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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宗不发一言在前面快走，小厮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街上的行人看到方明宗严肃的脸，以为这个人遇到什么事儿了，大家对他都纷纷避让。
直到他们走到北区和南区的交界之处，方明宗迎面碰上几位书生，他才放缓脚步。几位意气风发的书生中有个人看着眼眼熟，方明宗仔细一看，还真是他认识的人宋清平。
不同于以往呆板的样子，此时的宋清平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他正和同行的书生们商量着什么。这些人眉目之间有着对同一目标的向往，不知道他们在做着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宋清平眼角余光也看到了方明宗，他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然后他上前几步拱手行礼，“方学长好。”
方明宗拱手还礼，他又对着其他几个跟上来的人笑了笑，“宋学弟，好久不见，你们这是？”他对宋清平的学识很看好，只是为他的出身而可惜。
曾几何时，宋清平如家养的画眉鸟一样，看着光鲜却无生气。后来听说宋清平带着他亲娘离开了宋家，方明宗以为失了庇护的宋清平，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会清平一生。
没想到，再次相遇状态不佳的反而是他。人生没有如果，或许离了宋家的宋清平挣脱了束缚，反而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呢。
宋清平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朋友们，“我带几位友人去参加衙门的考试，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就能直接进衙门做些实事。”
“哦，为兄还未曾听说过这些事。”方明宗看他们还要赶时间，“那为兄就祝你们考试顺利。”方明宗拱手道。
“多谢方学长，承您吉言，那我们就先忙去了。”他们几个纷纷拱手致谢，然后，他们就携手离开，奔着京兆伊府衙而去。
方明宗带着小厮往不同的方向离开，“回头去打探一下，看他们是去参加什么考试。”
小厮连忙答应，他招手叫来一辆马车送他们回方府。上了马车的方明宗一身疲倦，他平时哪里有机会走这么多的路，要不是……他也不会靠走路发泄怒气。
卸去了伪装的方明宗靠坐在车厢上，他敲了敲额头回想着福满楼的一幕，这样的人真能合作吗？车外的喧嚣提醒着方明宗，京城在穆王回来以后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有活力。
而老百姓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他们家这么折腾真的有必要吗？方明宗问自己的问题，他得不到什么答案。他也知道他爹已经陷得太深，他们方家只能有一条路可走。
赵式留意着对面的动静，多宝进到包房以后，为了不引起对面人的怀疑，他们两个只能坐在一起慢吃慢喝。
“哎呀，你还真不挑食啊，我以为这里的东西你会看不上眼呢。”赵式浅抿了一口酒，他看着多宝一口接一口吃得认真。
多宝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吃不惯的，又不是没挨过饿。在宫里当差而已，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多宝小声回怼赵式，“还得在这里多久啊？”
“再等一会儿吧，这个人看到过我，我怕出去的时候和他碰到一起。”赵式又一想，“不对啊，当初他知道我是要四处游玩的，在这里碰到也不算意外。”
赵式放下筷子小声问多宝，“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汇报？”看来方家是要有所行动了，他们也不能不防。
多宝淡定地放下筷子，他扭头看向窗外，对面的方明宗已经不见踪影。他起身走到窗户那里关了半扇窗户，然后多宝贴着薄墙偷听隔壁的谈话。
此时，丹珠他爹已经喝了两壶玉露，酒一上头他的嗓门就放开了，“只要你们的东西到位，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这两天我就要看到东西。”
管家皱着眉按住他的胳膊，“你小点声，刚才弄出的动静已经够大的了。难道你还想把咱们的事，弄得人尽皆知吗？”管家一脸嫌弃地把手拿下来放到桌子底下用桌布擦了擦。
多宝听的差不多了，就和赵式一起离开福满楼往皇宫方向走。他们两个一离开，自然有人继续留下监视这里的情况。
他们回到永寿宫的时候，赵式看到陈行当值，他随手把驴打滚塞给他，“留着你们分了吃吧。”
“谢谢赵校尉”陈行两手接过来嘿嘿一笑，穆王府的人对他们都很照顾，他们在这宫里的生活也越来越适应。
赵式和多宝回去各自换好衣服，他们找到李向的时候，李向和周全刚下早朝回来。看到他们两个回来了，就招唿他们去书房说。
“这方家可真够大胆的，看来他们是要有所行动了。”赵式和多宝把今天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他们两个说完就袖手坐在一边。
