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两张票,周颂臣仰头向穆于索要奖励:“我昨晚那么听话,有没有奖励?”
穆于铁石心肠道:“没有。”
周颂臣勒住怀里的枕头:“哥哥真狠心啊。”
离开房间后,穆于回到罗军房间,看到对方暧昧的笑容,冷静地解释道:“我昨晚只是不小心在朋友房间睡着了。”
罗军抑扬顿挫道:“朋友?”
穆于点了点头:“嗯,朋友。”
自从知道围棋无法给高考加分后,穆心兰便再也没有关注过穆于比赛相关的内容。
这是穆于定段以来,穆心兰第一次观看他的比赛。
翠湖杯赛事盛大,每一盘对弈都有观赛屏幕,并加上专业围棋解说远,通过耳机系统给观众们进行讲解。
开局时穆于就对上了职业五段的棋手,虽然对手的段位比他要高上几段,但穆于一直保持冷静,深思熟虑地应对棋手开局给他布下的复杂陷阱。
中盘对决时,对手开始发起猛烈的攻击,穆于不慌不忙地应对化解,反而找到了对手布局中的破绽。
比赛进入高潮阶段时,穆于终于下出了决定性的一招妙手。
肖韵不懂围棋,她又不肯问身旁的那位彻夜不归的不孝子。
听着周围人连声感叹和赞赏中,肖韵问穆心兰:“乖乖这是赢了吗?”
穆心兰没有立即回答,比赛氛围紧张专注,她的内心波澜起伏。
穆于的每一步棋都好像是无声地告诉他,哪怕曾经她对他过于不公与苛责,但他依然找到了自己的路。
她断定穆于在围棋上没有天赋,无视他的渴望与梦想,最终换来的结果是穆于的决绝与逃离。
而她当年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穆于好,还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对完美的执着。
肖韵没得到回答,疑惑地看向好友,却瞧见穆心兰眼中闪烁的泪光以及起身离开的背影,肖韵连忙追了上去。
经过数小时的激烈较量,穆于终于以微弱优势取得胜利。
他从对弈室中走出,回到观赛席,只看到只有周颂臣一个人在:“肖姨他们呢?”
周颂臣清晰地看到了穆于眼中的失落:“他们去上洗手间了。”
他眼也不眨地说谎,随后在微信上发了数条消息给自己亲妈,叫她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把穆心兰带回来。
消息刚发出,就见穆心兰气喘吁吁地奔了回来,肖韵笑容满脸地跟在她身后。
穆心兰怀里抱了一束花,穆于看见了,面露惊讶。
肖韵笑道:“乖乖,这是你妈妈特地出去给你买的花,给你庆祝比赛胜利呢。”
穆心兰低哑道:“你下得很好,继续加油。”
说完她把花递给了穆于。
这让穆于感到怔然,这样的对话很陌生,穆心兰几乎从未对他说过。
身旁的周颂臣将穆于连人带花一起拥入怀中:“恭喜啊,哥哥。”
见他们这般情态,肖韵忍不住了,咬牙警告道:“周颂臣!”
周颂臣用力地搂了搂穆于才松开手:“妈,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就不能让我多抱抱?”
穆于回过神来:“你要走了?”
周颂臣嗯了声:“我们小组刚进辩论法庭的决赛,得回去准备了,你进步这么快,我可不能输。”
穆于下颌埋进花里,缎霞一般的花光涌在了他脸上,好似脸也被花蹭出些粉意:“好,你也加油。”
穆心兰看见穆于的神情,忍不住愣了愣。
比赛刚结束,周颂臣就叫了车,裤子里的手机震动着催促,他拿着手杖跟穆心兰和肖韵告了别,往场馆的门口走。
周颂臣离开后,肖韵和穆心兰又留了几日。
这期间周颂臣不断地收到来自母亲的信息,说穆于的俱乐部有个女性棋手同穆于适龄,两个人关系很好。
说穆于对那个女孩子照顾有加,两人如何般配,天生一对。
说穆于肯定是正常的,喜欢女孩的异性恋,让周颂臣别发疯。
周颂臣将那些信息一条条地转发给了穆于。
收到消息时,穆于正跟俱乐部的人一起吃火锅。
肖韵和穆心兰是今天的飞机,他还有最后一场比赛,不方便送人,罗军自告奋勇,帮他把她们送去了机场。
穆于看着那些消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便回了条:只是朋友。
周颂臣却说:我们不也只是朋友?
