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顾右盼后,见床榻的被褥凌乱地堆放着,她忙放下碗,两步走到床榻前,整理被褥。
被褥是暖和的,上面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还弥漫着一股咸水味道,那味道极其诱人,是成熟女人散发出来的魅力。
连衣摸了摸被褥,将它叠好,再拍了拍床榻,起身松口气。
怀孕了就应该多休息,怎么又跑出去了。
她转过身,将鸡汤放进保温盒子里,斜眼一看,便见白瓷空碗里放着一胡萝卜。
分明就是玉玲珑削好的那只。
看样子是洗过了,表面滑溜溜的,泛着一层水光。
连衣抿唇,朝四处看了看,见玉玲珑不在,便起了歹意。
好久没有吃过胡萝卜了,而且,方才玉玲珑不给她吃,说要一个人躲着吃,分明是骗她的。她压根就没吃,好好放在这里呢。
贺连衣没有多想,顺手便拿起胡萝卜,对着那尖尖头咬了一口。
胡萝卜嘎嘣脆,入口清甜,唇齿留香,什么都挺好的,就是还有一股咸咸的味道,似曾相识,就像海水。
她也不在意:“没想到这样吃更有风味,嘿嘿。”
见合欢殿后门打开,想着玉玲珑该是爬山去了。
都怀小宝宝了,还乱跑,她得去看看,以免她出事。
正值秋季,秋阳悬空,漫山遍野的秋海棠红成一片,宛若魔域的曼珠沙华。
连衣在山坡上绕了许久,一边走一边呼喊,也不见那个女人身影。
山上长满了高大的银杏树,树叶遮住大部分太阳,疏影落下来,日光淌在她脸上,连衣漫步走着,感受到光影在脸上暗波流动,心情十分美好。
走了不知道几里地也不见人,她只轻轻跃上树梢,半躺在树上,一手拿出还没吃完的胡萝卜,继续啃噬。
这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悠哉一天是一天。
刚啃噬两口,只听一悉数脚步声走来,声音就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踩破了树叶。
那人就在身后,似乎已经见到了她,脚步微微一顿。
是玲珑吗?
连衣转过头,只见光阴之下,一绿衣小仙伫立在银杏树下,几片斑驳的光打在少女脸上,显得她娇媚可爱。
她眼眶红红的,嘴唇颤抖,见了她立即飞起,双手似弓张开,衣袂飘摇,脚尖轻轻点着树叶,朝她飞来。
钟流萤落在另一片树枝上,她伸手扶着树干,一面看向她:“师尊,果然是你。”
连衣惊得坐起,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忙问她:“你怎么来了。”
钟流萤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面色憔悴,便一把拉着她手腕:“师尊,那妖女没把你怎么样吧。”
贺连衣知道,自己做的好事被徒弟知道了,定然是人设全崩,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流萤,你怎么擅闯合欢禁地,还不赶紧回去。”
说罢,她起身去牵钟流萤。
钟流萤往后退半步,轻盈地踩在树枝上,树枝微微弯曲,发出即将折断的声音。
“我不,师尊你告诉我,你和她的事是真的吗?”
真的做了,还有了孩子。
钟流萤这几日以泪洗面,眼睛哭肿,整整飞行了好几天,才到合欢宗。
她原本以为已经无所谓了,可是一见到蓝衣仙尊,她躺在树梢上,秋风吹起她的裙摆,显得她仙姿出尘,心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
她的师尊怎么会做那样的事,一定是妖女骗人的。
只是面前的仙尊低下头,印证了一切:“这一切都是真的。”
钟流萤不可置信攥紧拳头,脚微微一滑,差点从树梢上滑落,她稳住重心,眼眶的泪水在打转:“师尊,那是妖女强迫你的对不对,她把你绑起来,逼迫你做的对吗?”
“流萤!”
贺连衣斥责:“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切都是为师愿意的,更何况被绑起来的是她。”
钟流萤讶异地张开嘴,瞳孔不断放大,眼泪犹如珍珠落下,她嘴唇抽搐:“师尊,为什么。”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瞒着她。
贺连衣紧吸一口气:“你还记得为师走火入魔的事吗?当时我没了功法,苦心修炼的无情功法一夜消失,所以不得不找一个人修炼。”
钟流萤止住了哭泣:“所以你便找了她?”
