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4

作茧(近代现代)——余酲

时间:2024-01-09 10:09:44  作者:余酲
  黎棠觉得奇怪,自己的学习情况黎远山已经完全掌握,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去学校办?
  黎远山显然没打算给黎棠知情权。到学校,黎棠带着黎远山去到班主任所在的办公室,黎远山和刘老师握手互道幸会,还没开始聊,就一个眼神觑过来:“你回教室去,好好学习,别总让人操心。”
  “……”
  黎棠没办法,只好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后来黎远山是在
  第一节课下的时候走的。
  走之前站在高二(1)班窗外扫视一眼,除了看黎棠坐哪儿,还往最后一排张望了下。
  用一种黎棠很熟悉的,碰到麻烦的事会露出的不耐烦的神情。
  可是黎棠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让黎远山不满意。
  难道刘老师把他不爱跑操的事告诉了黎远山?
  应该不至于。
  二节课下的大课间,黎棠本想趁跑操和蒋楼碰个面,没想在走廊里整队时,有人高声喊:“蒋楼,刘老师找你!”
  蒋楼就离开队伍,往教师办公室去。
  黎棠哼哧哼哧跑完一千二百米,回到教室时蒋楼已经在座位上。
  摸出手机给蒋楼发消息:老班找你什么事?
  蒋楼没回,多半是没开机。
  前天刚发生过地震,叙城上下的市民仍有些惶惶不安,都忘了今天是圣诞节。
  只有热衷于洋节的年轻人们心心念念,中午有同学买来彩色气球,打完气便挂在教室的门上,窗框上,还有黑板周围。
  给下午进教室上课的老师们好大的“惊喜”,班主任刘老师闻讯赶来,一边训斥“心思不在学习上就知道玩”,一边口嫌体正直地问气球还有没有剩,把办公室也装点一下。
  紧接着,丢下今天晚自习只上一节课的通知。
  教室里一片沸腾雀跃,当着班主任的面,已经有学生开始盘算放学之后要去哪里玩,一时间呼朋引伴声不绝于耳,刘老师佯作严肃地拍了拍讲台:“提前放学是怕万一有余震,没让你们当成放假!”
  当然也就是装个样子而已。年末节日多,年轻人又爱玩,老师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自不想扫学生们的兴。
  晚自习课上,黎棠总算收到蒋楼的回复:没什么事。
  等于没回答。黎棠抿住的唇一撇,到底更着急圣诞节的事,便没继续追问。
  他征询蒋楼的意见:下课之后,我们一起去市中心,好不好?
  刚才他已经用手机查过,市中心的商场并未受到影响,今日依然开张。
  而他和蒋楼恋爱一月有余,还没有过一场正式的约会。
  虽然黎棠本就比较宅,但还是想趁这次机会,像其他情侣一样,和蒋楼一起出去玩。
  然而蒋楼似乎没有get到他的意思:去市中心干什么?
  黎棠提醒他:今天圣诞节。
  蒋楼:哦,约会。
  隔着屏幕,黎棠摸不清他的想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到底愿不愿意去?
  只好继续试探:咱们不看电影,就随便逛逛,找个地方吃饭。
  等了约莫五分钟,蒋楼回复两个字:好啊。
  为避开其他同学,下课之后,两人在学校后门目送走两辆去往市区的公交车,待到门口几乎无人进出,才搭乘第三辆公交车,往商场方向去。
  沿路霓虹璀璨,乐声飘扬,人们穿着厚实的大衣棉袄穿梭于大街小巷,气氛之热闹,让人很难将眼下的情景与前天地震的时候联系到一起。
  或许其中亦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再次意识到人类是如此善于忘记痛苦的一种生物,黎棠自肺腑里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在车窗上凝成一团白色结晶。
  可惜他忘了,热闹意味着人多。
  抵达市中心的商场,还没进门,黎棠就被汹涌的人潮吓到了。
  商场东西南北四个门全开,几乎所有店铺都挂出了“今晚营业至24点”的告示牌,然而并不能缓解客流压力,商场外人头攒动,里面摩肩接踵,黎棠和蒋楼乘扶梯上三楼,想先找间饭店吃顿饭,结果每间都客满,问门口的服务员还要等多久,他们都给出了两个小时以上的答复。
  现在已经快9点,晚上11点吃得哪是晚饭,夜宵还差不多。
  电玩城更是人挤人,经过时还看到有人为争抢一台游戏机的使用权大打出手。连卖衣服的店里都水泄不通,给置身其中的黎棠生出一种旺季出行旅游景点的无力感。
  他没忘记蒋楼在嘈杂的场合听不清声音,进而会产生焦虑。眼看绕了一大圈,找个地方坐都无望,黎棠果断撤退,对着蒋楼大声道:“我们先下去吧!”