隔着火锅的热气腾腾,穆于笑着点击屏幕:是啊,我们也是朋友。
周颂臣沉默了许久,直到穆于慢吞吞地将火锅吃完了,回酒店的路上,他才收到周颂臣的消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穆于没有回。
回程的车上,周颂臣的视频电话来了,穆于点了接通。
比赛后的气氛使然,他在桌上喝了点酒,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车子拐了个弯,薄光映亮了眼尾的红意:“怎么了?”
周颂臣的脸在手机屏幕里,好像威慑性和压迫感都少了许多,隔着两个城市的距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穆于怎么样。
周颂臣没说话,安静在空气中似水般流淌。
直到穆于下了车,他拿着手机,没有立即回房。有罗军在,一些话不好多说。
他慢慢地在街上踱步,就像几天前周颂臣陪着他一块走过的地方。
穆于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哄人一般:“为什么不说话?”
周颂臣声音很低很沉,从话筒里传来,像是失了真:“我跟那个女生在你心中是一样的?”
穆于握着手机,清醒了些:“也不完全一样。”
周颂臣的声调高了些:“什么叫也不完全一样,你应该说我跟她完全不同。”
穆于停了脚步,他靠在一颗树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周颂臣,你在干什么啊?”
周颂臣好像察觉不对:“你又喝酒了?”
周颂臣看着屏幕里昏暗的视野,穆于的脸红红的,一双眼却很亮。说着可恶的话,将他和那女生相提并论,让周颂臣很生气。
穆于顺着树蹲了下来,他双手握着手机,看着那方明亮的屏幕,周颂臣的脸:“嗯,喝了点,因为高兴,我比赛赢了,很快就能升到三段了。”
周颂臣没有说话,脸色冷冷的。
穆于用手揉搓着发烫的脸:“你不高兴吗?”
周颂臣神情微僵,不情不愿道:“恭喜你。”
酒精在身体里挥发,让穆于好似飘荡在了空中:“周颂臣,你追人的时候脾气还是好差。”
“是吗?没人跟我说过这个问题。”周颂臣的视线隔着屏幕,落在穆于脸上,“毕竟,我只追过你。”
话音刚落,周颂臣就看到屏幕定了一下,退出了视频页面。
周颂臣握着手机,面露错愕。
穆于把他的电话给挂了。
第86章
手机没了电,穆于看了眼漆黑的屏幕,想着周颂臣大概又要生气了。
屏幕上倒映出穆于当下的脸,借着街边一点薄光,亮出他上扬的唇角,满眼笑意。大概是因为酒精作祟,总忍不住要高兴。
他扶着树起身,回到酒店,罗军回来了,给他发了消息,说他在另一个棋手的房间同他们复盘。
于是穆于洗漱过后,褪去一身酒气,穿着睡衣潜入被子里,才将插了电的手机拿到眼前。
那段电话中断后,周颂臣没再打过来,而是发了条消息。
他说:你想我现在飞去深市,对吗?
对吗两个字隐喻着威胁,好像只要穆于敢回答,周颂臣便会连夜赶到。
被窝里暖烘烘的,穆于的脸烫得厉害,他垂着眼皮回复消息:不对。
消息过去不多时,视讯通话再次拨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周颂臣换了个背景,视频里的人在书房,视角上手机就像随意地被放置一旁,他面朝电脑敲打键盘,光明正大地将穆于晾着,好似主动电联的人不是他一样。
穆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在忙辩论法庭的稿子吗?”
周颂臣懒懒地应了一声。
穆于揉了揉眼睛,他取了隐形眼镜,需要将手机贴得离脸很近才能看清,于是发现了不同的细节。
周颂臣好像特地打扮过,换了衣服,房间的灯偏暖色调,叫他整个人看着好似老式电影华美绚丽的一帧,浮光掠影的旧梦。
穆于问:“你是准备出门吗?”
周颂臣停了敲打键盘的手,觑了穆于一眼。
穆于接着问:“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都已经十一点了。
周颂臣没说话,而是靠在椅子上,面向穆于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很在意?”
