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一两个那叫巧合,数字一多,那就有待深思了。
苏明磊说出自己的猜测:“医院不是普通的医院,是装垃圾的垃圾桶,是堪比监狱的牢笼。”
祁时沉默了,他心底默默有了个答案。
祁时朝着苏明磊看去,眼神带着审视:“能信吗?会有人将自己的家族拉下水?”
苏明磊苦笑:“没有什么拉不拉的,哪个家族或者企业没有遮羞布,那层布扯下来,全都是不堪入目的人性。”
“就当我是可怜我那大侄子,父母双亡,一个人长大,算是我仅剩的那一点良善,至于其他人怎么样,就跟我无关了。”
苏明磊说完,将手中的果汁仰头一口气喝完,跟喝酒的架势一样。
他摊开手:“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已经足够了。
祁时将所得到的信息串联起来,这才知道,为何陆华那么肆无忌惮的,为何院长放纵而为,严苛的管控制度还有那些透不过气的病房,原来都是有意为之。
他们根本不想治好医院里面的病人,
知道了缘由,剩下的便是要找到足够的证据,即使撼动不了那些大家族,至少要把那些病人全都救出来,并将之曝光。
这场饭局也该散了,走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祁时和苏明磊各打着店家给的一次性雨伞出了门,好在的是车停的并不远,很快就能走过去。
分开的时候,苏明磊欲言而止,看着祁时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柔和的侧脸,他对着他说道:“那个,有个病人,你记得要小心一点,感觉他很危险。”
祁时问:“哪个?”
祁时今天见过蛮多的病人。
苏明磊对着祁时形容:“一个青年,你今天端着药去打吊瓶的那个。”
苏明磊说的是谢桅枳,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对他有着危险恶意的人。
在苏明磊眼里,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精神病病人。
灯下的青年晃了晃伞,一次性的单人雨伞遮不住全身,肩膀处打湿了一大块。
祁时对着苏明磊道:“他现在是我的病人。”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觉得谢桅枳危险,也不会远离,更是会负责到底。
祁时朝着苏明磊挥了挥手,转头离开了。
头顶的雨水哗哗,还在滴水的雨伞放在了角落,浸湿了一小块脚毯,黑色小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还放着两份小甜点。
时间还不晚,天刚黑,离下班的时间也还算早,祁时开车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路灯一个一个往后退,城市灯火通明,喧嚣热闹,雨刮器来回刮蹭着,将玻璃窗上面的雨水全都清理干净了。
行至某一处,红灯亮起,祁时同着身旁的那些车辆一样,踩着刹车,等待绿灯通行。
系统出了声:【宿主心情很不好。】
系统能看得出来,祁时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向清浅的眸子会变得漆黑,话也会少很多。
祁时看着前方,那车前灯仿佛一盏盏发着光的灯笼,将他的眼睛照的亮晶晶的。
祁时淡淡道:“我只是在想,为何谢家人要将他送到这个医院,虎毒尚且不食子。”
系统却告诉祁时:【宿主,谢家的人早就已经死绝了。】
祁时:“!”
系统解释:【医院的资料室存档的是十年前的资料,任务目标的双亲死于十年前,死于诅咒。】
祁时:“…
“什么诅咒?”
系统:【至亲芋沿的兔之人的诅咒,他们死于自己下的咒术,因为怪物作为人类的□□死亡,触发了咒术,导致他们自食恶果,从而走向了死亡。】
【根据目前宿主所解锁的剧情来看,任务目标幼时经历过一场绑架,绑匪是谢氏所负责的一个项目的建筑底层人员,因为公司拖欠工资,将尚且幼小的任务目标绑架,以此索要钱财。】
【但是当时的谢氏面临破产,并没有正面回应,等警察找过去的时候,幼小的任务目标浑身是血的从里面逃了出来。】
系统补充道:【他没有受伤,但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导致分裂出了恶性人格。】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系统都无从查证。
前面的红灯转绿,祁时在系统的提醒下才晃回神,发动车子。
热闹的城市渐渐远去,逐渐驶向郊外,高大的楼层变得平矮,就连灯也少了很多,远处黑蒙蒙一片。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祁时走下车,走进白茫茫的医院。
医院在黑夜中亮着刺眼的白光,雨水仿佛带走了空气,让祁时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祁时沉默了好久才缓缓问道:“他,是…因何而死?”
