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暮辞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霍鸣秋,手中的勺子啪嗒一下掉在餐盘里,然后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呸,我这乌鸦嘴。”
霍鸣秋皱眉道:“别人情绪紧张休克,跟你的嘴巴有什么关系?”
凌暮辞转头张望了一下航班最后排场面混乱的地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与为难。
“吃饭,不要看热闹。”霍鸣秋的手指骨节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凌暮辞转回头,情绪低落地垂眸看着面前的餐盘,在霍鸣秋要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忽然开口问道:“霍鸣秋,如果你能帮助那个人的话……”
“那就去帮啊。”霍鸣秋脱口而出,转而想到什么,“你不会要去试试吧?”
凌暮辞眼底浮现出一抹挣扎。
他倒不是害怕帮忙不成反被赖上,也不是怕自己去添乱,而是害怕自己会被霍鸣秋怀疑……
但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为自己的儿女情长担忧,就更不要脸了。
想到这里,凌暮辞刷的一下站起身:“我过去一下。”
“唉……”霍鸣秋下意识探身抓住凌暮辞的手腕,“你去干什么,你学的是哲学,又不是心理学,去了添乱怎么办?”
凌暮辞摇摇头:“你在这儿等着我好不好?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有办法的。”
霍鸣秋眼底一片担忧:“你如果非要去,那我跟你一起。”
“不,你就在这儿等着。”谁知道,凌暮辞的反应非常大,一定要求他在这里等着。
霍鸣秋抓着凌暮辞的手腕不撒手,两人僵持许久,凌暮辞终于妥协:“你就站在这边看,不准走过去。好不好?”
霍鸣秋点点头,眼睁睁看着凌暮辞毅然决然地走入混乱的人群中。
凌暮辞一边往里挤,一边扬声道:“大家请让一让,散开这里,不要妨碍空气流通,过多的人会加剧他的紧张。”
空姐一听,终于来了个好像懂的人,赶紧听凌暮辞的话,帮忙疏散人群。
凌暮辞终于顺利地走入人群中,靠过道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她双目紧闭, 面容惨白,满头冷汗,双手紧紧地拢抱在胸前,以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坐在那里。
空姐及时地解释道:“我们刚才给她用了急救氧气机,她的呼吸已经恢复过来了,但是仍然很紧张,不让我们碰。”
“你好,我是凌暮辞,是一位精神疗愈师,让我来帮助你好吗?”凌暮辞缓缓蹲下来,尽量放轻了声音,柔声道。
“你现在可以不用急着睁开眼睛,但你可以想象自己此时正在一个你最舒适的环境里,在你信任的房间里,你此时正在闭目养神,温暖的阳光洒在你的身上,你感到十分放松……”
在众人紧张期盼的眼神中,小姑娘缓缓地睁开眼睛,颤抖着声音哀求道:“我、我有亲密接触恐惧症,能不能让人离我远一点儿,我自己可以的。”
第41章 一起看纯爱电影
凌暮辞转头看向乘务组人员,空姐们立刻转身将还在持续围观的人劝回了自己的座位。
“有毛毯吗?麻烦给她一条毛毯。”凌暮辞问道。
“有的,您稍等。”乘务组人员立刻说道。
小姑娘围上毛毯以后,身体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似乎毛毯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
“我没事儿了,谢谢你。”小姑娘感激地望着凌暮辞,“刚才是我在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从旁边经过,飞机颠簸让他不小心摔倒在我身上,我一时紧张才会发病的。”
“我明白,你已经很棒了。”凌暮辞鼓励道,“后排座位并没有坐满,你可以去里面的位置坐。”
小姑娘点点头:“好。”
凌暮辞起身离开,返回前方的商务舱。
飞机后排和商务舱有着很远的距离,霍鸣秋在前面听不到凌暮辞都说了些什么,却能看得见他去以后的效果。
人群迅速散开,小姑娘也很快恢复镇定,这都是肉眼可见地在变好。
凌暮辞回来后见霍鸣秋还站在这里,皱眉道:“你怎么站在这儿?多危险,赶紧回来坐下。”
凌暮辞拉着霍鸣秋回去坐下,亲手给他系上安全带。
“饭都凉了,我让人给你热一下。”
“没事儿。”
“你胃不好,有事儿。”凌暮辞坚持道。
霍鸣秋十分无奈,转而问起刚才的事情:“你怎么会安抚她的?”