  下楼走的是安全通道的楼梯,有同样怕吵的情侣躲在楼梯间接吻,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黎棠唯恐打扰人家大气也不敢出。到一楼对上整面墙的装饰镜,才发现自己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个时间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因此一楼稍微清净。低着头尴尬地往前走,听见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时,黎棠停住脚步。
  正前方是商场正中间的舞台,许是商场安排的节目,此刻正有十几个小朋友排成三排,在台上唱歌。
  先唱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紧接着又是一首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孩童稚嫩婉转的嗓音,阳光烂漫的笑脸,轻易平复心底的焦躁,让人感到祥宁。
  黎棠驻足在舞台前听了一会儿,蒋楼站在他身边。
  听到第二首歌尾声,黎棠偏头,问蒋楼有没有听过这首歌。
  蒋楼靠近他耳边,说Merry Christmas。
  然后笑着看他:“请老师点评一下,这句说得标准吗?”
  当然标准,标准到黎棠耳朵都发烫了。
  往出口走的时候,黎棠看见卖炸物的店对外的窗口只排了七八个人,立刻问蒋楼:“我们吃那个,怎么样?”
  蒋楼说好,黎棠便冲了过去,走前只匆忙丢下一句:“在这里等我。”
  可惜这回又失算了。
  那户外窗口排队的人虽少,但人家堂食的多啊,订单是按顺序制作,所以黎棠看似排在第八位,实则前面还等着三十多位。
  黎棠就这样站在队伍里等啊等,足足二十分钟过去,才轮到他点单。
  从点单到取餐又有好几分钟时间,终于把刚出锅的炸肉串拿到手里,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黎棠一路小跑返回,却没找到蒋楼。
  环顾四周,到处都没有蒋楼的身影。
  黎棠有些慌了,他高声喊蒋楼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有陌生路人奇怪的眼神,还有心底深处空旷而遥远的回音。
  他开始在人群中穿行,一边找一边拨打蒋楼的手机。
  楼梯间没有,洗手间没有,舞台旁没有,附近的店里也没有……不得已来到室外,宽阔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想找到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并不容易。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黎棠忽然发现,十七年来,自己好像一直在找人,小时候找妈妈,现在找蒋楼。
  他曾听过这样一句话——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担心。可是这算什么呢?他为什么总是在寻找,总是害怕失去?
  当电话接通时,黎棠松一口气的同时,心底浮起一阵迷茫。
  他问:“你在哪里?”
  电话里没有声音。
  有人在身后拍了拍黎棠的肩膀,黎棠转身,看见披一身寒气的蒋楼,和他手上的一朵硕大饱满的棉花糖。
  回去还是乘公交,最后排靠窗的老位置。
  黎棠把装有油炸肉串的纸袋递给蒋楼:“你先吃。”
  接过纸袋时,蒋楼的手指碰到黎棠的手背,他愣了一下,一时没动,黎棠问他怎么了,他才回神般地收回手。
  黎棠终于得空观察那朵棉花糖。
  小时候黎远山管得严,不让他吃这些路边摊,因此棉花糖这种食物,他只见过,没尝过。
  捻着木棍在手里转一圈,黎棠屏气凝神,心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像云的食物,那么软,又那么轻。
  口感也很神奇,刚碰到舌头就化了,如果没有残留在口中的甜味,会让人以为什么都没吃。
  蒋楼也在观察。
  他看见黎棠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东西,先是转着圈看,然后伸出一截舌头,缓慢而郑重地舔了一下。
  那样认真,仿佛品尝的不是五块钱的街边棉花糖,而是昂贵的米其林三星料理。
  等棉花糖融化在舌尖,黎棠的眼睛倏然睁大,转过来惊喜地说:“好甜!”
  车窗外的霓虹映在瞳孔里,笑容灿烂到有些晃眼睛。
  蒋楼不喜甜,拒绝了黎棠“你也尝尝”的邀请。
  他打开装油炸的纸袋,与油香一起冲入鼻子的,是浓烈的辛辣味。
  闻起来冲鼻,吃起来更是刺激,蒋楼咬一口,慢慢地咀嚼,忽而扯了下嘴角。
  是他喜欢的辣度,正常人一口都吃不了。
  究竟加了多少料,不会把人家一整瓶辣椒粉都倒进去了吧?
  到蒋楼家所在的山脚下,黎棠依依不舍地舔掉最后一口棉花糖,把木棍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用纸巾擦干净手,才跟着蒋楼向上行。
  蒋楼说:“不用送了,你赶紧回去。”
  黎棠四个字就把他堵回去:“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送到家门口呢?
