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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请你也不要遗憾——我已经决定看着你去死。”
这下愣住的人已经不只是宗枫。
贺景同也呆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祁学一先是对贺景同笑了笑，然后分别伸手拉住了两个队友的手，并再次对着男主演，弯腰道歉。
“是我想的不妥当了，对不起。”
当他站直时，男主演却没法从祁学一的眼里看见任何象征着所谓歉意的东西，那也不是恶意，那只是漠视。
那一句，“我已经决定看着你去死”，突然在男主演的心头跳了一下。
他看向不远处，已经起身走了几步的宗枫，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这时，作为女主演的季瑜，在刚拍完几个必须镜头后，原本打算走过来打个招呼的她，也在这一连串话的影响之下，倒退了好几步。
一副想要远离他的作态……
男主演的心态快崩了。
却又听见季瑜远远地说：“你最好想想，我之前遭遇的事。”
谁都知道季瑜遇见了什么。
总结就是侥幸死里逃生。
据说是被人救了 但救人的相关信息 在全面封锁的情况下 这位男主演 可是一丁点情报都拿不到。
“你说什么？”他看着季瑜。
后者却已经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贺景同的身上。
那目光有感慨也有期待。
期待什么呢？
期待已经被她发现了的奉献主义者 也能给这个充满了极端情绪的圈子 带来一丝改变。
男主演也察觉到了问题 突兀问道：“他们是救了你的人吗？”
“那谁知道。”季瑜笑了笑 还对贺景同挥手打招呼 说 “我今天的戏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来你们三个这儿坐会 聊聊天可以吗？”
一瞬间门 所有想不明白的 想得明白的 全都在男主演心里回荡。
而最后 他也果断抛下了自己的助理 无视了对方紧急说的：“赶紧道歉 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他反而直接追上了贺景同他们。
并摁住了贺景同的肩膀。
这动作被应激的简紫芮打了下来 她脸色凶狠：“你想做什么？”
她力气太大 啪的一声 几乎传遍了整个片场。
男主演却像是一无所觉……
“我 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你们刚才那番话 具体是什么意思。”
“要是 要是你们有什么比较好的演技教师资源 还请一定要介绍给我。”
突然之间门 理智回归 话也能继续说下去了。
“对不起 刚才用那样的话来说你们。”
“我的演技也确实不太好……”
理智回归 终于不再被充满恶意的极端情绪掌控思考力 男主演也可以自然地交谈起来。
“冒昧地问一下 你们刚才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下这样说？抱歉 我不是指责你们的意思 我是指 你们如果有什么深层的含义想要告诉我 那你们能不能 稍微向我说明一下？”
无论是原先的呵斥 还是什么别的 都没了。
有的就只是 对死亡的畏惧。
“这不是什么都没改变吗？”祁学一“啧”了一声 “极端的害怕和恐惧 最终也只会被扭转成暴怒吧。”
“前辈 宗枫 神奇的宗先生
给我们一个 能不看着他去死的机会行不行？”
从男主演主动走向三个少年后 他才恍然发现 这三人压根就没有什么针对他演技而产生的不好情绪。
就像他们说的一样 他们根本不是圈内人 兴许还从来都不看电视剧和电影。
那样的一番话 本身就有各种难以说明的潜台词。
“两个办法。一 给他请一位能让他负担得起价格的顶级心理老师。二 找到一个在能力上能彻底碾压他的人。注意 是碾压。”
“你们应该明白 什么叫做 一部分的差距会产生嫉妒 天与地的差别 却只剩仰望。”
在男主演一脸懵懂的情况下 祁学一果断表示：“还是把他打一顿吧。”
“不！虽然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 但这个绝对不行！”男人混乱无序的脑海中 只有坚决不想被打的认知。！
第67章 救吧
但这一顿打,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异灵化，可从来都不是什么温良和善的东西。
以癌症用来比喻，本身就意味着难以扭转。
因此即便贺景同主动推荐了,自己曾经的心理咨询师的联系方式，男主演却毫不留情地选择了拒绝。
