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姐到底是攻,还是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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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乔和周琨钰拎着行李包到旧街口,上了周琨钰的车。
夜里温度低了,车里暖气融融,在车窗上熏出白色的雾气,掠过的路灯变作晕成一片的油彩画,深夜电台里在放一首老歌,声音暗沉的女歌手情深款款的唱:“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辛乔坐在副驾,望着窗外。
其实一片雾气间,她也看不清什么,只是她的手放在中控台上,周琨钰等红灯时,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的食指轻点在她中指指腹上,一下一下,极轻柔的打着圈。
撩得人心痒。
辛乔眼尾朝周琨钰那边瞟了瞟,发现周琨钰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的交通标志灯。
那样娴雅安宁的神情,好像做这些撩人小动作的不是她一样。
辛乔抿了下唇角,明明周琨钰没看她,却好似对她的一切小动作了若指掌:“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这一路红灯还挺多的。”
周琨钰在她身边发出一声轻笑。
辛乔:……
下了车,她故意拖慢脚步。
干嘛呀,好像她一个人多猴急似的。
周琨钰也不急,辛乔背着行李包,她就在一旁与辛乔并肩,慢慢踱着步。
今年秋季太漫长,这时节还没下雪,只是月光在路面凝了霜,又被周琨钰轻轻踏碎,一道裂纹就是一幅画。
两人乘电梯来到二十六楼,周琨钰拿钥匙开门,说:“得换一个指纹锁。”
走进去,辛乔发现:“怎么没供暖?”
“长久没住人,没交暖气费吧。”周琨钰按开空调。
两人坐在沙发上。
所幸还没到最冷时节,空调效果也给力,室内空间不算太大,暖意起得很快。
周琨钰坐在她旁边,没玩手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辛乔感到暖气扑在脸上,室内的温度好像差不多了。
可周琨钰就那么坐着,她该开口吗?
会不会又显得太急?
这时周琨钰叫了她一声:“辛乔。”
辛乔绷紧肩:“嗯?”
周琨钰靠在沙发上优优柔柔的说:“你是真不急啊。”
“你要是不急,我就不好意思说接下来的话了。”
辛乔的心跳了两跳:“你要说什么?”
周琨钰笑了声:“你先去洗个手好吗?”
辛乔洗完手回来,发现周琨钰已经把床单在沙发上铺好了。
回眸,贴近,拉起辛乔的手。
辛乔不知该如何动作,决定先试探周琨钰:“你刚才要说什么?”
周琨钰凑近辛乔耳边:“其实,我还带了……”气音好似不欲被月光捕捉的私语。
辛乔的耳垂一下子就热了,看着周琨钰把那白色小物件拿出来。
压低声问:“今天为什么这么……”刺激。
周琨钰挑起唇角,摘下自己的端庄面具:“从你靠在我肩上叫我‘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好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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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乔彻底体会出隔音的好处来。
她不用束手束脚,担心辛木在隔壁听到动静,而周琨钰那克制且隐忍的声线是最好的催化剂,她想念已久。
屋内温度不够高,周琨钰全程穿着她的衬衫,此时把西裤也穿了回来,软软靠在沙发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自己的衬衫扣子。
而她眼尾到鬓角的那一块染着深浅不一的绯红,眼底的水光比平时更莹润。
这样矜雅的装束与她的神色形成太过强烈的反差,辛乔有些挪不开眼睛。
周琨钰吐匀了一口气,轻轻掀起一点眼皮:“辛队。”
“我饿了。”
辛乔怔了下。
还……要么?
周琨钰轻晃着肩笑了起来:“我真饿了。”
辛乔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晚饭没吃饱?”
周琨钰偏了一下头:“你吃饱了?”
辛乔小心观察了一下她神色。
周琨钰终于按捺不住,一只手背向上抬掩住嘴,发出爽朗的笑声:“我知道我自己做饭很难吃啦。”
她的笑一向优雅的,克制的,端方的,辛乔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她这么真实的笑过。
此时她没化妆,纯素颜,乌发披在肩头,白皙面颊上是两片铺开的绯色,显得气色好极了,而她眼里是过分丰润的河,反射月光的水波太满,一点点往外溢,淌满整间屋子,也淌到了辛乔身上。
于是辛乔脸上也浮出那样真实的笑意。
真实的,惬意的,轻快的。
牵起周琨钰的另一只手:“周琨钰。”
“嗯?”
