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伤,没伤到骨头,但是造成了严重的组织损伤,创口未愈合时又遭受了二次损伤,勉强可以辨认出大概是同一部位又受到了第二次枪伤,这种情况下,正常来讲估计连轻微挪动都会带来剧烈的痛感,但是麦芽却仍旧看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都要以为麦芽只是受了点不痛不痒的轻伤。
“别去找波本的麻烦了。”
诸伏景光说出了自己的条件,见对方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他又试探性地补充了一份解释:
“虽然不知道今天你们的任务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波本的情报过去从未出过差错,这只是一个意外,波本他……”
“这个签到游戏果然很适合你,苏格兰。”那人打断道。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依然静谧,眸子的主人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类似感慨的话语:
“原来你们两个是这种设定,还真是伟大的感情呢。”
*
等到雨宫清砚真正准备吃那碗面时,那碗面已经凉透了。
他拒绝了苏格兰威士忌准备重新煮一碗面的想法,凉热不过是一种状态,在漫画中呈现出来时也不过是寥寥几笔线条的差距,没什么所谓。
虽然凉了,但是那碗面的味道仍旧不错。
厨艺不错,这是大概也是苏格兰威士忌的人设之一。
今天这场任务姑且称得上一句精彩,他不相信波本威士忌,也不相信苏格兰威士忌此前说的可以相信波本威士忌——或者说,他从不相信这个世界里的任何颜色,其中当然也包括那抹蓝。
但是他仍旧按照波本威士忌给出的路线走了下去。
因为无聊,因为有趣。
伤口和疼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甚至反而可以提醒他自己的存在,他没有很喜欢,但是也不讨厌。
任务中的意外是刻意安排还是情报之外不重要,波本威士忌为什么要算计他不重要,波本威士忌想置他于死地也不重要……波本威士忌这个角色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他注意的东西。
他想,这么看来,波本威士忌这个角色的设定大概是比苏格兰威士忌要丰富一些的,估计还会有些别的什么特殊剧情。
在这部黑白漫画里,波本威士忌应该会比苏格兰威士忌更受读者欢迎。
雨宫清砚轻轻“啧”了一声。
【你真的不准备追究波本了吗?】
月亮高高悬挂在夜幕,雨宫清砚又一次独自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唯有零星几辆车从身旁快速掠过。
雨宫清砚说:“我只是问他想要什么,没说答应他了啊。”
他话锋一转,又淡淡道:“难道你给我任务奖励的时候会考虑我的想法吗?”
那道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沉寂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从中拿出两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在空中随意抛了两下。
在那个基地里,任务进行到后期时他的确是没有子弹可用了,所以口袋里来自系统的任务奖励就显得格外可憎。
任务奖励的发放代表又一个任务的完成,大多奖励都很鸡肋,让他觉得没有也罢,但是比起某些“恰到好处”的奖励,他还是更乐意选择鸡肋。
他想离开这个世界,签到系统的出现像是一道曙光,但是对他来说本质上那只是一块还算有用的跳板。
这个黑白的世界无法同化他,系统也无法束缚他——雨宫清砚只是雨宫清砚,也只能是雨宫清砚。
口袋里的弹匣比起应急之需更像是来自系统的宣战,于是他选择用微型炸弹把剩下的敌人一锅端,再利用不久前炸开的保险室做掩体加以防护,虽然直接把所有炸弹一起用上是有些草率,没估算好威力以至于差点没法脱身,但是也没什么所谓。
不过是半死,离死还差着一大截。
【宿主,你不必如此排斥我的存在。】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我会很苦恼。】
“你这么啰嗦,我也会很苦恼。”雨宫清砚一边走着一边把玩着那两支弹匣,命令道:“开启静音模式。”
【抱歉,签到系统222号并未开发此功能。】
“那就闭上嘴,现在去开发。”
【宿主,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会绝对地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呵呵,站在我这边?”
雨宫清砚单手接住随手抛在空中的弹匣,两支弹匣碰撞时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他说:“你也配?”