“哦,我看她的情况和我大学的时候一个同学的情况很像,当时同学发病,我们看着很吓人,后来就都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凌暮辞在一路走回来的时候,已经迅速想好了托词,“主要是,其实也不难。他们就是因为有人碰到自己,情绪高度紧张才会惊厥窒息的。”
“只要让周围的人都散开,离她远一点,让她有安全感。”
霍鸣秋一脸神奇地看着凌暮辞:“我还从来不知道,你还懂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们学哲学的每天都神神叨叨呢,虽然你没有吧,但你平时行事作风也很与众不同。”
“你不懂的多的去了。”凌暮辞一脸骄傲地抬起下巴,“我们学哲学的没别的毛病,就是海纳百川,融会贯通。毕竟哲学的尽头就是神学。”
霍鸣秋:“……”
吃过饭后,两人都没了睡意,但是飞机还有八个小时,必须要找点儿事情打发时间。
“继续看电影吧。”凌暮辞说着随后滑动屏幕,屏幕滚动起来,然后慢慢停在一个电影页面上。
“林间的爱人?”凌暮辞撇撇嘴,“一听就是看不懂的文艺片。”
“就看这个吧。”霍鸣秋忽然说道。
“你喜欢看这种文艺片?”凌暮辞惊奇道。
“我很喜欢这个导演。”霍鸣秋示意他看向电影下方的制片介绍,“梅拉导演是20世纪最有成就的导演之一,可惜他年仅四十岁就去世了,这是他去世前拍的最后一部电影,以他个人的真实事迹拍摄的。”
凌暮辞点开电影,手动将两人的座椅并在一起,变成宽敞舒服的大沙发模式:“我们一起看。”
电影刚开头,一个年轻人逃离大城市,带着多年打拼的积蓄和薄薄的行李,一路辗转坐车来到广无人烟的白云山脉。
白云山脉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这里附近几乎没有人烟,只有一整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和漫山遍野的野树林。
白云山的树木都具有防风抗寒的特性,它们生命力十分顽强,是祖国极为珍贵的森林资源。
然而这里实在太冷了,没有人愿意来这里,直到年轻人的出现。
年轻人修林来到白云山脚下,自己动手修建了一栋小木屋,花钱请人做了防风保温措施,通水通电,然后留了下来,决心从此在这儿守护白云山脉。
守护白云山脉是孤独且隐忍的,年轻人很快从精神饱满的小伙子变成了胡子拉碴的硬汉,他每天巡山,挖中药材,建立森林防护栏……
日子孤独但也自由,直到有一天,一架飞机忽然坠毁在白云山脉,修林立刻背上工具冲向飞机坠毁的方向,用尽一切办法阻止飞机坠毁后的火势蔓延。
幸好飞机坠毁只出现了很小一片火苗,他在周围拉起防火隔离带,扑灭火势后,走进飞机查看,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有着毛绒绒金发的混血男孩儿。
那一刻,修林的心仿佛被点燃了一样,他为男孩儿精致的美貌感到惊心。
糙汉一般的男人用前所未有过的耐心和细心将昏迷的男孩儿抱出来,背回自己的小木屋里照顾他。
男孩儿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有轻微的擦伤和吸入浓烟后的短暂昏厥。
然而与世隔绝,无法上网的修林不知道的是,当救援队来到白云山脉却找不到人后,外面的人都怀疑这世间出现了黑洞,以为少年凭空消失了。
外面的世界吵得十分火热,然而白云山脉的小木屋里却温暖温馨。
男孩儿在修林的照顾下醒来,被修林守护山脉的决心和修林硬汉的身材气质吸引,谎称自己撞击后失去了记忆,赖在修林身边不肯下山离开。
两人在你来我往的纠缠中,逐渐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
凌暮辞瞠目结舌地看着很快就滚在小木屋粗糙床单上的两个人,愣了足足五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捂住霍鸣秋的眼睛。
“别看,长针眼。”
霍鸣秋:“……这只是电影的拍摄手法,不是真的,你别激动。”
凌暮辞惊奇道:“你这样淡定,反倒显得我一惊一乍了。”
霍鸣秋拉下凌暮辞的手,却发现刚才的电影片段已经结束了,眼底难掩失望。
“你还是电影看的太少了,多看点儿就好了。”霍鸣秋打趣道。
凌暮辞:“……”
电影里,滚过床单的两人关系迅速暧昧起来,他们做什么事情,互相之间都仿佛牵着一条透明的暧昧的细线,彼此缠绕着对方,哪怕只是手指碰撞到一起,都会羞涩一笑,转而又亲在一起。
凌暮辞看得满脸怀疑:“不就是做过一次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能转变得这么快了?”
