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胜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他就知道粮票不会那么轻易被动摇的!
这个时?候安胜得意?了,其他人却?不太快乐了,尤其是那些被安胜低价收购了手里粮票的人——毕竟当?时?安胜收走他们粮票的时?候,可是危言耸听?说了不少关于国家马上要取缔粮票,他们手里头?的粮票马上就要变成一堆废纸,他也是看在大家都是同个厂里的交情所以帮忙“解决”他们手里的粮票的……
结果他们一斤的粮票卖出了八两的价钱,转头?来等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粮票还是照常用着!
这不就是被坑了嘛!
当?下就有些性子冲动的就要去找安胜要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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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胜半点不怕。他又没有逼着他们把手里的粮票卖给他!
他只是放出消息说有愿意?脱手粮票的可以找他,是这些人主动来找他的,而?且他也事先说了他是低价收购,同意?用这个价格的才成交,可没有按着头?逼着他们必须卖给自己!
就在粮票取缔的事情上危言耸听?,啊,不是,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这些人要相信他,他也没办法啊!
更何况,粮票也不是没有取缔的嘛!
那羊城申城不都早就取消了嘛!
过年的时?候安斌不也是被围着问?是不是羊城那边真的不再用粮票购买粮食,那家伙不也是给了肯定的回答的嘛!
而?且那家伙肯定完了之后也让大家手里粮票尽快脱手或换成粮食的。
要不满?
干嘛不去找安斌那家伙对峙?
呵,不过就是看到?安斌家伙现在发达了,所以不敢去而?已!
对于自己成为了“软柿子”这件事,安胜表示十分不满,所以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压低了粮票收购价格。
至于安斌说过的粮票取缔估计很?快就要辐射到?全国这件事,安胜反而?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反而?觉得是安斌知道他这小半年来靠低价收购粮票的事情赚钱了所以嫉恨起来了,想要把他的财路给搅黄了呢!
是,他不否认粮票取缔的事情,可相关消息他都听?了大半年了,澜江县还不是日子过得一如以往,完全没有动静!
按照以往厂子里政策改革的速度,就算真的要辐射到?全国,至少他还能再赚一年的钱!
以至于后面连安父都盘算着将手里的粮票这些给尽早换成粮食的劝解都听?不进去,觉得安父现在是偏袒安斌——本来老头?子就偏袒前妻的大儿子,现在看到?大儿子变成大老板了更是心?偏得没边儿了!
怕是安斌那家伙放个P都觉得是香的吧!
因为兰花事件没有将自己的债务帮忙一笔勾销,反而?还和亲父子明算账地让自己还钱的事情,安胜现在对安父是一点父子情都没有了,关起门来私底下骂骂咧咧起来就跟仇人似的。
对此孟娇只当?做没听?见——她也对那老头?子意?见大得很?呢!很?难说现在安胜对安父的态度变化没有她吹枕边风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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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安胜的低价收购好日子没过多久,开年后没几?个月,随着去年那几?个经济示范省市地区对粮票的放开,首都也采取了类似的措施。
而?首都的风向标指示性可是相当?强大的,就在本年五月份的时?候,电视广播都正式宣布——首都最?后停止使用粮票,从此以后粮票全面退出历史舞台。
这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的标志性事件,粮食供求走向市场,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生活和习惯。
但这都是未来回头?看时?的评价了,对于这个时?代现阶段的人来说,他们只觉得怅然若失的同时?又有种无形的枷锁消失的轻松感。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粮票的取缔的,也有一小波人在懊悔自己动作太慢,导致手里的粮票还没有用完就已经失去了作用。
而?这一小波人中?,最?为捶胸顿足的,一定就是票贩子了。
比如坚决不承认自己票贩子名头?但却?在实?行?票贩子行?为的安胜。
安胜当?时?还想心?存侥幸,结果等白纸黑字盖红章的文件出台之后,顿时?傻了眼。
谁知道国家真的实?行?起禁用粮票的速度那么快——明明一年前还只有那几?个沿海经济特区的城市自己瞎鼓捣(bushi),拖拖拉拉一年了其他省市好像也没怎么变动,结果一开年就雷霆之势,全国上下直接强行?取缔了!
现在他手里一大堆粮票,钱却?没两个!
他慌里慌张用粮票去兑换粮食,可是这时?候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国家都说了粮票作废,再捏着粮票在手里做什么?当?纸烧火吗?
