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手腕已经打累了,泛着酸,噬灵的影响慢慢淡去,他神智渐渐回笼清醒,脑海里那股戾气也淡了下次,这次闵冬却没有之前那么惊讶。
在客栈那次是因为药物加持,他是真没了神智意识,于是苏醒后看到那副残局才会有那种癫狂的反应,但是这次被噬灵影响却不同那次,这次噬灵只是影响他,却并非控制他,他自己其实还是能思考的。
所以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仗着有噬灵的影响,顺势而为罢了。
于是看到榻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喘着气的洛长颜,他也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扔下鞭子沉默片刻,便将自己衣服捡起来穿好,然后离开密室去找生肌水和修复丹药。
接着又来到密室,直接将生肌水毫不留情的泼在洛长颜身上,让他身上被打的血肉淋漓的皮肤快速恢复,又在他被痛的没有意识时将修复丹药喂吃下去。
生肌水是一种酷刑,闵冬也只在当年折磨苏志时用过。
现在又用在洛长颜身上,且洛长颜在此前又已经受了许久鞭刑,所以生肌水一泼,他痛苦呻吟几声,就如闵冬所料的彻底昏了过去。
闵冬没有再弄醒他,而是去外面准备一个浴缸进来,放在榻前不远处,放了水,又把洛长颜手脚脖颈上的锁链调长,确认他可以够到浴缸后,便直接毫不留恋的走了。
第197章 洛长颜的怀疑
洛长颜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皮肤上那股被人活剥的感觉似乎还在残余。
他眉头紧紧的拧起,皱到痉挛,面部十分苍白,唇色淡白得像是穷苦人家碗里的清汤寡水。
除了活剥之感,身上的鞭痕似乎也在密密麻麻的加深。
这是经受酷刑后,身体残留的后遗症,所以足以见得之前他身上经受的是何等痛苦。
洛长颜缓了大约半柱香,这才终于找回神智,身体微微的在榻上动了动。
手腕下意识抬起,本以为抬不起来,结果却意外的伸起来了。
是手上的锁链延长了!
眼睛上还蒙着一块遮布,眼前是暗无天日的黑暗,意识到手可以伸到额头眼睛的瞬间,洛长颜几乎立刻就将眼睛上的遮挡扯开。
一双漂亮泛红的桃花眼暴露在昏暗烛光中,他眼神带着凌厉的扫视周围,尽数看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如今是成为人刀俎之肉了。
这人跟自己有深仇。
他几乎可以确定。
这地方看起来像是某个世家贵族囚禁罪犯特意建造的地下密室,常年无光,黯淡压抑,四面围墙,设刑架,空间逼仄。
洛长颜不知道为何,十分不喜欢这种环境!
眼睛还在看不见时他身体对于这个环境就下意识的抗拒,如今终于睁眼看到全貌,算是更加讨厌憎恶了。
那人究竟是谁?
洛长颜阴沉的想,密室里只有他在,那人离开了,何时回来?
这次自己应该可以看到他的真容了!
正好!
洛长颜恨意滔天的一拳砸在墙上,手砸上墙的同时,手腕上的锁链也一道作响,冷冷甩在他手背上,将手背上那一圈白皙的皮肤打的通红。
带着玄铁冷意的痛深入心头,让洛长颜眉头再次皱起来。
他为这痛而皱眉,也为这锁链而皱眉。
双手抬起来,两腕上都圈了铁锁。
洛长颜阴沉沉的盯着那铁锁链条,眼底慢慢席卷上无边怒火。
接着眼睛一转,落到一边的刑架上。
看到一把锋利的弯刀,立刻便从榻上翻下身去,赤脚跑过去拿起来那把弯刀,便用右手握住,冷冷眯眼伸出左手,用弯刀在左腕试探。
紧接着弯刀用力砍下来,“锵——”的一声刺耳响声,右手虎口震的发麻,手掌下意识松开,清脆的刀碎声传入耳中。
洛长颜先是怔怔的看着自己流血的右手虎口,接着眼睛才慢慢迟钝的移到脚下碎了的弯刀上。
而手腕上的锁链,仍旧分毫不伤的泛着冷冽光芒。
洛长颜眼睛更沉了一点。
然后,他瞪着脚腕上的锁链,不死心的又再次拿起刑架上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刑具去砍那铁链,但是无一例外,所有刑具,全部在这锁链下碎裂成渣。
终于用完最后一个刑具。
洛长颜神情已经冷静下来,心里大概默认了这个局面,他眼神漆黑漠然的望着手脚的锁链,脑海里浮现出就在不久前,那个把他囚禁在此的人同他说的话。
他说自己手上的锁链是用玄铁打造的。
玄铁锁链,难怪打不开。
“哈哈哈哈哈玄铁,玄铁,难怪啊!难怪,哈哈哈哈哈哈……”
洛长颜仰头大笑起来,眼睛里有水光,更有浓稠的恨意愤怒。
这世间最牢固的东西不就是玄铁吗?所以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武器能将它打开。
除非用钥匙,或者,用修者的本命灵剑,但那修者的修为非得到玄境巅峰不可,否则也绝对不能打开。
洛长颜修为倒是已经到玄境巅峰了,可惜如此也无用,他现在的玄力被封了,使不出来,除了身体肉搏力量,他现在就如同个废人。
不说他此前在颜玉哪儿受了重伤,本就不能强行用玄力,就说掳他来的这人修为也绝对在自己之上,所以洛长颜也冲不开他的封印。
洛长颜仰头,眼睛克制的暗了又暗,最后咬着牙,无力的跌坐到地上。
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亵衣,表面皮肤的鞭痕已经好了,用生肌水剥新皮后变好的。
但是身上那股残余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
满身都是那股石楠花的味道,后庭坐在地上也隐隐带痛。
手上的拳头慢慢捏紧,洛长颜眼睛慢慢枯寂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神色渐渐恍惚起来。
这短短几日,他经历的事情实在太过于玄幻,他如此清醒阴狠之人,看事情向来客观漠然之人,到了这个年纪,这个已经算不上是少年的年纪,竟然也开始迷茫痛苦了。
在这之前我要去做什么来着?
