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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坏的春天(GL百合)——顾徕一

时间:2024-01-02 13:26:58  作者:顾徕一
  等烟灰尽落,代珉萱的一张脸出现在薄暮中。
  她的确气质卓然,穿着一件浅灰长款风衣站在路边,衣襟微敞,配一头微卷的短发和知性的脸,腹有诗书气自华。
  路过的很多人都在看她。
  周琨钰是理解她们的。
  于她自己而言,她的初中时代,代珉萱已是高中部的风云人物,她也曾躲在升旗仪式的队列中,悄悄仰望主席台上的代珉萱。
  这会儿代珉萱站在她面前,凝着眉:“你在抽烟?”
  周琨钰笑笑:“没抽,点着玩。”
  她鲜少有这样的感受,按理说那样柔婉的笑应该已形成她的肌肉记忆了,只要牵牵嘴角就能做出来,然而此时却觉得嘴角发沉,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在笑。
  知道周素音的故事,和亲眼见到周素音,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她在一片明晰的阳光里,毫无遮掩的看到了老人头上落得稀疏的惨白发丝、脸上沟壑的皱纹、枯树皮一般的手上爆出的青筋。
  而那些惨淡,那些信念的垮塌,都只是引线。
  是冰山尚且能露出黯蓝海面的那一角。
  代珉萱向她伸出一只手,要拉她起来:“我先带你去吃饭。”
  周琨钰没握,自己站起来。
  饭后,两人走回酒店。
  南方的秋风和北方那么不同,吹着人思绪湿腻腻的化不开。
  回了房间,代珉萱看看她:“今天很累了,去洗澡吧?”
  周琨钰点点头。
  走进浴室,她刻意把水温调高,她皮肤薄,素来的白皙被冲刷出一层薄绯。
  好像从小生长在周家,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前途,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唯一能掌握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这也是她一直习惯用那些小玩具的原因,除了这具身体,还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呢。
  她穿好睡衣,躺进被子,背对代珉萱而眠。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传来,是代珉萱去洗了。
  接着连最后一盏夜灯也熄灭,房间里陷入彻底的幽暗和静谧。
  周琨钰有些睁不开眼,直到一个散发着清苦香气的身影,静静站到她床边。
  周琨钰这时才意识到——今晚她与代珉萱是同住一个房间,而且,只有她们两人。
  代珉萱在一片黑暗里轻唤她的名字:“阿钰。”
  此时,邶城旧筒子楼里,辛乔翻了个身。
  她上床早,但并睡不着,就那么仰躺着望向天花板。
  其实没开灯,一片幽暗,什么都瞧不清。
  辛乔只是忍不住想:周琨钰和代珉萱在一起,现在,在干嘛?
  湖城酒店房间里。
  黑暗里代珉萱轻轻坐到周琨钰的床畔,隔着被子,一手搭上她的肩。
  周琨钰的身形僵了下。
  代珉萱的声音放得很轻:“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条难走的路呢?”
  周琨钰一直背对着代珉萱。
  听她说完这句话,却从一片黑暗里坐起身来,转身面对着她,拢了拢肩头披散的长发。
  “阿姐,我能牵一牵你的手么?”
  代珉萱一怔。
  把自己葱白的手指交过去。
  黑暗是土壤,周琨钰身上的菖蒲香和代珉萱身上的白芷香,化作有形的藤蔓交叠在一起。
  代珉萱的声音是藤蔓上的叶:“阿钰。”
  “周五我跟韵芝阿姨说要带你出来,阿姨默许了。”
  她的声音很温雅,但被夜色罩上一层蛊惑:“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她握着周琨钰的手:“你看,我们真的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就可以换来我们的自由。”
  身边的夜色化为更加浓稠的沼泽,她拉着周琨钰身陷其中。事实上她们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彼此依托,彼此取暖。
  代珉萱身上的清香在不断软化人的意志。
  她为周琨钰指引的,是一条最好走的路。
  家在,家人在,甚至曾经悸动过的人也在。她看上去什么也不会失去,除了自己的良心。
  而良心是什么?
  是看不着摸不着的东西。
  周琨钰过往几十年的人生都是这样过来的。
  而此时只要她的手指轻轻往上攀援,代珉萱像南方秋日的空气一样,做好了准备迎接她。
  她为什么一定要选一条更难的路?
  她在挣扎什么?
  代珉萱那眼头微微下压的一双眼,蒙着水光,在一片黑暗里,只对她一人透出暧色。
  周琨钰忽地轻轻笑了一声。
  代珉萱是从这时开始意识到,周琨钰想要与她牵手的目的,可能与她所想象的不一样。
  她的指尖颤了颤,问周琨钰:“你笑什么?”
