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她讲说孩子阿爸伤势已经痊愈且会打猎还会做木器之后,连阿苏南都为她松了一口气。
……
整个上午,阿苏南做成两件大事,一是通过考试为营地找到了几位读写算数尽皆合格的文书,并让几人立即上岗,登录建房及木器各组的报名者名单。其后,他就把主要精力放到挑选营长营副上,等到厨房里传出杂粮饼的香味儿,营地的第一任游民营长也走马上任。
营长叫作速越陌,只二十五岁,却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爸,这在生育率低下的巫夷非常罕见。他家以前住在一个小湾滩,家里早前就没有田地,只有一条小船,打鱼、贩货、载客三线并举,倒也能够糊口。只年前运气不好,船行江中遭遇大风,小船触礁沉没,虽然船客让他救了起来,但满船货物全数被江水带走,整个家底赔光了都不够,只得带着妻儿远走他乡,最后流落到了木关河滩。
速越陌自小跑船,见多识广,水性好,为人也很热心,经常帮人出主意,就此被推举了出来。
刚开始阿苏南还因为他不识字而略感遗憾,一问之下才发现常见的字他都认识,只是不太会写,不敢自吹说“识文断句”,而且象他这样会读不会写的营地里还有好些个,不禁为夷家人的纯朴点了一个赞。
阿苏南急着挑出营长是想为自己减压,营地的改造千头万绪,若是不尽快培养出几个得力助手,他非得累死不可。
有了营长,他就省事了,正要布置任务,却有伙房值日过来,期期艾艾地讲说饼子做好了,看见人人都在咽口水,阿苏南示意他们分发饼子,自己则和营长营副找了个僻静处坐下,商讨起营地的改造事宜。
刚刚上任的营长速越陌首先开口,讲说挖野菜换饼没办法持久,营地周围的野菜很快就会被挖光,再往深处走的话,路太长且不安全,寨子里的汉子们都有顾虑,害怕家小出事,因此上有人提议说与其深入林子挖野菜,还莫如就在近处开地种菜。营地这块儿虽然是山地,还是有一些可以耕种的地方,只是东一块西一块不成形,而且每一块都很小,种正经庄稼可能不成,但是种点萝卜芋头不成问题。
阿苏南点头,他不是庄稼人,这些他还真的不懂,也因此竭了发号施令的念头,打算先听听游民的声音。
速越陌接着又犹豫着问可不可以成立一只捕鱼队,他会捕鱼,面前就有两条大江,却只能看不能动,实在可惜。
这一次阿苏南果断摇头,捕鱼是很多原住贫民赖以为生的唯一收入,大量游民的涌入,确实是影响到了这些人的生计,双方矛盾日深,不能再往火上浇油。
速越陌有些失望,他听说了昨天下午阿苏南不让神侍带走粮食的事情,又见识了阿苏南施行的“新政”,还以为他会帮游民说话帮游民出头,这时候希望落后,一面暗自责怪自己多嘴,一面又忍不住道:“大人,给棚子装上墙壁用不了几日,过几天大家又没了活计做。”
没了活计,就没了口粮,又得为了半个饼子一口剩饭四处奔波。
没想到阿苏南却道:“这个营地需要扩大,加装四壁只是第一步。你召集人手,先在四周找出可以建设屋子的地方,这一次全部都要建成木楼,至少两层,里面还要做隔断,隔出一个个的小房间,一个家庭一间房,等到木楼建好,你们就搬进去,把现在住的棚子让给其他游民。”
速越陌惊了:“其他游民?”
“对,营地现在只收留带着年幼娃崽的家庭,很多家庭只因孩子满了九岁就住不进来,还有很多十二三岁的孤儿在滩上流浪,你们加把劲,我也加把劲,争取赶在雨季来临之前,让这些人都有地方住。”
垅关坝子没有雨瘴,却有雨季,现在距离雨季还有一个多月,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一个多月他们都会有饭吃了!
