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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坏的春天(GL百合)——顾徕一

时间:2024-01-02 13:26:58  作者:顾徕一
  可接下来,她便无从想象了。
  她不知道周琨钰穿礼服是什么样子。甚至隔了段时间不见面,周琨钰那张清润的脸,在她脑中都有一些些模糊了,像隔了一层起雾的窗玻璃去看。
  这样很好,脑子里连具象的画面都不能形成,说明周琨钰这个人,是真的快被她忘掉了。
  晚会录制顺利完成,她们收队,登车驶离演播厅的时候,她看到路边一辆白色保时捷。
  没看清车牌,不知那是不是周琨钰的车。
  就当是吧。
  钢琴乐声吊住的一丝牵连那么缥缈,夜风一吹便跟着晃。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她们像过往无数次一样,一个向左,一个往右。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薄薄的乐声像一根蚕丝,隐形的拉在空气中越来越细,直到终于不堪重负般断作两截,在夜风里飘摇。
  辛乔耳畔好似听到“啪”的断裂声轻响,她知道,她和周琨钰,从此又是陌生的无牵连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还会再见到周琨钰。
  ******
  时近年节,对大部分人来说,充满对阖家团圆的期待。对辛乔和辛木来说,却没那么好过。
  又一场雪后,她们迎来了辛雷的忌日。
  辛木那件纯黑的大衣,不入流的聚酯纤维,因每年只穿一次,藏在衣柜里,不知什么时候被虫蛀了一个小洞,就在袖口,每次辛木一挥手,就晃着人的眼。
  辛木吸吸鼻子,对着袖子不停抚弄:“什么嘛,什么嘛。”
  辛乔:“别弄了,再去给你买一件。”
  辛木一下子不说话了。
  过了半天,垂头丧气的说:“不用了。平时也不会穿,不想买。”
  辛乔也没再坚持。
  她当然知道,辛木纠结的并非这件外套。
  姐妹俩坐车去了墓园。
  辛乔背着个大大的包,放在地上,先到管理室借了扫帚,把墓旁边的落叶和灰尘扫干净。
  又从包里拿出块抹布,走到一边拧开水龙头浸湿,来回擦拭着辛雷的墓碑。
  辛木站在一旁,看着她冻红的手指:“姐,冷么?”
  辛乔:“不冷。”
  抹布收到一边,献上一束花,又拿出包里的碗碟,摆上砂糖橘、苹果,还有一碟辛雷生前爱吃的卤牛肉,又接连斟满三杯白酒,沉默的洒在辛雷墓前。
  天空透着茫茫的灰,一只鸽子振翅飞过。
  一阵浓烈的白酒气中,辛乔叫辛木:“过来磕头。”拿了张纸给辛木垫着。
  她们是老派而传统的家庭,跪天地,跪父母,跪天地间的正道和自己的良心。
  辛木跪完以后换辛乔,风起的有些大,她得一直按着地上的纸,而散落的碎发被风乱撩着挡在眼前,让她有些看不清墓碑上辛雷的黑白照。
  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站起来,看到辛木眼睛还是红的。
  辛雷走了已十年,到现在辛乔已可以相对平静的面对这一天。来扫墓时沉默寡言,和她平日里并没什么不同。
  其实想想,辛雷刚出事的时候她也没哭过,那时事太多了,办葬礼、选墓地、走各种程序,又要算辛雷生前的积蓄加上抚恤金,怎么才够两人的生活费、学费和辛木的手术费。
  一直到她参加工作,日子才相对没那么难了。
  回程的车上,辛木还是蔫蔫的。
  辛乔看她一眼。
  有时候辛乔尽量让自己冷酷,冷酷地不愿去相信,辛木对这一天的反应会比她还大。辛雷过世的时候辛木才四岁,她们妈妈远走的时候,辛木更是才两岁。那么小的孩子,能有多少记忆?
  每次扫墓,辛木却要足足消沉好几天。
  这天下了车,辛木走到旧街口,忽地不愿再走,埋着头,双手插在黑色大衣兜里,鞋在灰扑扑的路面上来回来去踢着。
  辛乔背着大包,那些碗碟都收回来了,还有辛雷墓碑的砖磨损了一块,她捡来装在包里,想去找地方配一块一模一样的。
  此时大包沉甸甸挂在她肩头,来回磨着她肩胛骨,她回头叫辛木:
  “快点走了,你不冷么?”
  辛木埋头不说话。
  “辛木。”
  还是不说话。
  辛乔忽然觉得好累:“你别在这种日子跟我闹脾气好么?”
  辛木忽地转身就跑。
  辛乔一愣,在心里暗骂一句,背着包立刻追了上去。
  “辛木你不要跑!你别跑!”
