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心里都有数,那他的算盘只能空打了。”
越清眠说的笃定,让苍莫止定了心,随即笑说:“我这不是怕你哪天火气上来,直接把人杀了,我收拾不干净残局吗?”
“不想留他的明明是你,可别往我头上赖。”越清眠翻了个大白眼。
“那就再忍些时日吧,到了封地再处理是最安全的。”苍莫止说,“不过没了杜居,说不定还会有李居、赵居,防不胜防。”
“没关系。等你在延州立足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越清眠不疑苍莫止有这个能力,当初苍莫止死后,他还能安安心心待在延州多年,就可见苍莫止在延州的影响力,直到他自杀,延州仍未被朝廷收回。
只是现在,苍莫止必须要顾忌兄长和妹妹,不敢轻举妄动。可事情总要两面看,等苍莫止完全掌控了延州,同样也能掣肘皇上,让皇上不敢轻易对他兄长和妹妹如何。只要苍莫止的兄长争气些,能在朝中获得一席之地,那这盘死局盘活只是时间问题。
“那就委屈你了。”苍莫止满是歉意地说。
越清眠耸耸肩:“我没什么委屈的,杜居要再敢惹我,我一样不会客气。不杀他也能揍的他满地找牙。”
这就是他熟悉的越清眠,苍莫止笑起来,点了点头。
越清眠不欲多留他,时间也不早了,便将空了的甜汤碗往他那边推了一下:“回去休息吧,顺便帮我把碗拿出去。”
苍莫止毫无怨言地起身,越清眠知道他一手拿碗根本开不了门,便主动去帮他把门开了,还提醒他:“多睡几个时辰,对身体好。”
还没等苍莫止应话,影七便从屋顶落下,抱拳压声道:“王爷,小十六拦下了杜居送出去的信,请王爷过目。”
第14章
苍莫止把影七叫进了屋,再次合上了越清眠的房门。
越清眠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他没事吧?这个时间送信,是太自信还是太蠢?”
如果要偷偷送信出去,半夜才是好选择吧?
苍莫止并不意外,一边小心地把信拆开,别留下拆过的痕迹,一边道:“今天所有影卫都围着影二转,眼线盯的比较松。加上被你灌了药,恐怕正心火难消,所以就想赶紧把信送出去。”
这样一想也有道理,越清眠不禁对着苍莫止露出一个略显讽刺的笑容,道:“看来你的这位管家是真没把你放在眼里。”
苍莫止并不生气,只道:“或许他还不算太蠢,知道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忠于我,现在再想投诚已经没用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替我父皇办事。而且他应该是笃定我不敢要了他的命,毕竟我的顾忌多。而父皇应该是提前把他的身契给他了,所以他才如此忠心。至于是否还承诺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杜居的选择和做法是对是错,现在还未有定论。
想来其实也不错,至少知道防谁比不知道强,而那个被防的无论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都无所谓,只不过是上位者的一枚棋子罢了。至于这枚棋子是被谁毁去的,倒是可以有几番说道。
“杜居到底什么来历,能让皇上把他派到你身边监视?”越清眠好奇地问。
苍莫止似笑非笑地说:“是达安的养子,自小就跟在达安身边了。”
达安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也是太监总管。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皇上信得过达安,对达安的养子肯定也能信几分。
将这样一个人安排到苍莫止身边,苍莫止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要知道,有时候皇上贴身大太监的一句话,可能比后宫娘娘们更致命。
越清眠并非看不起太监的人,别说有权势的太监了,就算是普通人,从小养大的养子若在外被害,都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看来还真挺不好办。”越清眠对于这种明知应该防谁,却防不住的情况很是无奈。