“以后,都这么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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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周琨钰来说,她当然知道自己做饭难吃了。
可是她怎么能接受这件事呢?
毕竟她除了小学某次考试考了九十八分、而班里另个同学拿一百后,她的人生就再未尝败绩。
无论跟着阿姨怎么学,她能把菜做得像模像样,但口味,真是一言难尽。
这会儿两人把床单收了起来,周琨钰软软靠着辛乔,看辛乔把手机掏出来刷着附近的外卖。
“想吃什么?”
周琨钰的答案很明确:“牛腩饭。”
她饿极了。
需要这种极富饱足感的食物,大块扎实的肉,稠厚的汤汁,浇在颗颗分明的米饭上,肉混着饭粒一口吞下肚,安抚饥肠辘辘的胃。
辛乔搜到一家牛腩饭:“木木会不会也没吃饱?”
周琨钰狡黠眨眨眼:“我看到她藏在写字桌边的零食了,应该我们一出门她就吃开了吧。”
吃零食不好,可周琨钰作为见惯生死的医生反而宽容,偶尔一次无伤大雅,作为今晚吃了她做的菜的补偿。
牛腩饭送来,两人一阵虎咽。
周琨钰看着辛乔笑。
辛乔:“怎么?”
两人在餐桌边并排而坐,周琨钰微微侧身,扶着辛乔一只手臂,对着她唇角吻上去。鲜诸富
舌头一卷,把沾在那的一粒白米饭卷走。
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搭在饱足的胃上,而餐厅顶灯的光线总是照得人特别好看。
周琨钰笑道:“有时候觉得你特厉害,有时候又觉得,你真跟小孩儿似的。”
她微微前倾,轻捏着辛乔的下巴晃了两晃:“再叫声姐姐来听听。”
辛乔:“嘁。”
这时辛乔的手机进来条信息,她掏出来看一眼,没吭声。
周琨钰:“怎么了?”
“没什么。”辛乔看似无所谓的把手机收起来:“就是陈队说,他在加班整理资料,问我转岗的事考虑好没有,我说还没。”
周琨钰默然一瞬,轻轻“嗯”一声。
这个话题,暂且被揭了过去。
第82章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 开车回家。
辛木已经睡了,家里一片宁谧。周琨钰轻轻推开辛木房间的门,进去看了下她睡得是否安稳。
辛木的呼吸声和缓而均匀, 周琨钰替她掖好了被子。
退出来,还是担心辛木有没有吃饱, 到客厅的垃圾桶边检查。
果然有她先前瞥到的饼干袋,被辛木消灭干净了。
周琨钰勾勾唇角, 安心了。
和辛乔一起躺在床上, 这床太窄, 两人并排躺着, 微微侧着一点身,辛乔搂着她肩。
周琨钰浅浅打了个哈欠。
辛乔轻声说:“睡吧。”又凑到她耳边:“晚安。”
周琨钰真的困了。
迷迷糊糊的,她做了个梦。
回到小时候,她有次没考好——尽管还是第一,但分数相较于往次并不理想。
那时沈韵芝对她要求严极了, 倒是周承轩阻止了沈韵芝对她的责备,把她带到一间书房,没发火,沉声跟她说:“你在这儿自己好好想一想。”
这间书房早已废弃, 堆了些不用的古董家具,空气里有淡淡陈腐的木头气息, 还萦绕着灰尘的味道。
为了保证屋里的空气温湿度,达到古董家具的需求, 这里的窗户都封死。而周承轩每每让她自己在这里反省时, 从不许她开灯。
她贴墙站着, 手指深深向后按。
孩童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眼前无边的黑暗里, 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藏着很多东西。
刚开始她会尝试着敲门,但后来,她就只是这样静静贴墙站着,等几个小时后,周承轩不露面,是沈韵芝来把她“刑满释放”,她跟在沈韵芝身后,不哭不闹不出声的静静走出去。
她很清楚,在无边的黑暗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
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有些怕黑。
不是生理性的那种怕,就是心里惶惑着,好似坠入一个永远到不了底的黑洞。
到了现在,梦里的她不知怎的又回到了那间书房,没有灯,只有浓厚的黑暗将她包围。
她手指习惯性用力去按墙面,像要给自己找一个依托。
辛乔也睡着了,睡梦里感受到周琨钰的动作,没有醒来,却下意识把周琨钰拥得更紧了些。
梦里童年的周琨钰穿越二十余年时光,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获得了预料之外的慰藉。
她也没醒,但也把辛乔拥得更紧。
梦里黑暗开始退潮,不知何处而来的金色光线洒入,周琨钰第一次看清了那书房的模样,原来真的只堆着一些古董家具,造型敦厚的桌椅屏风,带着旧时审美的中庸模样。
一切恐惧,只源自她自己的臆想。
第二天早上醒来,周琨钰刷牙时又想起昨夜的那个梦。
她发现世界上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是自己在放大自己的恐惧。贤驻福
小时候对书房是。
长大了对周承轩也是。
总觉得那看不见的未知里,会藏着令自己不能承受的东西。
其实等她真正踏出那一步,才发现反抗没她想象的那么难。
早饭辛乔煮了粥,又煎了蛋,她去帮着盛粥的时候,辛乔问:“你昨晚是不是做什么梦了?”