  尽管做完手术,她还是不放心。
  辛木分明听到她说话了,步调慢下来,也没慢多少,变成飞快地走。等辛乔追上辛木的时候,她已经走到大路边,招手拦了辆出租正要上去。
  辛乔上前一把攥住她胳膊,嘭一声甩上门,对司机说:“师傅不好意思,她不坐车,您先走吧。”
  车开走后,她尽量压着自己的怒气:“你搞什么?你要去哪?”
  辛木抬起头来满脸泪痕:“我想去找周医生!”
  辛乔一愣。
  语气稍有些生硬:“你去找她做什么?她说得很清楚,让你忘掉她。”
  她的态度也说得很清楚,让我也忘掉她。
  “好,我忘掉周医生。”辛木抿着嘴角,一滴眼泪就顺着她侧颊的弧线滑进去:“那我想去找周琨钰姐姐,行不行?”
 
 
第37章 
  辛乔在那一刻, 忽然就抬头望了眼碧蓝蓝的天。
  怎么会这样呢?说得文艺些,她那时内心几乎涌出一种宿命般的感觉。
  她望着行走的云,想起她完成排爆任务的那天, 倚住墙根坐着,也是这样望着天、望着云, 想到周琨钰说放过她,内心浮现的几乎是一股庆幸感。
  可现在, 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辛木为什么想要去找周琨钰。
  对她来说, 妈妈走的时候她十五岁, 爸爸去世的时候她十八岁, 从那以后,她就永远错失温暖的怀抱了。
  可对辛木来说,对父母尚没什么很深记忆,对她来说不是“失去”,是“从未拥有”。
  “失去”和“从未拥有”, 哪个更难过?
  辛乔说不清。辛木也说不清。
  而辛乔被生活磨得那般倔强冷硬,给不了辛木一个柔和的拥抱,她们的肢体接触,甚至从来都很别扭。这样算起来, 在慈睦出院时周琨钰抱辛木那一下,或许是辛木人生中获得的、一个真正意义上来自女性的温柔拥抱。
  辛木太需要、也太渴望了。
  尤其是, 在这样提醒她的人生“从未拥有”的日子。
  辛乔很后悔,后悔她方才追上来, 为什么直接粗暴的一把攥住辛木胳膊, 甚至有些用力。这会儿她放开来, 望着辛木那聚酯纤维的大衣上被她捏出了难看的褶,而辛木的哭是一点不出声音的哭, 眼泪顺着她紧抿的唇角滑落进去。
  她就那么抿着,不出声,也不再说一句话。
  辛乔有一些无措,可她连说一句“别哭了”的声音都显得那样生硬。
  她也想上前拥抱辛木,她怎么会不想呢?可就像她吊起嘴角想拎出个开朗笑意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生锈的机器人,连五官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她这会儿四肢也锈蚀着,根本给不了辛木渴望的、真正温柔的拥抱。
  她望着辛木说:“周琨钰……”
  许久没说过这个名字了,她卡了壳,用力吞咽了下颈根,才能接着往下说:“她在上班。我想,你可能也不会真正再想去医院那种地方。”
  辛木稍稍冷静下来了。满脸的泪痕,没擦,但转过身,往旧筒子楼所在的窄街里走去。
  辛乔望着那小小的背影。
  “等一下。”
  辛木回头,望着她。直到这时,才终于抬手擦了下自己的眼泪,袖口被虫蛀出的那个难看的洞,明晃晃的。
  辛乔把手机掏出来:“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她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
  辛木不说话,表情也没变化,眼眶里残存的泪风一吹,又那样落了下来。
  辛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是抬头,望着碧蓝的天、行走的云。周琨钰的手机号她其实早删掉了,直到这时才发现,她怎么会忘掉那十一位数呢。
  就像肺记得烟的味道。她大概也会永远记得那十一位数,像是身体的某种本能。
  如果周琨钰的排班表没改,那周琨钰今天上午不坐门诊。辛乔直接把电话拨了出去。
  她不知道周琨钰还会不会接她的电话。那会儿她背着沉甸甸的包,包里甚至还装着一块砖,她勾一勾背带,反复磨着她的肩胛骨。
  然后手机里传来一声清润的、久违的:“喂。”
  ******
  辛乔说不出话。
  过了多久了呢。多久没听到这把嗓音了呢。
  她心里想,会不会周琨钰也把她的号码删掉了,根本不知道是她,所以才接起了这个电话。可也许她久久不说话,电话那端又低低地唤:“喂?辛乔?”