在祁时踏进病房的前一刻,系统回道:【因身体衰竭而死。】
就像是花朵失去了阳光,鱼儿失去了水源,没有了必要的养分,身体就会慢慢衰竭而死亡。
而那时的谢桅枳,陪伴着他闭上双眼,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只有病房里面一盆早就已经枯死的盆栽花朵。
—
或许是因为系统的话,祁时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梦到了幼时的谢桅枳。
小孩七八岁的年龄显得极其幼态,一张小脸笑起来的时候一定很可爱,但是梦中的谢桅枳却是面无表情的。
因为他正看着两个至亲吵架。
是因为公司的事情,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小孩站在门旁静静的看着,也不出声,突然,其中一方停下了争吵,很明显是看见了站在门旁的谢桅枳。
男人朝着小孩走了过来,啪的一下扇了一巴掌,很响。
那吵得通红的脸狰狞着,朝着谢桅枳骂道:“看什么看,滚回去!”
男人狰狞的面容变成了野兽的模样,影子投射在地面上,野兽一口将小孩吞吃掉了。
画面一转,眼前是无边无际的漆黑,祁时挣扎着想要穿过梦境,却一点都动不了。
终于,梦境开始变化,不再是令人窒息的黑暗,身着单薄的小谢桅枳出现,背对着祁时站在一束光下。
祁时挣脱了束缚,将小谢桅枳一把抱起,想要带他离开这里,低下头时,却见之满身鲜血。
那血在他的衣服上、手上、脸上,眼睛里。
祁时察觉到异样,往下一看,却见无数枯黄的藤蔓从谢桅枳的身体里面生长出来,将他包裹缠绕。
在定睛一看,面前哪还是什么小孩,明明是恶性人格的青年谢桅枳。
第104章 精神病院
梦境骤然断开,祁时睁开双眼醒来,胸脯上下起伏喘着气,好一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天还没有亮,钟表滴滴答答的,停在三点的位置,离天亮还很早,但是祁时却因为这个梦,已经没有了睡意,他打开灯坐起身,来到窗户边。
晚间清风微凉,窗外夜色朦胧,星星淌在银河之中,扑洒着光亮。
夜晚极好的平复祁时波涌的心情,吹着那股悠悠的风,就连剧烈跳动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系统在这个被梦惊醒,静悄悄的夜晚里,看着祁时的身影,并没有出声打扰。
谁都不知道祁时现在在想些什么。
-
两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可以让祁时暗中收集信息,也可以让他对谢桅枳的身体调理,并对他进行治疗理解。
祁时成了谢桅枳的主治医生,几乎是每天都会去青年的病房坐坐,最开始是最基础的抽血和检查身体,关露来给祁时打下手,光是站在旁边就吓得脸色发白。
无他,001号病人的危险性在医院简直如雷贯耳。
她站在旁边看着青年医生态度十分平和,甚至在取针出来抽血的时候,还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拿糖出来哄人,而001号病人乖乖将糖接过来,对着医生露出一抹浅笑。
眼前这一幕让人吃惊,关露神色恍惚的端着东西进去,又端着东西出来。
-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数据显示,谢桅枳的身体处于一个极为低值的状态,身体健康、精神、免疫力、体质,全都难以维持身体机能正常运行的数值。
伴随着这些数值出现的不良反应,有耳鸣、眩晕还有暴躁等不受控制的情绪。
若是将谢桅枳的身体比作一朵花,那么,这朵花早就因为外界恶劣的环境,而干枯死去了。
谢桅枳的身体,就如同他的盆栽一样,破破烂烂的,没有一点生命力。
祁时并没有一开始就贸然上前治疗,他看见了被谢桅枳养的生机勃勃的那盆白花,想了想,将对方带到了一个地方。
他们离开了医院。
祁时开着车向着远方驶去,后面还跟上来了两个安保,但是因为祁时之前的叮嘱,就隔着一些距离,并没有太过于靠近。
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爬上高高的台阶,往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伫立寺庙其间的高大古树。
古树十分的茂密,枝条上缠绕着红绸,大树下挂着许许多多的木排,上面全都写着人们美好的祈盼。
信仰的力量是巨大的,至少谢桅枳从来没有看见过眼前这般的景色,此时已经有些痴了。
一阵风叮当吹响风铃,不知名的白色花朵飘飞,阳光一照,像是透亮的雪花,有种模糊季节的美丽。
一只漂亮的蝴蝶仿佛闻到了花香,翩翩飞到祁时的手边停下,停歇在手背上不动了。
祁时微微动了动,他拢住那只蝴蝶,合拢掌心,然后叫了一声谢桅枳,如愿的,看着大树的人转过来看向了他。
祁时将手放在谢桅枳的掌心,随后缓缓放开,一直翩然漂亮的蝴蝶停留在了谢桅枳的掌心上。
最后蝴蝶扑腾扑闪着翅膀,站立在谢桅枳的掌心,小小的一只,它只是驻足片刻,就展翅飞走了。
那小小的生物停歇在手掌心的感觉几乎是细微得不可察觉,轻轻的,痒痒的,像是一阵风,在平淡无波的湖面掀起阵阵涟漪。