而且这还没有完……
“还要修路,从城门过来的路,至少要可以跑一辆马车,以便运送货物,营地里的路可以窄一点,但是都会是水泥路。”
包括速越陌在内的三个听众集体进入呆滞状态,就连一旁的阿索涞和米萝都惊讶不已。
而阿苏南还在继续:“营地里建造屋子的好手不少,你找几个能干的,若是营地里没有,就去滩里找,只要是游民都可以。这两天你们做个筹划,哪块地要留出来种菜,种何种菜,哪块地可以建屋,建多大的屋,还有排污暗沟要如何走水等等,通通都要写下来报给我。余下的事情,种子也好,土地也好,我去想办法。
“另外就是组建各种小队,除了昨晚上讲的修建、木器、值夜,还有刚刚我们提到的种植小队,另外还要组建狩猎队进山里打猎,不用害怕,刚才你也看到了,狩猎队由巫士大人带队。除此之外还要尽快组建运粮队,木关河滩粮价太高,以后营地的粮食都要从其他地方运送过来,这个事,也由我们游民自己来做。
“关于这些个小队,挑人的时候既要考虑各自的意愿,更要看他胜不胜任,你们三人还要拟定一个章程出来,象怎样分配人力,怎样分配食物,都要列明,尽快交给我。我的原则就是,尽量要让每个人都有事情做,绝对不能饿死人。
“除此之外,还要把营地学馆办起来。营地里有近百名学龄娃崽,不能让他们全都沦为文盲,文书当中的那位中年阿叔还有那位芯草阿妈都写得一手好字,给孩子们启蒙该是足够了,正好做营地的学馆先生。
“对了,你们马上挑选一户人家出来,迁移司公事房那边需要一个杂役一个厨娘,要品行好的,最好还要会做菜和织补……”
看着面前貌似已经彻底当机的三个人,阿苏南笑了起来,从随身的公事包里拿取出一张纸,递给速越陌:“不要急,大部分事情都在上面,没在上面的就是你刚才提出来的种植队,你们先好好看一看,有问题马上问我。”
然后,阿苏南一拍脑子,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差点被他给忘记了:“你们三人是营地主事,除了粥饭和饼子,每个月都有薪资,营长每月四个银角子,营副三个,你们好好做,若是做的好,薪资肯定会增加,以后还有机会成为我们迁移司的正式雇员……”
他希望这三人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到营地上,可不能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
从游民营出来,已经是中午时分,跟阿索涞分手之后,阿苏南精神抖擞地对两个护卫道:“过会子再吃饭,走,我们先去会会那位烧火阿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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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我是离家出走的存稿箱……对于不负责任不投喂的主人,坚决不妥协!
阿九:乖,我已经回来啦,等休整好了就做饭给你吃啦……
汇报:
终于到家啦,爬山累死人不说,回程遇上航班晚点,凌晨4点半才到家,累死我也,对于这种花钱买罪受的事情,大家一定要慎重对待啊,说走就走神马滴,很要不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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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一击必中
阴暗的刑司大牢,狱卒打开牢门,阿苏南示意朗阿蛮用结界屏蔽声音,独自一人走入门内。
狭小的狱室里面,一位老妇人蜷缩在墙角处,半头白发,满脸皱纹,昏暗之中说她有七十岁都有人相信。只表情刻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神鬼莫近的阴戾之气,自打阿苏南一现身,她就翻着一双死鱼眼死盯着他,眼中毫无惧色。
这个妇人,正是游民营的那位烧火阿妈,一个连名字都已经被人遗忘了的杀人凶犯。
不过,这人的状况却似不太糟,至少比阿苏南想象的要好,该是她极识时条,一开始就认了罪,没有遭受严刑拷打的缘故。
难怪诺阿亚搞不定她。
阿苏南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了一阵,这才缓缓开口:“几天以前,安仔的阿爸阿妈走出大牢,他们身上的伤比你严重多了,养了两天才可以勉强行走。对了,你还记得安仔吧,就是那个差点被你害死的小伢崽,他的阿爸阿妈,更是差一点担了你的罪,遭受极刑。”
女人依旧一动不动地蜷缩于墙角,只她刻薄的嘴角略略抿了抿,脸上浮现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冷笑——就是这个冷笑,把诺阿亚给气坏了,回去之后跟阿苏南提起的时候都还被气到发抖,只因谁都看的出,这女人认罪,却毫无毁改之心!
所以阿苏南今天才非来不可,让她就这样服法,他气不过,他意难平,他怒火中烧。
做了那样多的恶,做下那般可怕的事情,竟然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的一死了之?……做梦!
