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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尚是被人硬拉来的。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昨天打架被人告到了学校，老师让他喊家长，他不想跟顾卫国说。
今天翻墙出来散心碰到了这群同样溜出来的二逼说要请他吃饭，就跟他们过来了，现在杵在这里跟人抢位子更是傻逼到不能再傻，何况对面还有个宣羽。
那人还一直盯着他看。
烦躁。不爽。
他往墙上一靠，翻翻口袋，掏了根烟出来放进嘴里，又去翻打火机。
一直盯着他看的宣羽挑了挑眉，一中学生带烟和打火机上学，前途无量啊哥们！
这边刘昊还在跟那边打头的扯嘴皮子，“桌上写你名儿了？我怎么没看见呢？”
那人嗤笑一声，“我写了你看得懂吗？认识几个字儿啊？职、高、生！”
这话扎心了，职高生都是自带炸药包体质的，平时你踩我一脚我碰你一下都能炸，听到此类人身攻击的话能忍？
那人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起来，脸已经被刘昊一拳打歪了，刘昊掌握着分寸没下狠手，那人没摔，往后踉跄了几步正要撞到顾尚身上，顾尚叼着烟推了他一下，那人又被推到刘昊面前，刘昊抓着他的肩膀往下一压，膝盖对着他的腹部就撞了过去。
刘昊这一脚还是没用狠劲，那人却抱着肚子噗通跪在地上哀嚎。
“草包！”刘昊摸着鼻子说，这边一群人笑得前合后仰。
宣羽一直在看顾尚，这人整张脸从发际线到下巴尖儿都写满烦躁二字，背部与不太干净的墙面紧密贴合，脑袋呈四十五度仰靠在墙上，手插着裤兜，烟在嘴里叼着，吸一口吐一口，眼睛眯着……好一个新时代学霸版颓废气质不良少年，宣羽在心里吹了声口哨，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耐人寻味的学霸。
刘昊揍了人，一中那边哄一下全站出来，气势惊人，其实一共也就五个人，还要去掉不合群的顾尚。宣羽这边也是五个人，包括宣羽，但是宣羽没有动手的心思，因为他知道顾尚肯定不会动手。
“怎么着，想打架？”刘昊一身“哟呵大哥很拽哦”的气场，虽然宣羽没看出来他哪里像大哥，但他的确很拽。
“你们打得起吗？”不等他们回答，刘昊又说，“好大学能要吃过处分的学生吗？”
一群人脸色立刻就变了，打头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指着刘昊你你你了半天没发出第二个音。
“我我我，我怎么啦？你还吃得下饭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刘昊歪着头说。宣羽不得不承认刘昊这人绝对有气死人的本事，那群人从进门到现在就说过一句话，其他的都被刘昊说了。
“我先走了。”顾尚在后面突然说了一句，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打头的连忙叫住他:“顾尚，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顾尚直接出门。要不是怕跟这群人扯不清他根本不会来，来了没饭吃就爱他妈谁谁谁了，跟他扯不清的人还少么，多这几个算多么。
顾尚走了这群人也没底气了，一个个跟着走了，打头那人走之前愤愤地盯着刘昊看了一会儿，刘昊腾一下站起来又被宣羽给按下了，刘昊指着他嚷:“看什么看，有本事跟老子干架老子奉陪！”
一中的看不起职高的，职高的也看不上一中的，一群整天只会念书的书呆子，干架不行只会干嘴仗，没出息。除了干架什么都不行的职高生是很会从其他地方找优势的，这是他们的长项。
吃完饭往回走的时候，宣羽说要去买点零食下午课上吃，就一个人先走了，其实他不怎么爱吃零食，就是想一个人走走，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散散心。
他心情不好，很莫名的，可能是林薇薇的事情，也可能是老姚跟他说的那些话，他觉得心里有点堵。
沿着小吃街漫无目的地走，走了大概两分钟一百多步吧，他停下了。
前面小吃摊上坐着吃面的是谁？
不就是跟他有过两面之缘的顾尚吗？
第13章 一起吃面
缘分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儿。
顾尚落单了，他也落单了，这个时候两人应该干一架，可宣羽今天不想干架，尤其不想和顾尚干。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脚朝小吃摊走过去，二话不说在顾尚对面坐下了，喊了一声:“老板娘，一碗牛肉面，双份牛肉。”
“好嘞！”老板娘应了声。
顾尚吃面的动作停下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面。