谢桅枳的手顿住了,他的身体僵硬,视线随着蝴蝶移动,看向了站在自己身旁的祁时。
青年医生脱去白色衣袍,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干净又明亮,仿佛在阳光下发着光。
耳边是悦耳的风铃声,红色的绸布翩飞,在半空中荡起弧度,祁时拉着谢桅枳走到一旁,买了两块木牌,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手中被塞进了一根笔。
祁时对着谢桅枳道:“心诚则灵,你有什么愿望可以写在上面,然后拿去挂在那棵大树下。”
不是节假日和休息日,所以来往的人十分的少,高大的古树下,只有祁时和谢桅枳两个人。
听着祁时的话,谢桅枳拿着手中的木牌,陷入了沉默。
愿望吗?他的脑海中空空荡荡一片,没有来处没有归路,此时竟也不知道要向神明祈求什么。
想了想,谢桅枳拿起笔,停顿了一下,随后在那木牌上写下寥寥数语。
木牌被封上,挂在了那棵系着红绸的大树下。
祁时看着那挂着木牌的大树,转过头看向谢桅枳,说道:“回去之后,我们开始进行治疗吧。”
就如同祁时之前所说,这四季景色,他都应该去看看,不该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牢,不见天色。
将身体养好后,治好病,他就可以离开那座囚笼,去遥远的北方看雪落,听江南软语的轻声呢喃,走过绵绵春雨的小巷尽头。
这才是谢桅枳本该拥有的人生,平淡无波,却又精彩至极。
谢桅枳看着祁时,垂在身旁的手动了动,他想伸出手拂下落在青年肩膀上的花朵,但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半空中在阳光下跳动的尘埃,谢桅枳最终还是没伸出手。
隔了许久,他只是笑着回答道:“好…”
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躯体已经死去,这种病无药可救,他早已经病入膏肓。
【嘀,任务目标恨意值-2,当前双生恨意值:9.】
-
古树下的对话形成了不宣之于口的约定,谢桅枳没说什么,却也积极的配合着祁时进行治疗。
人格分裂的症状因人而异,祁时在病房里面和谢桅枳对立而坐,问对方知不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谢桅枳看了看桌子上那盆枯黄的盆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一次发现,是在八岁那年,醒来的时候手上全都是血,周围很多的人,我从那里逃了出来,中间发生了什么,却全都不记得了。”
“后来,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面突然出现,就像是另一个独立的人在同我说话,他说,他叫谢桅枳。”
“是已经死去了的谢桅枳。”
第105章 精神病院
绑匪失去了理智,手段极其残忍,心智仅仅才八岁的小孩看遍了人性的险恶与丑陋。
那些人会将活生生的动物割喉在他面前放干鲜血死亡,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鲜活的生命挣扎着死去,会将他关在没有窗户什么都没有的小屋子里面,不会给吃的也不会给喝的,在小孩的身体饿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扔进来一块生肉或者是馊掉的米饭。
会在精神崩溃时,失控的拿着锋利的刀,想着要割掉哪个地方才好。
谢桅枳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掉过一次了。
系统曾说过,恶性人格的谢桅枳是怪物本身,那怪物本体的化身源便是死亡与罪恶。
祁时又问:“那么你能和他交流吗?”
分裂的人格相当于是独立的个体,他们有着不同的思想,性格截然不同,这种现象在谢桅枳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谢桅枳点了点头,说:“只能偶尔余彦征里沟通。”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他说话了。”
但是谢桅枳却知道对方出现的契机:“他总会在危险的时候出现,那段记忆是空白的,但是我能清楚的知道,因为会疼。”
祁时:“哪里疼?”
谢桅枳指了指脑袋,又指了指耳朵:“哪里都很疼,更严重的时候还会看不见,会耳鸣。”
副人格的出现对于主人格的影响十分的大。
但是谢桅枳却不见半分排斥,提起另一个人格的时候,脸上也没看见其他特殊的情绪,仿佛本该是这样。
但本来他们就是一个人,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凶恶还是善良,他们都是谢桅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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