此前畏惧死亡的认知，在心理医师之说被拿出来以后，就已经逐渐变得不以为然。
尤其是祁学一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用打他一顿的说法，来阻止一些问题。
“我的演技确实不太好，但在这个圈子里,也已经够用。”男主演不容置疑地说道，“如果你们只是单纯地贬低我的业务能力,我想,我也可以用,之于圈内人的身份，不必去向你们这些圈外人解释来说。”
“可是，向我推荐心理医生,并言之凿凿地认为我需要去看心理医生,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觉得我有病？”
男主演的脸色重新变得难看，眼神里各种恶意的复杂情绪,也在不断弥漫。
宗枫轻轻的碰了碰贺景同的肩膀,对这副场面,没有任何感想。
他看着贺景同,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没有实感：“你现在还觉得，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不对吗？”
男主演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只是针对起了祁学一：“给我套上这样的标签，你们是想做些什么？想把我当成踏脚石吗？”
“想要在这个圈子里出名得利，还是得靠自己，别想着去攀附别人，踩低捧高。”
“你这样说话就有点过分了吧？”季瑜原本还带笑的脸，瞬间没了表情。
“你高？你有多高？你那一米七五的个头，还是什么？”
“我以为你在看见我的时候，至少也应该知道，他们如果真的想进入这个圈子，就绝不可能以实习生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剧组。”
季瑜脸色不太好看，她想得多，因此也就会考虑到，自己之前希望贺景同他们来娱乐圈实习的话的重量，是否真的落到了实处。
如果是，那这就是个需要还的人情。
如果和季瑜无关，只是学生们的实习地点，刚好也有娱乐圈，然后贺景同三人又刚好随机到了娱乐圈，那作为希望他们改变这个圈子的人，季瑜则又必须提供一定的价值。
不然凭什么换人家出手？
“仗着他人的善意，肆意妄言，擅自脑补，以为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就是能笼罩别人一片天地的玩意。”季瑜当即以维护的态度开口。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就只能看见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男主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原本垂落在身侧的手，已经高高扬起，俨然一副想要对季瑜动手的样子。
这动作却被宗枫拦了下来。
“可别生气。”宗枫接住男主演的手臂，抬眼看着他，眼神中尽是森寒，“毕竟我也没打算救你。”
只有少年人才会觉得，在事情没有走到最糟糕的结果之前，一切就都还有挽回的可能。
但成年人却明白，该放弃就放弃。
尊重他人命运。
说罢，宗枫用力地甩开了男主演的手，在对方逐渐被点燃的怒气演化成恶意宣泄出来之前，他伸开双臂，揽着三个学生，转身向化妆间带去。
季瑜看了看男主演，又看了看宗枫丝毫没有回头的身影，最终选择也跟着一块进入化妆间。
但当季瑜也跟着走进那间不大的房间，并随手关上房门时，耳边却正好听清宗枫说话的声音。
“你们觉得，这个圈子里的新人旧人，更迭的速度为什么那么快？”
宗枫自己就说出了答案：“多的是人死去，稍微尊重一下，那些人在这场人生游戏里，给自己选中的结局。”
“崔桐想让你们看见的，从来都不是，要求你们永远坚定不移，永远一往无前。他只是希望你们因为现实，而感到迷茫困顿，内心充满疑惑的时候，能理智清醒地，看待那些残酷的事实。”
“救不了的人，永远救不了。”
季瑜的身影僵硬在了门边。
她很确定，这间化妆间里的几个人，都知道她跟了上来。
但她却不确定，宗枫这番话，究竟有没有被刻意的要求她听见。
“要真的是这样，那你又何必，刻意引导我们去行动？”贺景同看着宗枫。
这人可没有愧对明面上的演员身份。
所有的话都是坑，所有的表现，也全都是陷阱。
“你希望我们不顾一切地去救他，又认为，就算我们把这一次的事情闹大，你也能兜底。可你却又觉得，今后我们毕业以后，不可能每一次，都会遇见像你这样能善后的人。”
“你希望我们看着他去死，又希望我们努力拯救。你认为我们应该只做好自己的任务，又觉得，我们还没有必要像成年人一样现实。”
所谓任务，不过就是灵师击杀异灵的等号关系。
