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的时候遇到了什么?表哥你看起来挺高兴的。”这是跟着来维也纳玩的小表妹莉莉,性格古灵精怪,是不怎么怕亚当的人。
亚当两条大长腿交叠坐在单人沙发上,把平平无奇的黑色皮沙发坐出了王座的感觉,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手机,很快就找出来了新闻。
简一鸣,去年花赛的亚军。
“遇到了个傻子。”
“傻子?”
“像杰瑞。”
杰瑞是亚当养的金毛寻回犬,刚刚一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亚当对它的容忍程度比对表妹的还要高,他练琴的时候杰瑞溜进琴房都不会生气的程度。
简单来说,这是个很高的评价了。
亚当心情颇好地勾起唇,“傻乎乎的。”
……
宗半雪觉得人生很玄幻。
比如说,她居然和路加一起吃饭了,又比如说,路加是个老妈子性格,开口就对简一鸣嘘寒问暖,拿出自己之前在花国水土不服的经验分享,再说交通时差问题,又吐槽听不懂维也纳带口音的英语……
一顿饭下来,把他们说的话做成饼状图,宗半雪占百分二十,胃口大开的简一鸣化身熊猫宝宝嗯嗯嗯个不停,剩下的都是路加叭叭叭。
他们吃过了饭便一起回去。
所有的选手都要求入住同一家酒店,奥赛把两家酒店包了下来,他们这边住工作人员和参赛选手,另一家则是评委和赛委会的人,剩下的房间匀给了陪同的家属。
他们三个人在大堂里遇到了卫丛。
卫丛今天走oversize潮人风,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不止,和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堂风格不搭,可他自带BGM气场,也没人觉得不对。
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路加像只被抓住脖子的鹅,脸立刻红了起来,微微低着头,配上那张清秀的脸,一点都没有刚才单口相声的样子,像个清纯好骗的邻居男孩。
宗半雪:“……”
简一鸣也没觉得不对,“卫帅,回来了?”
卫丛问他们:“没,回来换身衣服,待会还要出去。你们吃过中午了吗?”
“吃了吃了。”
卫丛眼眸含笑,跟他们一起回房间,途中鼓励了一下宗半雪,然后视线放在了路加身上,路加整个人像被放到了蒸笼里加热,整个人是紧张害羞得能冒出蒸汽。
“小路加,我们好几年没见了。”
路加·刘紧张到说话都有点结巴:“有、有七年九个月……嗯,没见了。”
宗半雪怀疑这个毒唯粉对偶像的怀念都是按小时算的,幸亏他没说出来,不然真的暴露属性了。
不过他本人也没有怎么掩饰过,所有人都知道就是。
卫丛笑了一声,伸手揉揉路加的头,宗半雪就看见那个路加·刘又乖又软,像只被摸头的猫猫,眯着眼睛笑,恨不得再蹭蹭卫丛的手心。
宗半雪:“……”
她看不下去了,扭头看简一鸣,小简同学正懒懒地打哈欠,完全没有自己师傅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你在花赛的演奏我听了,进步很大,继续加油。”
宗半雪觉得卫丛也好像换了个人,他之前给人的感觉更肆意一点,张狂,她也见过卫丛没好气地敲简一鸣的脑袋,就跟敲木鱼一样,不过简一鸣也不在意,嘻嘻哈哈就躲开,可见就没敲疼的。现在面对路加,卫丛表现得跟所有温和的前辈一样,对小辈充满了鼓励和爱护。
神奇!
卫丛关心了路加几句,这个粉头满心欢喜,周围那喷涌而出的小花花如有实体,都不像那个一意孤行跑去花国的人,回房间的时候都一脸梦游的傻笑。
他们几个人回去休息,准备第二天的比赛,卫丛则换了一身正式一点的装束,找在维也纳的朋友聊天喝酒,听听奥赛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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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简一鸣的审美就是冷傲美人。
冷美人,傲美人。
第94章
卫丛晚上回到酒店,符滨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喝了点酒,没到醉的地步,却也积攒了满腔心绪想找人吐。
符淼那难搞的离婚官司在罗贝尔老爷子的不再干涉下总算结束了,符家一家为这件事奔波得太久,耗了太长太长的时间,几乎把符家人的心力都磨光了。
符滨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法庭上,符盛蓝第一次出席,他几乎将所有长枪短炮都揽了过去,避免了符家一家被记者围攻,而康奈尔身边跟着数个保镖,两个壮硕高大的保镖往人跟前一站,不怕死的记者都不敢贸然上前。
很快,符家和符盛蓝都有了同等待遇,他们从容在记者中间撤退。
这一切最后只有寥寥几句话刊登在了报纸上,在普通群众看来,就是个虎头蛇尾的富人官司结局。
有些话,符滨河不能对妻子女儿说,攒在了心里,这次干脆跟卫丛吐槽了个痛快。
半醉的卫丛左耳进右耳出,等符滨河说完了,就开始吐他自己的。
“怎么办,明天就上台了,那群混蛋还不知道怎么狗眼看人低呢!”