苍莫止大体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便把信递给了越清眠。
越清眠挺有兴趣,看的比苍莫止仔细。
密信里写了他们走到了哪里,说一路上慎王都很规矩,没有耽搁行程。慎王身体不太好,北方渐寒,生了场病,正在调养中。原本一切都在皇上的预计之中,但没想到前些日子慎王带了位旧友回来,此人是位大夫,给慎王看了病,故没有大碍。可此人并不安分,使得王府一行难以管束,恐会教唆了慎王,横生枝节,肯定请皇上定夺。
越清眠单手托着下巴,眼睛里含着狡黠:“你仔细看看,这才是告状精。”
苍莫止笑出了声,知道越清眠这是在反驳他前几日说他小时候是告状精的事。
“不过这状告的不到位啊。”越清眠感叹道,“连我的姓都没加上,多失礼啊。”
“他没摸清你的身份,你的姓氏与京中的官员之家又对不上号,他大概觉得没有必要特地提。”苍莫止说。他不怀疑杜居对京中所有官员的姓氏都有所了解,毕竟他的养父是达安。不过没从“越”这个姓氏上联想到苍闻启和药芳山医谷,说明达安并不常与他提这些。
“我倒觉得挺有必要的。”越清眠嘴角一挑,挑了个空大的位置,在“大夫”两个字前加了个“越”。别人联想不到,皇上未必想不到。因为参与站队皇子的传言,皇上对他估计是很忌讳,所以苍闻启才那么急于跟他撇清关系。越是这样,越清眠越要给他们添堵,反正他日子过的不舒服,别人也别想舒服。
好在杜居字写的跟狗爬似的,越清眠的字写的也不怎么样,凑在里面还真不突兀。
苍莫止没说他这样太冒险,也没有劝阻的意思,还是那句话,越远离京中,他越有把握护住越清眠,所以这种小事,就随越清眠的意吧。
信重新折好让影七送出去,越清眠道:“这次影十六立功了,得奖他点好吃的。”
苍莫止赞同道:“等到了下一处地方,让影七带他出门转转,买点喜欢的。这小孩儿从小跟着我,我自认算不上什么好主子,却也没亏待过他。如今他被杜居指使的团团转,还得忍着脾气,不容易啊。”
越清眠笑他:“你这就像个惯孩子的老父亲。”
“算不上,最多算个兄长。”苍莫止是有亲妹妹的,但毕竟男女有别,是没能养在一处的。相比起来,还是影十六跟在他身边的时候更多。
*
原地住了三天,影二的伤可以拆线了。伤口愈合的很好,一点脓腐的迹象都没有,伤口干净干爽,状态喜人。
越清眠放心地给他的右腿也上了化淤的药,又让他一天三顿骨头汤喝着,只左腿等消肿了,就可以拄着拐下地活动了。右腿倒是得养上两三个月,固定用的竹片也不能拆,以免骨头长歪了,到时候更麻烦。
队伍重新启程,往前仰月城,过了仰月城就可以进入封地延州了。
这一路上还算平静,只是能明显感觉到天一日冷过一日。苍莫止继续装病,每天药喝的比影二都准时。杜居依旧在他的马车上伺候着,为了应付杜居,苍莫止不得不用内力升高自己的体温,让自己看起来跟发烧一样。每天反复个两三次,还真没惹杜居怀疑。
不过这样一直装病也不是办法,于是越清眠又想了个法子,说大家都是在京中伺候的,此行北上,身体多少都会有不适。未免大家水土不服,和王爷一样路上生病,他让厨房每天都熬一锅御寒健体的汤药,每个人每日都喝上一碗。
如此一来,苍莫止每天喝药就成了正常事。王爷肯定不会和大家一起喝大锅药,自己弄个小药罐煮就更正常了。
对此,杜居没表示出任何异议,这可不是他告完状心里有底了,而是他近几日因天寒,身体也不大舒服,巴不得喝点健体的药,生怕自己病了,被苍莫止借机剥夺了权。
立冬这日,天气意外的晴朗,甚至比前两天都暖和些。一行人离仰月城还有段距离,好在这一路过来没遇上雪,不然路难行不说,也不安全。一行人千里迢迢跟着苍莫止去封地,总要一个不差的抵达才好。
立冬在大惠是要吃饺子的,不过一行人实在没那个条件,只能稍微将就一下,苍莫止下令今日早些安顿,趁天亮出去买些卤味,给大家加餐。
每到一处地方,只要有时间,越清眠都会闲逛一番。倒不是无所事事的乱转,而是有目的的囤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顺便为影二后续的外敷药配药。
今日路上人格外少,大抵是一早买完东西就回家去了。这样的日子,家中总要做些好的,一家人围着桌子热乎乎地吃上顿饺子才好。
“公子,您的药包好了。”药童出声提醒。
“好。”越清眠走过去付了银子,刚提上药包,就听门“哐当”一声被撞开。
“大夫,救命!快救救我娘!”一身粗布衣,头上包着布巾的男人抱着位老妇人冲了进来,那大嗓门似乎震的窗棂都在响。
药童赶紧一脸紧张地迎过去:“先把病人放榻上。怎么了?病人什么情况?”
