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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了一下口水，用暗含怨念的眼神看了一眼方图南，不料对方恰好也向他投来了视线。
两人相顾无言。
“你……喜欢恐怖片”余缘艰难道。
他光是知道方图南特立独行，却不知道这人的爱好居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奇特。
方图南罕见地有点发窘，在他耳边压低道，“我要是说我定错票了你信吗？”
余缘:……
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看着方图南。
“要不我们出去吧换一部电影看。”
余缘闻言，瞄了眼自己屁股底下正中间的位置，又转眼看着周围坐满的人，社恐症顿时又发作了，“算了，来都来了，还是看完吧。”
顿了一下，他又道:“我应该可以忍住不叫出声来。”
“好吧。”方图南依着他，“那就看完。”
但是很显然，两个人都高估了自己的胆子。
眼见着正前方的屏幕上时不时地冒出个恐怖的名场面出来，余缘的精神逐渐紧绷，就差没把眼睛和嘴巴捂着堵着。
但人的好奇心往往是不可战胜的，怕归怕，但这片子却忍不住继续看下去。
就在电影戏份即将进入高潮部分时，余缘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握住了，把他猛地吓了一激灵，还以为有什么脏东西顺着椅子爬上来扒拉他。
但顺着那只手往旁边一看，却看见了同样神情紧张的方图南。
对方一贯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
这算什么？两个胆小鬼凑一块看鬼片
余缘莫名觉得这电影也不恐怖了，反而有点好笑。
“你很害怕”他用气声问。
一旁的方图南动作一顿，顺势答道:“是有点怕。”
“好嘛。”余缘任他握着手，坐直了身体。
既然方图南害怕，那他得努力不怕才行，不然像什么Alpha
这部电影拢共要播放两个多小时，在后半段的时间里，两人的手一直仅仅交握着，别说是余缘，就连方图南本来冰凉的手掌都被捂热了。
余缘前面又怕又爱看，后面却被另一只手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连电影剧情都没有看完整，就只记住了那只手的温度。
他用余光看见方图南正在认真盯着前方，便悄悄地小幅度地侧过来，看着对方光洁的半边脸出神。
从来没有的思绪现在全都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方图南为什么会喜欢他呢？他较真地想。
虽然之前方图南回答过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会周而复始地问自己:他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他就是这么死脑筋的人，什么都要搞清楚、弄明白。
但任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找不出任何一个值得方图南在他身边流连忘返的理由。
大概就真如对方所说的那般，他就喜欢自己身上的天真与纯粹。
可天真和纯粹也能成为优点吗？曾经被人弃若敝屣的东西，也会变成吸引方图南的优点吗？
“缘缘”方图南的声音突然从身旁响起。
“嗯？”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余缘终于从自己纷杂的思绪中脱离了出来。
“没什么，电影已经放完了，我们走吧。”
两人随着人流从出口离开，来到了室外。
“你想喝奶茶吗？”方图南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家奶茶连锁店，“在这儿等我，我给你买一杯。”
“哎……”余缘伸了伸手。
他还没来得及叫住他，这个人就风风火火地朝店面走去了。
余缘只得站在原地等他。
但不知为何，即使只是一个背影，方图南也在史无前有地吸引着他。
被吸引的不止是他，还有周围的某些人。余缘知道，他们一定在背后悄悄议论他，希望靠近他。
但他喜欢我。
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从来都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众人瞩目的人，现在却为了喜欢的人排队买奶茶，微妙的满足感顿时在余缘的内心刮起了一阵龙卷风。
当方图南拎着奶茶朝他走来的那一刻，这种急于占有的迫切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方图南。”余缘神情认真且执拗，像是一定要知道某个具体的答案，“你能喜欢我多久？”
方图南被他这一记直球打懵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思忖片刻，神情也变得格外郑重，“假如我现在立出什么海誓山盟，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不会离开，我就会从一而终。”
