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他问。
错在没有认识到徐思清懦弱的本性吗?错在忽略了岳遥隐藏在心底的情愫吗?错在不该去国外出差吗?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成全了那两个人,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可如今看来,结果却不尽人意。
“徐思清在你走后不久就后悔了。他说他无法接受跟一个不爱的人度过余生,多可笑啊。”岳遥真的笑了一下,带着一股自嘲的意味,“这大概是报应吧。哪怕纠缠了这么多年,我也依然爱他,依然沉溺在这段虚无缥缈的婚姻当中。”
裘峥早已抽身事外,自然无法多说什么,虽然以前结了仇,但看在当了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他还是好意提醒对方,“被宠爱着的人永远长不大,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我怎么会不懂,”岳遥很疲惫地弯了下唇,“不过是沉没成本罢了,投入越多的感情就越舍不得放弃。”
裘峥沉默下来。
“抱歉,让你过来听了这些笑话。”岳遥似是不想再提,转移了话题,“我们大概明天就要离开了,所以今天才想着见你一面。我以前做了错事,却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不说其他,哪怕只是为了自己心安,我也必须向你说声对不起。”
他这样说着,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郑重地弯下腰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不起。”
岳遥道完歉之后没有在这里留多久,很快就离开了。只留裘峥一个人在背后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略微有些出神。
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不知道对方还要在那名为婚姻的漩涡里沉溺多久。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把玩了两下手机后,他还是翻开了消息记录,把岳遥的那个号码存了下来。
非是原谅,仅是释然。
岳遥走出咖啡厅后就绕过一个街口,来到一个稍微隐秘些的地方。那里停着辆加长林肯,外面照例守着三个保镖,而里面坐着一个Omega。
他进入车内,目光平和地看着徐思清问:“你知道我刚刚去见谁了吗?”
徐思清没有搭理他。
岳遥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自问自答道:“我去见了裘峥,他似乎过得还不错。”
他拉过Omega细瘦的手腕,难得用这么心平气和的语气说话,“他都已经放下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放下过去好好过日子呢?”
但Omega似是听不得这种话,他用力甩开岳遥的手,冷笑了一声,“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都纠缠这么多年了……”
“你想都别想,我永远都不可能爱你。”徐思清面容扭曲了一下,只想狠狠戳几下岳遥的肺管子,“一辈子都不可能。”
他瞥了一眼岳遥难看的脸色,心里越发愉悦,“怎么不装了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不然还能怎么说话你指望我像对待裘峥一样对你吗?就凭你”
徐思清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连眼睛都因兴奋睁大了几分,“凭你爱了我十年吗?别搞笑了。”
“什么”车内没有开空调,岳遥突然觉得浑身发冷,“你……一直都知道”
徐思清看着他逐渐僵硬的表情,心中一阵快意,他“哈哈”笑了两声,越发恶劣道:“多明显啊,一眼就看出来了,也只有裘峥那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把你当好兄弟。以前看着我跟裘峥谈恋爱的时候很难受吧?简直像一条摇尾乞怜也得不到关注的哈巴狗……”
他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着世界上最爱他的人,试图把所有人通通都拉下深渊。
岳遥的心脏被刺得血淋淋的,他捏紧拳头,突然出手狠狠地掐住了Omega的脖子,短暂的疼痛和窒息让徐思清说不出话来,只能艰难地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极了破风箱。
眼见着手里的Omega已经涨得脸色发青了,岳遥才堪堪收手,任由脱力的Omega滑到地上,费力地干咳。
“你都能爱我十年,为什么他不能……”徐思清瘫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他沉浸在裘峥已经不爱他的痛苦之中,眼里始终看不到另一个人。
岳遥倏然回神,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这个人真的是徐思清吗?又或者他表面上披着徐思清的皮囊,实际只是一个没有心的恶鬼
“说了这么多故意激怒我,不就是想和我离婚吗?好啊,我成全你啊。”
他扯着徐思清的胳膊把人拉下了车,指着某个方向道,“那里就有家医院,马上过去做个标记清除手术,做完立刻回来签离婚协议,去啊!”
