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冬,这次由不得你了,我说你帮我,你就必须帮我!”
苏志缓缓道。
“为什么……你,皇叔,唔……”
就在闵冬疑惑发问之时,他脑海里忽然一阵剧痛袭来,他痛的站不稳脚,手下意识扶着旁边的栏杆。
但是慢慢的,这剧痛却越来越强烈,痛到最后,闵冬的手背都痉挛了,他再扶不住手边的栏杆,身体摇摇欲坠的往地下倒。
而旁边站着的两个人,皇叔和王建都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要拉他一把的意思。
闵冬倒坐在地上,不停的捶打嗡嗡嗡,仿佛有钉子在密密麻麻的钉脑袋,尽力睁着眼睛,让自己清醒。
但是没用,他的意识随着这阵剧痛慢慢在消退。
意识快要湮灭的前几秒钟,闵冬通过这种钉子钉入脑髓的痛觉猛然间记忆起一个梦。
一个熟悉的梦。
那时候他还在陵国东宫,皇叔来找他,却又被洛长颜抓进地牢,于是他就去地牢见皇叔,回来后,他就做了那个梦。
梦里也有人将什么东西放进他脑海里,就用钉子钉开他的脑袋这个方法送进去的。
电光火石之间,闵冬忽然想明白什么。
眼睛猛然抬起,去仰望居高临下,映着月辉,目光冷淡的看着他的皇叔。
他想要求证什么,便捂着脑袋,克制住那剧烈的疼痛,艰难的挪过去抓住苏志的袍角,眼睛被月光照射的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看着逆光而站的苏志。
一字一句,艰难的问他:“皇……叔,你是,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吗?
面对闵冬的质问,苏志目光冷淡,嘴角勾笑。
看着脚边的闵冬,还有他那张形似他母亲的脸,心里闪过一阵快意。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苏志也没有直接跟闵冬坦白真相,而是笑眯眯的轻轻将自己的袍角扯回来,慢慢悠悠的说道:
“闵冬,你怀疑皇叔了?”
闵冬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只觉得陌生无比,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
这样的皇叔……
他没有见过。
“皇叔……你,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闵冬额头冷汗簌簌的淌,身上已经没有几分力气可以坚持了,只能无力的靠在栏杆上,眼睛艰难的睁着一条缝,执着的询问苏志。
苏志看着他那个可怜样子,轻轻摇摇头,目光怜爱的笑了笑,他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带笑。
“闵冬啊闵冬,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计较的?反正,你接下来不都只能像个傀儡一样听我差遣了吗?”
只要有子母蛊在,苏闵冬就是他的一个活傀儡,就跟他那个令人厌憎的父亲一样,不,他甚至比那个还要好用。
苏志想到这里,嘴角笑容越来越大。
而闵冬也终于坚持不住意识的涣散,彻底倒头,满头冷汗的狼狈昏倒在了灵船甲板上。
苏志看着他晕过去,从容淡定的指挥旁边的王建:“送他回去。”
王建抱拳应了一声:“是!”
便直接过来,将昏倒在地上的闵冬扛起来,动作粗暴的送回他的房里,扔在榻上后,就转身走了。
……
几日后。
明国皇城皓京发生了一件大事。
消失了将近一年的先皇忽然回来了。
在位的新皇听到这个消息,亲自去城外接先皇回京。
然而先皇和和气气的跟着新皇回到皇宫后,三天时间不到,先皇就在一次祭天大典中当着全皓京百姓的面,公然指控现任新皇为了夺权,联合敌国质子,先弑父后杀手足,十恶不赦,不配为皇。
全皓京的百姓都惊呆了。
就连新皇苏远朝自己也惊了。
他之前在接自己父皇苏志回来前就已经去跟他好好谈过了,两人谈的十分融洽顺利,他以为……
不!
想到这里,苏远朝猛然皱眉,然后彻底明悟过来。
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从他真的就那样天真的相信苏志愿意禅位同他和和气气相处时起,他就错了。
他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个点:苏志是怎样一个人!
苏志苏志,他可是苏志啊,他的话怎么能信?太糊涂了!
苏远朝一边表现淡定的面对眼下的局面,一边暗暗在心里痛定思痛的反思自责。
苏志永远不可能会言行合一。
听信他的话,就是自寻死路,明明自己以前已经深深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自己的母亲,兄弟姊妹,还有那个可怜而不自知的堂弟苏闵冬,这么多的例子,他怎么都忘了?
