上的桥。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确认要走上真理之桥吗?】
系统还在提示,温柔的低语在这种环境下,像是隐藏了陷阱一般。
伊瑟尔嗤了声,不屑道:“故弄玄虚。”
他率先踏上了光桥,然后伸手给唐余:“来,我倒是要看看,它要搞什么。”
唐余没有丝毫犹豫和怀疑,搭上了伊瑟尔伸来的手。
伊瑟尔垂了垂冰蓝色的眼睛,嘴角带了些笑意。
“抓紧喔。”金发幼崽别扭地说,“等下要是被冲散了就麻烦了。不过要是真分开的话也不用怕,记住,一切都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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