作者有话说:
岳遥:挖了十年的野菜了,什么时候是个头(点烟)
第62章 番外·裘峥(四)
他有预感自己即将了解裘峥的全部
岳遥又在地上丢了一张卡和一个手机,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人,“不是想离婚吗?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好好珍惜。”
徐思清抖着手把卡跟手机都拿了过来。
岳遥冷笑一声, “砰”地一下关上了车门,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开车。”
这辆显眼的车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而徐思清站在原地, 神情晦暗不明。
过了半晌, 他抬头看了一眼医院的方向, 慢慢朝那里走去。
在岳遥离开之后,裘峥并没有立刻离开,他把那杯咖啡喝到见底, 才起身走出了咖啡厅。
下午四点多的太阳刚刚合适,裘峥站在阳光下, 既舒服又惬意, 心中的阴霾也随之消散。
他注视着太阳在地上留下的光斑,突然起了沿着街边散步的念头。
以前白天总是宅在家里, 晚上又喜欢藏在清吧,活得像个见不得太阳的吸血鬼一样,如今难得如此闲适地出来晒晒太阳,还颇有点新鲜。
这种闲散的时光中, 他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理应有个人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也许是分享自己在学校发生的日常, 也许是明里暗里地打听他的各种喜好,只要对方在身边,他总能从那总无边的孤独中挣脱出来, 重新回到了人间。
裘峥从没见陈禾这样的人, 开朗, 鲜活,很爱笑,好像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逐渐有了探索欲,开始好奇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快乐。
所以他并没有阻止陈禾刻意的接近,反而抱着一种观望的态度暗中解析着陈禾的一举一动。但看着看着,心里那点好奇就渐渐变了味。
缺少什么就渴望什么,陈禾身上有他缺失的东西,所以就越发想要靠近。
他察觉到即将而来的失控,有意疏远,却又捱不过陈禾一如既往的热情。如今两人感情发生变质,大概都是他一手纵容的结果。
再次想起昨晚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发生的事,他略有些不自在,又习惯性地摸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任何消息发来。
他心里有些不虞,但又毫无办法地收起了那没有丝毫动静的手机。
过了马路沿着江边走了一会儿之后,裘峥对于散步的新鲜感逐渐消失殆尽,他看了眼已经西斜很久的日头,起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但就在他准备转身回到之前的停车位时,却倏然发现对面有个很熟悉的、昨天才刚刚亲过抱过的人。
那正是他刚刚还在念着的陈禾,可对方似乎没有在念着他,反而还和一个Alpha在路边买奶茶。
不是在搬家吗?怎么还在这儿喝奶茶
看着陈禾对别人露出的笑容,裘峥莫名觉得有点碍眼,他朝着那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却在途中被另一个人挡住了路。
是昨天下午才见过的徐思清。
这两天接二连三地被故人打扰,他本就有点不耐烦,这下又被拦住了,他心里更是不快。
但教养让他没有办法对一个Omega说出什么重话来,只是下意识皱了下眉,无形之中泄露出些许不满。
徐思清就是被他这副表情给唬住了,在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他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原地有些踌躇 “裘峥,好巧。”
尽管Omega现在看起来像是弱不经风的小白兔,但裘峥却仍然记得他昨天发疯的样子。
“不巧,我刚刚见过岳遥。”他急着脱身,自然不想多花什么时间来陪他周旋。
徐思清听了这话,脸色果然有些不自然,他看出了裘峥的不耐烦,但眼前的困境却让他不得不低下头求人,“岳遥……岳遥他把我扔下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裘峥默了一下,抛去以前的滤镜,他竟然觉得徐思清的脑子有点不太正常,“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让我送你回去要么给你老公打电话,要么自己打车。”
“他正在气头上……”徐思清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举动格外突兀,有些尴尬地捏着衣角,“而且……我不想坐出租车,里面有股很难闻味道,座位也不舒服,司机还很凶……”
刚刚他鼓起勇气走进了医院,甚至还挂了一个腺体科的号,想着自己再怕疼也要把手术给做了,不管是出于岳遥的激将还是出于自己的意愿,这一趟他就必须过来。
然而,就当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候之时,就听见里面有个Omega又哭又喊,叫得嗓子都快哑了,“我不想再做手术了,不想再做手术了!不想了……”
他浑身一震,心跳陡然加快。
“唉,这个Omega也是可怜,都折腾成什么样了……”旁边有人在唏嘘。
