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听见这种话,刚刚还两眼放光差点把沢田纲吉闪个趔趄的金发同龄人一愣,随后抽了抽鼻子,失落地低下了头:
“虽然我接下来肯定马上就会死掉了,但是如果收留我吃一顿饭就会让你没有晚饭吃的话,那,那就还是算了吧……”
“……”
浓浓失落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刚刚闪着希冀光芒的金色大眼睛此刻低落地看向地面,眼前的金发同龄人紧张又无助地紧紧用手指搅着衣摆布料,两眼中还含着充足的水分,几乎都不用下一刻,随时都能默默流下泪水。
脸蛋也被泪痕蹭地一脸可怜相,好像刚受了欺负,下垂的圆润眼角是光睁着都看起来带了点委屈,刚刚被吉娃娃吓地手足无措,灿烂的头发也有点乱糟糟,衣服也多出很多褶皱和灰尘——完全就是一副如果沢田纲吉不答应,那就会成为被抛弃在外没有生存能力流浪金毛的狼狈可怜样。
“……”
沢田纲吉突然感觉良心有点莫名其妙的痛。
——这真的不是一种另类威胁吗?但是糟糕,怎么办,这家伙看上去……好、好可怜啊!
“哇。”reborn在一边毫无反应地棒读,“好可怜啊,如果被无情抛弃在大街上,说不定就会被流浪狗追赶,被不良学生勒索,然后就像他说的那样,凄惨可怜地因为饥饿寒冷死在路边呢。”
“哪有那么夸张啊reborn?!!并盛又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可怕地狱!!!”
沢田纲吉一脸悲痛地捂住了脸,随后捂着脸叹了口气:
“那个,我,我刚才那么说只是在反驳reborn而已……”
虽然事实情况肯定不会变成这两个家伙话里这么可怜,但大概是这个金发同龄人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有小可怜的感觉,让同情心旺盛的沢田纲吉感到了浓烈油然而生的负罪感,脚底好像长了钉子,身上仿佛被蚊子咬过,一脸尴尬地又磨蹭鞋底,又挠挠脸挠挠胳膊,最后很小声开口:
“其实是没问题的啦……”
——也只是一顿饭而已,就当做邀请新认识的朋友来家里做客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呜呜呜谢谢你啊!好心人!!!你和小婴儿又一次救了我一命!”
我妻善逸又飚着泪一把抱住了“好心人”的大腿,恨不得把眼泪全都蹭上去,用以保住自己短暂的饭票:
“真是太感谢了!!!谢谢你好心人!因为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如果在我死之前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是一定会帮忙的!但是我也真的很没用,什么也做不到,我真的很弱的!!!”
沢田纲吉:“……我不叫好心人。”
抱着他裤腿大哭的金毛毫不犹豫就采用了reborn刚刚的称呼:“谢谢你蠢纲!”
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莫名有一种心累想要扶额的冲动。
沢田纲吉疲惫地叹了口气:“我的名字叫沢田纲吉。”
“好的,纲吉,我的名字是我妻善逸!”
极其自来熟的金毛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很干脆地直接叫了名字,随后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只圆滚滚的棕色麻雀。
“这是啾太郎,是我最好的朋友。”
被称为“啾太郎”的麻雀通人性地歪了歪小脑袋,随后冲着沢田纲吉“啾”了一声。
虽然听不懂麻雀的叫声是什么意思,不过猜也猜得出来这只麻雀应该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沢田纲吉对麻雀也说了声“你好”,随后捡起边上自己落在草地里的书包,拍了拍灰尘,之后重新背在了肩膀上。
“既然邀请了你,那就跟我一起回家吧,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吃完晚饭之后还有家庭作业要做,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之外还有reborn增加的功课,不快点的话可能就需要熬夜了。”
这么说着,沢田纲吉又看了一眼同为废柴的这家伙,在似曾相识的弱势气息中感到了浓浓的安心——看起来和他一样弱的家伙,就算是黑手党,也应该没什么威胁吧?
大概?