  周琨钰只是在笑,她早就发现了,代珉萱的眼睛和辛乔那么不一样。
  辛乔的眼哪怕在夜色里,在渴念中,也是清亮亮的,黑与白之间有着凛冽的界线。
  “阿姐。”周琨钰说:“我小时候难过了,你很多次这样牵过我的手。”
  在她第一次看到周承轩命人把过世的鸽子埋在竹林以下,吓得整夜睡不着时。
  在她想讨要沈韵芝的一个拥抱,而被沈韵芝冷漠拒绝时。
  在她拿不到好成绩,周承轩阻止了沈韵芝训斥她,而把她关进黑暗的书房不许开灯时。
  很多很多的时候,是代珉萱想方设法的悄悄出现,牵住了她的手。
  那时候代珉萱的手那样暖,暖得像是那栋冰冷老宅里的唯一慰藉。
  后来她们长大了,在沈韵芝找她们谈过一次话后,代珉萱主动切断了两人间默默涌动的暗流。
  但周琨钰觉得,她其实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代珉萱。
  她总记得代珉萱小时候一次次牵住她的那双手,是软的,暖的。
  代珉萱是一个有温度的人。
  所以当后来,记者找到她们,把周承轩医疗过失的往事告诉她们。她也慌了,一次次私下里跟代珉萱谈,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她不是没有胆怯,或许她只是想要代珉萱跟她站在一边,跟她说一句:“阿钰,你放心去做,我永远做你的后盾。”
  那明明是她从小信赖、从小仰望的阿姐啊。有那样一双温暖的手的人,怎么能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呢。
  这是周琨钰长大以后,第一次像小时候那样,紧紧的、依恋的握住代珉萱的手。
  代珉萱逐渐意识到——
  这是一场告别。
  自幼长在幽暗大宅里并蒂而生的植物,终究是长成了截然不同的方向,一朵向阴,一朵向阳。
  周琨钰轻轻放开了代珉萱的手,她不是没有留恋,就像她对过往三十年的人生,不是没有留恋。
  可是她笑道:“阿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跟你来这里么?因为我想看一看,在亲眼见过姑婆后,我还会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我再认认真真跟你说一遍,我只爱过一个人,她叫辛乔。这一次,请你好好记住她的名字,因为以后的人生里,只要你看到我,就会看到她。”
  ******
  周日早上,辛乔在厨房里撑着流理台,望着窗外,秋日里的太阳终于不再那么刺眼。
  辛木本来在刷牙,这时走过来,叼着牙刷站到她面前:“你头晕啊?”
  “啊?”
  “你撑着台面什么呆?你不是进厨房来煎蛋的么?”
  “哦。”辛乔拿起手边的两个蛋。
  辛木奇怪的瞥她一眼:“你到底怎么了?”
  辛乔:“没怎么,可能受伤后养太久了,闲得慌。”
  辛木瞪她:“就该让你每天去警队跑圈儿,你就消停了!”
  辛乔申请:“我能浇会儿花么?用右手。”
  辛木估计看她实在闲得难受:“你站那儿,我给你把水打好。”
  辛木去学习了,辛乔浇着花回想,她一大早就开始走神,是因为她难免不安。
  她永远怕自己不是周琨钰的第一选择。
  怕周琨钰选择了过往,而没有选择她。
  若她没受伤,这会儿她该来根烟,可她怕被辛木骂个狗血淋头。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辛乔浇花的手一滞。
  她的第一反应是:此时她穿着洗得松垮垮的长袖T恤,面前雪山的印花已经洗到褪色了,棒球外套下是一条黑白格纹睡裤。
  若非她一张不化妆也顶清隽的脸撑着,这一身实在没法看。
  她想:一大早起来怎么没换身衣服呢?
  她这才发现,她心里始终相信的都是——周琨钰会回来的。
  她在等周琨钰。
  此时门敲得急,她想换衣服也来不及了。
  放下水壶,一手捋了捋马尾,脚步匆匆往门口走去。
  略带铁锈的防盗门发出嘎吱声,在秋日清晨听上去有些刺耳。
  辛乔带着如雷的心跳,与门外的大妈面面相觑。
  这大妈还是辛乔认识的,就是晨跑去公园时常常见到的,还拿绸扇怼过她、提醒她天凉了别再穿短袖的大妈。
  大妈看着辛乔一愣:“姑娘,想不到你是裁缝啊。”
  辛乔:“……什么裁缝?”