她颔首,抿唇不言,算是默认。
少女表情凝滞,细眉蹙起:“师尊你可知道,擅自破戒,要受九九八十一道灭魂箭,这还是您亲自定的规矩。”
她一边说着,步步往前,走到贺连衣的树梢上,拽住了她的手臂。
贺连衣知道自己人设崩,她点头:“我知道,所以做好我的本分后,就会回去领那八十一道灭魂箭。”
钟流萤掐紧她的胳膊:“为什么,为何一定要选她,闹得三界众知,你为什么不找我,不让我和你双修!”
小弟子语出惊人,一时间惊飞了树林里几只鸟,贺连衣犹如被雷劈,一时定在树上,一动也不动。
什么?
小弟子一头撞进她的怀里,双手死死搂着她:“师尊,师尊若是找弟子,弟子什么都愿意的,你为什么要找那个妖女,呜呜呜。”
贺连衣瞬间麻木,眼前的人涕泪横流,小脑袋在她怀里揉蹭,哭哭啼啼,说的又是大逆不道的话,钟流萤喜欢她,不对,钟流萤喜欢原主!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摆摆手:“不,流萤,你不必为我如此。”
脚往后踩着树梢,树枝因重力往下弯曲,眼看着就要断开。
钟流萤有几分失措,她擦擦眼泪,看着她腰间所系的鹅黄色锦囊,回想起师尊收到锦囊时,那一脸冷静的模样。
“流萤,不必做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她如此冷淡,如此淡漠,后面还不是系在腰上了,还每天都带着。
师尊是喜欢她的。
“什么不必如此,师尊难道不也一样,喜欢着弟子吗?”
!!!!
什么她也喜欢她,原主这么变态的吗?
她边说边往前,贺连衣便不停往后,后脚一下踩空,来不及唤命剑,整个手臂往后划拉如同风车,猝不及防坠落下去。
本想着屁股腚会落地。
谁知不远处飞来一轻盈红衣,她轻点玉足,双手展开。
仙女勾着她的腰,在银杏树叶纷飞的场景下,两人转了几圈,才缓缓落地。
落地后,玉玲珑嫌弃地推开她,朝着她轻蔑地笑了笑:“真是想不到,贺长老如此有魅力,都百岁老人了,还有小丫头惦记着。”
连衣差点没站稳脚,她呼吸凝重,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钟流萤喜欢贺连衣,这是她没有猜到的。
但她作为师尊,实则要抵制这种修真文的师徒恋。
毕竟她从前在j江看小说,师尊总是被徒弟追着上。
要不得,要不得。
此刻,钟流萤也从树梢上飞下来,落地时,她掣出命剑,挥剑朝玉玲珑一指:“妖女,都是你祸害宗门,如今又祸害到我师尊头上了,看我今天要了你的命!”
那剑不偏不倚,直直朝着玉玲珑颈脖刺去。
剑气带起一阵风,吹得玉玲珑墨发飘逸,头发就像在水中浮起的海藻,衬得她妩媚万分。
她也不出手,只静静地站着,朝着少女投去蔑视的微笑。
钟流萤更是愤怒,势必要剜了她这双眼睛,以免她再出来魅惑人!
剑峰就要刺过去,贺连衣忙挡在玉玲珑跟前,左手轻抬,二指夹住剑身。
对方还来不及回剑,她手腕用力,将白剑微微一震,一道炫白的光自剑身炸起,击退了钟流萤。
她连连后退好几步,愕然仰头看她:“师尊!”
贺连衣挥手,命剑蹭地一声,稳稳插在地上。
剑峰倒映着少女愤怒的眼睛:“师尊,你为何帮她!”
“流萤,今日是你有错在先,还不速速跪下领罪。”
玉玲珑侧身站出来,她食指轻轻梳着蝶翼般的睫毛,再次朝少女投过去一个微笑。
钟流萤哪里是成熟蛇蝎女人的对手,她气急跺脚:“我为什么要领罪,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哎。”
玉玲珑一声叹息,她伸手垂了垂腰,一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连衣,你个死人,小宝宝又踢我了。”
什么?
连衣?死人?