刚这么想,沢田纲吉就看见我妻善逸“嗯嗯”两声后跟了过来,脚步刚刚挪了没多远,大概是先前被吉娃娃吓到时导致这家伙身上带着的东西窜了个位置,只听见“咣当”一声,就想起了宛如什么钢铁材质重物掉落在地上的动静。
沢田纲吉下意识低头望向声源,在已经开始逐渐在黄昏中削弱的光线下找到目标,定睛一看。
一柄消防斧赫然躺在地上。
把手末端被漆成红色,斧头看起来沉重又有质感,刀锋闪烁着冰冷的钢铁色泽,甚至在最锋利的锋刃头处,还染着令人后背发凉的不明红褐色痕迹,边缘处像是被风干,蹭起了一小块的红褐色粉末,风一吹就散了。
沢田纲吉这才后知后觉,空气中好像隐隐飘着一股微不可察的血腥味——先前因为对吉娃娃太过恐惧,耳边的音量又在狂轰滥炸,所以完全没注意鼻尖嗅到的气息来着。
“……”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
沢田纲吉低头看看地上的染血消防斧,又抬头看看眼前一脸弱气无辜的我妻善逸,如此往复两三次,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崩坏,从疲惫心累的淡定逐渐过渡到了惊恐,随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说,说起来,他才想起来有点奇怪,因为就在他刚刚觉得我妻善逸这家伙和他一样废柴一样菜的时候,感觉头皮突然有点刺痛,有点像超直感在报警,不过当时被他当成错觉了……结果这哪里是错觉,这不是超直感在警示他逃命吗?!
“果然这种东西不方便携带。”
旁边染血消防斧的主人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哪里不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随后一把捞起斧子,无所谓地扛在了肩膀上,随后用稀松平常的语气抱怨起来:
“虽然很顺手啦,不过这种东西其实更适合就地取材用一用,如果离开之前带在身上的是其它‘安全感’就好了。”
说到这里,我妻善逸好像注意到什么,歪了歪头,在黄昏大片大片红色火烧云的晚霞中映衬出一片红的瞳仁往这边偏移了一下,森白的眼白也映出诡异的猩红色,他直勾勾地盯着沢田纲吉,毫无所觉地问道:
“纲吉,你怎么不走了?”
第38章 成绩怎么样
“我,我我我我我……”
沢田纲吉“我”了半天,才牙齿打着颤,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后半句话。
“我就是有点腿软……”
虽然事实是他觉得“同类”这幅诡异的模样很害怕,害怕到小腿肚都开始抽筋,但是他不敢说,因为总觉得下一瞬这家伙就会狞笑着提起斧头劈过来了。
啊?什么情况啊?我妻善逸难道不是和他同一品种的废柴吗?!他都已经打算好等回家了偷偷问问这家伙成绩怎么样,他们俩都是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家伙,说不定能有一起考过数学十五分的经历呢……结果现在这又是什么离大谱的恐怖片预备前奏啊?!
沢田纲吉在心里尖叫,reborn你怎么只是光看着啊reborn!救命啊!!!要不然他估计就要死在这没命回家写作业了!!!
在火烧云映衬下宛如杀人狂的家伙听见他这么说,随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扛着消防斧表示赞同起来:
“确实,毕竟刚刚遇见了那么可怕的吉娃娃,我现在也觉得心脏还在飞快‘咚咚’跳来着,这种会超凶‘汪汪’叫个不停的狗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么说着,我妻善逸把肩膀上扛着的斧子放了下来,向沢田纲吉那边侧过一边肩膀,理所当然道:
“如果纲吉害怕到走不动路了的话,我可以搀扶着你哦,虽然我刚刚也感到很害怕,害怕到眼泪都控制不住,不过我因为经常会害怕,所以现在已经可以很迅速恢复了。”
黄昏的天色黑得很快,恰巧天边的光线开始变得更加灰紫,红通通的火烧云也开始泛起了梦幻般的粉紫色,自下而上又橘红逐渐过渡,此刻的天色美得就像梦境一般,感觉空气里都飘着仿佛薄纱一样的朦胧光泽。
如果身边还有其他正在放课回家的普通学生,估计会惊叹地拿起手机拍照,毕竟像这么美的天色出现实属不易,连刚刚看起来像是杀人犯的脸此刻看上去都柔和许多,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惊悚与恐怖。
“……”
沢田纲吉看了看我妻善逸冲他偏过来的一侧肩膀,又看了看此时在柔和黄昏光线下担忧看着他的一张幼态弱气小圆脸,耷拉的金色眉尾与下垂眼角看起来异常无辜,仿佛刚刚那一瞬间宛如恐怖片的惊悚只是个错觉。
——他,他说被吉娃娃吓到很正常,而且还要搀着我哎。
吞吞吐吐了半天,沢田纲吉才磕磕巴巴地说不用了,随后又一次用两手捂住了脸。
