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越清眠准备的膏药不少,不止是之前签了契的能贴,那些没签的也有了贴的机会。天冷了,对风湿患者来说会格外难熬,贴个膏药暖暖骨头会舒服不少。
“多谢越大夫。”
“哎呦,这贴上可舒服多了。”
“越大夫不愧是王爷看重的人,光一贴膏药就让我觉得身上灵活了不少。”
贴上膏药的村民嘴里都是称赞。越清眠也没谦虚,他的膏药谁用谁知道,就连苍莫止这次出门都问他拿了些,说是贴着舒服。
阿凤这会儿没闲着,坐在越清眠身边,按他教的方法抹药膏,这样越清眠可以直接贴。
越清眠发现阿凤做的相当好,每次取的量都很合适,抹的也细致均匀,越清眠都不用再调整,直接贴就行,又快又好。
阿凤出现的次数多了,村民们便拿他当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了,没人怕他,加上他又在这抹药,看着更像个好孩子了。
午饭时,尤贵媳妇主动给他们送来吃的,不是多精致的东西,就是正常农家饭。如今她已经能下床了,也能带孩子了,加上年轻恢复的快,应该是能过个舒服的冬天。
“谢谢。不必这样麻烦,我们随便吃一口就行。”越清眠出门时带了些干粮,想着问村长家借壶热水泡个茶就行。
“这有什么麻烦的?若不是您,我现在就是想做饭也是不能的。”尤贵媳妇笑的满足,大概村里没人比她更能深刻地感觉到身体无病无痛的好处。
“还要是注意保养,不要累着了。”越清眠提醒,像这样的病,不要看好像表面好了,就觉得是真的好了。
“明白明白。”尤贵媳妇应着,没多打扰他们吃饭,先离开了。
阿凤吃着尤贵媳妇送来的饭菜,一点都没嫌弃。
越清眠还是有些挑的,捡着素菜吃,把肉夹给了阿凤。
“是不是有点无聊?”越清眠问他。
阿凤摇摇头:“挺好的,有事做。十六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为了能养兔子和小猫,阿凤真的非常努力的在说话了,短短的时间已经能说很完整的句子了。
“最迟七天。你若是无聊,回去可以找你影二大哥玩。”越清眠给他提供了打发时间的方案。从影二给阿凤做了兔笼后,在阿凤这里就算刷足了好感,十六忙着练字的时候,他偶尔会去找影二说话。
“好。”阿凤扒着饭,筷子用的依旧不灵活,“晚上一个人,不习惯。”
想来也是,阿凤从进了王府,晚上就一直没自己一个人睡过。
“你可以来我房间睡。”越清眠提议。苍莫止不在府上,他晚上便没事可做了,把阿凤带在身边,让他多说说话也不错。
“不要。”阿凤果断拒绝,“药味重,不喜欢。”
这是阿凤第一次明确地说出自己的喜恶,越清眠很是欣慰,且能理解。他喜欢药香,是因为从小就用这些药治病救人,药香让他觉得安心。但对阿凤来说,药即是毒,是让他疼的东西,不喜欢很正常。
“那让你帮我抹药膏是不是也难受?”如果是,越清眠自己弄也没问题。
阿凤摇摇头:“这药闻起来暖暖的,不讨厌。”
越清眠不知道这算是阿凤的直觉还是听别人说贴上暖了,他就这样认为了,不过不是坏事就是了。
越清眠放下筷子,随手抹了两贴小些的,给阿凤贴到了手腕上:“看看暖不暖。”
阿凤眨巴着眼睛:“我没有生病。”
“嗯,是没生病,但你一直在抹药膏,时间长了手腕会累,先贴上也无妨。”这不算什么难做的活计,但长时间的手部活动多少会让人感到不适。
阿凤没有摘下来的意思,继续吃饭。
越清眠想着如果阿凤愿意,倒是可以帮他做些小药童能做的活儿,不是要让阿凤学什么,只是加强一下动手能力,别到他手里真把人养废了。
苍莫止在当天傍晚来到了嵊山关军营。嵊山关已经全面宵禁,无论城里城外,只有中午时分可以走动一个时辰。
边关的百姓对此已经很习惯了,突来的战事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过多的困扰。
苍莫止是凭借自己的慎王印才能到达军营,一路耗费了不少时间。
“末将戴黎见过慎王。”边关主将戴黎亲自迎出来。他们上午刚打完,这会儿敌方未犯,他们也得以休整。
“不必多礼。”苍莫止现在左手已经完全可以去扶人了,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按越清眠说的,还是装作双手都不好用的样子。
戴黎起身,对苍莫止的到来并不意外,毕竟离的这么近,苍莫止又是武将,得知战事赶过来是再正常不过了。只要苍莫止不来乱指挥,就算皇上知道也不会怎样。
“辛苦了。战况如何?”苍莫止没有浪费时间多寒暄,他虽未和戴黎一起打过仗,但在京中见过好几回。
