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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冯野说。
看架势，两人应该是被张老太黏上了，具体什么事不知道，但张老太显然没有放他们走的打算。
张老太耍着无赖，崔哥露出苦恼的神情，周杰倒是挺淡定，不慌不忙的说着什么，遇事不慌张，这点倒是和宋一有点相像。
几人观战一会儿，鲁申突然问：“你们说像崔哥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能应付张老太这种泼皮无赖不？”
曲子扬立马回道：“当然应付不来，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就是……。”
鲁申打断他，“行了行了，直接说前半句得了，语文都不及格你能想出什么至理名言。”
曲子扬确实想不出来，但仍不甘心，只好吐槽回去，“你语文不也没及格。”
眼看两人快吵起来，颜祁打断他们，“行了，我去把崔哥他两带过来，你们在这等着。”
“祁儿，等会儿。”冯野拦住他，示意他看过去。
颜祁再次望去，骂骂咧咧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弱，只见张老太的脸色跟刷了漆似的越来越白，张了张口却不发一言，五分钟不到，张老太像是忍受不了似的灰溜溜的往楼上跑去。
鲁申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卧槽，我是作业写多了眼花了吗？张老太是自己跑了吗？”
“你没看错，是的。”冯野回答他。
鲁申震惊道：“竟然有人能治这个老太婆，有生之年啊。”
张老太是一个斤斤计较，好贪小便宜，嘴巴不饶人的人。周围这一片，或多或少都和她有过争执，但大多数知道她脾性的人，都巴不得离她远点，更别说吵赢了。
颜祁开始钦佩起这位老师，张老太耍无赖的时候，极少有人镇得住，有时连警察来了也于事无补，但他没动一个手指头，仅靠一张嘴就把张老太说得落荒而逃，可想而知周杰的嘴巴有多么犀利。
冯野望着对面，若有所思的说：“我怎么觉着崔哥在看我们这边。”
鲁申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觉得是。”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会是来家访的吧？卧槽，快跑。”
在他们准备逃离的时候，崔哥一眼就看到个子突出的颜祁，“哎，颜祁，等会儿，去哪呢？”
颜祁本想趁乱溜了，结果那几个一见崔哥过来，溜得比耗子还快。
颜祁无奈回头，“崔哥，我回家。”
崔哥乐了，“正好，我要去你家做个家访，一起吧。”
“啊？”还真是来家访的，放假期间还来家访，崔哥是怎么想的，爱岗敬业也不用这么拼吧。
崔哥笑了，“啊什么？不乐意啊。”
“没有。”就算我不乐意您不还是要来，只是颜祁不理解，崔哥来就算了，为什么周杰也来了。
几人跑了一段路，刘子扬突然停下来说：“不是，我又不是你们班的我跑什么。”
“那你跑回去呗。”鲁申说。
“回去干嘛，我傻逼么，”刘子扬说，“不过你们学校的老师这么厉害的吗？张老太这样的资深无赖都能解决。”
鲁申翘高鼻子得意道：“当然了，那可是一班的数学老师，我听说这老师可牛逼了。”
“怎么牛逼了？”曲子扬问。
鲁申一愣，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你不说他牛逼吗？”曲子扬斜了他一眼。
“我不都说了吗，是听说，听说。”
“鲁大申，你是不是有点欠。”
冯野叹了口气说：“你俩吵吧，我回家吃饭。”
曲子扬偏头叫住他，“带我一个，我妈玩去了，家里没人做饭。”
鲁申也急忙跟上，“等等我，我也去，我家估计吃过了。”
“你爸在家吧。”快到家门口时，崔哥突然问。
“不知道。”除了上次打了个电话，最近连颜志强的影子都没见着。
“我今天来就是正常的家访，了解一下你的家庭情况。”
“没必要……没用。”就他家这情况，完全没必要，了解了也没用。
崔哥语重心长的说：“有的。”
颜祁也不和他争辩，默默的带他们进屋，屋里的沙发上半躺着一个骨瘦嶙峋，面黄肌瘦的男人，男人头发乱七八糟，穿着个背心，裤腿一边高一边低，正兴致勃勃的盯着电视里的杨过小龙女看。
宋一的房间没有亮光，应该是还没回来。
听到声音，颜志强转过头，打量着屋里出现的两个陌生人，一个衣冠楚楚，就是脸色有点难看，一个看着普通，但面目和善。