洛长颜抱着头,迟钝的自问。
对了!
想起来了,洛长颜眼睛顿时刷的亮起来。
要去明国找苏闵冬,然后找回记忆,再然后呢?
洛长颜歪头,神情疑惑。
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呢?
去找苏闵冬,如果他不愿意见自己,那怎么办?
还有苏闵冬同自己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如此厌恶自己,他见苏闵冬是什么目的,如果苏闵冬一直厌恶自己,自己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还有如今,自己的境况,受的这些侮辱怎么报仇?
对,这些都还早!
洛长颜一边想,一边摇头自我否认,当务之急是从这里离开。
要去找苏闵冬,就得先出去。
先出去,先出去,怎么出去呢?
韬光养晦。
之前先知道此人是谁,目的为何,杀人还是报仇?
不知为何,洛长颜总觉得他很熟悉,却又实在找不到哪里熟悉。
他们二人之间究竟又是何恩怨?
从被人掳走那一刻,洛长颜几乎没有哪一天不在咒恨颜玉将她记忆毁掉的事。
要是有记忆就好了,这样就能猜出这人是谁,又或者,自己根本不用来这趟。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已经是阶下囚了。
要他低头那是不可能的,洛长颜有他自己的骄傲,所以他决定硬磕到底,就看看是这人先折磨死他,还是他先把自己身上的玄力封印冲开。
慢慢从地上撑立起来,洛长颜眼睛再次看了一下周围,方才看到的浴缸还在,他目光停留在浴缸上一会儿,然后也没有矫情,直接拖着身体一步步挪过去,泡进浴缸里洗刷自己身上的心理留痕。
第198章 你去见洛长颜了?
闵冬出来时天色已经在慢慢变亮了,这是个即将进入初冬的节气,风中吹来的都是泛着凉意的落叶。
他推开陈旧的门扉,一双骨白修长的手从黑暗中渐渐显露出来,接着是层叠飘逸的白衣。
虽然方才折磨洛长颜时脑海里确实激动又兴奋,可当他拾步慢慢从漫长沉闷的密道走出来后,那颗疯狂的心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寂静萧索下来。
没有方才的畅快,只有一片难言的空虚落寞。
好像再怎么报复昔日仇人,自己也不太能觉得开心了。
黑色的眼瞳里像沉着一团轻飘飘又沉甸甸的浓雾,闵冬将门关上后,便转身站立在门前檐下,静静地观望着漆黑的庭院。
庭院里也是一片杂芜,那棵枝桠翘过墙头的桂树形状自如的生长在哪儿,并不太挺拔,像只形销骨立的鬼,对着闵冬面无表情的瞪着黑洞洞的双眼。
闵冬也是静静的同它对视,目光像是在看它,又像是在看这渐渐退散的浓夜。
他就如此站了不知许久,忽然墙头的桂枝颤动起来,紧接着一阵冻人的寒风簌簌吹来,掀起闵冬白色层叠的衣摆,将他身子衬的格外修长单薄。
同时几丝被风裹挟的冷雨也轻飘飘的飞溅到他脸上,冰凉冷湿的触感终于让失神的人回了神。
闵冬抬眸,仍旧泛红的眼睛薄凉的望向黑沉沉的天幕,脑海里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便随着轻皱起来的眉痕一道闭了闭,又复睁开。
接着翻掌对天,召唤出自己的灵剑,注入玄力,一言不发的御剑横空而去。
黎明的更声敲响时,伸川才打着哈欠推开自家的茅厕门,手还在嘴巴上没放下,就看见对面墙下站着个白影。
伸川瞪大眼,差点就吓的直接一掌玄力拍过去了,好在及时的看到那白影的正面,这才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后怕不已的拍着胸脯,捋着睡的凌乱的头发走过去说:“闵冬啊,你真是吓死我了,怎么这个时候来?也不吱声。”
闵冬神情微微一怔,也后知后觉发现这个时间似乎确实不太适合来拜访。
于是尴尬的立在原地,不好意思的歉意道:“师兄,实在不好意思,我太冒昧了!”
