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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一定！”有人又说：“如果棠华殿下对庄姑娘无情，为什么会放过她呢？那种情况，庄家人都死光了，如果不是他刻意放过，庄姑娘怎么逃得过呢？”
没错，庄雪染是庄家唯一活下来的人。
她在被杀前，被人救下了。
救她的人是苏远朝背后隐藏的人，他听说苏志要灭庄家满门，便冒着风险来救人，不过也还是来晚了，最终也只能救她一人了。
……
不管皓京怎么传这件事，闵冬都没有去听。
或者说是没有那个精力去听。
当他恢复神智清醒的时候，他正站在庄家大宅里，入目全是一片一片触目惊心的鲜血，还有一摞又一摞的尸体。
他茫然的看着这副人间地狱的场景，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还在滴落鲜血的银剑，鼻子里涌入鲜血的腥味，忽然让他有些泛呕。
这时一柄长剑刺入他的心口，他呆滞的顺着长剑看去，那个黑衣剑客正冷漠的将剑从他心口抽离，然后快速的拉起地上他没有看见的庄雪染，神色警惕忌惮的快速离开。
闵冬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庄雪染最后有回头仇恨的看他一眼，那一眼让他心口都在发寒。
他在原地怔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捂着心口神色苍白的将手中的剑颤抖着扔到地上。
眼里不自觉变得猩红灼热，眼泪不要命一样大颗大颗往外涌。
他控制不住情绪，终于崩溃的捂着脑袋蹲到地上，眼睛瞪得猩红可怖，他身体颤抖着，视线忽然聚拢在刚才扔在地上的剑身上。
接着好像找到解脱的方法一般，手臂颤抖着，神色决然的抓起长剑往脖子上抹去，试图能够在死亡里得到解脱。
然后——
“锵——”的一声。
他本就颤抖着握不稳的剑被一只远处飞来的箭射落。
“闵冬，你在做什么？”
他抬起眼睛，呆滞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苏志正慢条斯理的放下弓箭，站在门口望着他。
闵冬看到他的脸，眼前立刻涌现出无数张脸，全部是死在他剑下的人。
他心口忽然升起一股怒火，眉眼凝冰的死死盯着苏志，满眼痛苦的说：“皇叔，你为什么非要赶紧杀绝？为什么非得让我来？”
“因为你是最合适的。”
“不，”闵冬摇头：“我不是最合适的，而是最痛苦的，你想看到的其实是我的痛苦对吗？”
苏志挑眉：“这对朕有什么好处？”
“你恨我！”闵冬大声说，眼里一片猩红湿热：“苏志，你其实一直都在恨我吧？为什么呢，是因为什么？”
第102章 父亲
“你错了，闵冬。”苏志打量货物一般居高临下的抬起他的下巴观赏，眉眼微眯。
笑道：“朕不是恨你，而是喜欢你喜欢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闵冬一滞。
原本他是不该想歪的，但是因为经历过洛长颜长达一年多的囚禁，所以现在被苏志这样捏着下巴说出这样的话，他心头忽然就泛起一丝恶心。
眉头也深深的皱起，不确定的呐呐道：：你，说什么？”
苏志怜悯的看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带着诡异的温和：“闵冬，你今日辛苦了，先睡一觉吧。”
不等闵冬反应过来，他听到这句话，脑袋忽然就不听使唤，目光也慢慢呆滞起来。
最后机械的点点头，呆呆的说了一声：“好。”
就公式机械的慢慢闭上双眼，倒到地上，失去意识。
苏志这才转头看向身后，淡淡叫了一声：“过来带他走。”
随着他话音的落地，门外一个高大健壮的铁面傀儡缓缓踏进来，然后听从他的话，把地上的闵冬扛起来，又恭敬的站在原地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苏志看着眼前的傀儡，嘴角挂上满意的微笑：“走吧。”
等人都走完了，庄家的房檐上才掠下来两道人影。
一男一女。
男子身着绯衣，眉眼昳丽，冶艳近妖，女子一身清丽蓝裙，及腰长的墨色秀发左右各取一股，编成两根细长辫子垂在两颊，刘海齐眉，模样秀美可爱。
看着满庭院的尸体鲜血，少女一向多愁善感的眉头再次皱起，眉目里泛起一丝悲悯。
她看向绯衣男子，面露不忍的轻声：“阿冶大人，他们的尸体我可以帮忙收殓吗？”
这二人正是之前街头的一男一女。
听到少女的问话，阿冶面色平静的摇摇头，淡淡回道：“不可以，蓝侑，我们的任务是寻找圣女大人，不能徒惹是非。”