李向和周全坐在一起，他们两个看着地图上的几个圈起来的地方，“草原的人乱跑是会出事的，方家不可能那么干净，找个由头把他们家关了吧。”
“对，现在关外不能乱，什么时候咱们把事情都捋顺了，再回头收拾那些打谷草的人。”周全按住关外那一片地方，萧墨和木白说过这一片是个好地方，他们早晚都要拿回来。
京城里的局势随着方家的动静紧张起来，老常在外坐镇，赵式宫里宫外联系着两边的消息。多宝让暗探们也配合着老常那边的情况，京城里的情况慢慢明朗起来。
李家的老祖宗们可算是有热闹看了，他们不离开皇宫却能每天跑到李向那里看现场。在李向看不到的地方，他们这些人所积攒的功德源源不断地汇集到宗庙里。
“我就说我儿子是个厉害的，你们看着吧，这件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完。”李天佑嘚瑟着飘在半空中，李家祖宗们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他什么，因为李天佑的儿子是真能干啊。
李家祖宗们在地府的排名噌噌往前提，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排到名额投胎，看这功德质量，或许他们还能投个好胎。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惹李天佑不高兴。
宗庙的功德多，反馈到李向他们身上办事儿就越发的顺利起来。因果循环从来不是说说而已，只是人们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得失，忘记了有得必有失一说。
“行啦，别美啦。”李天佑的老爹敲了他的头一下，“你别只顾着盯你儿子看，也注意着点儿其他的宗亲。要是他们坏事儿了，那咱们家的投胎指标是别想了。”
李天佑怒气直飙，他的身形涨大了两倍，“爹，你告诉我谁这么不上道，看我不去收拾他们的。”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这要是再等的遥遥无期，李天佑哭的心都有了。
先太上皇轻咳一声，他们爷两个往皇城上空一飘，周围没有老李家的其他人，“你是不是傻啊？你没看出来向儿那孩子有后招吗？”先太上皇使劲儿戳了戳李天佑的额头。
李天佑差点儿被戳出个洞来，他脑袋一扑楞，“爹，你有话说话别动手，我怎么没看出来呢？”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吗，这么大岁数还被他爹收拾多丢人。
第二百七十七章 黄雀还是鱼饵？
心有牵挂之人，必会先把心中牵挂之事安排好才能安心离开。方侍郎只是让方明宗尽快出发，却没有说是什么时候。
若是今天之前，他的远行也只会交待家里照顾好妻儿。但今天的事让方明宗意识到，或许此次一别再无和家人相见的可能。
方明宗踏入他们一家四口的院子，大女儿和小儿子在追来跑去的玩儿闹着。六岁的大女儿方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总是笑呵呵的。
因为是他们夫妻第一个孩子，也是方家的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方乐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不过妻子教育的好，方乐机灵又有礼，她长的还漂亮是方明宗的掌上明珠。
四岁的小儿子特别喜欢和姐姐玩儿，他们姐弟两个长的很像，就连性格也有几分相似。此时，方乐放慢脚步让弟弟方和抓到她，姐弟两个闹成一团。
旁边的丫鬟婆子围在一边，小心不让他们两个摔倒。玩儿闹间，方乐看到方明宗的身影，她拉着弟弟奔着方明宗而去，“爹爹，你回来了啊。”
方明宗若有所思的脸调整为笑脸，他弯下腰张开怀抱接住两个孩子，“是啊，爹爹赶着回来和你们吃午饭，你们两个玩儿的满头大汗的，咱们先去洗干净，要不然你们娘亲要不高兴了。”
两个小宝贝呵呵笑着和方明宗碰了碰头，“有爹爹在，不怕。”方乐扬着笑脸答道。
“是啊，有爹爹在什么都不怕。”方明宗垂眸轻声说了一遍，可他说的话和方乐完全是两个感觉，方明宗的声音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担心和苦涩。
都说高官厚禄好，可一遭落难儿女难保。不管他们方家做了什么，可他们的孩子是无辜的啊。方明宗无意识地搂紧两个孩子，在孩子反应过来前，他直起腰抱着两个孩子往后院走。
两个孩子被突然举高吓了一跳，继而是兴奋，“爹爹真高，我们能看到好远的地方。”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逗笑了方明宗，他抱着两个孩子小跑起来，孩子们吓得紧搂住他的脖子。
陈雅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抬头一看，“今天这是怎么了，也不怕吓到孩子们。”她带着丫鬟婆子往外走，“相公相公，慢点儿慢点儿。”陈雅伸出手接过女儿。
“娘，我们不怕，可好玩儿了。”方乐笑得小脸通红，看着就是高兴过了头，陈雅拿着手绢帮她擦汗，“那等你爹吃饱以后再陪你们玩儿。”
陈雅几句话把两个孩子哄下来交给丫鬟婆子，让她们去给孩子洗漱一下。陈雅让人去摆饭，她跟在方明宗身后进了卧房伺候方明宗洗漱更衣。
没有了别人在场，陈雅边帮方明宗换衣服边轻声问，“难得相公今天带两个孩子玩儿，看他们这样，恐怕以后要赖上你了。”
