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嫣闻言,同情万分:“听说那家的老板很厉害,挺……”坑的。
说实话,陆灼没什么感觉,因为钱是绍芒出的,而且这件事还让她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二师姐一定很有钱。
在云霄仙府时,她们是贫贱师门,但一下山,二师姐富的不是一点点。
她道:“你们怎么来这里开店了?”
柏嫣道:“了了说我们会在这里待很长时间,我寻思着做点生意也好。”
她在仙府里就喜欢琢磨描妆,自己做了一堆口脂和染甲花汁,正好趁这个机会拿下山卖了。
两人聊了很久,陆灼才知,原来温了与柏嫣也在城门口遇上了阿荼,只是她们没去百福楼,沿路走过来,正好看到这里有间铺子要转卖,两人一合计,直接买了。
柏嫣的意思是等她们离开前寻几个伙计管店,将铺子长开下去。
陆灼不禁感叹,“还是你会过日子。”
温了道:“去里间一叙?”
绍芒看了看司翎萝。
司翎萝道:“好。”
三人便进了里间,外面只有柏嫣在照看生意。
今日新开张,一些小物件都不要钱,柏嫣也只需提防一些明抢的即可,一个人也顾得过来。
陆灼更想与她多徐徐话,林雁声则是想描个妆面,便都留在外间。
摩芸心里憋着一口气,根本不想跟进去。
刚才绍芒只给温了介绍司翎萝,却将她忘在脑后,太过分了。
她不想理绍芒了。
里间茶香袅袅。
温了道:“夜里的走尸你们看到了吗?”
绍芒点了点头。
温了道:“我用纷纭镜与掌门师尊传讯,掌门师尊说这是《璇衡密卷》第三卷中的‘要寿之术’。”
她说完,发现绍芒与司翎萝并无惊讶之色,便知她们早就知道。
虞绾宗师买不起纷纭镜,绍芒虽有但能联络的只有虞绾,所以……她们本就知道这门禁术。
到底还是有差距。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道:“我昨日收留了一个人,她好像对花缇绮很是了解。”
她施了法术,茶柜旁边一道隐门消失,柳苏苏现身。
温了准备引她们认识,但柳苏苏看到绍芒后,大惊道:“是你?你们认识?”
绍芒对司翎萝道:“她就是我昨晚在花府遇到的苏苏前辈。”
司翎萝轻轻颔首。
柳苏苏大步走过去落座,看了看司翎萝:“怎么,你这个修仙的看不上我这个偷盗的?”
司翎萝摇头否认:“安康柳氏,早有耳闻。”
柳苏苏挑眉,“可是咱们这几个人,也不见得能把花缇绮怎么样。”
温了道:“我们最好是弄清原委,知彼知己。”
绍芒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了解到的不多,但师姐说她在等月圆之夜,所以我们还有今明两天时间。”
温了不由看了看司翎萝。
在仙府时,谁都说虞绾门下全是废物。
现在看来,司翎萝与绍芒都是万里挑一的。
“时间有点紧,不过无碍,我们兵分两路。”柳苏苏道。
绍芒道:“苏苏前辈的意思是?”
柳苏苏笑道:“你们住在百福楼,应该知道又一春和花府的关系,她知道的很多很多。”
又叙了一盏茶,绍芒与司翎萝便准备回百福楼。
两人刚出门,正好遇上一街之外的胭脂铺老板来此寻衅。
他抓着一个满脸小包的小厮,道:“你们这儿的敷面粉是假的,看给人家的脸弄成什么样子了?”
柏嫣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她有口难辩,道:“我都没见他来买,怎么可能?”
那男人不依不饶:“难怪价钱低,都是害人的东西,是不是准备销货跑路啊?当我们厌次城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他刻意躲过柏嫣的问题,所言煽动性极强,店里还在挑选的客人已经少了很多,有跑了的,还有加入对面来骂柏嫣的。
门口混乱起来,要是有人拿菜叶子和烂鸡蛋丢她,就更应景了。
柏嫣不知怎么办才好。
绍芒想出面帮柏嫣解围,抬眼时看到了巡街的茹澜。
茹澜下马,听胭脂铺老板诉苦,听完后,她什么话也没说,拿那个敷面粉闻了闻,又问柏嫣要了一盒,也凑近闻了闻。
末了,她招来府兵,对胭脂铺老板道:“你不好好做敷面粉,粉都磨不细,别人不买很正常,现下来了外地人开店,你更应该好好改进,而不是带人来闹事!”
