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其实我跟冥王这一次来,是想调查一件事。”苌舟故作神秘,“是地府的案子。”
“难怪你们一个两个的,不在上仙界,不在地府待着,跑来我们妖界……”玙沬玩世不恭地歪着头,“那地府的案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查去呗。”
“地府之事是与你无关,不过……”苌舟拖着长音,“施詹,施大人总与你有关系了吧?”
玙沬笑了一声,不屑一顾,“那个老匹夫,当年对本少主出手,本少主都没跟他计较,你倒还质问起本少主来了?”
“少主,我不是质问你……”
玙沬想起来什么,语气一收,“我有名字的,别老少主少主的叫,免得我父王又骂我不敬尊神。”
苌舟花了那么一点点时间想了想妖界少主的名字,嗷,“玙沬?”
还不如叫少主呢。
“我并非质问你,但查案嘛,本就讲究收集线索与证据。你知道吗,施大人死了,现下地府很多线索都指向你。首先,你与施大人不合,其次,施大人死于袂怜之毒,妖界又擅于制毒,所以你很难逃脱嫌疑。”
听到“袂怜”一毒,玙沬的眼神不知为何闪了闪,他颇为肯定地竖起两根手指,“我发誓,施詹的死跟我没关系!我虽然气愤他当年对我出手,但也不至于要杀他。”
“我是对他放过狠话不错,可当年我只是一时气愤,我这个人行得正坐得端,背后杀人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如果我要杀他,当年他就没有命活着回地府!”
“你跟我发誓也没用啊。”苌舟循循善诱,“你得跟我仔细说说,当年你与施詹到底有什么恩怨,我才能分辨。”
“当年……”玙沬说出口很快又觉着不对,“哎你这个!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你一问一答?地府的事,冥王都没问我,你倒先来问了?”
这少主实在是不懂事。
苌舟双眼一眯,“那我去请你父王来问。”
玙沬一口气卡在喉咙,憋得脸通红,“你!”玙沬指了指苌舟,半晌说不出来话,又狠狠握了握拳,在旁边的柱子上砸了几下,最终还是妥协,“行行行,我说!”
“要说我跟施詹的恩怨吧,那还得从两百多年前说起。那个时候呢,妖界边界突然出现了一批亡魂……”
妖界边界与人间是没有接壤的,其中间空出了一道几十米的缝隙。因为人界除了地府,人间修行者甚少,为了避免凡人误入妖界,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才将这个缝隙空了出来。
因此,出现在妖界边界的亡魂就显得很是可疑。
那些亡魂没有修为,却能一路从人间游荡至妖界,且妖界防御结界没有预警。
作者有话说:
亡魂,这是一个重点啊,我提醒你们了,良心亲妈了属于是。
第31章 ◎我想对你负责◎
不仅如此, 那些亡魂还影响到了妖界边界。
玙沬后来才知道,是那些亡魂身上的怨气太重,成群结队之后, 怨气成倍增长,会转化为阴气, 腐蚀妖界边界。
也正是那些转化后的阴气,当年越过了妖界的防御结界, 迫害了玙沬的一个手下,名唤小谙。
小谙被阴气挟裹,当场就毙命了, 连妖骨都被腐蚀干净。
小谙修为不高,但小谙那时跟玙沬的关系还不错,小谙一死, 玙沬暴怒, 说什么也要毁了那些亡魂, 替小谙报仇。
这个时候, 施詹出现了。
那是玙沬与施詹的第一面, 也是最后一面。
施詹捋着他标志性的胡子,很有礼节地跟玙沬道:“这些亡魂,乃是来自羟国, 战乱之下刀剑无眼,加上灭国手段实在残忍,所以他们怨气太大, 侵扰了妖界边界……”
听到羟国,苌舟脑海中警醒一瞬, 总觉得很是熟悉, 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那个施詹, 他还搬出了冥王。”玙沬很是不齿,他向来看不惯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说是奉冥王之令清点亡魂,所以他要将那些亡魂全都带走。”
彼时的玙沬正在气头上,哪里管什么冥王不冥王,他根本不认冥王的亲令,不管不顾地就要毁掉亡魂。
施詹为了保护那些亡魂,就跟玙沬交手了。
玙沬年纪小,天赋极高,身在妖界,又能调用妖界灵力,施詹算是处于下风,即便出手了,也还是晚了一步,大部分的亡魂都被玙沬毁去了。
“他有冥王的亲令又如何?我是妖界少主,那些亡魂杀了我的属下,我怎么可能不为属下报仇?所以,争执之下,我打伤了施詹。”
说是打伤倒也委婉了,玙沬仗着自己能调用妖界灵力,将施詹欺负得实在很惨,施詹还了手,也没打过就是了。
“可是那个老匹夫,他就固执,非要将剩下的亡魂带走!打着打着就从我眼皮底下带着亡魂溜走了,我当时都没反应过来,简直可恶!”