蓝侑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点点头：“我知道了，阿冶大人。”
“这里没有庄雪染的尸体，她还活着。”
阿冶看她失落，便不动声色的提点她一句。
蓝侑一看，果然是这样，眼神当即就亮了起来。
“好像是啊，她还活着……”说到这里，她语气里多了几分期望：“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阿冶看她不再失落，便又恢复淡漠的样子，不怎么走心的回复：“应该会的吧。”
蓝侑早年曾经在皓京待过，她跟庄雪染有些交情，所以阿冶才会这样安慰她。
虽然他觉得没必要，但是看到蓝侑失落的样子，他不怎么喜欢，就只好跟她这样说了让她开心一点。
但是他们二人最重要的任务，还是寻找圣女。
他来到这里，也不是完全来陪蓝侑。
“庄家人已死，你不必再挂心太多。方才你感受到那个人身上的气息没有？”
说到正事，蓝侑也认真的点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和当年那个男人很像。”
“你在皓京时见过棠华殿下没有？”
阿冶继续问。
蓝侑遗憾的摇头：“没有，我只在庄雪染口中常听过他的名字，但是却没有见过他本人。”
阿冶沉敛片刻，道：“皓京画馆应该有他的画像，我们去看看。”
蓝侑说：“是，阿冶大人。”
她只管跟着他走，却也疑惑，“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看棠华殿下长什么样？”
因为今日之事，她心里其实对这位传闻中的棠华殿下有些不喜了，因此有些不理解阿冶大人为什么忽然对他感兴趣。
阿冶回答她道：“我在酒楼说书哪儿听到棠华殿下的母亲，是个来自域外的人。”
蓝侑眼睛忽然瞪大，不敢置信道：“难道阿冶大人你怀疑……”
后面的话蓝侑没说出来，阿冶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点点头证实了她的想法：“不错，我怀疑她的母亲就是圣女大人。”
毕竟说书人说的那些特征，确实是圣女大人才会有的。
“那我们去看看吧。”
蓝侑认真严肃的点点头，跟他往画馆跑。
…………
闵冬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洛长颜囚禁他的那座藏冬殿。
这地方跟那儿一样，却又不一样，一样是因为这里空间同样的逼仄暗沉，他手脚上也同样锁着四根铁链，不过不是在床榻上，而是在一块竖着的冰冷铁板上。
不一样的是，这里似乎比那里更加狭小压抑，墙壁上没有各种暧昧的壁画，地面上也没有凿出来的四个温水池。
烛光也比那儿暗沉的多，他睁眼时，甚至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一片迷惘和空白。
当跳跃的烛光燃了一半，黏稠的蜡堆积在灯台上，他目光渐渐适应周围环境，于是他开始慢慢的观察这个地方。
可惜因为四肢被锁，他行动有限，目光所及也有限，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张案板，还有案板后面墙上挂着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有些像是刑具，有些上面还滴着鲜血。
闵冬看到这些，眉头慢慢皱起。
接着目光再次移动，这次他看到了一个竖在角落里，静静的站着的人影。
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很高大，身上的气息十分冰冷，带着死气和木讷。
闵冬看到他脸上的铁面具时，记忆瞬间回笼，立刻想起来他正是当时自己在灵船上看到的，那个听命于皇叔苏志的傀儡。
他的傀儡在这里，那么他人呢？
闵冬疑惑的想。
正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轰——”的一声响，前方的石壁上一块方形的石壁缓缓翻转开，透露出比这个空间稍微亮一些的烛光。
苏志就从石壁后缓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看到闵冬的眼神，他意外了一下，然后笑道：“闵冬？你醒了啊。”
闵冬看着他没说话。
苏志也不觉得尴尬，带着身后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进来，就把石壁上的机关再次关上。
接着他对那人道：“你去检查一下他的玄灵情况如何，能不能直接移。”
“可以。”
那人摘下黑色兜帽，露出一张带着银色面具的脸来。
闵冬立刻认出来这人是伏魔殿的人。