余缘睫毛一颤，眼睛睁得圆圆的，“要一直对我好。”
“好。”方图南柔声应道。
“不能骂我。”
“好。”
“也不能冷暴力我。”
“好。”
“那我们在一起吧。”
“好……嗯？”方图南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余缘走近了一点，直逼方图南身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郑重道:“我说，我们在一起吧。”
眼见方图南既不答应也不拒绝，他的心脏下落几分，“你不愿意吗？那……”
没等他说完，方图南便连忙截住他的话头，“不是，我只是太惊讶了，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余缘仍旧注视着他。
“那我们……这就算是在一起了？”方图南又牵住了他的手，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在两人的手都是暖烘烘的。
“嗯。”余缘收紧了手点点头，却不料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方图南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柔软的衣服布料，带着笑意道:“你怎么就这么心软呢说好的让我追你一阵子，结果没几天就破功了。”
余缘被他的头发蹭到了脖子，微微缩了一下肩膀。他抬起另一只手拢住对方的背，脸上泛起羞意。
“这样不好吗？万一你等不及了怎么办？”
等不及就放弃了怎么办？
“好极了。”方图南喟叹一声。
他凑远了一些，捧着余缘的脸颊摸了摸，“下午回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嗯。”
可是……虽然之前也去过，但这第一天确定关系就上门，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余缘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上了方图南的“贼车”。
第30章 火锅
这一刻余缘相信他们是相爱的
余缘双手捧着奶茶, 偶尔啜饮一口，又时不时地自以为很隐蔽地瞄一眼主驾驶的方图南。
看着看着，他的视线不自觉地放在了对方的手腕上。随着方向盘的打转, 方图南清晰的腕骨也从西装袖子里露了出来，白得令他侧目。
他咽下一口奶茶, 趁方图南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掩饰般地移开了视线。
就在他发呆之时, 方图南突然开口说:“家里没有多少食材, 我们可能要去一趟超市。”
“嗯。”余缘自然是听他的。
方图南拐了一个弯, 进入另一条车道。
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余缘隐隐猜到他们要去的是哪一个超市。
那是这片区域规模最大的连锁超市，余缘上大学之前经常跟着父母一起去闲逛囤货, 但自从成了大学生后，他便少有这样的经历。
并不是那家超市有多么的特别, 而是那种与家人待一起的温馨的时刻实在令人难忘。
随着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余缘能从车窗内看到超市的背面。
这家超市足足有三层，而停车场则在顶楼, 所以他们需要通过侧面的螺旋状车道去往停车场。
小时候的余缘一看到这车道就心惊胆战，尽管有围墙，但还是害怕自己被甩出去，现在再体验一遍, 却发现也不过如此。
“走，我们进去吧。”停好车后, 方图南绕到后面拿了个帆布购物袋。
余缘没想到他还会专门在车上准备一个购物袋，颇有些稀奇。
看见他的表情，方图南解释了一番, “以前用塑料袋子, 结果在家里堆了一柜子, 后来就换了。”
“怪不得。”余缘一本正经地点头，心里想着自己也应该把公寓里的那些塑料袋都换掉。
超市三楼卖的是各种家电和服装，二楼才是生活区。两人本打算坐升降电梯直达二楼，却不料人太多了，便只好乘着电动扶梯下去。
一下扶梯就是蔬菜区。
“我们要买什么”余缘推着小车四处张望，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竟觉得无从下手。
“唔……”方图南思索一番，“你是要吃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中式吧。”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我可以吃火锅吗？”此时的余缘眼睛一亮，他还强调道:“放那种很辣的火锅底料。”
但他不知道方图南能不能吃辣，便也问得很小心。
包括陈禾在内，余缘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吃辣，而父母也早已进入养生行列，便更不会吃火锅了，所以他念了许久，却一次都没吃过，自然想在方图南家尝试一下。