戴黎身量和苍莫止差不多,都属于放在人群里很显眼的。加上长相很是不错,在京中时是不少官员女儿热议的对象。而且比起一般的武将,戴黎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一柄长枪又使得特别厉害,算是武将中年轻有为的。
苍莫止和他在京中切磋过,可以说不相上下,所以苍莫止封地定到延州,他知道嵊山关是戴黎在守时,基本放心了大半。
“王爷来的正好,帐中请,末将正好与王爷商议一二。”虽然苍莫止现在手不能提,但戴黎却没有半点怠慢或者不满,听语气是真心希望苍莫止能来。
苍莫止点点头,便随他一起进了主帐。
第39章
苍莫止虽与嵊山关军队无关,但因为延州的关系,戴黎对他并无隐瞒。他虚长苍莫止三岁,可就战事经验来说,苍莫止可不比他少。而且他的确有重要的事要说。
戴黎开门见山:“王爷,这两天对战,我军尚能抵抗。可奈何粮草告急,如果牤坨有意拖下去,我们恐怕不足应对。”
“朝廷给的年粮还没出发吗?”苍莫止眉头微微一皱,语气倒是不慌。正常来说,年粮应该已经出发了,如果这样,完全可以供给到位。
“尚未。”戴黎叹气,“我让人打听了,听说是原本给我们备的粮先紧着前阵子的广橡县用了。正常来说,只要继续筹集,差不了几天的事。奈何四皇子成亲,花费大笔银子,朝廷没钱买粮,故耽误至今。”
苍莫止一时居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四成亲花了多少钱?”
“听说堪比皇太子的娶亲花销。”戴黎说,眼里和语气里都听不出太多情绪,似乎还未到被扰乱心神的地步。
戴黎能稳住心神,苍莫止是佩服的,一方主将稳得住,军中才能稳得住。可他也明白,主将不能光靠态度去稳定军心,大批的粮食运过来,才是硬道理。
同时,苍莫止也觉得他父皇糊涂,别人不知道大惠如何,他父皇心里还没数吗?怎么能花费如此之多?!可转念一想,多少也能明白,照常来说这个时节没有人愿意打仗。若不是牤坨突然出击,待到明年春来,这些不足的银子应该就能补上了。
“给宫里递折子了吗?”苍莫止问。
“已经令人快马加鞭去送了,最迟再有两日应能抵达。”戴黎说,随即又问,“不知延州可有余粮?”
“若延州有,我也不用问你递折子的事了。”苍莫止也是无奈。延州产粮本就有限,现在又重新划分,只给他留了三个村,连粮仓都装不满,哪还有余的?
对于这个结果,戴黎并不意外,他佩服苍莫止的骁勇善战,同时也能明白皇上对他的忌惮,把延州给苍莫止,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而延州有多穷,对于他这个在嵊山关驻守了三年的人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朝廷拿不出粮来,只能另想他法了。”戴黎如今也是束手束脚。
作为朝廷命官,就算战事紧急,他们也不可能去百姓家里抢粮食。朝廷除了每年固定从百姓那里收的税,也不可能不花钱就再从百姓那里要粮。
苍莫止沉默了片刻,他心里有了个主意,但这个主意比较冒险,需要戴黎与他配合一下。
于是他道:“我们可以跟西北边关借粮。”
“能借到吗?”戴黎知道这是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西北军肯不肯借。一方面,西北军现在粮食多寡还不确定,另一方面,如果没有皇上的旨意,借粮这事肯定会被参上一本。带兵本就忌讳多,两军之间还是尽量少有关联为好,以免被怀疑有不轨之心。
“我去的话,多半可以。”苍莫止之前出战就一直在西北,跟西北军更熟,“但你要提前给皇上去折子提调粮一事,虽然我们算是先斩后奏,但因为朝廷现在拿不出粮来,让朝廷主动令西北军送粮过来,那动摇的就是两边的军心。所以我父皇应该不会主动下旨,就需要我们先运作起来。我们先借了,我父皇就等于有个台阶下,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戴黎明白其中的利害,也知道苍莫止的主意是冒险的,可眼下粮草紧缺,是不能拖的,也明白让苍莫止一个人冒险非君子所为,苍莫止肯为嵊山关承担风险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这便写折子说向西北借粮的事,让人尽快送到京中。”戴黎说完,便磨墨提笔了。
苍莫止没再犹豫,说:“我今天在你军中休整一晚,明天一早便启程去西北。借完粮后我要立刻回延州,剩下的事你和西北军的人交接。”
“没问题。王爷费心了。”有了苍莫止这话,戴黎的心至少放下一半。