  辛乔缓缓吐出一口气:“是我。”
  电话那端的周琨钰:“嗯。”
  “是这样。”辛乔望一眼跟她隔着段距离站着的辛木,指尖在包带上反复摩着:“今天去给我爸扫墓,木木的情绪有点崩溃。她……”
  其实接下来的话,辛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无论她们俩此前的关系如何,周琨钰利用过她,她也利用过周琨钰,这一切的一切,在她说“永远不见”的那一天起,就划下句点了。辛乔愿赌服输,那周琨钰又还有什么义务,来安抚辛木的情绪呢?
  但辛乔望着辛木小小的身影,还是把那个句子说完整:“她想来找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更多的去解释辛木的所思所想。她也不知道周琨钰是不是能听得懂。
  她这么寡言,周琨钰一定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可周琨钰只说了一个字:“来。”
  说实话,这是辛乔跟周琨钰分开后,第一次出现这种五脏六腑都吊着痛的感觉。她屏住胸腔里的那口气:“其实木木也不是真的想到医院,也不想打扰你工作。如果你下班以后方便……”
  “方便。”周琨钰轻轻地说:“你知道在哪里找我。”
  尔后电话便断了。
  辛乔把手机收起来,走到辛木身边:“走吧,回家换衣服,然后我送你去学校。”
  “待会儿放学的时候,我来接你。”
  辛木仰起面孔来望着她,她看着那些交错的泪痕,想动手擦拭,又不知该如何去做。于是她转开眼神:“我来接你,带你去找周琨钰。”
  辛木反而愣了一下。
  ******
  辛乔下班后,去辛木学校门前等了会儿。
  辛木今天有竞赛班的培训,所以放学得比较晚。辛乔在校门口直挺挺地站着,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自行车交错而过,附近有卖烤红薯的小摊,有个妈妈在不停对她儿子训话,戴黑框眼镜的男孩一张圆脸,满面赤红。
  辛木背着书包从校门里走出来,走到她身边,低低唤了声:“姐。”
  “嗯。”辛乔点点头:“吃烤红薯么?”
  辛木张张嘴,舌尖抵了抵下齿根:“不吃。”
  “那走吧。”辛乔带着辛木,奢侈地打了辆车。
  辛木看上去像是想建议坐地铁或公交,但把话吞了回去,没说什么。
  姐妹俩坐在出租车后排。她们打车时总是这样,像把守着各自那一侧的车窗,座椅间留出道宽宽的缝隙。冬日里天黑得早,墨色沉沉地降下来,像在渲染什么坏心情,又像在掩盖什么坏心情。
  辛乔悄悄瞥一眼辛木。
  上了大半天课,辛木看上去已平静很多了。就是坐着,望着车窗外的夜景,指尖反复抠着校服的裤缝。
  车开到周琨钰公寓的小区门口,辛乔带着辛木下车,给周琨钰打了个电话:“我们到了。你……方便下来么?”
  周琨钰简单地说了个字:“好。”电话便断了。
  辛乔收起手机,她能看出,辛木其实有一些些紧张,大抵也在担心,其实她与周琨钰一点不算相熟,真的这样找来,会不会很莫名其妙。
  夜风拂着辛木的发,辛木没理,就那样挂在侧颊边。辛乔站在她身边,想伸手替她理顺,又不知从何下手。
  就在她盯着辛木的发丝反复纠结其间,耳畔响起轻轻的脚步。
  辛乔的视线继续往下垂,落在辛木的肩。心里想着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会再见你。”
  老天惯会捉弄人。这脸打的,够响的。
  她甚至在心里别扭的想:如果她全程不抬眸去瞧周琨钰那张脸的话,这算她们再见面么?
  她别扭,辛木也别扭。是周琨钰先开的口:“木木。”
  辛木张了张嘴,大约没调试好自己的称呼,一时没出声。
  周琨钰很柔的笑了笑:“你想叫我什么?”
  “周琨钰……”辛木小小打了个磕巴:“姐姐。”
  “可以。”周琨钰点点头:“你不是病人了,所以不要把我当医生了。”
  辛木“嗯”了声,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是周琨钰走过来,很轻地拉住辛木的胳膊。
  辛木还是直挺挺站着,辛乔也不知她是得自己真传了还是怎么着。下一瞬,周琨钰把辛木拥入了自己怀里。
  辛木垂着头站了两秒,才抬手,回抱住周琨钰,很紧很紧,把脸深深埋进了周琨钰怀里。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辛木始终半垂着眼睫,不去看周琨钰。这会儿见两人拥抱,辛乔一个人往侧边走,远远地走到一棵树下,给自己点了支烟。
  烟雾袅袅的,自指间升腾。她直到这时,才回眸,悄悄望了两人拥抱的侧影一眼。
  今夜的风犹然很大,周琨钰的长发在脑后低低束着,额发却被拂得纷乱,几乎挡去了她的半张脸,辛乔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柔软的唇轻轻翕动,附在辛木耳边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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