阿苏南接着又往下说,依旧是神态安详言辞和缓:“还有前面冤枉死去的那三个娃崽,当中有两个都是家中唯一的孩子,他们一死,他们的阿妈阿爸就必须离开营地,其中一个伢崽的阿爸,夜里昏倒在道上,被马车给压断了腿,他阿妈情急之下生了病,没能撑下来,被朗玛神给接走了。
“还有那个叫作茗茗的六岁女娃,你一定还记得她吧?她下面原本还有一个小弟弟,可惜他们离开寨子不久,还没能撑到营地人就没了。听闻茗茗长了一双很好看很有灵气的眼睛,而你,就是因为看不惯那双眼睛,觉得她看你的时候缺少敬意,于是就给她下了毒,对不对?知道吗,她死了,她的阿爸阿妈被赶出营地,当时她阿妈还生着病……对了,这些你都知晓的,你亲眼看到的,赶他们离开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对吧?不过,你可能不知晓,不久之后她阿妈就疯了,纵身跳了木关江。”
地上的女人毫无表情,听到后来干脆闭上眼睛,完全把他当作空气。
阿苏南没有动气,继续往下说:“他们跟你无冤仇,你却可以一不高兴就杀人,而且直到现在,你听了这些惨事,这些由你一手造就的惨事,都还可以毫无反应,我猜那是因为你压根就没有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同类,没有把他们当作是跟你一样的人,是不是?在你眼中,他们恐怕就跟一只虫子差不多,死了就死了,埋掉就是,对不对?”
讲到这里他住了声,然后躬下腰,近距离地察看起女人的脸。女人缓慢睁开眼睛,冷漠地看回他,神态中既无愧意,更无惧色。
阿苏南直视着女人的眼睛,笑了一下,又道:“你现在肯定在想,讲完没有,讲完就快滚?棱仔阿妈,对不住,我没讲完,我要讲的话才刚刚开始,我现在想问你一下,你不把他们当作人看待,那么……”
讲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提高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冷声道:“泯、原、棱、呢?”
在他讲出“泯原棱”三个字的那一刻,女人陡色变色。
阿苏南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冷然问道:“你在意泯原棱吗?你在意他的生死吗?你把他也当作一只虫子看待吗?”
“你敢……”女人嘶叫一声,猛地扑向阿苏南。
女人看起来状态不错,但也仅止是“看起来不错”,看她往前扑过来,阿苏南轻轻一闪就给避开了。
女人扑空,一时间匍匐在地。
阿苏南没有说话,只站在三尺之外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
女人猛地从地上抬起头,眼神恶毒:“你们要是敢害他,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阿苏南冷笑:“你做恶多端,死了之后会下地狱,你以为神明会让你变成恶鬼跑回来?”
女人怒了:“神明?神明在哪里?我挨打的时候,我饿肚子的时候,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神明在哪里?他凭啥让我下地狱?”
阿苏南:“那是你跟神明的事情,你很快就有机会当面去问他了。我只知晓,这些人,他们哪一个都比你过的惨,哪一个都比你可怜,你至少还有一房容身,至少还有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差事做,他们却一无所有……你竟然还有脸去怪罪神明,还想变成恶鬼跑回来害人,我告诉你,就算你跑了回来,等待你的,也必然是被巫士大人烧成灰烬!”
女人的眼里终于闪过惊惧之色,但这个惊惧却不是为了她自己,她急急的道:“你们不能这样对待阿棱,他啥个都不晓得,他没做过坏事,他……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阿苏南打断她:“是啊,阿棱是个好孩子,他很无辜,他毫不知情,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坏事……但是,很不幸,他摊上了你这样一个恶毒阿妈,这一辈子都要为你还债!“
“你们不能这样,我做了恶事我承担,我还债,我杀人偿命,他们死了我把命赔给他们就是了,跟阿棱不相干!”女人嘶吼起来。
阿苏南冷笑:“还债?偿命?……你死了,被你害死的那几个娃崽就能活过来吗?你死了,那两个阿妈就可以活过来、他们的家人就能够回到从前吗?棱仔阿妈,你把你的命看的太高,你死你服法,那是对你做恶的惩罚,他们的命,你偿还不起!”
“求求你,你们不能这样对阿棱……”
“你杀死茗茗还有那三个伢崽的时候,可有想过他们的阿爸?想过他们的阿妈?……很好,对于他们阿爸阿妈的痛苦,现在你终于可以感同身受了!”
“是,是,我知晓了,我错了,我做恶多端,我罪该万死,我下地狱,这些都是我的报应,求求您、求求大人您放过阿棱……”女人涕泪俱下,看的出来,离崩溃已经不太远了。
阿苏南却是不为所动:“棱仔阿妈,你错了,不是我们放不放过阿棱,而是你亲手毁了你的儿子,毁了他的一辈子。知晓他接下来的日子会是啥个样子吗?你们在滩里有间小屋子是不是?这间屋子会被收走卖掉,用来赔偿被你害了的那几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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