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水流声遮挡住了夜阮的话,却挡不住夜阮难看的脸色。温一安在震惊过后就是狂喜,喃喃自语道:“成功了?楼延竟然成功了?!”
楼延到底干了什么???
“水鬼”就这么被他解决了?!
天啊!
温一安这次真的是心服口服,对楼延的敬畏提到了最高程度。这么恐怖的“水鬼”都能被楼延给杀了,楼延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夜阮沉着脸打开了手心中的玻璃瓶,玻璃瓶的血蝇瞬间飞出来攻击温一安。温一安脸色一变,立刻后退躲开血蝇的袭击。夜阮趁机想要转动轮椅离开,就看到山崖旁从天而下的瀑布之中隐隐出现了一个悬浮着的黑影。
这个黑影好似人形一般影影绰绰,但却又不太像个人。夜阮看着这道黑影,本能升起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这股危险的气息稠黏而又无处不在,犹如实质一般压得人心头狂跳却喘不过气。
夜阮出了一头的冷汗,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疯狂掉落,这样的反应只有在极其恐怖的诡异面前才会如此。
就连“水鬼”也没给他造成精神污染!
这道身影到底是什么!
夜阮立刻转头就要逃走。但轮椅刚刚侧过身,他就听到了连续几声尖锐的鸣叫。
顺着声音一看,正飞在空中的五只血蝇发出哀鸣后坠落到了地上,翅膀无力扇动几下就没了动静。
夜阮额角豆大的冷汗滑落,他全身僵硬着,大脑无比清楚地告诉他:这些血蝇是承受不住更加强大的诡异气息所以才被压迫而死。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更生慌张。
温一安的精神力也在不断下降,大脑眩晕感越来越重。她咬着牙将视线从地面上的血蝇尸体上移开,看着瀑布中越来越靠近崖边的黑色身影。
那是谁……是楼延吗?
可楼延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恐怖……
这道水中的身影像是丝毫没有受到水流的冲击一般,一步一步稳稳地靠近山顶上的两个人。身影越近,越是让人提心吊胆——无论是温一安还是夜阮,已经能看出来这道身影并非人类身躯的身影。
水流自动分开,将这道身影送上了山顶崖边。
看清这道身影的瞬间,温一安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几乎要窒息得晕了过去。
“楼、楼延……?”
那道身影是楼延。
却又不单单是楼延。
楼延垂着头,安静地立在崖边。他浑身湿透,湿漉漉的水流从他的身上往下滴落。但在水渍之下,他的身上却覆盖着一层黏液。
这层黏液缓缓地从他的发梢和指尖滴落,拉出一道长长透明白丝。楼延的脖颈到手臂零零落落长满了白色盛开的骨花,骨花美颜至极,也诡谲阴冷至极,危险而怪诞。
楼延的上身衣服还在,却凌乱破碎,衣摆撕裂开了好几道口子。
温一安的目光向下看去,看清楼延的下身之后,她全身开始微微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说楼延的上半身还能看出人的样子,那楼延的下半身就彻底诡异化了。他的双腿,竟然变成了一条纯黑色闪着暗光的、布满黏液的鱼尾。
一条宽大的、末尾纤细的鱼尾!
温一安全身发冷,这条鱼尾就像是文艺作品中美人鱼的鱼尾一样,但真实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情况下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的时候,只让她觉得惊悚可怖,毛骨悚然!
这个形象的楼延,完全从“他”变成了“它”。温一安甚至觉得现在的楼延比“水鬼”还像是“水鬼”!
楼延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站着,他没有做任何动作,但带来的压迫感却浓重得令人动弹不得。
小青山山顶上的气氛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楼延不动,其他的两个人类也一动不敢动。
夜阮感觉太阳穴针扎一般的疼痛,他用了狠劲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疼痛让他大脑清醒过来。他不敢再看立在那里的楼延,不着痕迹地推动着轮椅后退打算离开。
温一安被他轮椅滚动的声音惊醒,她咽了咽口水,小心地从楼延身上移开视线。看到夜阮要跑,温一安快步冲上前拽住了夜阮的轮椅,夜阮警告地看了温一安一眼,从毛毯下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怪物人偶。
温一安心中一跳,担心这是什么厉害的诡异道具,忽然灵机一动,使劲在轮椅上一推,直接将夜阮推到了楼延面前。
她的攻击力不够,那就让楼延去解决圣子好了!
夜阮脸色发青:“温一安!”
温一安根本不在乎夜阮的想法,她试探地喊道:“楼延,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吗?”