周琨钰笑了笑。
到现在,很多话都已不必说了。
有昨晚梦里那一个穿越时空的拥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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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辛乔洗了昨晚的床单。
在阳台晾起来的时候,辛木走过来,瞥了她一眼,又叹了口气,摇着头背着手走了。
辛乔:……
现在每天去上班的时候,辛乔的心理都很奇妙。
她不舍,又坦然。
她不想离开周琨钰,却又笃定当她回家的时候,周琨钰一定还会等着她。
她反有些期待这样的分别又重逢,时光的车轮带着她们滚滚向前,每一天滚过一圈车辙,她和周琨钰在一起的岁月又往前进了一小步。
像不停把充满回忆的叶片握在手里,不知不觉间,就攒了厚厚一摞。
这天她去上班前,周琨钰问她:“理论考准备得怎么样了?”
排爆手的工作不比其他,理论知识非常重要,包括电子、电工、机械学等,队里每到年前,都会有一次理论考核。
辛乔顿了顿:“还可以。”
其实现在聊这个话题有些敏感,她之前对周琨钰提过一嘴,若要转岗,首先得这次理论考达标。
而自打陈行远通知辛乔说有转岗机会后,两人还没开诚布公的聊过这事。
都有些回避。
这段时间,被学习所困扰的不只辛乔一人。
不久后,辛木就要迎来初三上学期的期末考了。
周琨钰约定了这周末搬家,还要在旧筒子楼继续住一周,每天下班回来,都看到辛木唉声叹气。
吃晚饭的时候,甚至一抽一抽的打起了嗝。
周琨钰帮她拍着背。
周五辛乔下班,帮周琨钰一起收拾了东西,次日周琨钰约了搬家公司,三人一起把东西理好,周琨钰看着依然简洁的室内表示满意。
她问辛木:“明天请你去游乐园玩作为感谢好吗?”
辛木因考试的压力无精打采:“不要了,还是在家学习吧。”
“一直不放松脑子也不行啊。”周琨钰说:“而且是我抽奖中的三张票哎,快过期了,再不去就浪费了。”
对于辛木这种节省的孩子,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决定跟周琨钰去。
那时只有辛乔凭着一个恋爱中女人的直觉想:
中奖?
游乐园?
周琨钰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第二天一早,周琨钰发微信提醒辛木穿厚一点,三人在游乐园门口汇合。
项目都是辛木上次玩过一遍的,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她玩起来还是有些忘乎所以,兴奋描述:“上次可玉姐姐说……”
“上次可玉姐姐和我们……”
“上次可玉姐姐……”
周琨钰跟她们一起走着,她今天穿一件乳白色的羊绒大衣,头发没像上班时一样束在脑后,而是柔柔的披在肩头,衬得整个人更显温柔,听着辛木讲上次和周可玉一起来玩的情况,频频点头,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
辛乔疯狂对辛木使眼色,而这时的辛木已经注意不到她的暗示了。
辛乔只好手握成拳噙在唇边,咳了一声,试图打断辛木的讲述。
辛木却问:“老姐你感冒了?今天早上琨钰姐姐不是特意提醒我们多穿点吗?”
辛乔放下手。
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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