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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光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是生气，只是略略有些无奈。
他嘴角却是带了一些浅笑的。
还不待他说什么，司瑀便抢过了他的话头，说：“你带着小羽去洗漱，好歹我也要做些什么吧，不然的话，我在这个家里面，岂不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在沈昱光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就不太赞同，现在算是用他刚刚的话来反驳他了。
沈昱光也听出了他的意思，没有多说什么，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有了些温柔的笑容。
说到底，他们既是万千普通家庭中的一个，又是万千不普通家庭里的一个，有些时候，又何必拘泥那么多规矩呢。
沈昱光不再说什么，只是将他的视线转向窗外。
“小羽说今天晚上会有很多星星，会很漂亮。”
司瑀随着他来到了窗户前。
他站在沈昱光的身后，探过了头，看向窗户外面。
这个动作看起来好像只是要看外面有什么，但因为沈昱光站在窗户前，于是摄像头在背后拍，就像是他将沈昱光拥在怀中一样。
窗户外面的天空，月光皎洁，繁星似水，温柔地映在两个人的眼中，连同窗户上面两个人的倒影，也映在各自的视线里。
沈昱光的眼神和司瑀的眼神在窗户的倒影中对视，里面含着只有他们两个才懂的东西。
而那眼神，许久之后才错开。
“我去看看小羽睡着了没，好久没有动静了。”沈昱光这样说了句。
他走到沈奇羽的床边，发现他睡得很熟。
沈昱光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笑，探过身子，将帘子拉上了。
这个动作让沈奇羽醒了过来。
他揉了下眼睛，看见了是沈昱光。
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但他还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问了句：“爸爸，你看见星星了吗？好看吗？”
沈昱光摸了下他的头，温柔地说了句：“爸爸看见了。”
“很好看。”
“睡吧，晚安。”
第68章
在房车上的第二个晚上, 沈奇羽睡得还算是不错，有些适应了在晃晃悠悠的房车上睡觉了。
前一天他睡得比较早，第二天早上按照正常时间起床的时候, 也就没有觉得有多困倦。
这天来到的地方和他们前一天去的大概并不远, 所以在他醒来的时候，没有感觉到车身在摇晃，应该是停下了。
沈奇羽从自己的小床上爬了下来, 趴在窗户上看了一眼, 发现确实如他所想。
车已经停下了，但是导演并没有发话，大概是觉得六点还是有些太早了，他们这毕竟是在旅行, 昨天爬山已经算是比较消耗体力的事情了，今天的安排也需要体力, 要是现在让嘉宾们起床，那多少有些折磨人了。
来到了一个新地方, 沈奇羽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外面看。
他们大概是在一座山上，今天天气不错，沈奇羽透过窗户, 看向外面的时候，有些惊讶地发现, 云朵就在离他不远处，伸手似乎就能抓到。他现在好像真的置身在云中, 而不是在云下了。
沈奇羽没有出去, 今天的晨读还没有完成, 而且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大人, 他要是一个人出去，多少有些不安全了。
他只是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景色，想要将这幅场景记下来，之后再给谢新淇描述。
他是知道的，云朵这种东西，变化的是很快的，有时候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它们便能变化成不一样的形状。
之前沈奇羽也在家中的庭院里仰头观察过这些云朵，也才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他看很多绘本上，都说云朵有些像是棉花，也有些像是棉花糖。
其实这是很符合他的想象的，棉花糖很轻，云朵也应该很轻，才能飘在天上才是。
但是，他观察过很多次，除了观察到云朵和棉花糖的颜色一样之外，并不能发现其他相似的地方，在地面上看云朵，总还是有些厚重的。
而现在他看见的场景，却很符合绘本中的那些描述。
云朵一团一团的，被风吹过便往其他地方散开，看起来轻盈又美丽，确实很像是他吃的棉花糖，被风一吹，便团城一团，七倒八歪地朝向其他方向了。
沈奇羽扒着窗户看了很久。
大概是在山顶，能看见日出的时间也比较早，在沈奇羽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不得不去晨读的时候，另外的景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的眼睛随着眼前的景色慢慢睁大，看起来有些被惊艳到了。