苏志,这个不择手段,没有心,也没有人性的东西,他就不该信!
苏远朝看着远处站着从容自若,正义秉然,丝毫看不出来半点伪装的苏志,拳头缓缓硬了。
他扯下腰间一块高阶玄灵石,握在手里,眼神冷冷的盯着那边正对着所有人说的巧言令色的苏志,周身慢慢运起了玄力。
这时,旁边一个人忽然到他身边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穿着一身祭天帝袍的苏远朝转头一看,是庄元修。
庄元修安慰般拍完他,便冷静的附在他耳边说:“陛下,先冷静一下,我们不能直接动手。”
第82章 好大一个屎盆子
苏远朝被他提醒,理智了一点,将手里的玄力收了,调整好面部表情静静的听那边的苏志演。
等苏志说完,他唇角再冷冷的勾起,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苏志,压抑着心里的怒气,微笑的道:“父皇,论颠倒黑白,朕倒是不及你。”
苏志眼睛微眯,笑眯眯的回望着他,面上却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远朝,父皇真的对你太失望了。”
苏远朝闻言,冷嗤一声。
他才不在乎苏志失望不失望的,要是早知道苏志会来这出,他就该在他回京前就直接把他杀了。
生在帝王家,苏志没有心,他也不该有心。
即便以前确实渴望过能够拥有来自父皇的爱,但是自从苏远朝看到苏志背后无比残忍冷酷的一面后,便彻底对这份虚无缥缈的父爱失去了期待和兴趣。
只要权利在手,要什么爱没有?
何况,若是当初苏志没有被洛长颜抓去,那么他苏远朝的结局应当也好不到哪里去,苏志早就计划好了将自己的骨肉全部杀了。
如果他不反抗,那么死的就是自己。
这次也是怪自己,居然轻信了苏志这种人会放下手里的权利,苏远朝深深的明白,谁都可能会,唯独他,唯独他苏志,弑父杀兄,灭妻杀子的人,他不会!
“父皇说的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若是朕真有这个心思,朕就不会亲自去迎接你回京。”
苏远朝冷静下来,也开始慢慢瓦解苏志扣给他的屎盆子。
对这在场众多人,无论是明国的世家大族,还是普通百姓,冲他们慢慢叙说。
“况且当初朕如何登基,也是全皓京的百姓亲眼目睹的,父皇你被陵国军队抓走,皇兄也被洛长颜一剑斩杀,明国陷入一片混乱。”
“宗室里的那些长辈们见陵国群龙无首,才一起商议做决定让朕登基。朕登基这一年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为明国谋福祉,所做之事可有一件不妥?百姓可有一句怨言?”
说到此处,苏远朝环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苏志脸上,眼神微颤,一副受伤失望的样子缓缓诉说自己的“肺腑之言”:
“那时候陵国还在步步紧逼,朕一面要跟陵国谈和保住明国的河山,一面又要应对朝中诸事,忙的时候甚至三天三夜喝不到一口水,只能日夜不停的忙碌。”
“可这样换来的是什么呢?”苏远朝看到底下有百姓和大臣已经在动容了,于是眼底精光一闪,继续勾唇讽刺的苦笑道:
“是父皇的污蔑和栽赃!弑父杀兄?父皇,你好狠的心,朕可是你的儿子啊,你的亲儿子,你为了权利当真连孩儿的性命都不顾了吗?”