伸川看到他手里居然提着一壶酒,眼神立刻清明起来,赶紧就来拉他,自顾自说话:“也没有多冒昧!快进屋里,你竟然提着酒来找我?太神奇了,你不是一杯倒吗?这样是还想跟我拼酒啊?”
闵冬听到这句,脸上就无奈的带上了笑容,伸川师兄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知道怎么样给人台阶下。
闵冬方才那点踌躇和不好意思在他这句玩笑话下果然都慢慢淡了下去。
他跟着伸川进屋后,便将酒放在桌上,屋子里还是有些暗,伸川就去找蜡烛油灯点明照亮,趁着伸川转身去点烛的空隙,闵冬便在他身后温声道:“就是来时随手买的,我喝不了酒,这酒还是给师兄喝吧,我就不喝了。”
闵冬其实是出门后心里十分迷茫又凌乱,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心里空虚的叫他发慌,于是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就想方设法去弄了一坛酒来,可他拿到酒也没有喝,只是提着走了许久。
接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伸川家门前,然后又鬼使神差的回想起伸川白日同他说的话。
话里那些关于洛长颜的事。
那些他不知道的陈年旧事,本不打算多问,想要将心里的凉薄贯彻到底,如此也好毫无波澜,彻彻底底,痛痛快快的去恨洛长颜,同时也能问心无愧的去报复他。
但是心里如何想,并不代表就会那样做。从密室出来后,他独自一个人游走许久,忽然间又无比的想要去探究更多那些不为他所知的往事。
他想知道,那个当年没有在他面前展露真面目的洛长颜到底是什么样的。
于是,在这样的冲动想法下,他就做了翻人家墙头,闯人家院落的事。
翻进墙来后闵冬也立刻就清醒过来,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简直荒谬绝伦。
他正打算翻墙出去,等天彻底亮了,伸川起来了,再过来拜访。
结果没等他动身离开,就被起来上茅房的伸川撞见了。
于是尴尬过后,也不好再离开,便跟着伸川进了屋。
伸川也知道闵冬不喝酒,于是点好蜡烛后就去给他泡了一杯清茶回来。
看他满身冷气,就猜测他究竟在外面跑了多久?
然后在他对面坐下,便直接开口问:“你这是出门办事,才回来吗?”
闵冬神色微顿,思考一下,然后微微点头,神情镇定的撒谎:“是。”
他边说着,伸川就边打开他放在桌上的酒坛,表情陶醉的凑在酒坛口闻了一口,然后笑眯眯的赞叹一句:“真香,是壶不错的好酒啊!”
说着他又遗憾的看闵冬一眼,幸灾乐祸般微微笑起来,窃喜道:“只是可惜闵冬你尝不了这味道了。”
闵冬其实也不觉得可惜,酒有酒味,茶有茶香,不能喝酒,他品茶也是种乐趣。
所以对此,他不可置否。
只是抱以一笑,然后抬起伸川给他泡的茶抿一口,弯眼笑道:“我喝茶就好。”
抿完,他将茶杯放下,眼睛还没抬起来看伸川,便听到伸川懒洋洋又笃定的道:“不对不对,你是有心事吧?”
闵冬神情微僵,随即摇摇头,笑着看向伸川,否认:“没有啊!”
伸川就奇道:“那你怎么忽然就来找我,还带了酒。”
一般找人喝酒不都是借酒消愁吗?
尤其伸川一看今日的闵冬,莫名就觉得很不对劲,不仅是他身上的气息,还有他本人的行为。
于是仔仔细细的看下来,便眼尖的看到他皙白脖颈处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红痕。
那痕迹一半裹在衣领里,一半露出来,很不起眼。
伸川以为看错了,于是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没错后,便默默陷入沉思,然后得出结论:“你去见洛长颜了?”
闵冬听了他的话,立刻就诧异的睁大眼睛,有些紧张的捏紧手心,声音惊讶:“你怎么知道?”
伸川一笑,哼哼一声,骄傲道:“还真是!”接着又暗暗抱怨一句:“好啊他洛长颜,亏我帮他瞒这么几年,怎么来了明国还没想着来见见我呢?”
听他这句话,闵冬才松了口气,怪只怪刚才伸川这话猜的太准了,他差点以为自己囚禁洛长颜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于是紧张之下才做出这个应激的反应,现在冷静下来一想才觉得不可能,伸川应该只是随口一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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