“那些亡魂我都毁了一大半了,就差最后一小部分,他偏偏不让我如意!我气极了,所以就说了什么,要他付出代价,不让他好过之类的话。”
玙沬说得唾沫横飞,苌舟却在想,施詹那时不得已逃走,定然是无法再与玙沬交战。
施詹都受了伤,且伤得不轻的话,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伤势,影响之后的亡魂清点?那两百多年前,施詹汇报的亡魂数量会不会有出入?
这厢玙沬再次开口,苌舟只好收回思绪。
“但是,话又说回来。我那个时候是挺气的,不过第二日,我父王就给我换了个属下,我用着也挺顺手的,就将小谙忘得差不多了,你今日不让我回想,我都没想起来小谙的事。”
“我堂堂妖界少主,也有我自己的原则,我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特意跑去地府,把施詹给杀了吧?”
苌舟笑了笑,“那可说不准。”
“哎你这个人!”玙沬撸起了袖子,当然,他只敢砸旁边的柱子,苌舟,他是万万不敢砸的。
眼看着那柱子摇摇欲坠,屋舍都快要坍塌了,苌舟插了一句,“那你还记得,当时毁去了多少亡魂吗?”
“那我怎么会记得?”玙沬终于放过了那根柱子,“大概……几千吧?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我当时就想着毁亡魂,你见过谁一边打架一边记着自己杀了多少人吗?而且毁亡魂就在一瞬间,我哪有时间数啊!”
苌舟也觉着自己问了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但这并不妨碍他惊讶,“几千?这么多亡魂?”
也就是说,这妖界少主一挥手杀了几千个凡人?
孽障啊!
“瞧你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玙沬语气鄙夷,“你们啊,就是太高高在上,身在上仙界,肯定没怎么见过世间疾苦吧?那个时候好像是人间战乱,各国之间打得呀那是血肉模糊,亡魂数百万都有,几千算什么!”
苌舟甚少管人间之事,他无法去衡量战乱的标准,他没想到,人间乱世,竟会如此艰辛,刹那之间,便能死去数万人。
战乱之下,那些无辜枉死之人,该有多可怜?
“还有那个毒呢?袂怜,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玙沬连连摇头,“这个毒你别问我。”
苌舟明显察觉到玙沬的反应很奇怪,“我告诉你父……”
玙沬急得直握拳,态度却变得坚决,“你告诉我父王也没用!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妖界其他人吧!”
这俨然给苌舟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可后来无论苌舟怎么问,玙沬都铁了心不开口,苌舟没办法,只好不问了。
不过……
等着,总有你开口的时候!
-
大概在青毓闭关半个月后,梓狐便主动来找了苌舟,说是要再去灰狐族。
苌舟正闲得长草,很乐意地跟着去了。
这一次去灰狐族,族人的态度总算没有那么古怪,或许是见识到冥王与妖界少主对峙的场景,他们害怕了。
毕竟,惹怒梓狐不要紧,但若是惹怒了梓狐身后的苌舟,那冥王肯定会把灰狐族掀了的。
惹不起惹不起。
“尊神大人。”族中长老直接越过梓狐,谄媚地来到苌舟身旁,“您看,我们族长这几日不在,实在是无法迎接尊神大人,还请尊神大人不要见怪。”
那长老身上一股狐臊味,一靠近,苌舟就想吐。
苌舟实在没忍住,抬手捂着嘴,可在人家的领地,苌舟也不能直接吐出来,就这么不上不下的,憋得脸都白了。
偏偏那长老还浑然不知,更靠近了些,很是关切地道:“尊神大人,您怎么了?”
苌舟侧过头,难受得紧,差点想咬自己的手,幸亏梓狐及时将长老拉开了一些距离。
“长老,尊神大人来之前我便跟他汇报过了,族长因为妖王派遣的任务,暂时离开了妖界。尊神大人素来不拘小节,无妨的,他不介意这些,是吧,仙尊?”
苌舟缓了缓,终于忍下那股难受的劲,眼眶都红了,嚼着泪点点头,“嗯。”
“我看仙尊似是身体不适,不如仙尊就在此休息一会,我跟长老还有些体几话要说,能否请仙尊允许,让我借一步说话?”