但宗枫也太矛盾了吧。
这样的存在，作为引导高中生接触社会残酷的人，就算什么都不做，似乎就已经能凭借自身，完成引导学生接触社会黑暗的任务。
贺景同坐在一处凳子上，抬头看向宗枫时，表情一如既往地冷静：“相比于按照老崔的说法，希望作为学生的我们，能得到成长这点，我更认为，他希望的是，你能不要这么矛盾。”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们，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能符合你的心意吗？”
宗枫没有回答贺景同的问题，反而提起了新的问题：“有没有人说，你今后很适合当心理医生？”
“不，我的心理医生只会告诉我。你很健康，和，你依然很健康。”
宗枫咂舌，最后干脆粗暴地拉扯过一张椅子，坐了上去。
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对于这个很不给面子，就直接把他内心想法讲出来的学生，既没有反感的地方，却也不再表现出亲近之意。
“随便做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看着他死也好，拼尽全力的去拯救他也行，怎么都好，我只负责兜底。别再猜我怎么想的了，看见一个成年人内心的黑暗，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之后，三人被宗枫轰出了房间，唯独季瑜被留了下来。
室内的一者，偶尔也向外头传出几句话。
“‘N’组织……收人……”之类的话语，也预示了季瑜接下来的路。
但被放养的学生，却也有一瞬间的迷茫。
祁学一靠在门板上，看向两个队友：“宗枫是那样说的，但你们又是怎么想的？”
“总觉得不救他，就像是看着他去死的旁观者一样。旁观无罪，但却失德。”简紫芮心情复杂，“可如果救他……”
一个根本不想被救的人，去救他不仅得不到感激，还会耗费大量力量……
“救吧。”贺景同笑着说，“失败了有人兜底，成功了就是拯救一条命。”
“也没有必要去想得与失，我们又不混娱乐圈。那个演员，也提供不了我们需要的资源和利益。何况灵师就只是灵师，与异灵对立的一种单纯的存在。”
“看着异灵诞生，却什么都不去做，这个才是真的失德，灵师失德。”
“说得有道理。”祁学一双手撑着墙，让原本因为情绪不佳，而略微下滑的身体，重新站直。
“再说就算得不到好结果，杀异灵，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打那个男主演一顿。而如果得到好的结果，在把人拉回来以后，我们依然可以，再把他打一顿，报复一下他犯病时候的各种不清醒。”
“简单点，我们压根就没有必要去思考那些问题。”
“本心不为欲所动，不染杂物。”简紫芮突然笑了一下，她看着两位队友，眸光灵动，“看样子过年的时候，寒假作业要拜托给你们俩了，我想回观里闭关一段时间。”
祁学一愣了一下后才说：“对了，你们道观主修净明道来着。”
“寒假什么的时候还早，先解决实习再说——”
有那么一瞬间，祁学一和简紫芮都忘记了，简紫芮究竟是为什么习惯吃养生丸子。
不过还好。
内心深处，尽管经历许多，可一经回顾，却恍然发觉，他们仍然，时正直少年，心仍之少时。
因此即便那位男演员，在导演说明休息后，回到了休息间，摔爆了好几杯柠檬水，并指着他的助理骂道：“说什么不道歉，就在这圈里混不下去。”
“你要是有点用，那群死小孩，又怎么可能越过你，走到我跟前！”
助理脸色很是难看，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在单方面的情绪爆发，升级成动手之前，贺景同叩动了门扉。
三声过后，逆着光的少年，正对着男主演，说起了他一再NG时的台词。
“你问我为什么非要发动战争？”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你该问那千千万万个，甘愿死在取得利益路途上的人。”
那逆光的身影，脸上的神态，一直都不是男主演所以为的居高临下，而是充满了神性与非人感的悲悯。
与剧本无关的台词，也在稍后，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等我把他们送上战场，等他们都死光，等生不如死者，明白和平的可贵，等生命的价值，用泼天的利益都没法衡量……”
“到那个时候，请你再来问我，‘您为什么要发动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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