  大妈掏出一张叠成豆腐块的纸:“我们广场舞队要做套新队服,我老姐们儿给我推荐了一裁缝,我按地址找过来的,可不就找到了你了吗?”
  辛乔展开看了看:“大妈,您找错了,您要找旧宝胡同303号,这是旧宝胡同33号。”
  “喔!少看一零!”
  送走了大妈,辛乔一颗心滞后的还在狂跳着,还未接受门口找来的并非周琨钰这一事实。
  她转回屋内,望着辛木埋头做题的一点马尾尖。
  心想:周琨钰真的还会来找她么?
  她猜不到代珉萱会带周琨钰去哪儿,但在这节骨眼上,肯定不是什么普通地方。
  也许一趟旅程,会就此成为她们人生的分水岭。
  她在她洒满阳光的旧街,周琨钰在幽竹掩映不透光的旧宅。
  辛乔问自己:会遗憾么?
  肯定会的。
  只不过这种遗憾到了现在,好像已不只是爱情的遗憾。
  还有一种对周琨钰人生的遗憾。
  周琨钰的灵魂和她所走的人生路之间隔着一条鸿沟,辛乔能看出来。
  也不是不能理解周琨钰。
  试想,若是辛雷拉着她去做一件事,哪怕她的价值观不认同,她真的能拒绝么?
  这时又一阵敲门声响起,与方才别无二致。
  辛乔略不耐烦的咂一下嘴:别又是要来做什么广场舞队服的吧?
  她拉开门:“我不是裁缝……”
  对上门外周琨钰的一张脸。
  周琨钰敲门怎会敲的这么急?她做什么事不都柔柔缓缓的么?
  而楼道里透过的清晨阳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她抱着双臂裹着件风衣站在这样的光影里,身影显出一种孤孑。
  辛乔动了动嘴唇,手却更快。
  她想把周琨钰拉进来。
  在真正见到周琨钰以后,她完全没脑子去想她褪色的旧T恤和黑白格子的睡裤了。
  然而周琨钰轻扬了下胳膊躲开她手,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我有话跟你说。”
  辛乔:“你要进来说,还是我跟你出去?”
  周琨钰想了想,问:“木木呢?”
  “客厅里刷题呢。”
  “那去你房间说吧,我先跟她打声招呼。”
  辛乔用嘴型告状:“我可告诉你,她撮合我和周可玉来着。”
  周琨钰:“你那位邻居?”
  “嗯。”
  “那你怎么说?”
  辛乔笑了下:“我还能怎么说?”
  这时辛木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老姐,谁啊?”
  刚才有个大妈走错路上门来找裁缝,她听到了。可这时她老姐又去开了一次门,声音压那么低,叽叽咕咕说什么呢?
  然后便听周琨钰走进来,辛乔垂手立在一旁。
  周琨钰柔婉笑道:“木木,是我。”
  辛木没吭声,立马瞥了辛乔一眼。
  那眼神的意思是:原来你一直在等的是她。
  辛乔有些心虚:“你继续做题吧,我俩聊点儿事。”
  她带周琨钰往自己房间走,关上门的时候听辛木小声嘟囔:“还你俩呢,也不知人家愿不愿跟你是‘你俩’。”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周琨钰坐了,辛乔就坐在床沿。
  “说吧。”
  辛乔其实挺紧张,她不知道周琨钰顶着这样的神情要说什么。
  但越拖越紧张,当时她的想法是:早死早超生。
  周琨钰开口:“昨天阿姐带我去了湖城,今早回来的,刚下飞机,我从机场打车过来的。”
  “哦……”辛乔问:“你们去干嘛?”
  “去一座疗养院。”周琨钰解释:“我的姑婆住在那里。”
  事实上这是个分外晴好的秋日清晨,辛乔习惯一早起床就拉开房里的窗帘,让阳光顺着她总是擦得锃亮的玻璃透进来。
  她坐在暖融融的晨光里,听周琨钰讲这些,不知怎的一阵阵脊骨发寒。
  周琨钰:“所以阿姐带我过去,是想提醒我,如果跟爷爷作对,一旦失败,我会变成蝙蝠。”
  家人厌弃她的背叛,而辛乔所在的群体又会真正敞开心扉接纳她么?
  哺乳动物当她是鸟类,鸟类又当她是哺乳动物,从此世间再无人当她是真正的同类。
  周琨钰:“我还要告诉你另一件事。”
  辛乔蜷了蜷手指:“你说。”
  如果说她之前对周琨钰来找她这件事抱有信心,到了现在,她已完全无法预判周琨钰要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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