楼延如雕塑一般屹立不动。
发现楼延并没有什么反应的夜阮反应快速地滚动轮椅,想要远离楼延。
温一安咬咬牙,再次道:“楼延,你面前的是狂信徒圣子夜阮,他想要逃走!不能让他逃,否则我们都得死!李三新他们也会死!”
“温一安,闭嘴!”
夜阮对温一安的杀心暴涨,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可恶招恨?
但温一安的话却不知道哪里戳中了静止不动的楼延,楼延缓缓朝着逃跑的夜阮抬起了长满骨花的左手,一股水流从楼延的身边冲到了夜阮的轮椅下,倏地将夜阮送到了楼延的面前。
楼延握上了夜阮的脖颈,像是拎起一只小巧的动物一样硬生生地将夜阮从轮椅上拎到了空中。
夜阮的双腿无力的晃动了一下,他努力攀上楼延攥着他脖子的手,脸色青白,眼中血丝满溢。
楼延抬起头,布满黏液的苍白面孔还是那么漂亮,却漂亮得冷艳而诡诞。他猩红的双眼直视着夜阮,神情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波动,也没有任何“人”的情感。夜阮被他注视的时候,打从灵魂层面升起战栗的惶恐。他的眼前发黑,奋力想要拽开楼延的双手无力垂落在空中。
——根本升起不了反抗的勇气。
楼延张开了嘴,他好像还残留一些人的理智,又好像全凭着本能问出口一样:“……它……在哪……”
夜阮艰难地呼吸道:“谁?”
楼延手掌收紧,白到发青的手背上青色脉络凸起,指甲像是野兽那般尖利漆黑。他歪歪头,看着夜阮,猩红的双目犹如最浓稠的血液浸染而成。
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神秘、恐怖,混沌,“……诡异之主……在哪……”
“在北极……在北极!”精神力已经消耗殆尽的夜阮双眼空洞,完全无法拒绝楼延的任何问题,“它在北极!”
楼延好像理解了这句话,又好像没有理解。他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忽然抓着手中的夜阮转身跳下了山崖。
“楼延!!!”
温一安下意识扑了过去,就见楼延已经没入了山底的积水之中。
作者有话说:
明天出场的小傅:▼-▼我老婆为什么变成了人鱼?
第142章
“大雨停了!!!”
“快看, 雨停了!”
“雨停了啊啊啊,我们有救了!”
“妈!爸!外面雨停了!!!”
“积水!快看积水!积水也下去了!”
高楼内,惊喜的尖叫和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越来越多的脑袋探出头去看地面上的积水, 然后露出又哭又笑、劫后余生的表情。
随着“水鬼”被消灭, 连绵数日的大雨终于停止。阴雨散去,久违的阳光终于降落在成江市之上。
整个成江市还活着的人们疯狂欣喜, 积水降下去的速度和升起来的速度一样快。人们开始或自发或有组织地重建家园,清理道路,恢复和外地的通讯。
但这些普通人并不知道, 杀死了“水鬼”的大英雄楼延却在跳入水里后就消失不见了。
李三新和段泽歌以及诡异防控局派来的战士们找了整整一天一夜, 但就是没有找到楼延的身影。
夜晚十点, 李三新和段泽歌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别墅, 还没打开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一声巨物摔倒的声音。
“啊啊?”小雨的声音焦急地响起。
李三新连忙推开大门,就见到路好修茫然地跌倒在地上, 脚边绊倒了一个椅子。他脸上一片空白,双手努力摸索着周围的东西,想把被他绊倒的椅子给扶起来。
“对不起, 我有砸到谁了吗?”
路好修从前明亮活泼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般空洞失神,他无措地在地上探着手, 试探地出声询问。
路好修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能不能传递出去, 因为他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他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封闭的黑暗箱子里, 五感尽失, 路好修哪怕想要尽力压制内心的忐忑和慌张, 但从他的神色和颤抖的声音, 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了一些。
小雨帮着路好修一起把椅子给扶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拽住了路好修的手,又“啊啊”了两声想要安抚路好修。
“谁?”路好修骤然被碰到,下意识想要躲避小雨的碰触,但他及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带回了家里,于是小声地不安地问道,“是小雨吗?”
小雨眼睛都红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上下甩着路好修的手,重重点头道:“啊!”
路好修耳朵竖起,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从小雨攥着他手上下晃动的动作,他就知道小雨听到了他的话。路好修笑了笑,伸手磕磕绊绊地摸上了小雨的脸,然后摸到了小雨满脸的泪水。
路好修的心里一下子又酸又软,他吸了吸鼻子,尽量装成之前的样子乐呵呵地笑了笑:“小雨,别哭,我没事,再哭就不好看啦。”
“嗯!”