“我娘刚才正在打水,突然就瘫软在地,口鼻歪斜,动弹不得了。”男人放好母亲后,急切地说。
小童一听这不是他能解决的,脸上急色更重了:“大夫出门看诊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以您母亲这个症状,还是尽快找别家大夫看看吧。”
男子急的满头大汗:“离这儿最近的医馆走过去也要两刻,若大夫出诊的地方不远,我去请人回来。”
“远哪!是被牛车接走的。”若离的近,步行即可。
男子无法,也不敢再耽搁,就要抱起母亲寻找下家。
“把人放下。”越清眠出声道,“你这样颠簸移动,很可能让病情加重。”
男子顿时不敢动了,手足无措地站在榻边,急的眼圈都红了:“这可怎么办啊?娘,娘啊,您可别吓儿呀!”
越清眠推开男子,问药童:“有针灸用的针吗?”他出门没带药箱,手上没有合适的工具。
“有有有。”药童立刻回道,并跑去小柜里把针拿了出来。
越清眠让男人拉上屏风,伸手去挽妇人的衣裳。
男人忙问:“你是大夫?”
越清眠点点头:“你母亲这是中风了,越早治疗恢复的越好,不要耽误时间。”
男人一听,便什么都不再问了,赶紧拉上屏风在外在守着。
水沟,内关,三阴交,极泉,尺泽,委中,颊车,地仓……越清眠动作又轻又快,几个穴位扎下去,妇人明显身体没有那么不受控了。
越清眠微微松了口气,从屏风后转出来,提起桌上的毛笔写了方子——
麻黄、桂枝、防风、防己、杏仁、黄芩、人参、甘草、大枣、川芎、白芍、大附子、生姜。
越清眠将方子交给药童,又说了用法。
药童忙去照做了。
越清眠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沾上的墨,男人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大夫,我娘……”
“没事,留针一刻。你来的及时,很快就能恢复。你母亲大概是近来劳累了,加上可能受了寒,才导致中风。恢复过来后要好好保暖,不要太劳累。”越清眠耐心地解释,“年纪大了,又赶上这个容易着凉的时节,还是要多注意。”
“好的好的。”男人一脸感激,“您看诊金……”
男人拿不定诊金要给多少,毕竟越清眠看着不像本地人。
越清眠眨了眨眼睛,道:“诊金就不用了,你家有饺子吗?”
第15章
“饺子?”男人不确定的反问。
“嗯,如果有的话,不知能否余我几个?就当是诊金了。”越清眠说。
看他态度不像像玩笑,男人摸了摸脑袋道:“这怎么好意思?饺子才几个钱?”
照理来说大夫的诊金不会特别高,饺子又是肉又是面的,赶上价高的时候可比诊金还要高。可今天这可是救命的诊金,哪是一顿饺子能比的?
越清眠笑了笑:“我本是来买药的,并不为出诊,不收诊金也没什么。只是身边有人好这一口饺子,我又不擅于此,只能问一问你。”
如果是在京中,去各大饭馆酒馆逛一圈,肯定能买到饺子。但出了京,又是偏远之处,一路过来问了几家,都没有饺子卖,甚至今日厨子都早早回家过节去了。
男人“嘿呀”一声:“原来如此,公子若不嫌弃,就随我回家取饺子吧。我家馅和面都是现成的,就等着晚上包了。”
“如果没有多余的,也不必勉强。”越清眠道。百姓家里能准备多少食材?他也不好让人吃不上。
“不勉强不勉强,我备的不少。不过看我娘这个情形,晚上还是得吃得清淡些为好。我另给她做个肉沫菜粥,娘吃不下的饺子正好您拿走。”男人考虑的很周全。
越清眠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心情更好了:“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救命之恩,哪是一顿饺子能报答的呀。”男人乐呵呵地道。
留针结束后,越清眠给取了针。此时老妇人已经恢复神志,虽然嘴巴还有些歪斜,但说话无碍。正对着越清眠感谢之时,药铺的大夫回来了。得知情况,又为老妇人把了脉。
“小大夫妙手,老夫佩服。”老大夫自认若是自己来治,肯定恢复不了这么快。
越清眠谦虚道:“您过奖。只是之后还要多针两日,让口复正,就劳您费心了。”
他能确保老妇人身体无碍,但面上的恢复至少要再扎两次。总之医术不错的话,七日必能恢复的。
“应该的应该的。”之后老大夫又就穴位与越清眠进行了确定,一般主要应扎的穴位大夫都有数,但细在一些其他穴位上,这就跟草药的加减一样,每个大夫,或者说每个师承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等越清眠回到住处,天已经黑了。
不放心的苍莫止一听说他回来了,便迎了出来:“这是去哪儿了?”
越清眠没说话,只是提着盒子直接进了他的房间,把东西往桌上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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