在他视线的尽头有一座山头，而现在，阳光跃出地面之后，洒在对面的山顶上，其他地方还没有被阳光照耀到，偏向于暗色。
日出时分，阳光是温暖的橘红色，并没有正午的太阳那般，晒下的光影让人有些分辨不出来颜色。
因此，在沈奇羽的视角来看，阳光好像就是为对面的山尖戴上了一顶好看的帽子，让本来静静立在那里的山头多了些温柔的色彩和气质。
沈奇羽之前不是没有见过日出，毕竟他有晨读的习惯，冬日里，六点钟的时候还是见不到太阳的，他也在庭院中和沈昱光一起见证过日出的那一刻，但是如现在这样，让他感觉到了有些温柔，但又有些侵略性的美，倒还是第一次。
沈奇羽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对面的山一点一点被染上了阳光的颜色。
身后传来了一声响动，沈奇羽并没有回头，而是说：“司瑀叔叔快来看，是日出。”
沈昱光确实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醒来，司瑀闻言，走到了沈奇羽面前，陪着他看完了这场并不特殊，但却是他第一次看的日出。
司瑀之前也听一些喜好户外运动的好友说过，日出时分的风景是最美的，尤其是那一刻你正好历尽千辛万苦，克服了艰难险阻，站在山头的时候。
那时候阳光洒在身上，真的会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当时司瑀并不明白，并且也不怎么感兴趣，他觉得这算是在浪费时间做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
他们描述的这种情景，在他看来，其实有没有日出的加成，都会让他们感觉畅快和自在，因为他们刚刚完成了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此刻有了喘息的时间，自然是觉得做点什么都会感觉到快乐。
他这话本来是没有同别人说的，但是后来被劝烦了，也就这般直言了。
他犹记得他的好友听完了他这幅言论之后瞠目结舌的表情，最后那表情又回归于无奈，叹了口气。
“怪不得你单身到现在呢，这怎么一点情趣都没。”
“不过这种东西也是能培养的，要不要跟着我们出去玩玩？在已婚人身边，应该也是能接受一些熏陶的吧。”
当时司瑀只是抬起了眼皮，将手里的文件翻了页，敬谢不敏地说：“没兴趣。”
当时的没兴趣，都是真的。
而现在有些担心被说没情趣，倒也是真的。
司瑀拍了下沈奇羽的后背，问：“想出去看看吗？我带你出去看看。”
沈奇羽问：“真的吗？”
他脸上的表情含着期待，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不去了吧，小羽还要晨读，而且司瑀叔叔还要准备早饭吧，叔叔还是快些去忙吧，小羽也要开始读书了。”
司瑀摸了下沈奇羽的头。
之前他看过一种言论，说是孩子如果早熟和懂事，那就是生活在一个不是特别好的环境中。
只有缺爱，才能让他们过早明白如何处处为别人着想。
司瑀初听只觉得颇有道理，但是也并没有细想，毕竟他不养孩子，也不怎么关注别人的孩子，自然是不会将心神放在思考这种话正确与否上的。
但是现在见到沈奇羽的表现，当时的那句话又突然跳回了他的脑海中，他想，不管什么话，说得绝对了，反而就没有那么正确了，在他面前的沈奇羽就是一个例子。
沈奇羽的很多表现，俨然就是“小大人”，很自律，也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要是说起来，应该是家庭条件不好，或者家里地位不高才对的，那样才能过早学会如何看人眼色。
但实际上，司瑀却知道并不是这样的，沈奇羽在家中，是备受沈昱光的宠爱的。
他的这幅性格，大概少不了沈昱光的言传身教，毕竟沈昱光本来就是这样会照顾别人的人。
当然，也是少不了沈昱光一些“奇奇怪怪”的教育方式在的。
比如说，沈昱光和沈奇羽很多时候相处起来就像是朋友，沈昱光在沈奇羽面前并没有那种放不下的大家长面子之类的东西。
沈昱光经常会“暴露”一些他并不擅长做的事，由此让沈奇羽补足他做的事。
在这样的交流过程中，沈奇羽一方面会很有成就感，促使他之后也这样监督沈昱光，而另一方面，也会让沈奇羽对这件事记忆深刻一些。
两个人要说，好像是“共同进步”的关系。
所以，司瑀想，很懂事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家长，本身就是十分温柔的人。
司瑀赞同沈昱光的教育方式，但是他也认为，要是现在醒着的是沈昱光，沈昱光肯定不会让沈奇羽读书，而是会带着沈奇羽一起出去玩儿。
沈昱光对沈奇羽其实一直都没有什么超脱于常人的期望，他只是在让沈奇羽往良善的方向走，希望他之后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又善良的人，这样便够了。
司瑀摸着沈奇羽的头，眼神温柔，不知道是在为眼前沈奇羽的懂事，还是想到了沈昱光的教育方式。
“没关系的，我先将粥煮上，然后再带你出去玩。”
“你先在这儿看绘本，等会我就来陪你。”
沈奇羽听见了，眼睛又是亮了一下，他觉得司瑀的这个提议十分不错，什么都兼顾到了。
虽然他今天晨读的时间不够，但是晚上他会给补上的。
想到了昨天晚上的困倦，沈奇羽想了想，将这个日子往后挪了挪，在重新回到幼儿园之前，他肯定会给补上的！