“你们谁？”
崔哥笑盈盈的走过去，“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颜祁的班主任。”
颜志强读过几年小学，好歹知道尊敬老师，立马坐起来，拍拍沙发上的瓜子壳，笑嘻嘻的招呼道：“老师啊，你们随便坐，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倒水，颜祁，做饭去。”
崔哥立马拉住他，“颜爸，不用那么麻烦，你也坐，我们今天来，主要是了解颜祁的一些情况，以及告知颜祁在校的一些基本情况。”
崔哥转过来，颜祁说：“崔哥，你们聊，我做饭。”
颜志强也跟着坐下来，“噢噢，老师您说。”
“其实这次来，也是因为每次家长会你都很忙，来不了，所以颜祁的一些情况也没能及时和你反应，这是我作为老师的失职。”
颜志强大手一摆，“哎呀，没事没事，反不反应都一样的。”
崔哥接着说：“颜祁在学校表现很好，成绩也很优异，就是花在学习上的时间有点少，我了解后才知道，颜祁平时在到处做兼职，孩子现在还小，赚不了多少钱，不如让他好好学习，说不定将来还能有个好出路。”
颜志强无所谓道：“哎，我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读不读书都无所谓，他想读他就自己找钱去读嘛，反正读两年成年了，也差不多该结婚生娃娃了。”
崔哥觉得可惜，颜祁是个可塑之才，也有想学的心，只是无奈没有条件，“人生不是只有结婚生子这一条路，颜祁很聪明，如果再努力一点，一定能考上大学，他现在就是太忙了，如果父母能帮衬孩子一点……。”
颜志强打断崔哥的话，“老师，你看我，废人一个，找工作也没人要，自己都养不活自己，怎么去帮他？哪有钱去供他上学？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没钱哪来的其他路，能娶得老婆就不错了。”
去他妈的娶老婆，去他妈的废人一个。
颜志强每说一个字，颜祁就觉得内心的烦躁和憋屈多一分，一股气卡在脖子眼不上不下，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就连水漫出来了也没注意。
“发什么呆？”一只手伸过来把水龙头关掉，“水都漫出来了。”
是周杰，颜祁回过神来把锅里多余的水倒掉，擦干水后把米放进电饭煲里煮着。
“周老师，厨房味道大，你去外面等着就行。”颜祁拿出昨天刚买的新鲜肉，准备切片。
周杰站在一旁看了许久，开口道：“你切菜用左手？”
“是。”
周杰笑了笑，“都说左撇子挺聪明，但看你切肉挺笨拙。”
颜祁抬头莫名的看了周杰一眼，这老师说话还挺艺术，夸你又不完全夸，骂你也没完全骂。
“周老师，你能出去吗？”
周杰没动，接着说：“听说你不会做饭。”
颜祁有些无奈，“不会做饭我能活这么久？而且你听谁说的。”
周杰撸起袖子，走过来说：“我来吧。”
颜祁有些发愣，“什么？”
周杰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给我打下手。”
说着便径直开火热锅，轻车熟路的炒起菜来。颜祁原本打算阻止，但香味飘出来那一刻，那点不好意思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谁能拒绝香飘四溢的饭菜呢。
崔哥此次家访，收获甚微，估计是被颜志强气到了，饭没吃几口就走了，颜祁送他出门时，他很是愧疚的看了颜祁几眼，颜祁挺想和他说没事，其实结果和他预想的差不多，颜志强是谁，一个资深赌徒，一个老赖，一个好吃懒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这样一个人，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劝得动，但至少吃到顿不错的饭菜，不亏。
第二十五章 难得的休假
崔哥和周杰走后，颜志强瘫回沙发上，从裤兜里掏出烟点上，骂骂咧咧道：“支持，我支持个屁，妈的一群书呆子，只会讲大道理，道理谁不会讲，有本事让他去工地扛板子试试，到时候别说养人，怕是自己都不想活了，臭小子，你说是不是？”
颜树瞪着他，没说话。
颜志强吼道：“妈的，瞪什么瞪，给老子倒碗酒。”
颜树还是瞪着他，倔强的一动不动。