“他怎么了?”徐思清忍不住问。
“还能怎样?标记清除失败了呗,做了三次手术三次都失败了,现在弄得不上不下的,那标记留着难受,继续清除也难受。”
徐思清听着这些话,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瑟缩着肩膀,然后在路人不解的眼神中,低着头灰溜溜地跑出了医院。
离开医院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惊魂未定地想要回去,却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去,又该回到哪里。
后来他想打辆出租车,却又在上车后觉得不甚适应,还没走多远就闹着要下去,又被司机骂了句“矫情”。
他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站在马路边上差点掉眼泪,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他又恰好看到了裘峥。
但裘峥的反应却很冷漠,因为裘峥本人正在思考着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徐思清有一身的王子病。
不,或许不是他没有发现,而是这四年有人愿意把这个Omega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养得又娇又疯。
碰到徐思清,又想起岳遥,再加上陈禾还在那儿跟方图南的对象买奶茶,他心里又多了几分烦躁,于是说话便有有些不客气,“我没空,不可能送你回去。”
“你怎么会没空……”不刚刚还在这里散步吗?
但这一句话徐思清却没能说完,因为他看见裘峥倏然注视着某个方向,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看见了两个大学生模样的人。
其中一个高挑一些,长得很白,看着又乖又有少年感,远远站在人群中很是显眼。而另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眼镜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神色,手里捧着一杯奶茶。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裘峥朝那个方向招了下手,似乎是在叫那两个大学生过来……又或者是叫其中一个过来。
他咬了咬牙,愣是不敢相信裘峥就这么忽视了他,但事实却就是如此。
看着戴了眼镜的那个学生跑了过来,镜片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徐思清心里一哽,险些失态。
他突然想起岳遥告诉他裘峥找了什么“新欢”的事,再看看眼前这两人亲密的举动,就更是待不下去了。
气恼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之后,他再次招了一辆出租车,忍着快要溢出来的嫌弃和浑身的不适坐着车走了。
在车子拐弯之前,他最后朝背后望了一眼,却见那两人相携着转身,而裘峥的手搂在那个男生的背后,做足了保护的姿态。
他怔愣地转回了头,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奇怪,他总以为自己还爱着裘峥,但现在看到对方爱上了别人,却并没有心痛的感觉。
“叫我过来干嘛?”陈禾仰头看着裘峥问道。
这个动作十分不妙,让他不慎露出了脖颈处还没来得及消失的痕迹,格外引人遐想。
裘峥眸色一深,抬手替他拉了下衣领,“你说呢?”
“唔……”陈禾故作苦恼地想了一下,“猜不出来。”
“怎么这么久都不给我回个信”
“啊……”这个稀里糊涂的Beta拍了一下脑袋,“对不起嘛,我才刚刚帮缘缘搬完家呢,现在才闲下来。”
“缘缘”两字让裘峥愣了一下,两秒过后他才想起这是方图南的Alpha。
“没生气。”
话题就此断在了这里,连一向很会聊天的陈禾都能感觉到气氛的尴尬,他推了一下眼镜,犹豫出声,“那个……我们要去哪儿?”
怎么就开始沿着马路边散步了
裘峥回过神来,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回清吧。”
比起自己那样板间一样的公寓,他在“银河”这家清吧里待的时间更长久,甚至连二楼那休息室里的私人物品都比家里多,所以那里是让他更有归属感的地方。
他这样一说,陈禾自然跟着他走。
两人到达清吧二楼之后,陈禾正想着放松,但转头看见裘峥一脸严肃的表情后,他也下意识正经起来,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的。
“陈禾,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裘峥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下开了口。
遮遮掩掩、犹豫不决不是他的作风,昨晚什么都没说开就莫名奇妙地把人亲了,今天早上人也没有看牢。现在终于抓到了这个小Beta,就应该拨乱反正才是。
但令他意外的是,听到“拨乱反正”这四个字时,陈禾的脸色反而变得有些苍白。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人产生了误会,立刻想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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