苏志看着自己对面演的比他自己还要真挚的苏远朝,心里泛起一丝冷意。
他真没想到,这个从前不起眼的儿子,居然也有这么深沉的心思,居然这么快就让他反控了全场。
尤其苏志听到下面百姓,还有一些世家官员的话,神色更加冷了。
“是啊,陛下是怎么做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不可能会做出弑父杀兄这种事。”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银白云纹花样的年轻官员。
接着另外一个银蓝官袍的官员也跟着附和。
“我也相信陛下,当初陛下自己也没想登基,要不是宗室里的长老们坚持推举,他也不会坐上帝位。”
诸如此类的话语声在几排齐齐站立的官员中间此起彼伏,接着底下请来观礼的那些普通百姓也跟着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他们这些百姓都是一些有学识或者有能力,德高望重被人推举来观礼的乡绅商宦。
他们在自己的家乡或者领域都有一定话语权,这也是苏志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场面说这事的原因。
因为他想得民心。
只是可惜了,恐怕这次他要弄巧成拙了。
那些百姓不仅没有替他说话,反而还质疑他,推举自己那个儿子苏远朝。
“陛下在位这一年,就治好了我们村那条发大水的河流,我记得当时陛下还是亲自去治理的。”
“因为条件简陋,他还直接跟村民们一起吃山上采来的野菜,还跟不知道他身份的村民一起平易近人的说话,唠家常,这样的好帝王,我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这是一个杵着拐棍的白胡子老头说的话。
“对呀,我也觉得不会,我们商户之前税收那么重,门面都要倒闭了还交不起税收,但是自从陛下上位后,就下令减轻了商户的税收,大家这才活下去。他这么好,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些话越来越多,听的苏志脸色越来越沉。
反而苏远朝,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庄元修,跟他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两人心里都有数。
接着,苏远朝再次抬头看向苏志,最后添一把火,声音难过的说道:
“父皇,其实你想要夺回皇位本用不着像这样污蔑我的,你直接跟我说,我不会反抗,反正这皇位本来就不该我坐,父皇回来要拿回去,我也会双手奉还的。”
苏远朝说着,声音哽咽起来,眼里我带了泪水。
“只是,我没想到,父皇你竟然会用这种方式来逼我退位,不,不对,”苏远朝冷静的摇摇头,更加悲伤的望着苏志:“父皇你不是要逼我,你是想杀我。弑父杀兄这种罪名,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担不起。”
“如果我真的被冠上这样一个罪名,那我肯定会死的吧,父皇,你说呢?”
苏志目光不明的静静的看着苏远朝。
耳边听着底下已经彻底转换风向的声音,暗处的拳头捏紧。
接着他扯唇一笑,对着苏远朝开口。
“你说你是宗室的长老推举上位的,有什么证据?”
苏远朝道:“登基当日就是长老们授的礼,所有百姓都见证了,这还有假?”
苏远朝一副不解的样子。
苏志冷笑:“我怎么就不知道长老们是不是被你收买或者挟持了呢?”
苏远朝无奈摊手:“父皇,长老们是什么人,他们玄力那么强大,我怎么能挟持他们呢?”
苏志眯眼:“这你说了不算,不如让长老们自己来说罢!”
第83章 苏远朝
苏志这话让苏远朝眉头微皱。
让长老们来说?
难道……
“陛下!”
远空忽然掠过来几道身影,所有人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上大约五个白衣飘飘的老者正御着剑往祭坛上来。
最终在祭坛上停下后,便收起剑对着苏志和苏远朝的方向颔首致意。
但是却让人摸不清,他们叫的那声“陛下”是对着这父子二人谁叫的。
苏远朝没想到苏志真能把已经闭关不出的几个长老请出来。
于是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但是当初也确实是这几位长老拥护他上位的,所以应当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苏远朝心想。
旁边的庄元修想是也猜出他此刻心里不安,于是慢慢在他旁边低声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心,这几位长老向来刚正不阿,当初本来就是他们拥护你登基,眼下也不会反水。”
苏远朝闻言,心里淡定了一些,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庄元修说罢顿了顿,眼里冷意渐起,他冷哼一声,接着道:“就算他们真的反悔了也不怕,我们也带了不少人来,真撕破脸皮,直接动手杀了也无碍。”
有了庄元修这句话,苏远朝总算放心了。
他欣慰的点点头,拍了拍庄元修的肩膀。
“有庄将军你在,真是朕之幸事。”
“哪里,是陛下赏识成就我。”
庄元修不卑不亢的颔首。
他跟苏远朝说起来也算是互相成就,庄家树大根深,是几百年的老世族了,手里一直握着兵权。
但是因为风头太盛,几乎要盖过皇室了,所以就遭到那时还在位的苏志的猜忌和打压。
庄家效忠皇室几百年,一直怀有赤忱之心,所以对于苏志的猜测和打压虽然十分寒心,但也从没有想过谋反,而是步步退让藏锋,甚至主动将手里的兵权交出。
然而苏志疑心太重,仍旧不愿意轻易放过庄家,明里暗里,似乎还有要把庄家彻底扳倒的意思。
害得那时候的庄家儿郎个个藏拙,不敢冒尖。
庄元修是庄家嫡系长子,自小熟读兵书阵法,也领军上过很多次战场,少年将军,意气风发,本来有大好的前程。
但是因为帝王猜测怀疑,庄家惧怕他风头太盛连累家族,庄老太公就亲自休书让他借伤回来,不要继续在战场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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