嗤,当?柴火烧都嫌火不够大的。求爷爷告奶奶,安胜和孟娇两个找遍了所有的关系。
就算安父他们念在亲儿子的份上支援了一些,但比起安胜收藏起来的那一大盒子粮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可惜大概是因为兰花事件,也可能是因为之前安胜低价收购惹了众怒的原因,这次看到?他急得团团转,大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背地里未尝没有“风水轮流转,你小子也有今天”的爽感!
不过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所以面上都用比较好听?的话婉拒了,只有那么几?个性子的确比较直接的,阴阳怪气了几?句。
孟娇这次遇到?的就是个阴阳怪气的,关键是被阴阳怪气了她也还没有把手里头?的粮票给兑换出去,相当?于她白白受了一肚子鸟气!
这可不把现在养气功夫比不得结婚前的孟娇给气得破功,在外面嗨强行?维持着体面,等回到?家里就忍不住朝安胜发泄了道:“都怪你!说什么小心?谨慎,结果现在粮票一文不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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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以前,安胜一看到?心?上人生气,肯定早就心?肝宝贝地去哄着了,但现在嘛……
他只是眉头?皱了一下:“怎么,不要冒进不是你反复嘱咐我的吗?你还说了让我三思而?后行?,家里可经不起折腾了。”
没想到?安胜也不是结婚前那个包容体贴的性子了,更何况他现在还有更大的烦心?事,所以开口就怼了回来。
孟娇牙齿咬紧了下嘴唇,很?想撒泼,可是目光看向安父和安胜妈的卧室方向,她还是忍了下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让她忍气吞声?也不是本性。
最?终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一旁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用铅笔在本子上画圈圈的孩子:“安优!你干嘛在本子上乱写乱画!妈妈给你买作业本是让你练字的,你这是浪费妈妈的心?血你知道吗!”
孟娇和安胜的孩子叫安优,就是很?直白地期望对方成长为“优秀”的意?思。
可能因为孕期情绪波动大又有点早产,安优出生后个头?瘦小,不过安优继承了安胜和孟娇的好皮相,面容白净清秀,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可惜安胜妈重男轻女,本来就就对孟娇这个儿媳妇有意?见,对于她生下来的这个丫头?也不甚喜爱。
而?孟娇呢……
她对于这个女儿的感情也一般——毕竟当?时?安优出生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一落千丈,她还因此早产,生得费劲巴拉的差点去了大半条命,偏偏那个时?候因为家里欠款不得不尽快返回工作岗位,没能得到?好好的修养,导致落下了月子病。
这可不得让孟娇怨上了痛苦源头?之一嘛!
不过安优虽然人小小的,却?不是个包子性格——毕竟她基因在这里呢。
所以对于亲妈的叱责,安优吸吸鼻子,迅速地红了眼眶,然后拿着本子和铅笔躲到?了安胜身后。
安胜虽然标榜自己是新时?代青年,但从他心?心?念念想要继承安父的厂长职位的盘算也可以看出他对于生男生女的态度肯定不同。
但安优毕竟是他现目前唯一的孩子,小孩子又长得清秀可爱,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让安胜不由得想起他和孟娇刚开始接触的时?候。
只可惜后来孟娇越来越没有当?初那娇怯体贴的模样了。
此刻看到?女儿躲到?身后寻求庇护的举动,安胜顿时?保护欲爆棚:“娇娇,你干嘛对孩子大小声??她又没做错什么!不就是一张纸而?已,值得你上纲上线的,要是让别人家听?到?还以为我连一张纸都买不起吗!”
孟娇气得差点一个倒仰——这大帽子扣得!
特别是她看到?躲到?安胜背后的安优眼眶虽红但是眼泪水是一滴没有,顿时?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更不舒服了。
有些做家长的以孩子和自己相似而?骄傲,但有些家长却?因为孩子和自己太相似觉得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而?不适——孟娇恰好就是后者。
尤其这种寻求庇护示弱的小白花表现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时?候,孟娇简直胃里一阵翻涌:“我教育孩子不要浪费勤俭节约有错了吗?你待在家里干嘛不好好看管她……”说到?这里,孟娇忽然想起什么,皱眉,“对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安胜的眉头?简直要拧成疙瘩,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阴郁起来:“你知道厂子里有人要下岗了吗?”
孟娇先是一愣,随即满不在乎道:“下岗就下岗呗!反正又下岗不到?我们。”
之所以态度如此稀松平常,是因为现在厂子里搞下岗又不是第一次了。
最?开始听?到?的时?候孟娇还慌了一会儿,但是看到?下岗的工人都是基层,特别是那些进场没多长时?间的工人,她就点儿都不怕了。
她虽然因为要照顾家里没有坐上领导岗位,可是她现在是厂子里唯一的播音员,是不可或缺的。
更何况她是现任厂长的儿媳妇,是未来厂长的妻子,谁敢让她下岗?