“当然可以。”方图南开始用眼睛巡视着可以煮进火锅里的蔬菜，“我也很久没吃过了。”
两人在蔬菜区采购了大量的食材，除了一会儿要吃的火锅，方图南连着接下来两天要吃的蔬菜也准备了。
至于火锅底料，则是由余缘挑选的。这种袋装的底料自然没有店里的正宗，但他还是精挑细选，选出了一袋合适的。
最后又拿了一听可乐，他们才顺着人流去收银处买单。
这家大型超市的人流量一向很大，更何况现在是周末，便更是人潮涌动。即使是自助收银处，也需要排队等候。
余缘对这密集的人群感到不适，简直像哮喘病人一样快要喘不过气来，他在方图南身边贴得越发紧密，即便只是对方身上不明显的洗衣液的味道，也能让他放松几分。
方图南察觉到他的紧绷，抚了抚他的背道:“你要是难受，就去外面等我。”
反正收银区旁边就有个“无购物通道”，直接出去很容易。
但余缘忍了忍，还是没有走，“我跟你一起出去。”
方图南见状也没有坚持，他也乐得余缘喜欢粘着他。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两人无所事事地站在推车旁边，竟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正当余缘想要提起某个话题打发时间时，却见方图南一直注视着某一个方向，他有些奇怪地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很眼熟的人。
那是……
“裘峥和裘嵘”余缘惊讶道。
方图南被他的声音惊地回过神来，“你认识那个年轻人”
他口中的“年轻人”就是裘嵘。
“认识，是我的同学。”余缘点点头，“他们是兄弟吗？”
若是之前还有所怀疑，那他现在就已经肯定这两个裘姓人士必然有某种联系。
而方图南也给出了肯定答案，“我确实听说裘峥有个弟弟，看这名字，应该就是他了。”
峥嵘峥嵘，意为卓越不凡。
只是远远看过去，这两兄弟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太和谐。
就在两人齐刷刷的像向日葵望着太阳一样望着那个方向时，却突然被身后一个粗犷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啥嘞？往前走哇!”
他们浑身一激灵，尴尬地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待两道视线再次看向同一个方向时，本来站在那里对峙的两个人却不见了。
“看来已经走了。”方图南说，“总归是别人的事，也不用太在意。”
但话虽是这么说，余缘却难以说服自己不在意，别说裘峥是陈禾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就是那裘嵘也是他在学校少有的可以说上话的同学，现在这两人真的扯上了关系，他也不得不感叹缘分的奇妙。
在收银台结完账后，方图南跟余缘两人一左一右、一人一边提着沉重的购物袋返回停车场，坐着车回到方图南的住处。
余缘来过好几次，也不觉得陌生，熟门熟路地拿出属于自己的兔子拖鞋就进了门。
这时他才意识到方图南对自己有多么的势在必得，连专属拖鞋都早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他跳坑。
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就是了。
吃火锅就那么回事，无非就是洗菜麻烦了点。
但这一次余缘没有在外面客厅干等着，也一起进了厨房，帮着方图南洗菜。
“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了”方图南在水池边让开一点，给他空了个位置出来。
“我一直很勤快的。”余缘不乐意了，“但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我之前是客人，现在是男朋友，当然要帮着你。”
方图南听罢只是笑了一声，心里却热了起来。
男朋友啊，真是个一听起来就会感到愉悦的称呼。
随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两人伸进水中的双手偶尔会碰到一起，沾染上对方的温度。而水池里的菜叶也在减少，干干净净地码在盆子里。
又将豆腐和土豆等部分食材切了片后，他们这才开始准备汤底，等一切都摆在餐桌上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干杯!”方图南朝对面举了下杯子，棕褐色的可乐在玻璃杯中摇晃。
“干杯。”余缘跟他碰了下杯。
“恋爱愉快，男朋友。”
“恋爱愉快。”
伴随着电磁炉轻微的震动声，锅里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雾气缓缓升腾至半空，模糊了两人的眉眼。
至少在这一刻，余缘相信他们是相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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