宣羽就这么看着他吃。
面上得很快，宣羽拿起筷子把堆在面上的牛肉挑到顾尚碗里，然后赶在顾尚夹起牛肉扔回他碗里之前说:“我的诚意，别拒绝。”
顾尚停住了，牛肉还在筷子上夹着，“什么诚意？”他问。
“交朋友的诚意，”宣羽又夹了筷子牛肉放到顾尚碗里，“我还没吃，不脏。就想跟你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不交。”顾尚说，把筷子上的牛肉扔在桌上。
宣羽用筷子挡住顾尚还想继续糟蹋牛肉的动作，说:“给我个理由。嫌我是职高生配不上你？”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宣羽说完自己尬了尬，又说:“你不是凭成绩交朋友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顾尚冷笑，“我还真就是这样的人。”
宣羽收回筷子，“那就当我看错了人，你继续。”
顾尚看着他低头吃面的样子，突然就不想扔了，其实本来也没想扔，就觉得这人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就是不想让他舒服。
这想法真他妈诡异。
“你没吃饭？”顾尚问，“占了位子不吃饭？”
“吃了，没吃饱。”宣羽边吃边说。
“吃饭为什么不吃饱？”顾尚把碗里的牛肉塞进嘴里，问。
“请客的人抠门儿，菜没点够。”宣羽说。
“……”顾尚没再问，继续吃面。
吃完后顾尚正要掏钱付账，宣羽赶在他前面把钱拍在桌上，“老板娘，两碗一起付。”
顾尚掏钱的动作停住了，正要说话，宣羽又抢先一步说:“牛肉都吃了，这几块钱就别计较了吧。”
顾尚把钱塞回口袋，站起来要走，宣羽也站起来，顾尚看着他面前还剩半碗的面，“你不吃完？”
“不吃了，”宣羽说，“之前不是吃了么，加上这些，够了。”
顾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坐下来，“你吃吧，付了钱的，别浪费。”
宣羽看着桌上剩下的半碗面，感觉自己在作死。
其实他刚吃两口的时候就吃不下了。和刘昊他们吃饭的时候就吃了不少，跟顾尚吃面纯粹是为了搭个话，把自己吃到想吐是始料未及的。
“吃啊，”顾尚说，“不会吃不下了吧？我觉得你一开始那两口的劲头比你打架的时候还沸腾，这就不行了？”
“这不是吃饱了么？”宣羽笑了笑，说，“谁还没个吃饱的时候啊。”
“吃不下你还要大碗？”顾尚看他一眼。
“这家有小碗吗？”宣羽惊讶，“我不知道啊！”
宣羽是真不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也还是会要大碗，事关男人面子问题，怂不得。
顾尚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外走，宣羽跟上去，“你去哪？”
“回学校，”顾尚头也不回，“上课。”
“一起呗。”宣羽三两步跟上去和他并排。站在一起他才发现顾尚竟然比他高了那么两三公分，真他妈郁闷啊。
“咱俩不是一个学校吧？”顾尚视线瞟过他俩身上的校服。
“不就隔了堵围墙么，”宣羽说，“我要进你们学校易如反掌。”
“你反个掌给我看看。”顾尚说。
宣羽伸出手，手心朝上，再手背朝上，再手心朝上，反复做了好几次，“看到没有，我就是靠这双手翻遍我们学校的高墙。”
宣羽的手很漂亮，手指比手掌长出许多，十指纤长有力，指甲圆润，皮肤白皙，手背中指指根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疤痕，应该是打架留下的。
顾尚看了一眼，移开目光加快脚步往前走。
学校就在前面，快上课了，他今天不想迟到。
第14章 学习这种事儿
“哎后头有狗追你吧？”宣羽也加快了脚步。
“嗯，有狗追我。”顾尚的脚步越来越快。
宣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我操！”他这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顾尚都跑没影了，宣羽拐个弯往三职中后门走去。
顾尚到学校后门口的时候一辆汽车刚好开出去，小电动门正哗啦啦合上，他瞅准时机飞身穿过去，要是慢个半秒他就要被夹在电动门和墙中间了。
扭头看了一眼传达室，看门老头正眯着眼睛抽烟，烟雾腾腾的，应该是没看到他。
他矮下身体避过老头视线范围后直奔教室，但是有人就是不长眼，偏要在离上课还有两分钟的时间里找他麻烦。
拦住他去路的正是饭店那群二货里被揍那逼，叫什么王宇。顾尚就想不通了，同样是yu，怎么人宣羽长得人模人样的，这逼那脸就跟在门口煎饼摊上烙过似的，里外都找不出个像样的器官来。
顾尚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宣羽，纯粹是被这二逼给刺激的。
