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几眼看完了“宫心计之我在后宫浮浮沉沉那些年”,临怀月又翻开了其他的话本。奇怪的是,他总能从这些话本里,找到相同之处。
看来合欢宫是真的很有名气了……临怀月想,也难怪这么多撰写话本之人,笔下都带着合欢宫的影子。
容容想必就是因为这个,才如此沉迷于这话本。毕竟这话本的内容虽然精彩,但大多情节老套,看多了就没什么新奇之处了。
临怀月自觉猜透了时容的行为和想法,便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回忆着白日里茶沽雪的指导,锻炼起自己的仪态来。
作为未来合欢宫宫主的道侣,他决不能给容容丢脸!
……
大殿之中,时容正欣赏着留影镜中临怀月那灰头土脸的蠢样,便听到了大殿中响起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后,施施然的放下了手中的留影镜,朝那人微微一笑:“大长老?”
自从那日借衣怜情讨伐他之事失败后,时容便再也没见过大长老。今日倒是罕见,大长老倒是送上门来了。
“时容,衣怜情要死了。”大长老缓缓一笑,那充满探寻的目光盯着时容,似是想望见他脸上的伤心与失落。
毕竟衣怜情曾陪伴时容千年,两人的感情早已亲如家人。否则时容不会如此信任衣怜情,以至于遭到他的背后一击。
时容向来冷血歹毒,要是真的想折磨衣怜情,能想到很多残忍的方法。可衣怜情受到的处罚,相对于而言,却并没有多严重。
大长老知道,时容的心中,对衣怜情还是有那么一分感情的。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时容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大变动。甚至他还微微一笑,询问道:“是吗?衣怜情的寿命,似乎还未尽吧?”
在无人看得的角落,时容的手指,悄悄地攥紧了。
“说来也怪。”大长老看不到时容面上的难过,诉说事情的兴趣也淡了下来,“衣怜情此人最是贪生怕死,这一点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
“可有弟子想拿他作为炉鼎采补的时候,没想到他却如此刚烈,竟自爆了紫府……如今已是性命垂危了。”
时容手腕一颤。若是因为此事的话,衣怜情会有如此举动,其实并不奇怪。
衣怜情自幼长于青楼,母亲是个妓子。他曾亲眼目睹母亲的死去,最为排斥和恐惧的,平时如母亲一样,身不由己。
或许正是因为此事,触发了他心中的梦魇吧。
只是曾经,时容会因为衣怜情的噩梦与心魔,而温声抚慰他。到了现在,他的心中却镇静到可怕,无甚情绪波动。
时容食指点了点桌面,“我倒是有些好奇,宫里哪个弟子竟如此大胆,敢对曾经的副宫主下手?”
尽管衣怜情犯下如此大罪,他曾经和时容到底是亲密无间。弟子们极会看眼色行事,谁也不能保证时容会不会心软,念起旧情。
再兼之衣怜情到底当了千年的副宫主,威严犹在,普通的弟子可没有这样大的胆子,如此迫不及待地冲他下手……
“这倒是我御下不言了。”大长老温和地笑了笑,“是我弟子的某个小徒孙,心高气傲,热血昏头才做出了此等错事。”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当然,他也为他的冲动付出了代价。年纪轻轻的,竟是尸骨无存了。”
时容也笑了,“那还真是可惜。”
只是他没说清楚,究竟是那弟子可惜,还是衣怜情可惜。
大长老知晓时容即将面临突破,一旦突破,他的宫主之位无疑是不可撼动了。在这紧要的关头,能让时容的心境不稳一分,便是最大的胜利。
大长老的言辞和语气越发刺激人的理智:“衣怜情怕是撑不过三个时辰了,在这最后关头,宫主不想见他一面吗?毕竟,你们也曾自幼相识,亲密无间啊。”
时容轻笑,“大长老对衣怜情此事倒是颇为关心。”
“我只是担心,如果是宫主不见衣怜情最后一面,会留下终身的遗憾啊。毕竟宫主突破在即,留下什么心魔可就不好了。”
这老狗。分明是看他突破在即,指使弟子冒犯衣怜情,试图撼动他的心境。现在都说的全然无辜,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等他突破之后,必然要取这老狗的狗命!
