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便转身回房擦头。
不多时,便有下人给他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物,并欲亲自伺候他穿上,洛长颜却只让将衣物放下,便让人退下去自己穿了。
他穿好衣服束好发出门,门外的清宴已经等候多时。
见他推门出来,神情便微微一动,洛长颜就直接对他点头,言简意赅的淡淡说:“带路!”
清宴立刻拱手道“是”,便在前面引路,带洛长颜去见洛长禹。
一路上洛长颜打量着周围景物,心里也有思量。
这地方看着并不是禹王府,因为它的建筑实在过于奇怪突兀了,各种景物的陈设都跟阵法书上所说的风水宝地的陈设相反,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十分不舒服,死死沉沉的。
洛长颜的记忆里是没有见过这个地方的,可是看着墙外乌压压的幽绿松林,还有各处檐角下飘飞的白色风铃与灯笼,他又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可是又说不出哪里眼熟来。
洛长禹为什么要救他出来?又为什么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见他?
洛长颜心里一堆疑惑,但是也知道自己在见到洛长禹之前都注定无解,便只得暗自思量没有多言,只等着同他见面再揭晓心底疑惑。
这地方似乎不大,洛长颜跟着清宴才穿过一个垂花门,清宴就说到了。
洛长颜闻言一看,二人面前是一方不大不小的小院,院子门口站着两个面容正肃冷厉的持刀侍卫,清宴拿出一块牌子递给他们看过后,两个侍卫才让他们进入小院。
而进了小院后,清宴领洛长颜到一个房间外,便在门外停住没进去了,只对他恭敬摆手作请状,道:“禹王殿下已在里面等候殿下多时,殿下请!”
虽不知洛长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洛长颜却还是点点头,淡淡道声:“好。”
便自顾推门进去了。
在进门之前,洛长颜设想过多种见到洛长禹时的场景和画面,但是当他真的踏入房门,看到几年没见的洛长禹居然变得满头白发,一副垂垂老矣的苍老之态时,却瞬间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洛长禹怎么变成这样了?
回神之后,他眉头就深皱了起来。
这时端坐在房间里的洛长禹看到他眼里的神情,却冷笑一声,语气依旧是一贯的讽刺夹杂几分讨厌。
他慢慢道:“洛长颜,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洛长颜在他对面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此时再看着洛长禹那满头白发和老态的模样,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
他没有顺着洛长禹的话去问,而是看着洛长禹,认真的肯定道:“又是颜玉吧?”
否则洛长颜也想不到别的洛长禹忽然要救他的意图了。
而洛长禹的表现也十分明显,在听到颜玉这个名字的时候,眼底就立刻翻涌起一片仇恨和厌恶。
洛长颜猜对了。
“是她!”洛长禹满眼戾气的阴沉笑着,咬牙切齿的点头承认。
洛长颜也不意外他的反应,微微点点头,便直接了断的切入主题:“说说吧,你的计划。”
洛长禹却看着他,忽然好奇的问:“你就不想问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洛长颜淡淡敛眉道:“很好猜!无非就是颜玉在背后经营多年,控制了我们那个没用的父皇。而你跟她合作,却被她反手算计成了丧家之犬,所以现在想要报复她,就来找我合作了。”
他说这话倒是没有半点留情,一个“没用的父皇”,一个“丧家之犬”直接让洛长禹冷了脸,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他本就厌恶洛长颜,如果不是眼下这个情况棘手,他根本不会想着跟洛长颜合作。
虽然这些年他也早查清了当年诡谲楼之事背后推手是颜玉,她才是真正杀死陆阮的凶手,跟洛长颜其实关系不大,他也是颜玉算计的一环。
可即便如此,洛长禹恨洛长颜这么多年,就算没有陆阮之事,他的恨和怨也早就种在了骨子里,虽然如今他已经不屑于皇位,对洛长颜也没有非杀不可的决心,但也不绝会有太多好脸色,更遑论给他留情面。
于是洛长颜这句话一落下,就成了个导火索,他当即就不留情的恶狠狠讽刺洛长颜:“洛长颜,你以为你又多能耐,还不是照样跟条狗一样被颜玉那个贱人关起来了?要不是我,你以为你现在能好好站在这里说话吗?”