方明宗系好腰带的手停了一下，他往水盆那边走去，“真要是能赖上一辈子也挺好的。”
陈雅听到方明宗的话一愣，“相公……”她知道方明宗今天出去有事，过段时间他还会出远门办事，可方明宗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儿。
方明宗擦干手背着陈雅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妻子不知道他们家的事，而这些事也不能让她知道。
面对陈雅的疑问，方明宗挤出笑脸，“我这不是不想让女儿出嫁吗？咱们家的乐儿这么好，不知道要便宜哪个臭小子了。也不知道乐儿以后有没有人能护着她。”
“这个啊，咱们家不是还有和儿吗？有他在乐儿吃不了亏，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们吗？”陈雅听完松了口气，她上前帮方明宗整理几下衣服。
丫鬟带着两个孩子过来，婆子在外面也说午饭准备好了。方明宗和陈雅带着两个孩子出去吃饭，饭桌上妻贤子孝其乐融融。
吃过午饭，方明宗和陈雅说了一声，他去找方芷说些事情。两个孩子为了午睡醒了以后能和爹爹一起玩儿，也没闹着要去找姑姑。
方明宗边走边想着要怎么和方芷说接下来的事情，他顺着游廊往后面走，无意间看到一个小厮抱着脏衣服在闻来闻去的。
或许是方明宗的目光太过直接，小厮被发现以后一惊，他低着头行了一礼就匆匆跑来。方明宗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握紧，他不再犹豫快步往方芷的院子而去。
若是小厮闻的是哪个姑娘的衣服，方明宗就当没看到了。可那件衣服明显是管家的，这个小厮在闻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突然一个画面出现在方明宗脑海里，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方芷吃过午饭正在榻上迷煳着，她听到柳桐说大哥来了还一愣，这个时候大哥怎么会过来。方芷赶忙穿上外套，等她来到书房的时候，就见方明宗正在书房里转来转去的。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方芷让柳桐看着点儿外面，她轻步走进书房。
方明宗转身扶着书桌看向方芷，“你马上收拾东西带着你嫂子和两个孩子离开京城，最好想个办法让人误以为你们出事不在这个世上。”
这话听得方芷没头没尾的，她眉头微皱，“大哥你没事儿吧，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她是想离开方家，可这事儿不是她想走就走的事儿，而且还带着大嫂和孩子们。
方明宗颓丧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以为自己是黄雀，实际上我们才是螳螂。”方明宗苦笑一声，“更可能我们就是那钓鱼的鱼饵。”
方芷浑身一惊，她立马坐到方明宗旁边的椅子上，“要是这样，我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或许咱们家早就被盯上了，现在走会不会太迟了？”
“不管怎么样都要试一试，他们的目标肯定不在你身上，现在走应该来得及。”方明宗握住方芷的手，“两个孩子和你大嫂以后就拜托你了，要是有可能，我会在边关等你们。
要是没可能，你们就隐姓埋名好好生活，以后也不要让孩子入仕。”方明宗这么说，无非就是给方芷一个希望。
“大哥……”方芷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她哥的安危重要，“大哥，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咱们现在逃出去，以后再也不管这些事了，找个村子安稳下来不行吗？”
方明宗帮方芷擦去眼角的泪水，他拍了拍妹妹的头顶，“傻丫头，做了的事就要负责，想占便宜还不想担责任是不可能的。你们只要好好的就行，我嘛毕竟是方家的长子……
好啦，你快收拾东西吧，趁机把能带走的都带上。回头我把收拾出来的东西交到你手上，你侄子侄女成年以后就由你负责了。你嫂子没什么见识，以后你多担待她一些。”
就这样，方芷目送方明宗离开，她一抹脸上的泪水，“柳桐，咱们走。”柳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到方芷的房间以后，方芷简单说了经过，她们两个开始收拾值钱的东西。
范家人对萧墨和木白的招待极其用心，上的都是他们家人爱吃的菜。什么酱肘子和红烧猪蹄的，人家上菜论盘范家上菜用盆。
管家范谷满怕招待不周，他还让厨房的大师傅弄了几个雕花刻蝶的细菜，这几个菜一上来就摆在了萧墨和木白面前。萧墨和木白这段时间在宫里，也没吃这么漂亮的菜啊。
“府上大师傅的手艺真好，看这萝卜花雕得和真的一样。”木白凑近看了看，“这是月季吧？”
萧墨也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应该是，看着还挺水灵的。”就是这盘子里的菜还不足一拳头大，估计都不够范家人一筷子的量。
镇国公回头看着管家，“弄啥嘞，这么点儿东西都不够俺塞牙缝的，忒不实在了。”老国公一着急，家乡话都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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