时容含笑起身,“既然大长老如此苦口婆心,忠心耿耿,我便依你所言,去看一看衣怜情吧。”
第354章 宫主他貌美如花(34)
将近三千年的时光过去了,时容几乎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衣怜情最初的模样了。可是那个看到满头白发,皱纹丛生之人后,他却发现往事种种,自己竟还记得很清楚。
那时的衣怜情,年纪尚小。没有服了焕颜花之后的精致妖艳,容貌只称得上清秀,却有一双十分单纯清澈的眼睛。
他们曾相互扶持来到了合欢宫,也曾许诺,要共同扶持着登上长生大道。只是时光如剑,太过冰冷无情,竟能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罢了。
“时容……”
衣怜情强撑着身子,倚靠在榻上。因为身体骤然衰老,他的腰背甚至都蜷缩了起来,眼中昏黄而混沌,声音也变得嘶哑难听。
他艰难地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悲凉和自嘲:“没想到,你会来看我最后一眼。”
时容漠然地瞥了眼衣怜情,随后垂下了眼:“是大长老劝我来的。他这一番良苦用心,我又怎好不接受?”
“咳咳咳……”衣怜情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与后悔之色,“大长老,他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啊……也怪我当初与虎谋皮,识人不清了。”
“我的灵力在逐渐散去,怕是连一炷香的时间也撑不住了。咳咳咳……说起来,我是真的很嫉妒你啊,时容。”
时容抬目远眺,今日阳光温暖,天色碧蓝,是个好日子。
衣怜情仿佛陷入了回忆,“你所拥有的,都、都是我用尽千百般手段都得不到的……修真界中只识得的合欢宫时容,又、又有谁,能认识衣怜情呢?”
“我知道,咳咳咳……是、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人的性子,就是这样的复杂。整整两千多年,我早已经变了模样,反倒是你……”
“看似面冷,实则心热,从不曾改变。谁若是被你放进了心里……咳、咳咳,的确是一件再好运不过的事了。”
时容突然出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衣怜情咳的仿佛要把五脏六腑给咳出来,过了好一会,他才缓了过来。
“当然有了。你睚眦必报,想必是不会放过大长老一行人的……那就把他们送下来,给我做伴吧。”
“对了,我听闻,你即将突破至大乘。那便提前预祝你,飞升成仙,求得长生,从此……逍遥自在。”
末了,他笑了笑,“我是真的很嫉妒,很讨厌你……”
说着,便再无了声息。
时容蝶翼般的眼睫颤了下,伸出手拂过。那具衰老而腐朽的尸体上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化作了飞灰。
“今日我师父问我加入合欢宫,有何心愿。我说,我想吃饱穿暖,好好活着。可我的师父却说我没志气……容容,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成仙。”
“好吧,确实是我没有志气了。但我天赋不好,成仙是没可能的。我就希望好好活着,若是死了,便化作尘土,资养万物……”
“没志气,快去修炼。”
“好好好……”
他盯着那飞灰静静地看了一会,随后转身离去。
在这将近三千年的岁月里,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唯有两人。一个是他的师父,如今正在闭关,另一个便是衣怜情。
可现在……
还有谁能一直陪伴着他呢?还有谁,是初心不变的呢?
……
“容容!”临怀月乐颠颠的来到了时容的住处。发现时容竟坐在神树仰头下看着红叶飘落,神情清冷后,不由放慢了脚步。
“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往日里,这个时候的时容应该是斜斜的倚靠在榻上,悠哉悠哉的翻看着话本,看到他后,便会勾出一抹动人的微笑才对……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周身散发着沉郁的气息。就连那张动人而美丽的面容上,也无丝毫的神情波动。
真是奇怪,他明明最恨人背叛自己。曾经也恨衣怜情入骨,可亲眼见证衣怜情的死亡,却还是会心情沉郁……
时容没去看临怀月,他看着那满天飘落的红叶,勾了勾手指,“过来。”
“哦。”临怀月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时容的身旁,盯着他那精致的侧脸,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容容看起来,好像很不高兴。这个时候的他,或许想要的只是自己静静的陪伴,还是等他心情好了再问吧。
临怀月就这样静静地陪在时容身边,坐了大概半个时辰,最后是时容先开了口:“临怀月,你是不是喜欢我?”