洛长颜自然知道他怒了,却只是任他说,表情没有半分变化,等他说完,才淡淡的反问:“说完了?那就别废话,说你的计划。”
洛长禹狠狠瞪着他,洛长颜也毫不躲闪的直视着他。
二人剑拔弩张的僵持了一会儿,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第169章 “兄友弟恭”
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殿下,我来给你送点心,咦?你在会客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这姑娘说到后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要退出去。
然而洛长颜却注意到洛长禹在这声音传来的瞬间,眼里的寒气就瞬间散了,接着急忙站起身来,从他身旁穿过去扶那女子。
声音比刚才温和了不知多少。
“阮阮,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房里歇着吗?”
洛长颜见此情境,便有些好奇的转头去看。
这一看,便看到一个蓝瞳呆滞,表情僵硬,动作木讷,额心还点缀着一抹血红圆点的美丽女子。
他眉头顿时一紧,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疑惑:
那是一个……傀儡?
微微意外了一下,洛长颜表情才恢复如常,静静在旁边旁观了洛长禹将那傀儡宝贝的扶坐下来,又耐心同她说了好些话,最后才又坐到自己对面的情景后。
洛长颜打量他半响,微微张口,然而话还没出口,洛长禹先冷声阻住了他的话:“如果你想跟我说阮阮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了。”
洛长颜便咽下到嘴里的话,静了片刻,微微点头,“好吧,那便还是说你的计划。”
洛长禹神色稍缓,接着正色道:“眼下我们皇室那几个护国长老都被颜玉之前联合伏魔殿将修为吸干了,所以没了他们,父皇才会被颜玉下套控制。”
“这些年颜玉暗地里笼络了许多世家朝臣,手下还有大月那边给她送来的一堆高手护着,实在难对付。且不说这其中还有一个最棘手的,就是他们大月最善长奇门怪术的大巫,你身上中的情蛊毒药,还有这催眠控制之术,全部是她的手笔。”
“眼下我们要对付她,就只有两条路,一是从她手里把父皇弄出来,然后才能通过父皇去调动洛守心和军队,二就是直接想办法去东宫把颜玉和她带来的大巫杀了,然后再让洛守心把倒戈的朝臣清洗一遍,重新树立朝纲。”
洛长颜听罢,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接着问:“那你救我出来,是要做什么呢?”
他可不信洛长禹会好心的只是单纯救他出来。
果然,洛长禹接着就道:“自然是要你去做这两件事,如你所见,我现在这样自身都难保了,根本没法再去找颜玉报仇,而你玄力修为深厚,或许还可以跟她一战。”
洛长颜就假笑:“我现在的玄力全被她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封印了,身上还中了毒和你说的催眠术,你确定我能做这些事吗?”
洛长禹闻言就理所当然的道:“那你就去找颜玉让她给你解了身上的毒不就好了?”
洛长颜听得一阵迷惑,看傻子一样看洛长禹:“我都被她囚禁起来了,还怎么指望她给我解毒?”
洛长禹冷冷一笑,“她不是喜欢你吗?你就不能先假意顺从她,骗她给你解毒吗?”
“不能!”
洛长颜也直接冷冷拒绝,接着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屑的冷眼看着洛长禹十分讽刺的道:“还以为你能说点什么有用的,原来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真是让人失望!”
他说完就要走。
然而——
“洛长颜!”洛长禹却在身后愤怒的吼出了声,“你他妈有本事就自己想办法啊?反正等下颜玉那个疯女人就会找来,你要是没办法,我就直接把你扔给她自生自灭。”
洛长颜脚步没停,直接将门砸上,丢下一句:“随便!”
可他刚一出门,就被门外的清宴拦住了去路。
“殿下。”
洛长颜抬眼看他,“怎么?”
清宴看了看门内,也听到了洛长禹气急的声音,犹豫片刻,他才道:“你要不再跟禹王殿下谈谈,我或许能找到你身上的解药。”
“哦?”洛长颜意外的挑眉,“真的假的?”
清宴道:“太子妃娘娘十分谨慎,我也只能去试试。”
被他这样一打断,洛长颜也微微冷静了一下,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对清宴道一句:“也罢,那我就再同他谈谈。”
说完,便又回去。
见他去而复返,洛长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仍旧冷笑着讽刺:“怎么又回来呢?是又想清楚了?”
洛长颜压住心里的怒气,尽量平和的看着他问:“颜玉大概多久来?”