——怎么办,良心又痛起来了,这分明是性格这么温柔的同类,刚刚怎么就把我妻同学看成是杀人狂了呢?头皮刺痛果然还是错觉吧?说不定是因为头发被树枝刮到才有这种感觉,怎么会是超直感呢。
至于消防斧和血……狱寺同学还整天扔炸弹呢,单论破坏力肯定是炸弹要更大,云雀学长的浮萍拐也经常染血,仔细想想这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不能因为我妻同学吓到自己,就对他有偏见了。
——哎,分明是自己用这种冒犯的想法去推测我妻同学,结果我妻同学不仅不计前嫌地安慰我,还会关心我是不是走不动路……我可真该死啊。
负罪感又开始灼烧沢田纲吉的心脏,他像是烫到脚一样跳起来,又一次走在前面,连脚步都加快了不少,没一会儿就到了热热闹闹的家门口。
暖黄色的灯光从窗口映出来,站在院子外边都能听见蓝波在里面大吵大闹“reborn在哪儿?蓝波大人要打败他”的声音,紧跟其后是一平喊着“蓝波不要在桌子上跑步”不熟练的日语,屋子里听起来就是一片乱糟糟,让因为遭遇了吉娃娃和精神恐吓而身心俱疲的沢田纲吉更加身心俱疲了。
“抱歉我妻同学,让你见笑了,这里就是我家。”
沢田纲吉心累地叹了口气,趿拉着步子往屋里走,打开门后单手拄着玄关开始换鞋,还从鞋柜里熟练地拿出了一双拖鞋,放在了跟在他身后的我妻善逸边上。
“我家里小孩子比较闹腾,所以大概会比较吵。”
“很吵吗?我觉得还好啊。”
我妻善逸基本算得上第一次正式拜访别人家,他还觉得稍微有点紧张,肩膀绷得很紧,战战兢兢地探头探脑,好像是在警惕在自己家里随时随地可能出现提着一挺机枪对他“突突突”扫射的姐姐,随后才反应过来别人家里估计没有这一项家庭活动,才勉强放松了一点,嘴里嘀咕着:
“我之前住在打工地方的宿舍,半夜老是能听见可怕黑手党在吵架打架,他们闹起矛盾来超级可怕,会用力摔各种东西然后大吼大叫,比这要吵多了……我家里倒是还好一点儿,不过也仅限于姐姐开心的时候,不然老是会听见磨刀声。”
沢田纲吉:“这样啊,有人在半夜大吼大叫确实很吵,呃,不过那个磨刀声又是怎么回事?”
玄关距离餐桌只有几步路,沢田纲吉的家是很典型日本一户建,虽然上下分有两层,但一层的占地面积比较局促,客厅也是不算大的面积,在厨房附近摆了一张桌子后就不剩下什么地方了,两个人边聊天边往里走,也只需要堪堪几步路,就直接暴露进所有人的视线中。
碧洋琪率先满怀爱意地叫了一声reborn,看起来像是本打算直接冲过来抱住她的“情人”,不过大概是作为里世界特有的直觉,她冥冥中察觉到了微妙的危险,视线很迅速就一转,停在了沢田纲吉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的陌生金毛小鬼身上。
怯懦紧张的表情,攥紧衣角的手指,一副看到陌生人感到畏惧的面孔,但衣摆残留着干涸的血点,手指也看得出来没蹭干净的血渍,看似是四下乱瞟的慌乱眼神,实际本能就会停留在人的致命处。
作为意大利知名杀手,“毒蝎子”碧洋琪对同行自然了解颇多,对面手上见没见过血,当然也能一眼看得出来。
这个金发小子,手里的业绩起码也是职业杀手的程度。
于是碧洋琪毫不犹豫就直接问了。
“这家伙是谁?”
蓝波和一平还没有停止追逐战,奈奈妈妈此刻在厨房哼着歌没停下做饭,听不清外面的动静,于是头戴黑色礼帽的小婴儿就熟练地跳上了桌子,舒舒服服被碧洋琪满怀爱意地抱在了怀里,用像是装可爱的声线说道:
“是从前一个家族刚脱离的黑手党,和蠢纲一样会被吉娃娃吓得瘫软在地的没用的家伙。”
沢田纲吉的心口又中了一箭。
够了,可以了,reborn,大家都清楚他就是个废柴纲,也不用再了解他会被吉娃娃吓到腿软这种事了吧……
——而且我妻同学现在好歹也算个客人,这样说真的不会让他感到难堪吗?
这么想着,沢田纲吉下意识回了个头,看了眼跟在他身后,明明先前还话频得不停,吵得不行的音量恐怖的家伙。
说起来有点奇怪,我妻同学面对这种情况不应该开始和他同步开始吐槽吗,怎么从进了客厅开始就一言不发,简直沉默到诡异了。
“……”
我妻善逸在视线将这间客厅彻底囊括的一瞬间,就本能地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坐在餐桌那一侧看过来的女人,粉红色长发,漂亮的脸,满眼对自己“情人”的爱意,相似的年龄,以及这显而易见的恋爱脑——
鼻尖仿佛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耳朵幻听到姐姐的声音,我妻善逸的目光放空了一瞬间,属于我妻家生物链底端的本能,差点让他跳起来下意识躲避对方可能提起来就冲着他扫射的机枪,直到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姐姐,才勉强放松了差一点就要去摸袖子里螺丝刀和裁纸刀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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