“我这都是小事,战事上的谋划,还得你费心。”苍莫止琢磨着越清眠给他的期限,真的是多半点都不敢耽搁。身上贴着膏药的地方温热着,让他时时记着越清眠的话,也记挂着越清眠。嵊山关必须安全,这样延州才安全,如此,越清眠才安全。
戴黎叫了属下来给苍莫止安排住的地方。他则坐在帐子里继续写折子,要尽快把折子送到皇上手里才行。
比起文臣,苍莫止更喜欢与武官打交道。虽然武官多数鲁莽,一言不合又容易吵起来,但不得不说武将的弯弯绕绕少一些,一般说什么就是什么。
军营里忙乱而有序,忙乱在于伤员要送到医帐去,来来往往,伤员众多,痛呼与哀嚎不绝于耳。这在军中是再常见不过的,但每每听到,还是让人不得不感叹战事的残酷。
十六之前没被带到战场上,乍一遇到眼下的场景,不禁感到一阵难过,又为自己做不了什么而感到无力。
见他蔫头耷拉脑袋的,苍莫止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跟着你的哥哥们去休息,明天咱们去西北。”
对于去哪,只要是跟着苍莫止的,十六都不会多问,只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道:“王爷,我这儿有之前越大夫给广橡县的百姓开的外伤药的方子,可以拿给这里的军医吗?”
因为当时要让各家愿意救助百姓的药铺医馆都能用上,这些伤药方子抄了好几分发下去。正好有多出来了,影七就随手给了十六,十六便收进了荷包。
苍莫止略一考虑,点头道:“拿去给戴将军,由他安排吧。”
“是!”十六应着就去了。
在战事开打的第四天,急报终于抵达了京中,并连夜送进了皇宫。
皇上这几日头疼都没犯,感觉脑袋轻松不少,人也越发有精神了。白天的时候皇上还跟宁禄说再休息两日应该就能处理朝政了,没想到晚上刚睡下,达安就呈着折子,一路小跑地进了寝宫。
“皇上,皇上!”达安半点不敢怠慢,这是战事,哪怕是打扰了皇上睡觉,也得把人叫起来。
“什么事?”皇上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迷糊。
“嵊山关军营急报,牤坨族攻打嵊山关了。”
“什么?!”周载帝一下坐起来,一阵剧烈的头疼让他差点又跌回枕头上,用手扶了一下床面,才稳住身体。
达安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陛下,您先别急,龙体要紧。”
周载帝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忙问:“折子呢?!”
达安赶紧把折子呈上。
周载帝细看了一遍,知道这第一道折子多半只是提开战一事,以及边关将士人数与粮草情况。后面陆续来的折子才会报更多的战况,其中必有的定是向朝廷要粮草。
如果按正常计划,过年的粮草应该不日就会抵达嵊山关,这样能顶不短的一段日子,可供朝廷继续调运和筹集粮草。可现在的问题是过年的粮草都还没收齐!
“皇上,龙体要紧,您千万不能急啊。越大夫都说了,您要静养,少忧心。”达安从旁劝着。没有人比达安更清楚,只有周载帝健康,他才有现在的地位,才的靠山。
周载帝哪还顾得了这么多,一手捂着头,忙着下地:“去,宣兵部和户部官员进宫议事!”
达安忙应着,招来小太监帮皇上更衣,自己则去传旨。
“还有——”周载帝又叫住他,“把大皇子和二皇子也一并叫来。”
“是!”达安一刻都不敢耽误,跑着就去了。
越清眠坐在小院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今日月亮不圆,但没有云层遮挡,看着也算明亮。
腿边的炉子上坐着药罐,里面的药正熬的咕噜咕噜响,阵阵带着药香的白汽冒出,与外面的冷相遇,温度忽冷忽暖地扶过手背的皮肤,大有一种冷热交替不甚养生的感觉。
阿凤嫌冷,不愿意出屋,就坐在窗边抱着小猫,陪着越清眠。
“越大夫,你想王爷了吗?”见他一直望着月亮,阿凤突然问。
越清眠把目光转向他,漂亮的眼睛里像有星辰落入,又亮又动人:“你知道什么是想吗?”
“唔……”阿凤整理了一下语言,“二哥哥说就是心里想起一个人,想见到他。”
越清眠笑起来,这样简单的描述倒也没错:“那你有想谁吗?”
阿凤舔了舔嘴巴,说:“想十六哥哥,他说回来带我去吃糖葫芦。”
越清眠笑意更浓了:“那你是想十六,还是想糖葫芦?”
阿凤琢磨了一会儿,说:“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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