符滨河问道:“奥赛也压分?”
“呵呵,压分是肯定压分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亚洲人跟欧洲人一个打分待遇了?当年要不是输在国籍上,老王能拿第四?保罗和巴尔克是有实力,可是你说科林那家伙表现得比老王好吗?放屁!”
“怪不得那你当年跑去美国参加伊赛。”符滨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你还让一鸣去参加奥赛?”
“起码现在有老王在,奥赛是最合适的平台了。”卫丛抓了抓头发,“只是没想到今年那么猖狂,他们居然连亚当·比才的出场位置都要干涉。”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说没有一点猫腻,卫丛能当场跳广场舞表演!
理想的选手分布当然是重量级选手均匀在各个比赛日子里,好在初赛的时候每天都有精彩部分吸引观众,但在无干涉的抽签环境下都很难那么理想,所以有的比赛干脆就直接排表。但这也有个问题,官方排表,就容易出现八仙过海的操作,奥赛作为倍有面子的比赛,肯定不屑于此,所以从头开始,奥赛就是抽签。
抽签抽签抽签!
奥赛也有小干涉的,总不能像临音附中自己搞的那次比赛那样,让所有夺冠苗子都挤到一起了。
可是像这次,三名热门选手一天一个,争议最大的亚当·比才放在最前面,奥地利天才压轴,说没点猫腻谁信呢?
符滨河也叹一口气:“或许就是因为是他,才要干涉。谁不知道今年奥赛内部都要打出狗脑子了。”
不过符滨河到底有经验,反过来安慰卫丛:“你也不用太担心,做得那么明显,有脑子的都感觉到不对劲。现在做过了,后面反而不好插手了。”
德奥古典音乐虽然经常被人连在一起说,但两边又不是真的亲如一家了,同行是冤家,别人看他们是一体,他们自己可没这么觉得,德国有人家巴赫、贝多芬传统,跟奥地利这边海顿、莫扎特不是一个路数的,加上这次法国的比才,起码是三方混战呢。
奥地利的本土第一着失了章法没了脑子,自然有剁他爪子的人。
符滨河道:“这一届才是真的是相对公平的一届。”
卫丛也知道这件事,现在不过是关心则乱。他又说:“而且我是真的担心一鸣上台。”
符滨河不解:“一鸣上台挺好的,一直很稳得住,也没有紧张翻车。”
“可是他花赛的时候紧张了。”卫丛说着,自己也开始紧张得抖腿。“紧张这是个很玄乎的东西,没有发现还好,一旦发现了,就没有不紧张的时候。”
“这次他第一次在维也纳亮相,奥赛这么重要的舞台,还紧跟着在比才后面,符盛蓝也来听……”卫丛数数这个buff,感觉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
符滨河:“他之前参加比赛的经验还是太少了。”
卫丛:“奥赛还出了名注重选手的状态稳定性。”
“怎么我现在听起来觉得你比一鸣还紧张。”
“是吗?”被戳破的卫丛摁住自己抖起来的腿,心虚之下音调骤然拉高:“没有的事!”
符滨河毫无诚意地应付:“没有没有。”
“话说明天符盛蓝能赶过来吗?”卫丛已经开始悲观地考虑,万一明天是小弟子奥赛的唯一一次登台,符盛蓝不在……哇塞,他已经有点后悔参加这一届奥赛了,早知道还是听老王说等下一届好了。
可是,可是!这一届评有王曦,还有克劳德!克劳德那家伙讨厌是讨厌了点,但现在想想那么正直到古板的家伙当首席评委,卫丛安心了一点。
那家伙只认音乐,不认人!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注重国籍、派系的,所以卫丛和克劳德吵架归吵架,克劳德当评委,卫丛也敢把弟子送过来。
他想了想,还问道:“话说明天符盛蓝能赶过来吗?”