  一个小时前因为找不到蒋楼而产生的迷茫,好似已经被那无孔不入的甜味冲淡,此刻黎棠只想和蒋楼待在一起,哪怕多一分钟也是好的。
  像是听到他的心愿,两人刚到家门口,天空便开始落雨。
  不同于前两天的淅沥小雨,这场冬雨来势凶猛,雨点大而密集堪比冰雹砸下,风也有凛冽之势,吹得窗户哐哐作响。
  蒋楼从屋里拿了把伞,撑开:“走,送你下去。”
  顶风走到半腰,就见小卖部老板打着手电朝他们挥舞,喊道:“路滑危险,雨停之前别下来!”
  只好原路返回。
  前天的地震令周围山土疏松,而暴雨在此时将泥土冲刷而下,供人脚踩的几块青石板都被泥浆覆盖,比黎棠第一次来这里时还要湿滑崎岖,令人寸步难行。
  面对狂风暴雨的侵袭,伞的作用微乎其微,即便蒋楼已经把伞面往黎棠那边倾斜,黎棠还是被浇了一身的雨。
  千难万难地走回蒋楼家,站在门口的屋檐下,黎棠摸一把脸,几分无语地说:“人家圣诞节下雪,我们下大暴雨。”
  蒋楼把伞收起,抖了抖,立在门边:“所以让你别送我,叙城一年有近一半的时间在下雨。”
  其实黎棠并没有抱怨的意思,他只是觉得圣诞节和雪比较相配。叙城不下雪,多么可惜。
  他不讨厌雨,尤其是能让他多留一会儿的雨。
  “怎么办啊……哥哥。”黎棠说,“我回不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上这个新称呼,声音像蚊子哼,不确定蒋楼有没有听见。
  说完他自己先不好意思,抬起手摸了摸耳朵,别开脸。
  蒋楼听见了,听得很清楚。
  正因为太清楚,让他想起白天在学校,班主任把他喊到办公室,告诉他有人愿意资助他全额学费一直到他大学毕业时,他那无法形容的心情。
  怎么会不知道资助人是谁,早上黎棠和那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走进校园,蒋楼在他们身后看得分明。
  也看到那男人经过教室门口时瞥过来的眼神,像在看路边的乞丐,或者废品收购站多余的垃圾。
  这份“爱心资助”得益于谁,蒋楼心里也门清。
  所以他拒绝了。
  他只觉得恶心。
  所以在面对那两人的儿子时,蒋楼没法心平气和,甚至暂且放下计划,只图一时痛快地想整一整他,让他流泪,让他伤心。
  可当站在商场外,透过玻璃看见黎棠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地找他,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断地响,是黎棠打来的电话,蒋楼心中非但没有一丝愉悦,反而觉得没意思,无聊透顶。
  只流泪怎么够,应该让他痛哭流涕,从天堂摔进地狱里。
  于是蒋楼中途放弃,在旁边最近的摊位上买了根棉花糖,结束了这场“躲猫猫”的游戏。
  于是在一起淋过雨,被依赖着的当下,蒋楼听出了黎棠的渴望,并给予回应。
  伸手,拨开被雨水浸湿的头发,对上小狐狸湿漉漉的眼睛。
  “那就留下来吧。”蒋楼说。
  谁让你那么好哄。
  谁让你的手,摸起来那么冰。
 
 
第26章 这样就不冷了
  进屋后,黎棠先给妈妈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
  “雨太大了,路上车都少,老城区几条路都裂了很危险,让孙师傅不要来接我了……我在同学家,他家住学校附近……爸爸已经走了吗?”
  得到黎远山下午已经飞首都的回答,黎棠放松下来:“对了,妈妈你知道爸爸早上去学校找老师,是有什么事吗?”
  那头的张昭月沉默片刻,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问你的在校情况吧。”
  挂断电话,黎棠抬眼,看见蒋楼正在往一个橡胶制成的容器里灌刚烧好的热水。
  灌到满,盖上塞子,拧紧,蒋楼把那酒囊似的容器递给黎棠:“拿着。”
  黎棠接了过来,手上一暖,才知道这是热水袋。
  第一次用这种原始热水袋,黎棠很是新鲜地摸来摸去,指甲刮过上面用来防滑的橡胶褶子,问蒋楼:“冬天你都用这个取暖?”
  蒋楼又接了一壶水,往加热底座上一放:“我不需要取暖,这个是小卖部老板卖不出去送我的。”
  说着瞥一眼黎棠紧紧抱着热水袋的手,“闲置很多年了,别抱太紧,可能会爆炸。”
  黎棠吓得立刻松开,把热水袋放在膝上,手轻轻地贴上去,时而翻个面,小心地汲取温暖。
  很快就饿了,毕竟黎棠只吃了棉花糖,约等于没吃晚饭。
  恶劣天气不便出门觅食,蒋楼家里又只有泡面,黎棠一口面一口冷掉的炸肉串,把自己辣到满头大汗。
  吃完做饭后运动,套上拳击手套打沙袋。已经适应跑操的黎棠力量却没见长,一拳捶过去那沙袋纹丝不动,很是丧气。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