“让开！”顾尚逼着自己没说脏话。
“中午说好请你吃饭的，怎么跑了？”几个人跟着他出饭店的，结果出去就看不到人了。
“不想吃行不行？”顾尚说。
“不行，”王宇说，“你说不吃就不吃？我同意了吗？”
“我再说一遍，让开！”顾尚脾气不好，这种时候只要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赶紧跑，偏偏王宇这二逼不知道啊。
“你横什么？！”王宇自以为很酷地对他竖起中指，“别以为会打个架老子就怕你了，老子告诉你，这个学校还是老子说了算！”
顾尚都差点乐了，演电影呢以为？这逼是怎么进的一中？小破地方就是不靠谱。
“你他妈……”王宇再次开口。
顾尚一拳砸了过去，把他的话给砸没了。
王宇捂着鼻子蹲下来，没过三秒，血从指缝里往下滴。
顾尚看了一眼他黑不溜秋的后脑勺，扭头往教室走。
宣羽还是从出来的地方翻进学校的。
一个人翻和几个人翻的感觉不太一样，几个人翻想着要是被抓到了还有作伴的，不至于太孤单，一个人翻就特别慌。
宣羽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就觉得最近不想再犯事儿被老师找了。
落地后拍了拍手，往教室走，他是跟老师同时到教室的，老师走前门，他走后门。
下午第一节 课是电工课，这也是宣羽所有课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当然这个拿得出手是指跟别的课程比。
电工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男的，叫尹峰，长得还行，就是话特别多。
他经常能花一整节课的时间跟他们吹牛，吹他曾经在新加坡留学的事儿，说什么新加坡特别干净，穿着皮鞋在路上走几天都沾不上灰，说什么新加坡人一年四季都爱穿拖鞋，所以那边人脚趾都长得特别难看。
尹峰除了带他们两个钢厂班，还带两个对口单招班，他经常跟他们讲他曾经带的对口单招班的学生考上了哪所牛逼的大学，去省会上学最后留在那边如何如何。
听他说的时候他们也会羡慕，羡慕别人能往外走而他们只能一辈子待在小城里过完一辈子，但是羡慕完了还是该干嘛干嘛。
要不然呢？学习？学习这玩意儿跟他们早就相看两厌了，又何必互相折磨。
第15章 顾尚被通报批评
除了下午第一节 课听了半节课睡了半节课，其他课宣羽都是睡过去的。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的时候，宣羽的脖子都快睡僵了，他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和腰，拿起书包往外走。
“周末还打工吗？”刘昊拎着书包跟上来。
“不打吃什么？”宣羽说，姑姑毕竟只是姑姑，供他吃住帮他交学费，总不能再供他零用，没钱只能自己赚了。
“你这也忒拼了，”刘昊说，“一个周末两天三份工，哥们儿想找你出去玩玩儿都不成。”
“算了吧，就你们常去的那些地方我真没兴趣，”宣羽说，“你们自个儿去吧，别烦我。”
“你对什么有兴趣，说，我攒局！”刘昊拍着胸口。
“行了，我真没时间，”宣羽挺不耐烦，“你们去吧，改天拿了钱请你们吃饭。”
“哥们儿在乎你一顿饭吗？”刘昊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你挺累的想让你放松放松，你没时间就算了，自己悠着点儿，别太拼命。”
“一周睡五天，周末两天出去赚点钱，这叫拼命？”宣羽笑着说。
“我一周睡五天，周末回去接着睡，跟我比你那是拼老命了。”刘昊说。
“谁能跟你比？”宣羽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行了我还要去等林薇薇，你回吧。”
“哎你妹那事儿还没解决？”刘昊在后面喊了一句。
宣羽没回，摆摆手表示自己先走了，留刘昊一人跟没人要的野狗似的在后面看了他半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哪个姑娘，其实他就是觉得他这个哥们有点可怜，挺心疼的。
宣羽到一中门口的时候一中校门还没开，里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人头攒动，不过不像放学，像是要聚在操场开什么大会。
一中经常聚在操场开大会，他们在隔壁能听见，一般就是鼓励学生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什么的，宣羽不知道一中的学生听着什么感觉，反正他听着挺犯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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