临怀月的脸瞬间涨红,虽然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都做了,但“喜欢”二字,两人彼此还是都没有说过的。
他支支吾吾:“这、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容容。”
时容侧过脸,神情困惑:“你我不过是相处了那短短的一些时日,况且我对你的态度并没有多好,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喜欢……就是喜欢,应该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临怀月也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时容。但他仍记得自己在淬灵泉中睁开眼,看到时容的那一瞬,心中升起的奇妙感觉……
仿佛他们早已见过千千万万次,仿佛他们就本该在一起。
“我记得你才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实在是太小太小了,他都能当临怀月祖宗的祖宗的祖宗了。十年、百年、千年后……这么蠢的临怀月,也会变得面目全非吗?
“对。”临怀月心中惴惴不安,容容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莫非是嫌自己年纪小,经历的事情不多?
“二十三岁,在修真界里还是个婴儿。”时容伸手接了一片红叶,观察着红叶的茎脉,“你今日见了我便说喜欢我,或许明日见了……”
临怀月心中莫名升起了几分怒火,“没有明日!”
见时容那双美丽的眼睛安静地看向了他,临怀月委屈至极,他执拗地重复:“没有明日。容容,我只会喜欢你。”
“你不能那样想我。”临怀月越说越委屈,眼眶都有些红了,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时容,“不能因为我年纪小,就不相信我……”
第355章 宫主他貌美如花(35)
时容本来心情正沉郁着,但看了临怀月这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心里的阴霾却一扫而空,只余好笑和头疼。
他记得,初次见临怀月的时候,这人满身桀骜的少年意气,甚至还敢捏他的脸威胁他。怎么现在,却变成了个蠢笨的哭包?
像是话本子里受气的懦弱小媳妇。
眼见着临怀月的眼眶越发红了,时容只能扶额头疼地命令他,“不许哭,蠢货。”
临怀月其实也没想哭,他就是担心时容听了谁的谗言,不想和他在一起,忍不住有些心酸难受罢了。
但听到时容的命令,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哦。”
虽然蠢笨,却实在听话好用。时容又伸手抓住了临怀月的发丝,漫不经心地询问道:“最近的训练怎么样了?”
临怀月僵住,神色变得极为不自在。
他最近训练的怎么样了?
——几乎是没什么太大的进步。
不知道他是根本不适合合欢宫还是怎么回事,茶沽雪针对于他所制定出来的训练计划,他做的很是困难。
临怀月甚至还经常私下偷偷自己加训过,但不知为何,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做不到茶沽雪所说的那种程度……
临怀月并不是个蠢材,可不知道为何,却在这种事情上犯了难。
他是真的很忧愁,简直就要怀疑自己了。像头顶水碗也能如履平地这样的行为,合欢宫这么多弟子都能做到,怎么他就做不到?
听了临怀月的诉说,时容:“……”
蠢货。
到现在还没怀疑他们……
经过这么些天苛刻的训练,也算是惩罚了这蠢货之前的口无遮拦。要不然,给这蠢货说清楚,免了他的训练?
时容瞥了临怀月一眼,刚准备开口,就听见临怀月满是斗志地道:“容容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训练,加入合欢宫的。”
时容:“……不错。”
既然这蠢货这样充满斗志,那还是让他继续练着吧,反正又练不死人。
临怀月眼神一亮,觉得是时容在鼓励他,不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时容是真不想再看到临怀月这么蠢的表情了,他踢了临怀月的小腿一脚,懒洋洋地命令道:“抱我回寝宫。”
临怀月心中一动,耳根处飞速染上了红色。他犹如一只听话的忠犬,将时容轻轻地抱了起来,走进了寝宫……
一夜春宵。
……
院子里,茶沽雪眼神奇怪地盯着顶着一只水碗,走的如履平地的临怀月,问道:“你最近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
她原以为这样的一幕应该会出现在话本子里,可没想到临怀月这小子,居然在短短的时日里,真的做了出来。
明明在几天之前,他的头发还经常会被碗里的水给打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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