符滨河看了一眼客厅,符盛蓝正陪着符淼。
一直情绪非常紧绷的符淼,骤然放松,整个人状态都有点失常,抱着符盛蓝眼泪掉个不停。
照顾病人是一件很熬人的事,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煎熬。康奈尔撒手不管,符淼一个人就得扛起双份煎熬,克洛艾走了之后,她又因为官司的时候绷住了神经,精神状态再健康的人都撑不住这种十几年的精神折磨。
因为抚养权的问题,之前符淼都在人前掩饰,不敢去看心理医生,现在一朝解放,焦怡准备约医生了。
但是她这种状态,符滨河也不知道能不能让符盛蓝离开。
“我不知道。”符滨河也是满腔无力。
在他们的忧心忡忡下,还是到了简一鸣比赛的时候。
“要不我自己去得了。”简一鸣看卫丛哈欠连天的样子,自己提议道。
卫丛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几点睡的觉,有些事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手机都没电了。他很想说他也要去,可看看简一鸣的表情,又怕自己强撑着过去给他压力,就顺着平时的样子,把东西放下,“行,认识路不?”
“认识,都走过好几遍了。”
“选手证带了吗?”
“带了带了!”
卫丛一边问他,一边给姚浩发消息,把小姚同学远程摇号过来带人。
别的不说,好歹能进后台前陪陪简一鸣。
卫丛已经开始杞人忧天了,后悔没有给简一鸣说清楚选手资料,没给他听其他人的演奏音频。
所谓知己知彼啊!
虽然他本人之前是从来不屑用这种手段的。
“评委……”卫丛开了个头,又说不下去。他耕了耕头发,“按照你平时的样子弹就好了,稳住!”
简一鸣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背上包要走了。
别看台上大家都光鲜亮丽的样子,台下该怎么乱就怎么乱,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吵杂杂堆一块。
有人拍过模特大秀前后台的慌乱程度,换成比赛后台,其实也没好多少。临音附中的后台是,花赛的后台是,现在换成了奥赛,也没什么例外。
这一点让简一鸣放松了一点。
他是真的紧张。
见识过花赛自己和他人的差距之后,简一鸣真的有努力过,暑假的时候虽然打游戏、不练琴,但他也是有把符盛蓝给他的东西从头到尾翻一遍的!整个奥赛备赛的时候也没有偷懒过……
习惯了逃避之后第一次直面比赛,过去没有扛起过的压力纷纷奔涌而来,就算是简一鸣都觉得有点缓不过气。
姚浩大概也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心想卫丛别的不说,对他的弟子那是真的了解,悄悄给他手机发了一大段信息,就连告诉他万一简一鸣不对劲的时候要怎么办。
可以说是很现成的训狗指南了。
“深吸一口气。”姚浩拍拍他的肩,参加过比赛的人都知道,最紧张最容易出事的时候,往往是站在后台的时候。“活动一下手指,不要太僵硬了。”
简一鸣依言照做。
“想想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比赛?比赛当然很重要,但不仅是比赛不是吗?”
姚浩看着他再次平静下来。
然而到简一鸣独自一人站在后台的时候,紧张的情绪卷土重来。
他在后台听到了亚当·比才的演奏。
无愧他太子的别称,亚当的琴相当霸道,仿佛王者降临,不容拒绝和异议,席卷人的所有感官。
你的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追逐他,你的听觉只会听到他的号令,你的感官好像被他掠夺了一样。
同样是比才家族的人,可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位早逝的音乐家比才拉在一起。
乔治·比才有他纤细敏感的一面,会因为《卡门》被时人痛斥为“淫-秽-作品”而痛苦不堪,最终抑郁而亡,但在亚当的演奏中很难听到这种摇摆的感情,他有柔情的一面,也有刚强的一面,无论那一面,都有非常强大的“自我”存在。
这样的音乐往往最能打动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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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乔治·比才其实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听《卡门》就知道,他当时还高举现实主义的大旗,反对法国歌剧华而不实之风来着的。不过真的当时对《卡门》的评价太差了,比才像现在被网bao那样,还是现实的人-rou-网bao,人没撑住,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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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点抓虫,jj不允许我发表之后立刻抓虫
居然没写到狗狗上台,难受,下一章写完我提前发哈=333=
第95章
经过了比才那样霸道的感官掠夺之后,听众是需要缓一口气的,而选手和选手之间更换之间那点空隙时间,绝对不够他们缓完这口气,所以在比才之后第一、第二个上台的选手就很容易就被听众忽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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