既然不是她,那她才懒得操心?别人的事情呢!
有恃无恐的孟娇如此说完,却?见安胜依然愁眉紧锁,这让她生出来一点不好的预感:“怎么?难道……”
哎呀呀,该不会是那老虔婆吧?
孟娇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着。
“就是你想的那样,”不等孟娇说出口,安胜就打断了她,“今天老头?子召开了领导层会议,说的是这几?年市里的大部分厂子的效益每况愈下,一年不如一年,也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重视,经过上层领导们研究决定,要对市里的一批厂子进行?机构精简……我们县棉纺织印染厂就是其中?一个。”
什么啊,不是那老虔婆的事呀……
孟娇听?到?前半截先是偷偷翻了个白眼,但紧接着听?到?后面就觉察到?不对劲了:“精简机构?什么意?思……”
安胜垂头?丧气,并没有去看孟娇脸上的表情,说出了那个让她不愿意?接受的决定:“老头?子开会说,这次下岗职工中?还要包括部分领导,也是响应上头?的号召,为底下的基层员工做出表率……”
“等、等等啊,难不成这领导层里面还包括你吗?”孟娇脸都白了,急急追问?,“凭什么啊!你可是咱爸的儿子,可是厂长的儿子啊!”
“就是因为我是老头?子的儿子!”安胜愤愤不平道,“那老头?子拿我做投名状呢!”
毕竟厂长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给开了,如此大公无私、大义灭亲,那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还不得都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
安胜气得要死,所谓的开会根本就没有商量,直接就宣布了名单!
偏偏安胜虽然这几?年在厂子里经营了一点自己的人脉,但老头?子积威甚重,又涉及到?各人的利益,所以都没有几?个敢硬杠为他说话。
“爸他怎么能这样!”孟娇真心?实?意?地呜呜哭起来,“怎么自家人坑自家人啊!你可是我们这个小家的顶梁柱啊!你下岗了我和优优可怎么办!他怎么那么狠心?啊!既然都要做表示,咱妈为什么不能是下岗的……”
“好哇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你居然如此黑心?眼!”孟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听?说了儿子被下岗而?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安胜妈给骂断了。
虽然她们婆媳之间基本上就只维持着表面的安好,但为了那点儿面子上的好看,也就私底下说人坏话而?已,当?面最?多阴阳怪气。
就算如此,安胜妈也万万没想到?孟娇在背后会说出这样的话,尤其还是当?着她儿子的面!
好哇!
她就说咋个现在儿子和她越来越离心?,敢情都是这个狐狸精在背后说三道四?呢!
虽然人小但是直觉超强的安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趁着大人们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蹑手蹑脚地往屋外挪动,几?乎就在她躲出去关上房门的下一刻,就听?到?屋里面响起来噼里啪啦的争吵声?。
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安优迈着小短腿熟门熟路地准备往县棉纺印染厂的方向跑——家属大院距离县棉纺印染厂的距离不过百来米,更何况这条街上住的都是几?十年的熟人,对小孩子来说是非常安全的区域。
在这个家里,安优最?亲近的反而?是那个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爷爷。
每次惹了奶奶或者妈妈不高兴,她就会下意?识地去找爷爷寻求庇护。
不过这次安优却?跑空了,因为这个时?候她的保护伞爷爷正在外面大吃大喝。
准确地说,是在陪吃陪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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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鲜虽然最?开始走的是平价小食堂的路线,但是随着发展越来越好,大众的需求也开始提高,前两年陆柚就针对澜江县的情况将其中?一家一品鲜升级改造做成了带有包间的中?高档餐馆——也方便县里的那些有点儿身份地位的人想要在外面谈事情的时?候有个符合要求的地方可以边吃边喝边谈。
毕竟国人就习惯在酒席上做生意?。
就好比眼下。
安父以及其他几?个在县棉纺织印染厂里说话很?有分量的重量级人物在一品鲜的包厢里坐着,坐在他们上首的,是县领导和市领导,以及……安斌。
准确地说,是代表雅萍服饰有限公司的安总。
在场的现棉纺织印染厂的老人们都面色复杂——谁能想到?呢,安斌在外面能混到?这么好,好到?都转过来要收购他们的老厂子了!
这几?年县棉纺印染厂的日子也不好过。
在改革开放初期,国有企业经营权和所有权完全属于国家,由政府制定相关计划和策略,亏损由政府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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