接着还没等他皱眉说话，他就听到苏志走过去，对着旁边的傀儡说道：“苏承，你见到你儿子，可高兴？啊，我忘了，你嗓子里都灌满了铁，说不了话。”
闵冬眼睛瞬间呆滞的转过去看着那个高大的铁面傀儡。
声音颤抖又满是不敢相信的缓缓道：“你刚才，叫他什么？”
第103章 崩溃
苏志笑了一下，拍了一下脑袋，道：“哦，忘了跟闵冬介绍一下了。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朕的哥哥，苏承。”
闵冬崩溃的摇头，满眼怔愣：“我听不懂，皇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父亲早就死了。”
苏志疑惑的看向他，笑容无辜又残忍：“没错啊，他确实是死了。”
闵冬瞪着他，眼睛不敢去看旁边那个静静伫立的傀儡。
他之前在灵船上时才感叹过这个傀儡的制作有多么残忍，心里还有些感叹不忍，可是现在，苏志却告诉他这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闵冬一时接受不了，也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
但苏志似乎也不在意他愿不愿意相信，他随口告诉闵冬这件事，似乎就是为了看他脸上出现这样一个表情。
现在他看到了，目的达成了，也便不对这件对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心了。
而是转头问旁边的黑袍人。
“如何？”
黑袍人走到闵冬身前，探出一股黑色的玄力进入闵冬眉心，闵冬抗拒了一下，还是被这股力量强行压制了。
太强了。
他如今在这个人的面前，就好像溪流面对大海，根本反抗不了他。
这人使用的玄力他也十分熟悉。
伏魔殿的人。
想起伏魔殿，闵冬又想起之前自己体内的噬灵。
师兄说那个噬灵已经种在自己身体里很多年了。
他之前一直在想究竟是谁会在他身体里种噬灵，他把所有人，包括洛长颜都怀疑了一遍，可是却从来没有怀疑苏志。
或者说下意识不去怀疑苏志。
但是现在苏志跟伏魔殿的人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皇叔，你跟伏魔殿早有合作？”
今日之后苏闵冬的价值也彻底没有了，况且，冲着他这张脸，苏志也不介意甚至乐意告诉他真相。
因为他很欣赏这张脸上露出来的痛苦表情。
他确实很多年以前就跟伏魔殿有合作。
“不错，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朕就跟伏魔殿有合作了。不，不对……”
苏志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的看着闵冬说：“不是合作，而是朕就是伏魔殿的人。”
他本身就是伏魔殿的长老。
所以不算合作，而是本来就是为伏魔殿做事。
只不过伏魔殿里的人都是各为其职，各做其事的，他不是很伏魔殿合作，而是跟他那些面和心不和的同僚们合作。
就比如现在这个黑衣人，就是伏魔殿的三长老，他多年来一起相谋的合作伙伴。
黑色玄力探入闵冬体内，让他脑袋一阵轰鸣刺痛，他忍着痛楚，死死的盯着苏志，脑海里忽然想起来许多的事。
他不甘心的问他：“我们从陵国回来，也是你做的，你早就有能力回来，为什么还要……”
“不，你说错了。”
苏志一想到这事心里就难掩怒火，洛长颜这个小畜生就是他的克星，当年他被他刺了一刀跑了，后来又落到了他手里差点丢了性命。
要不是手上还有苏闵冬这个筹码可以要挟他，恐怕自己早就死在洛长颜手里了。
不过即便保住了性命，他这一年在洛长颜手里也过得十分艰难，等他解决完当前最为紧急之事，将自己的力量恢复，再去找那个小畜生报仇。
他发誓一定会让洛长颜生不如死。
“朕这一年确实是着了洛长颜的道，被他困在陵国一年之久，要不是有闵冬你在，恐怕朕早就被洛长颜那个小畜生杀了，说到这事，皇叔还要感谢你呢。”
闵冬听完，手指无意识捏紧，身上被玄力侵扰的痛楚让他眉头扭曲的皱起。
他咬着牙，额头冷汗直冒，再说不出话，脑袋也渐渐恍惚起来。
他不说，苏志却还在说。
“只是可惜了，你最后居然没把他直接杀死，但是也好，朕的仇都没报，那小畜生直接死了确实便宜他了。”
苏志笑容扭曲道。
一边的黑衣人看他一眼，冷淡的告诉他：“他听不到了。”
苏志上前掐着闵冬的下巴，将他苍白难受的脸抬起来端详欣赏，眉头舒展，十分欣然的笑：“他长得倒是跟他母亲十分相像，若不是因为这张脸，朕还忍不住这么多年不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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