洛长禹算了算时间,漠不在意的不耐道:“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一炷香后。”
“也够了!”洛长颜自顾道一句,这才抬头认真的对洛长禹说:
“你听着,眼下还有第三条路可走,等下我被颜玉带走后,你尽快脱身去洛氏皇陵,用你我二人的鲜血将景祖之陵打开,请他出来平此乱。”
洛长禹却听得一脸奇怪,他忍不住道:“景祖不是早就升天了吗?还怎么把人请出来?”
洛长颜口中之人,乃是他们的先先祖,几乎是跟傀儡杀器洛守心同一时期的人,若是存在于世,应当已经接近七百岁了,这怎么可能?
然而不管洛长禹信不信,洛长颜还是依旧道:“如果不出意外,应当能请出来的,这也是洛氏皇族的秘密之一,景祖并没有升天,而是在皇陵闭关,一旦陵国出了灭国这种大事,就可以去找他出关来解决。”
洛长禹眯眼怀疑:“皇族秘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长颜坦然笑道:“自然是洛啸告诉我的。”
洛啸正是洛皇。
听到这句,洛长禹心里更恨了,他咬牙切齿的狠瞪洛长颜一眼,更加讽刺的笑了:“看来你洛长颜才是他真正的儿子啊,他竟然连这个都跟你说。”
洛长颜却淡淡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道:“是当年你跟颜玉谋反时他告诉我的。”
洛长禹表情一滞,想起当年之事,眉头又是一皱,方才的不甘怨恨都慢慢消了下去,他默默疑惑道:“当年?”
“不错,当年他为了脱困,就跟我说了这两个秘密,不过前一个用上了,后一个没用上。”
说到这里,洛长颜忽然又笑了,他道:“不过这次倒是用上了!”
琢磨了一下时间,洛长颜觉得差不多了,就道:“好了,不多废话,有没有刀?给我割点血给你,那皇陵没有两个洛氏子孙的血是打不开的。”
洛长禹便没多废话,只给他把刀递了过去。
第170章 愿以身死绝愧责
将血弄给洛长禹,洛长颜便起身,“她应当要来了,你还是尽快走吧。”
洛长禹点头,“知道。”
洛长颜便不再多言,走出门外,看到仍旧在门外站立的清宴,垂眸看了他一眼。
清宴恭敬颔首:“殿下。”
洛长颜微微点头,忽而道:“你是何时跟洛长禹搭上的呢?”
清宴神色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从容道:“一年前,太子妃娘娘将我困于东宫折磨,是禹王殿下助我脱困。”
困于东宫折磨?
洛长颜神情恍惚的思索,当年是他将清宴带回来的,后来离开时也没有替他安排好后路,这样看来,清宴受的苦似乎也有自己一份。
看着他那张和苏闵冬有几分相像的脸,洛长颜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忽然又问了他一句:“那你恨我吗?”
清宴清听他的话却愣住了,恨?
殿下是问自己恨不恨他将自己带入东宫吗?
清宴摇摇头,神色认真道:“这有什么好恨的,殿下你也助我离开了那个苦海,真要说起来,我还要谢你呢。”
他不大适合微笑的丹凤眼微微挑起,勾勒起一抹很僵劲的笑,表情看起来是真的不恨。
洛长颜见此,便点点头,没再多说。
刚提步欲走,这时空气里忽然一滞,瓦檐上的松树被一阵乍起的风吹的沙沙作响。
洛长颜沉沉的抬起双眸,压住眸底的冷意,缓缓开口:“她来了。”
清宴闻言,也立刻抬眸往门外方向看去。
——
“闵冬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墨月下早朝刚回到家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前几日方才一身重伤回到明国的棠华殿下苏闵冬,今日竟然一身白衫,满脸苍白的双手托举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跪在他家门口。
而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百姓,正指着他议论纷纷。
墨月一看这场景,脑袋里在朝堂上积攒的那点睡意瞬间就清醒了,赶紧就拨开人群跑过来想扶闵冬起身。
然而地上的人却岿然不动,眼睛直直望着他家府门,只是坚定又执着的道一句:“墨将军,不必!我只是来履行当年的承诺。”
当年的承诺?
墨月一怔,接着眉头拧起,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苏闵冬刚回来时,苏远朝单独叫他去说的话,让他好生规劝庄雪染,让她放下心头执念。
当时不知道苏远朝为什么忽然跟他说这些,眼下一看苏闵冬,他就彻底恍然了。
脑海里也记起来当年苏闵冬离开明国时,对庄雪染说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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