穆于笑了笑:“这么晚出去玩啊,要注意安全。”
云淡风轻的语气,让周颂臣脸上的得意消失殆尽,他静了好一会,把手上的电脑一推,撞到了书籍文件,哗然地响了一片。
他抿着唇望穆于,脸上带着点负气,半晌才说:“没打算出去。”
要是一年前的穆于见了周颂臣这个模样,指不定要震撼是哪个奇人能把周颂臣逼成这样,从未想过最后那个人竟会是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换衣服?”穆于不知自己竟然还有心眼这样坏的时候。
周颂臣再次沉默下来,很嘴硬地说:“因为刚洗过澡。”
洗完澡顺便做了发型,换了套很出挑的衣服,脖子上仍挂着那根黑子项链,连视频的角度都得精心找过 。
其实穆于想说周颂臣什么都不做也很好看,但又因为周颂臣算不上隐蔽的努力而心生欢喜。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许久,渐渐地穆于感觉到困倦,在陷入沉睡前,他听到很低很沉,像是蛊惑般的声音:“穆于,其实你没有男朋友吧。”
穆于闭着眼,像是已经睡着了,囫囵地应了声。
手机里传来一声笑,好似心满意足,散去一晚的愁闷。
“穆于,晚安。”
从深市回到北市,犹如夏季转瞬入了冬,十二月的北市早已起了凛凛寒意,街边银杏给铁灰的公路缀上一层金边。
穆于同棋社那边请了假,留守成大努力备考,学得昏天黑地,就怕在大学的最后马前失蹄,因为挂科毕不了业。
周颂臣给他发消息,说要接他回家吃饭时,穆于还在成大图书馆看书。
收到短信穆于走到成大门口,就看见学校在门口堆得高高的圣诞树,在他忙得日夜颠倒时,圣诞节早已悄然到来。
周颂臣下车去接人,远远地看到穆于穿着肖韵给他买的白色羽绒服,系着红色围巾,像冬天里孩子堆出来的小雪人。
穆于同样也看到周颂臣,正装三件套外罩着一件铁灰色的大衣,下摆被夜风吹出潇洒的弧度,裹着西装裤的腿尤其长,最要命的是周颂臣竟然还戴了一对手套。
周颂臣一边走过来,一边漫不经心地摘手套的模样,将穆于看得呆住了,觉得周颂臣今日简直像是在拍电影,太夸张了。
直到人走到面前来时,周颂臣抬起摘掉手套的右手,用力掐了把穆于的脸蛋。
疼得穆于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周颂臣。
周颂臣戏谑道:“不会化啊。”
“说什么呢?”穆于揉了揉自己被掐疼的脸。
周颂臣抬手揽住了穆雪人:“走吧,天太冷了。”
今日难得两家人可以像以往那样齐聚一堂,不仅穆心兰在,周霆终于有了休息假期,穆于没有比赛,自然是要回去的。
路上穆于忍不住问周颂臣:“你今天是要出庭吗?怎么穿成这样?”
周颂臣扶着方向盘,随意道:“好看吗?”
穆于没有正面回答:“你这样穿,显得我很幼稚。”
周颂臣勾起唇角:“哥哥本来就很年轻,是大学生。”
他望了穆于脖子上的红色围巾:“围巾挺好看的。”
“嗯,江莱最近迷上了织围巾,给我送了一条。”穆于随口道。
陈路好像也有围巾,是曲悠然给他织的,拍照片发给穆于时,让穆于很震撼,他想象不出曲悠然亲手织围巾的模样。
说完以后,穆于没听到周颂臣回应,转过脸才发现周颂臣的脸已经阴了:“江莱亲手织的?”
“对啊。”穆于回答道。
车子驶入小区的停车场,在自家车位停下,周颂臣开了车内灯,盯着一脸无辜的穆于瞧:“江莱圣诞节送你亲手织的围巾?”
不知为何,加上节日以后,这条围巾的含义瞬间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穆于想解释这不是江莱特地给他织的,江莱最近有了喜欢的女生,为了织出最完美的一条,织出了许多条试验品,送给了好多人。
穆于脖子上这条不过是试验品之一罢了。
不等穆于解释,周颂臣就抬手将穆于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随手扔到了车后座上:“不许戴了。”
突然失了围巾,让穆于感觉颈项有点冷:“我跟江莱只是朋友,而且这也不是圣诞节的礼物。”
“我会嫉妒。”周颂臣坦然道。
这样直白的话语,一时间让穆于不知该说什么,他望着周颂臣,狭小的车厢里好像将人与人的距离都给吞噬了。
周颂臣侧着身,灰色的瞳孔像是冰面下的一汪水,轻而易举地捕获地穆于这尾鱼:“哥哥喜欢女生吗?”
穆于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疑心自己又陷入了一场陷阱里,但这回他爬不出来,因为周颂臣是那个饵。
周颂臣背对着光,脸藏在暗影中看不清,可那双眼却很亮,捧在他脸颊上的手很温热。
他先是吻在了穆于的额头,彬彬有礼的,穆于随时都可以拒绝。
试探性地亲吻,火热的嘴唇一寸寸地在他脸颊上游移,从眉毛、眼尾、耳廓、脸颊,最终目的是嘴唇。
“可以亲你吗?”周颂臣嘴唇很烫,鼻尖确实凉的,在穆于柔软发热的脸颊上摩挲着,制造出一种让人泥足深陷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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