司瑀并不知道沈奇羽的心理活动，他只是看沈奇羽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并不出声，以为他是在犹豫。
于是，他便接着说：“没关系的，这毕竟是出来玩了，你爸爸肯定也会希望小羽玩得开心。”
“而且，”司瑀神色温柔，摸着沈奇羽头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子呢，就算是犯错，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孩子都是会被允许犯一些无伤大雅的错误的。”
“更何况，这也并不算是犯错。”他补充了句。
司瑀平日间的话都很少，又精简，在沈奇羽和沈昱光面前，他的话才会多一些，力求精确表达自己的意思。
沈奇羽听了，说：“我知道了司瑀叔叔，那我们一会儿就出去玩！”
“那我就先去做饭了。”司瑀这般说了句。
沈奇羽点了点头。
他想到了什么，又说：“小羽可以犯错，爸爸不会责骂小羽的。但是小羽要是明知故犯一些错误，小羽也会觉得很难过。”
“就像是司瑀叔叔说的，看绘本的时间用来玩，这并不是犯错，因为小羽之后肯定会将这些时间补回来的。”
沈奇羽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司瑀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并没有想到沈奇羽能说出这样的话。
有时候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让人觉得十分幼稚，便会笑他的话，转过头便将很多话忘记。
但是有些时候，一些很小的孩子，因为心思单纯，却又能说出来一些很通透的话，正如现在的沈奇羽。
他现在能明白的道理很有限，但心思单纯，没有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心神。单纯给了他最好的触碰世界的方式，所以他才能说出来很多连许多成年人都不曾想到的道理。
当然，也可能在那些成年人小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被当成是玩笑话，转头便被大人们忘掉了。
于是，孩子们也自然就忘掉了。
司瑀微微笑了一下，说：“小羽说得对。”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在心里感慨，他真的很喜欢沈奇羽，有些宝宝，来到这个世界，大概就是来报恩的。
很多小孩子小的时候都很好，但是长大之后却和小时候的样子天差地别，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有太多影响他们成长的因素。
最开始，司瑀在看见沈奇羽之后，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是喜欢沈奇羽现在的样子，不过哪怕是他再骄矜和任性一些，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他之后遇见的环境和遇见的人，并不都如他这样。
司瑀思考过，沈奇羽要想保持这样的心性，是不是得脱离社会之外，用温室为他搭起来一个花棚。
有他在，为沈奇羽搭建的棚子便永不会倒塌。
但是，司瑀现在却觉得，沈奇羽不需要温室，他也不会面临这些困难。
因为他的那颗心是在太单纯和坚定了，在沈昱光培养他的过程中，并不是让沈奇羽一味同意他的看法，两个父子之间因为教育方式的问题，沈奇羽也并不觉得沈昱光的位置是他无法违抗的存在，因此也就经常思考沈昱光说的那些话，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许多自己的观点。
所以在和沈昱光和司瑀交流的过程中，沈奇羽才会不止一次说到自己和他们不一样的想法，应该说，也才会不止一次敢说出不一样的想法。
很多时候，小孩子的不同就是被家长一点一点磨平的。
而在这之后，等到长大了，还要被问，你怎么这么没有自己的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奇羽没有被磨平，仍然有自己的主见。这样有自己主见的人，之后的人生路，也很难受到环境和旁人的影响了。
司瑀想，相较于很多大户人家从孩子小时候就开始卷各种才艺和学习，沈奇羽目前只在音乐上有所造诣，其实说起来，还是有些落后了的。
但是他觉得，沈昱光其实也没有让沈奇羽去卷一些东西的打算。沈昱光从最开始，就一直在塑造沈奇羽强大的内心和品格。
这样，也挺好的。
发觉沈奇羽还在看他，司瑀应了声：“小羽说得对。”
沈奇羽似是只是在礼貌地等待司瑀的回话，等到了，也就坐在桌子前学习了起来。
因着要带沈奇羽出去玩，所以司瑀并没有选择用明火做饭，虽然将饭煨在火上，带着沈奇羽出去也行，很多家庭也都是这样的，但现在毕竟也还是在节目录制现场，司瑀不得不考虑影响和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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