她对店门口犹疑不定的女娘们道:“这家的敷面粉没问题,是同行捣鬼,不必害怕。”
很快,府兵将胭脂铺老板带了下去。
按规矩,他得挨个三十大板。
柏嫣对她感激不尽,郑重道谢。
茹澜只道:“分内之事。”
绍芒和司翎萝见事情解决,便向柏嫣告辞,往百福楼的方向走去。
百福楼今日已经空了大半,门口萧瑟。
两人正要进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出声:“留步。”
绍芒听出茹澜的声音,回过身来看。
茹澜下马,面无表情地作礼,“我为昨日之事来道歉。”
她说的应该是将她们关在那间房的事,但那与她本就没什么关系。
绍芒道:“大人不必如此。”
茹澜看了看她,问道:“你与那家新店的掌柜认识?”
绍芒想了想,道:“老乡。”
茹澜记起绘澜告诉她的话,燕羽一样的眼睫轻动,“我方才为她解围。”
绍芒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多谢大人。”
茹澜语出惊人:“那你跟我好。”
绍芒愣了愣:“……什么?”
茹澜确定她没这个想法,又将目光转向冷淡不语的司翎萝:“那你跟我好。”
第30章 师姐认得仙姑
司翎萝的双眸淡漠深沉, 茹澜无论怎么看,都像看进一团夜雾,诡秘空洞, 看不透。
茹澜道:“不愿意吗?”
茹澜道:“那算了。”
她收回视线,果断上马, 调转马头,速速离去。
昨夜在花府, 她问绘澜, 怎么才能找到自己的小春。
绍芒大概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并未放在心上,同司翎萝一起进百福楼。
阿荼终于搭好一个双人狗窝,累瘫在椅子上。
见她们进来,她还是攒了点力气问:“刚才茹澜问你们什么了?”
绍芒要了壶茶, 把主意打到阿荼头上, “有点难说。她问我和阿姐愿不愿意跟她好。”
阿荼笑得音容犹在, “哈哈哈哈哈茹澜这么问, 我可一点都不惊讶。”
绍芒为司翎萝烫好杯子,添了茶水。“此话怎讲?”
司翎萝接过杯子, 轻抿一口。
阿荼拿手巾擦汗,缓了缓才道:“不久前她撞见绘澜和小春姐,问小春姐腻没腻绘澜, 如果腻了, 她随时能顶上绘澜的位置。”
“……”
绍芒问道:“那后来呢?”
阿荼道:“被绘澜打的鼻青脸肿,刚好不久。”
绍芒笑出声,但很快收住:“她们是亲姐妹吗?长相并不相似, 性格也各不相同, 不过比起绘澜, 茹澜不凶。”
阿荼道:“不是亲姐妹,她们是前一位城主收养的,自小长在一起,情分深厚。”
绍芒不由赞叹:“还是你们老板胆子大,我看到绘澜吓得要死,她竟一点不怕。怎么说都是茹澜好。”
门外再次经过巡街的马队。
阿荼等声音散了才回道:“你这话我同意,但缘分嘛,都是天定的。我们小春姐也是吃过苦的人,比绘澜还凶的人她都见过,怎么可能害怕绘澜。”
绍芒道:“还是不敢相信,她们竟然……”
阿荼偶尔也气又一春对她的压榨,但她们之间的事关起门来自己说就罢,外人对又一春恶评时,她必定要站在又一春这边。
“你们这些女娘年纪小,一看就是没经过战乱的人,现在是贞合三十年,天下太平,怎知三十年前天下盗匪横行,民间疾苦,贞合十年时,皇都已经繁华一片,离皇都近的城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我们颜梧那种边塞小城还水深火热着呢,别看小春姐现在细皮嫩肉的,逃难那几年真是看尽了人心险恶……”
阿荼说,贞合十年,她与又一春八岁。
她们都在颜梧城一家洗衣坊做工,补贴家用。
但有一日归家时,黄土泥盖的小家里空无一人。
父母带着幼弟逃荒去了。
家里的米缸连只米虫都没剩下。
阿荼早就家破人亡了,但好在她抢了一个狗窝,里面存了米饼,她邀请又一春与她同住,两人就着瑟瑟寒风啃着比骨头还硬的米饼,鼻涕横流。
没几天,边境蛮族又打进来,又一春带着阿荼东躲西藏。
阿荼那时候细胳膊细腿,带上只会是累赘,但又一春说阿荼收留过她,她们必须死在一起。
好在上苍有眼,她们逃了出去。
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去到厌次城。
厌次城里的花那么香那么美,她们都很喜欢。
八岁离开边陲颜梧,走了五年,十三岁才到厌次城,她们无比珍惜。
一路上乞讨的钱和做工的钱加一加,还不够街上那些大腹便便、如怀胎三年的男人洗一次脚。