小雨又用力点了一下头,牵着路好修坐在了沙发上。
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幕的李三新眼睛一下子红了,他转身出了门,不顾干不干净,直接坐在台阶上平复着心情。
段泽歌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掏出一根烟递给李三新:“抽不抽?”
李三新接过烟,等段泽歌点燃之后,他沉默地送进嘴里抽了一口,心情沉重压抑。
从小青山上下来后,他就一直没有休息,到处去找楼延的身影。这会儿,李三新下巴上的胡茬都已经长出来了,眼底青黑,嘴巴干裂掉皮,整个人瞧起来颓废又憔悴。
对一个爱干净且具有强迫症的人来说,李三新难得会有这样狼狈的一面,但他真的太累太累了,累到没有精力去收拾自己维持体面。
今天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和段泽歌杀死蛇女夜阑后回头去找两个高中生,谁知道就见到了已经丧失五感的路好修和重伤的叶不言。
那时候,双脚双腿都断了的叶不言爬在满是泥泞的路上,用一只手臂圈起了路好修的一条腿,匍匐着艰难缓慢地往前爬行,用这种方式给路好修带路。那会儿,叶不言的脸上沾满了肮脏的泥水和杂草枯叶,以及被碎石划出来的伤口,双手更是鲜血淋漓。
路好修则是双眼通红,满脸茫然,双手在空中摸索着,一点一点跟着叶不言的力道往前走。
这一幕跟个锤子一样,敲得李三新心头酸涩揪疼。两个明明才刚成年的高中生,身形和长相尚且带着青涩,却遭受到了这样的折磨,李三新都后悔带他们上山了。
他和段泽歌把这两个高中生背在背上,继续往山上走,一路遇见了几个还活着的其他天赋者,等他们到了小青山山顶上后,又从温一安的嘴里听到了楼延进入了狂暴状态并且带着圣子夜阮跳进水里的事情。
而统计伤亡的时候,他们发现带去的二十二个天赋者足足死了七人,重伤五人,其余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十三个狂信徒头目死了十二个,其中包括了圣子夜阮。他们还活捉了一个魔术师周无薪,之所以能够活捉周无薪,也是因为周无薪没有抵抗。
战绩斐然,伤亡同样惨痛无比。
沉重的打击接二连三,让他们打赢了狂信徒和消灭了“水鬼”的欣喜也减少了很多。下山后,李三新和段泽歌把叶不言也路好修送去了医院,叶不言的伤势很重,但他的自愈能力超过常人,那一身的伤最多一周就能恢复原样。相比于叶不言的伤势,路好修的身体状况更加令人忧心。
医学手段并没有检查出来路好修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路好修就是看不见、听不见并闻不到任何东西的味道了。从叶不言那里知道,路好修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后果,很可能是因为路好修利用【隔空取物】后拿出来的那颗腐烂苹果的原因。
李三新难以想象失去了听觉、视觉、嗅觉等感官后得有多痛苦,更让他担忧的是,连医学手段都无法检查出来路好修的身体问题,那还能有恢复的可能吗?
他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为路好修的情况焦急自责着,一半为楼延的不见踪影而愤怒难安。李三新犹如站在一盆烧热的油里,难以下脚,坐立不安。
段泽歌吐出一口烟雾,声音低沉沙哑,嘴巴同样干得掉皮:“在担心小路的伤?还有楼延的情况?”
李三新想要苦笑几下,但笑也笑不出来了,他颓然地抬头,看着挂在天上的圆月:“你不担心吗?”
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就像这天空,仿佛被洗过了一遍般,闪烁明亮的群星挂在夜幕之上,干净又透彻。
和地面遭受惨痛灾难的城市相比,一个越发美丽,一个百孔千疮。
段泽歌肯定地道:“楼延会没事的。”
李三新侧头看向段泽歌,眉头紧紧皱着,手指将烟掐得快要断了:“但你之前说过,狂暴状态非常危险,他会变得和诡异一样残暴嗜杀没有理智,如果无法清醒过来甚至会直接成为诡异!”
“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他。”段泽歌理智地道,“我之前给他占卜过一次,楼延这次过程虽然凶险,但最终结果会平安度过。所以我们要快点找到他,让他赶紧清醒过来。”
李三新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好,我们争取明天就找到他……对了,你给小路占卜了吗?他的眼睛、耳朵这些……还有没有恢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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