颜志强唾了一口，骂道：“和你哥一个德行，两个白眼狼，要是没老子，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要饭呢，还读书，要不是外面不招未成年，老子早他妈把你们送厂里去。”
颜祁走进来看到满桌狼藉，再听到这些话，瞬间挤满一肚子的火气，“你送一个试试，颜树，回房间写作业。”
见颜祁回来，颜志强也不硬气了，自己起身倒了碗白酒，边喝边苦口婆心道：“进厂是为你们好，进厂你还能多挣点，就你现在在好人汽修那打小工，打一辈子都赚不了几个钱，男人没钱能成什么事，没钱老婆都娶不到，人一辈子为了啥，不就是讨个老婆，生个娃，传宗接代嘛。”
颜祁冷笑一声，“那我是不是还要夸夸你，讨了个老婆，还生了两个儿子？”话里带着嘲讽。
颜志强也不理会他的嘲讽，端起白酒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你要不想赚钱也成啊，找个看得上你的，愿意一辈子伺候你的，你爸我当年虽然不成器，书也没读两年，但无奈长得帅啊，你妈就是看上我的脸，一分彩礼没要，还带了这栋房子做嫁妆，嫁过来任劳任怨的也没说什么，你小子这张脸遗传得不错，抓紧在学校找个有钱的，这辈子还愁什么。”
颜志强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事，大概就是不要脸了。
“我妈当时眼瞎才看上你。”颜祁唾弃道。
“哦，说起你妈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上次在抽屉里的那张寻人启事，是你弄的吧，你说你就这么一直找，为的是什么？让你那消失了四年的妈拯救你，带你逃离这水深火热的困境？”
颜祁捏紧拳头，手里的筷子被捏得咔咔作响，他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一开口就能让人生气。
颜志强视若无睹的继续道：“我觉得你也不用找了，说不定她就是嫌养你们太累，受不了跑的。”
颜祁啪的一声扔掉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道：“关你屁事。”
颜志强几次遭受冷脸也恼了，吼道：“还就关我屁事了，屁就是老子放的。”
回应他的是啪的一声关门声，颜祁走进房间，把门关上。
去他妈的，这样的老子还真是垃圾到绝版。
乒零乓啷，门外各种家具被乱扔的撞击声，颜志强骂骂咧咧的声音，电视里的吵闹声，颜祁觉得给他点儿火苗，他能把自己炸了。
嘭！极乐世界欢迎您。
突然一道熟悉的铃声把他从极乐世界幻想中拽了回来，颜祁按着太阳穴接通电话，没好气的问：“喂，谁？”
“我鲁申，祁哥你吃火药了？”鲁申吸了两下鼻子说，“隔着屏幕我都能嗅到味。”
“鼻子这么灵，警犬招募，考虑一下。”听到鲁申犯二的声音，颜祁那股能把自己炸裂的火气也消了些。
见颜祁还能拿他打趣儿，鲁申也乐呵道：“那到不必，你看我两小时前发给你的消息没？”
“没看。”颜祁回。
“靠，我就知道你没看，难怪一点动静也没有。”鲁申嚎道。
“什么事？”颜祁问。
鲁申说：“城东郊区新开了个桃源农庄，风景不错，还可以自助烧烤，你这几天不是不开店吗，带上小树，我们再约几个人一起去玩。”
“不去。”颜祁回绝。
“好不容易碰上你没事，干嘛不去？”鲁申问。
“我要去一趟伶家村。”颜祁说，“天冷了去看看。”
“去伶家村玩也不叫上我们。”鲁申哀怨道。
“乡下没什么好玩的，你们去了也没意思。”颜祁说。
“谁说没意思了，伶家村那么好的风景，打算什么时候去？我买点肉去弄烧烤。”鲁申问。
颜祁回他，“明天下午。”
听到回答鲁申不淡定了，哀嚎道：“卧槽，明天，得亏我今晚联系你了，不然你明天是不是就一个人去了，我们还是不是你兄弟了。”
两人正说着话，嘭！突然一声巨响传来，隔着手机都能听到声，鲁申压低声音问：“祁哥，怎么了。”
颜祁远离房门，挪到书桌旁，“没事，颜志强发酒疯。”
“这么大声还没事，要搁我身上，要么他变成个废人，要么我做条疯狗。”鲁申顿了顿说，“要不……明天你把宋哥也叫上吧，你们不在，你家那环境挺难待的，万一两人打起来也没个劝架的。”
颜祁沉默了，颜志强真闹起来，连他都受不了，更别说宋一，宋一看着闷，却是个行动派，说不定真能和颜志强打起来。
——明天有空吗？
挂完电话后，颜祁还是给宋一发了消息。
——有。
宋一回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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