这真是叫人头皮发麻的称呼,那赤辣辣的目光看得她毛骨悚然,一时间令人鸡皮疙瘩横生。
她知道,玉玲珑又要来埋汰她了。
一截冰冷的指顺势摸上她的颈脖,粉嫩的指甲轻轻滑倒她领口,娇软的玉人往她怀里一靠,鼻尖抵着她下巴,眼眸带着娇怜:“连衣,我好累,想要坐一会儿。”
哎呀妈啊。
玉玲珑怎么比她还要戏精。
贺连衣扶着她,衣袖拂开石头上的落叶,在将外袍褪下,揉成一个小圆坐垫,放在石头上,扶她坐好。
她刚要转身,玉玲珑却死死拽着她的衣袖,小脑袋靠在她腰侧:“让我靠一会儿。”
贺连衣只好由着她,乖乖地站在她身侧。
一面看向钟流萤。
钟流萤睫毛轻颤,不可置信摇头:“师尊,你就如此宠溺她?”
师尊宠溺不是只给她一个人,还给另一个人。
她的心一下拔凉,脸犹似被泼了一盆冰水,变得冰蓝冰蓝,毫无血色。
贺连衣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她也不是她的师尊,她爱慕的,也并非她这个人。
只可惜.....哎。
玉玲珑见两人相互对望,自然知道师徒二人情深,但是她偏偏不要成全她,不但不成全,她还要捣乱。
她蹙着眉,娇媚抱着贺连衣的大腿:“哎,连衣,我的心口好慌。”
连衣连衣,能不能别这样叫她,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贺连衣又蹲下,伸手抚顺她的心口:“叫你别多运动,现在好了吧。”
“嗯,你摸着我,我好多了。”
玉玲珑一把搂着她的腰,冰凉的脸也贴紧她颈侧,她用额头蹭了蹭柔软的肌肤,朝着钟流萤看去:“流萤小徒,你见了我,怎么不叫我师娘,还要对我喊打喊杀。”
贺连衣绝望地闭上眼睛,这玉玲珑,不愧是高手,杀人诛心啊。
她像一团小蛇在她身上扭来扭去,得意地卖弄。
钟流萤已经气得眼睛发红:“就凭你,你也配,我呸!”
玉玲珑却丝毫不在意,就像一只大象不在意蚂蚁的口水,她探出手,冰凉的手指勾住贺连衣的脸庞,将她勾过去,和她面贴面,红唇几乎贴了过来,一张一合间,呼出滚烫的气息。
“可明明是你师尊,要和我生小宝宝的,你可知道,你的师尊,早已经芳心暗许,暗恋我好几百年了,那个时候,恐怕你的太奶奶都还没出生。”
贺连衣噎口唾沫,耳朵滚烫,玉玲珑,你可真是真敢说啊。
第57章 57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她玉玲珑和贺连衣的交情,比钟流萤这小丫头早不知道几百年了。
贺连衣就是放在她身边的一块巧克力,吃还是不吃,什么时候吃,想起来吃一吃,全凭她开心而已。
而眼下,玉玲珑似乎十分开心,她紧贴着她的身体,黏腻亲密,小口呼出的气息在她脸颊上吹拂,蝶翼般的睫毛在她颈侧轻扫,她很香,又很软,勾得她像是热锅里的水,在熊熊烈火中,愈发滚烫,几乎要开了,即将冒出洁白的泡泡,顶开最上面一层的锅盖,从密封中流出来,就只为喘口气。
贺连衣扭开头,看向一旁的钟流萤。
少女迟疑往前迈了半步,又似没站稳,趔趄了一些,眼眶的泪水打转,一滴眼泪从她脸颊滑落,无声地落入铺满银杏的地面。
少女颤抖着唇,啜泣地抽噎:“师尊,她.....她说的是真的吗?”
一步一步,踟蹰往前,钟流萤只觉得天崩地裂。
贺连衣理清了思绪,如今看来,玉玲珑这波热贴上来,反倒是帮助了她,她便顺水推舟,冰冷地直视自己小弟子:“流萤,我和你师娘的事,早在百年前就定下来了。”
怀里的人微微一怔,方才还乱扭动的身躯,此刻却僵直不动了。她也不说话,只贴在她怀里,看着师徒之间的好戏。
“师娘?”钟流萤哭得越发厉害,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发笑:“好呀,师娘,那师尊你可知道,你修行的是无情道,不可以动情,如今你道心......。”
贺连衣打断她:“就是因为如此,我和你师娘才错过了百年,如今我想明白了,流萤,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钟流萤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有一块高高的墙倒下,朝着直挺挺她砸过来,这是大厦将倾的感觉。
她摇摇头:“你和她过想要的生活,那我呢?我算什......。”
“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女儿。”贺连衣静静地看着她:“你看你,扎两个小辫子,脸上还有婴儿肥,是十分可爱的女儿,如今,你也快有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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