【签到系统222号竭诚为您服务。】
第24章 他亲手书写(四)
“狂犬疫苗?!”
安室透是在凌晨收到公安方面的同僚传来的消息的,他看着那简短的几个字眼,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怎么会是狂犬疫苗?他有些混乱地想。
组织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这个东西?不对,其中一定还另有蹊跷。
但是保险箱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不可能是中途出了问题。
难道是那处基地早就得知了组织的计划,所以提前把东西转移了吗?
不对,真的提前知道,那巡逻和埋伏为什么与情报中没有丝毫变化?
——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安室透从缠绕的思绪中脱离,下意识地转身去卧室接电话。
下一秒,门铃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他的脚步稍顿,迈出去的脚在半空中换了个方向,转而警惕地走向玄关。
这个时间点,可不是什么会有人上门做客的好时间。
安室透凑近猫眼,观察门外的状况。
从卧室里传出的电话铃声因为迟迟没能接通而戛然而止,几乎是同一刻,身前的那扇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
安室透的瞳孔骤然缩小,又剧烈地颤动起来,他看着与自己距离极近的镜片以及透明的镜片后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几乎忘了如何调动肺部呼吸。
他的喉咙微滚动,张了张口,试了几次后才艰难地把那个名字说出口:“……麦芽。”
“哟,搭档。”门外的人语气轻快异常,眸子中却不见泛起丝毫波澜,“我又来做客了,惊喜吗?”
安室透终于勉强找回四肢的控制权,猛地后退了几步,与那人拉开距离。
“你……”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话一出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草草收回了话音。
安室透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地发疼——麦芽威士忌竟然还活着?!
虽然看起来相当狼狈,但是麦芽威士忌的的确确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迅速在脑海中复盘自己在那场任务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试图分析自己此刻在麦芽威士忌眼中的形象,拖延时间般地挑起话题:“麦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站在门外的人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你也爱说谎。”
这种毫不留情面的说话风格让安室透神色一僵,随即他又反应过来另一件事——“也”?
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时间留给他研究那个“也”究竟是有什么深意了,当务之急是探清麦芽的态度究竟如何,此次上门又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离开基地后那里就发生了爆炸,等了很久都没看到你出来……我以为你出事了。”
“只是以为吗?”
安室透勉强挤出个笑容,继续说道:“所以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没想到原来你……”
他的声音顿了顿,“原来你活着。”
“终于听到一句真话了。”
麦芽威士忌说着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安室透警惕地退后了几步,他的目光短暂地落在门锁上,心道麦芽威士忌的开锁功力还真是一点不掺水,指尖的血还没擦干净,就已经能悄无声息地瞬间打开一道门锁。
安室透已经直观地感受到过麦芽威士忌的战斗力以及不要命一般的打架风格,他不觉得在身上明显有伤的状况下麦芽绝对能胜过自己,但是那人实在是太过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那家伙脾气一上去会不会往他的安全屋里也丢几个微型炸弹。
他不敢轻举妄动。
除了忌惮麦芽会乱来以外,让他暂且选择观望的原因还有一点则是:麦芽威士忌虽然上门突然,但是神情举止都看起来与上次自顾自来“做客”时几乎一般无二,似乎不久前的那个任务根本没发生过。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差别的话,这次麦芽进门后没有顺手关上门,也没有在鞋柜里找出拖鞋换上而是直接走了进来,不过这种事倒也无关紧要。
随着两人间的距离被缩近,安室透的肌肉也愈发绷紧,他脑海里的那根弦绷得已经不能再紧,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他必须确保自己能第一时间把主动权掌控在手中。
“波本。”
那道声音让安室透呼吸一滞,他警惕道:“什么事?”
麦芽威士忌径直走向沙发,与上次如出一辙地占据了沙发正中间的位置,从鼻腔发出一声若有若有的轻笑,说道:“你慌什么?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安室透一愣。
电光火石间,刚刚的那个困惑突然被解开了。
想到某种可能性,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微微睁大,脱口而出道:“你——”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匆匆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那个保险箱并不是从始至终完全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麦芽威士忌进入保险室抢夺保险箱时,监控是无法观察到保险室内的状况的。
什么狂犬疫苗——在麦芽带着保险箱走出那扇被炸开的门之前,里面的东西根本就已经被调包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那个家伙竟然还留了一手!