本来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开,还有些隔阂的两个人竟然像连体婴一样,整天整日地粘在一起。
看起来从小养尊处优的金发少年似乎不嫌弃山中生活的艰苦,跟在修林身后忙来忙去,修林修补围栏,他就在旁边递工具,修林做饭他就在旁边偷吃,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然而好景不长,金发少年的家人很快找来,要强行将少年带回。
那一段时间,仿佛全世界都要与他们的爱情作对。
修林意识到,他和金发少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的人,那个像太阳一样明亮温暖的金发少年迟早是要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中去的。
修林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他每天都早出晚归,带回很多材料和工具。
金发少年坐在温暖的房间里,透过明亮的窗户看在外面的男人高举臂膀发力的模样,心脏钻心一般地疼痛。
终于,在金发少年即将离开前,修林做好了他曾经许诺给对方的吊椅秋千。
两人坐在小木屋门前的吊椅秋千上,十指相扣,却双双无言。
他们都恨不得时间能在此刻静止。
终于,勇敢地金发少年率先打破沉默,翻身坐在修林结实有力的大腿上,屁股紧紧蹭着修林敏感的地方,不管不顾地吻上去。
“修,狠狠爱我,求你。”混血的金发少年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清亮的嗓音里此时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
凌暮辞连忙转身去捂霍鸣秋的眼睛,却被霍鸣秋拽下来,抓在手里。
“别闹。”霍鸣秋双目紧盯着屏幕,哑声道。
凌暮辞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没再动弹。
-
修林抬手将男孩儿狠狠压在怀里,他们疯狂地亲吻着,抚摸着彼此,安慰着彼此,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那一刻,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茫茫白雪覆盖的白云山脉静默着立在他们身后,为他们挡住风霜,世间的一切都停滞下来。
然而,这只是他们的错觉。
金发少年在这疯狂的相爱后发起了高烧,山上的药物无法治愈修林的爱人,他只能向山下求助。
金发少年的家人以此为借口指责他无辜照顾好金尊玉贵的少年,趁着金发少年高烧不清醒的机会,强行将人带走。
然而苦难并没有结束,金发少年在长时间的高烧过后竟然真的失忆了。
他忘了那座常年被大雪覆盖森林的山脉,忘了白云山脉上还有个孤独的守望者,他彻底失去了关于坠机后的所有的记忆。
金发少年的家人集体隐瞒了修林的存在,而他只有在每个夜晚来临时,心底会空荡荡的,仿佛有风从空腔里呼啸而过。
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回忆里,丢掉了自己的心。
-
看到这里,凌暮辞感觉自己已经十分难受了。
“这个男孩儿……他后来回去找修林了吗?”凌暮辞问霍鸣秋。
霍鸣秋沉默片刻:“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这是梅拉导演去世前根据自己的真实经历改编的电影吗?”凌暮辞问道,“你不知道后续?”
“梅拉导演……你不知道他的事迹吗?”霍鸣秋反问道。
凌暮辞脱口而出:“当然知道啊,他的爱人早逝后,他为了履行对爱人热爱生命的承诺,坚持为电影事业做贡献,认真生活……但实际上他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工作只是为了麻痹自己的思想,长久地高强度工作掏空了他的身体,所以年仅四十岁就早早去世了。”
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大家都知道的。
凌暮辞说完,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告诉我,电影里的修林就是……”
霍鸣秋面无表情地点头:“继续看。”
虽然大家都知道梅拉导演的爱人早逝,却都不知道是因何去世的,或许电影中能给出答案。
-
金发少年走后,修林依旧每天做着自己的工作,他的生活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金发少年出现之前的模样。
每天自由自在地巡山,拿着工具对山林的防护栏修修补补,偶尔挖点儿中药材下山去卖。
他还买了一条大黄狗陪伴自己,一人一狗在山林中肆意奔跑。
只是他却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自从金发少年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哪怕是下山买东西,都只是冷漠地拿了东西,听别人说多少钱就付多少钱。
金发少年仿佛带走了修林的灵魂,只有在思念如附骨之蛆的折磨他时,修林才会在疯狂地自慰中低吼出声。
“Meira.”
23/69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