苌舟看了看周遭的布置,此处是厅堂,建在半山腰,不连通任何一个房间,唯有几处暗处可单独叙话,不过那些暗处离苌舟不算远,苌舟能听见动静,便应允了,“好。”
梓狐很是熟络地搭上长老的肩,半推半拖地拉着长老去了暗处。
不一会,有幼狐来给苌舟倒茶,这只幼狐已经修炼成了人形,身上的异味很淡,倒没让苌舟难受。
只是那幼狐的身高不够,倒茶时很艰难。
原本倒茶这种活不该由这些幼狐来做,但那日苌舟在灰狐族对那只幼狐很宽容,灰狐族的人便以为苌舟喜欢小孩子,这才让这只幼狐来。
“小心。”幼狐没将茶杯摆好,差点掉落,被苌舟接住了。
那幼狐很害怕,当即就要跪,苌舟做了个嘘的手势,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暗处的梓狐带着笑意开口,“长老,多年不见,您还是从前的模样。”
梓狐整个身体隐于暗色之中,从苌舟的角度,完全看不清梓狐的动作,只听见梓狐又接了一句,“我在人间之时,总是想起长老,如今能再见,是我的荣幸。”
说完,梓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了长老。
那长老无声地拆开,待读完信之后,脸色一变。
信上寥寥几句话——
冥王闭关,仙尊未曾站队妖王,不会出手。眼下,是养兵的最佳时机。妖王势薄,少主愚钝,若要取而代之,可设计少主,掉入圈套。
这厢苌舟抱起了那只幼狐,握着他的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很烫,那只幼狐乖巧地吹了吹。
苌舟迟迟没听见长老的下一句。
他正觉着奇怪,长老却开口了。
“确实是多年不见了,不过,你那时还小,应当不记得我的模样了吧?”
梓狐在长老怀疑的眼神中,抬手在虚空中写下一个“毒”字,无声地做着口型:少主擅毒,牵掣即可。
“长老说笑了。”梓狐收回手,“我记得,长老从前还教过我,说是,燕雀也可有鸿鹄之志,这句话,我到现下还记得呢。”
“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些。”长老毁去虚空的字迹,覆盖着写上:若你所言为虚,灰狐族必然不会放过你。
长老仍旧怀疑,“你记错了吧?”
“没有。”梓狐答得坚定,随后淡定地扫去字迹。
长老终于笑了,仁厚地道:“那就是我记错了,哎呀,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记性还挺好,比我这个老头子可要好太多了。”
梓狐也笑了,“长老正值盛年,怎么会老呢?况且修仙之人,年岁从来不在话下。”
“哈哈哈。”长老大笑几声,拍了拍梓狐的肩。
长老将信件毁去,与梓狐一道从暗处走了出来,“这几百年好像就一眨眼的功夫,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离开族群时尚未修炼成人形,只怕也没能去你父母的灵牌前看看吧?”
“他们的灵牌,一直供奉在宗祠。”长老面上有些感慨,“他们也曾是我族修为高强之人,可惜……你若是得空,在妖界这些时日,便抽几日,来看看你父母吧。”
“多谢长老。”梓狐低下头。
看着二人融洽的氛围,苌舟不禁怀疑自己先前的猜想有些多余。
敢情还真是闲聊啊?
长老一过来,便看见苌舟怀中的幼狐,“哎呀,你怎么能坐在尊神大人的腿上?多失礼啊!”
长老佯装要抱那幼狐,又靠了过来,苌舟很想逃。
那幼狐大抵是惧怕长老,在长老还没靠过来之前就主动从苌舟的怀中跳了下来,苌舟得以站起身,离长老远了些。
梓狐看了看苌舟的面色,道:“仙尊好些了吗?”
“好多了。”只要你赶紧走,我还能更好。
梓狐神情稍稍放松了些,“那就好。我今日主要就是想跟长老叙叙旧,这话也说完了,仙尊,我们走吧。”
“行。”苌舟第一次溜得比梓狐还快。
再后来,梓狐提出要祭奠父母,苌舟也跟着去了,不过还是没什么异常。
如此一来二去,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很快就到了青毓结束闭关的日子。
苌舟迫不及待地去青毓住处守着。
可苌舟等了许久,青毓一直都未曾睁开双眼。
苌舟等不及了,便越过了结界,凑近至青毓眼前。
他以为冥王闭关出了什么状况。
下一瞬,青毓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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