但他不能把自己已经知晓保险箱中的东西被调包了的事情展露出来,于是只能强行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表面坦然道:“对,任务已经完成了。”
“离开基地后,我跟朗姆说了你出事了的事情,就直接把东西交给了约好的接应人了,现在知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看着那张一副兴致盎然的表情的脸,问道:“你没事,朗姆知道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呢?”麦芽威士忌拄着下巴,勾起唇角,饶有趣味地问:“他不知道的话,你就干脆把这件事坐实吗?”
安室透一哽,他的确有一瞬生出过这种想法,但是理性很快就将其压下,麦芽绝对已经与组织联系过了——所谓“任务完成”,那就说明真正的东西已经被交给组织了,麦芽的死讯也不攻自破。
他连连摆手,“你怎么会这么想?朗姆不知道的话我就尽快告诉他一声而已,总不能让外面的人以为你真的已经……”
“波本,去泡杯茶吧。”麦芽威士忌忽然打断道。
话题的转变仍旧瞬息万变,过去让他感到头痛欲裂的神奇脑回路此刻却显得如此可爱,安室透敛去眸间的思索,立刻应声道:“好,稍等。”
他转身快步走进厨房,终于能够隔绝来自某双深绿色的眸子的视线,他不由松了口气。
那双眸子给他的感觉很微妙,平静到看不透其中的情绪,即使脸上已经浮现出明显的笑容,笑意却还是未曾触及眼底,只让人觉得背后隐隐发凉。
他一边从橱柜中找出茶叶罐一边思索有关保险箱中的狂犬疫苗的事情,现在看来,麦芽大概从一开始就调换了里面的东西。
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他想,毕竟无论怎么想,没人会在身上随身带着一支狂犬疫苗。
带着泡好的茶回到客厅时,看着那张额头贴着纱布但是仍旧掩盖不了眉眼间的雅致的脸,安室透忽然诡异地沉默下来。
他不是很想去考虑这种可能性,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是麦芽的话,随身带着狂犬疫苗似乎也不是很难想象——那毕竟是麦芽,无论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显得很正常。
目前为止,麦芽威士忌表现出的反应看起来就像真的只是来做做客而已,似乎也不准备就那个任务的事情借题发挥,走到茶几前时,安室透试探性地说:“情报与实际有出入,这是我的责任,这杯茶就当我先向你赔个罪。”
“赔罪吗?”麦芽威士忌接过那杯茶,不紧不慢道:“茶不可以。”
这个反应反而代表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安室透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安抚的话,就又听那人意味深长道:“但酒可以。”
见对方竟然就着这个话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安室透心里勉强找到了点底,他爽快道:“你想要什么酒?我跟一些大酒庄有些人情往来,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拿到手。”
“不用。”那人握着茶杯,微笑道:“已经到手了。”
“……嗯?”
“不过这次你有这瓶酒,下次又能拿得出什么来抵呢?”
安室透没听懂,正准备追问,手机铃声忽然再次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卧室的方向,于是注意力无法避免地被分散出一二。
“麦芽……人呢??”
等到他再转回头时,坐在沙发上的那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不见踪影了,唯有杯子里剩了一半的茶水以及敞开的房门证明刚刚有人来过的痕迹。
“茶不可以,但是酒可以吗……?”安室透喃喃自语般地重复起那句话。
电话铃声第三次响了起来,他猛地回过神,先是大步走向玄关关好门,又连忙去卧室接那通已经响起三次的电话。
不出他所料,果然是他的好友打来的。
“喂?怎——”
他的话音被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打断。
“你还好吗?”
“麦芽还活着!”
“我没——等等,你已经知道了?”
安室透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他的表情逐渐从疑惑过渡到茫然,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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