两人迷茫了,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决定,找个酒店跑堂或者帮药店采草药,先弄点钱。
次日一早,春光明媚。
她们在墙角醒来,准备去包子铺买早饭时,与一个熟人不期而遇。
是又一春那个被父母带着逃难的幼弟。
他已经有十来岁,明明与又一春一母同胞,却生的那样丑陋。
他说父母大病,奄奄一息,不停念叨阿姐,想见最后一面,于是打发十岁的儿子出来寻亲。
那时又一春十三岁,是个糟糕的年纪,总以为同一朵花不会被折两次。
她想有亲人。
阿荼是妹妹,需要她庇护。
但她也想要人庇护。
买了四个地软包。
阿荼一个,父母各一个,弟弟一个。
幼弟在前方带路。
又一春穿的破破烂烂,牵着同样衣衫破烂的阿荼。
只是她们到了一处废弃的牛棚时,幼弟口中奄奄一息的双亲正眼睛发绿的看着她们。
身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财被抢走,就连阿荼那个包子也被抢了。
父亲用一种大赦的语气说:“乱世之下,谁不是出卖良心,大户人家还卖女求荣呢。我不把你卖给黑心人贩子,已经很慈悲了。”
又一春平静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什么话也没说。
那晚,阿荼饿得睡不着,抠了点墙皮,乱嚼一气。
又一春并没有睡。
她不忍让阿荼跟她过这样的日子,她决定去打劫。
但谁知她盯上的是出府为茹澜抓药的绘澜。
这也不怪又一春,毕竟当时绘澜还没杀过太多人,顶多看上去忧郁点,穿的好,像个离家出走的富家女娘。
又一春这一路走过不少死人堆,她其实也害怕,为了活命她的步子练得极快,绘澜当时没防备,手里的两包药材被她抢了去。
绘澜当然生气。
只是当她准备教训一下冒犯自己的小偷时,那个小偷跟头犟驴一样死死盯着她,手指灵活地解开包药包的绳子。
她甚至都没看里面是什么,胡乱抓起往嘴里喂,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了。
绘澜呆了呆,想说这不能吃。
茹澜内功练岔了才要用这药调理,对普通人而言,这些药猛的不是一点点。
这么说吧,瘸子吃了都得单腿立定跳。
又一春发觉血脉喷张时,绘澜已经微微叹气,朝她走来,将她拦腰扛起,转头往花家的药房走去。
阿荼在暗处看着,着急跑出来,手里还握着抠给小春吃的墙皮,她见绘澜力气大,不敢过去,就用墙皮丢她。
绘澜猜想她们应该认识,大步折回去,连阿荼一并扛起来,左右各一个,带回药房。
绍芒唏嘘,“难怪老板爱财,原是如此。”
阿荼平常不对人说这些,只是又一春对绍芒这几人还算客气,又一春没有好友,这几人看起来正气,也许可以相交,她不希望绍芒对小春有偏见。
“我们在花家药房里待了几年,绘澜接济我们,再算上在药房帮忙的工钱,攒下了不少,才开了百福楼。”
“而且,小春可不是刀子心,她遇到真正受难的人,还是会帮的。一年多以前,有个女娘在这儿住了好几个月,她都没收房钱。”
绍芒叹道:“老板真的是好人。”
阿荼道:“当然了,你们想啊,小春姐要是不好,我们隔壁那位将军怎么会和她成为朋友,绘澜又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绍芒微微一笑:“她们倒是其次,阿荼姐姐这样夸赞,可见老板人品必然极好。”
阿荼挑眉,有些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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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又一春的了解更进一步,但绍芒同时也放弃从又一春这里问真相的想法。
一来又一春不会说。
二来,她是来历练的,历练之行本就是了解凡世诸多痛苦,一一解救。
若她当真接近又一春,让她说出真相,那又一春之后要怎么面对绘澜。
绍芒很想知道一切原委,但是她明白,不能这么做。
好在,傍晚时,温了让刚描好妆的林雁声来传信,说柳苏苏午后又去了花府,有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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