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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地(近代现代)——莲鹤夫人

时间:2024-01-19 19:43:09  作者:莲鹤夫人
  议会的成员犹豫了片刻,阿加佩沉默不语,紧张地等待着他们的决议。
  不得不说,他的愤怒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时候,他虽然还保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心里却七上八下,反省起自己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分,太严厉了。
  斐迪南大公第一个站出来,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毫无疑问,我是支持您的,陛下。我也支持着这位园艺上的大师,因为看到了他的热爱与坚守,我相信这事是能成的!”
  在他之后,大臣们也纷纷表态,谢夫尔男爵不情愿地投了赞成票,农业大臣紧随其后,喜气洋洋的支持着他心目中的新贵——因为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阿加佩不仅受到了主教的厚爱,他在国王那里也有一席之地。
  最终,议会以十票赞成,四票反对,三票中立的表决结果,通过了国王的提议:每年财政将拨款三万弗洛林的数额,用来支撑种植园的开支花销,而这笔款项,将在布尔戈斯主教的监督下进行分配使用。
  ……成功了?
  阿加佩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议会的表决,国王的授意,与主教推波助澜的提议下,他获得了西班牙荣誉国民的身份,长久留居在塞维利亚宫。在这里,还会有一个崭新的身份与头衔授予给他,他将是宫廷园艺师,未来的种植园主人,尽管还没有被授予爵位,但在香料未成熟之前,他可以享受男爵的津贴与待遇。
  我……我成功了?
  人生的跌宕起伏,大起大落莫过于此。就在十年前,阿加佩还是白塔上的低贱奴隶,谁都可以踩他一脚,拿他取乐;就在五年前,他才刚刚逃出魔窟,在不起眼的海滨小城当一个蜷缩起来疗伤的无名小卒。而五年后的今天,他有了女儿,有了朋友,靠自己的双手站在国王面前,并且大声呵斥了他的议会大臣……
  命运抛开它的无常与反复,终于对阿加佩露出了慈悯的笑脸,在不绝于耳的恭维问候声中,他因此谦卑地垂下了头。
 
 
第43章 
  1526年的春天,空气泛着湿漉漉的暖意,廷臣派来的使者快马加鞭,将一封书信送到了塞维利亚宫。
  查理一世终究听从了弟弟和主教的意见,决心放弃英格兰公主,也不再等待摩鹿加的母狮,转而与葡萄牙联姻。尽管两国的国民长久以来水火不容,但许多人都相信,这场婚事会给两国带来长远的收益。
  这一年二月,教宗批准了查理一世的婚事请求,准许伊莎贝拉公主抵达西班牙的土地,暂时定居于塞维利亚宫。这时候,国王还远在马德里,他听闻这个消息后,立刻风尘仆仆地赶向塞维利亚,同时,他快马加鞭地发来谕旨,要求宫中上下的人都要遵从公主的命令,现在就把她当作帝国的女主人来看待。
  “起床了!”莉莉咯咯笑着,蹦哒到父亲的床上,像只敏捷又活泼的小狗,从被子里刨出一个蓬头乱发,懵懵的阿加佩,“今天不是要去看公主吗,爸爸不许睡懒觉!”
  阿加佩勉强挑开眼皮的一隙,看了看窗外的天时。
  他捂住脸,拖长了音调,发出有气无力的哀嚎。
  “莉莉——现在才几点啊,我还看什么公主,你就是最大的公主了……拜托了公主殿下,让我好好睡一会儿吧。”他嘟嘟哝哝,重新倒下去,用被子裹住自己,“爸爸已经是老头子了,禁不起折腾了。”
  “胡说!”莉莉滋儿哇乱叫,气恼地反驳着阿加佩,拼命揉着他肩膀的位置,“你不老,谁说你老了,主教爷爷才算老!你把话收回去,你快把话收回去……”
  莉莉的聪慧远超许多人想象,她越是长大,就越是敏锐地注意到,时间施加给所有人的威力是多么惊人。有时她望着主教,便会担心起自己的父亲,想他会不会也成了这么一个头发花白,枯瘦干瘪的老头子。
  她害怕阿加佩会变老,害怕他会变得力不从心,被人欺负。这个小小的女孩尚不清楚自己的另一个父亲是谁,就已经继承了他强势,冷硬的特质,而刚强的人,恰恰能在人群中准确无误地辨认出另一个柔软的人。
  在潜意识里,她明白父亲的柔软会使他受很多不必要的磨难,可她还太小了,不能很好地保护他。因此,莉莉总要在心中默念,时间啊,请你让我快一点长大,让我的爸爸慢一点变老吧!既然你是公平公正的时间,那么我也向你提出公平公正的请求。
  可惜,时间从没有理会过她的声音。如今听见父亲的自嘲,莉莉马上就急了。
  “好好好,好好好……”阿加佩赶忙告饶,“我不老,爸爸不老……”
  他叹了口气,试图跟女儿讨价还价:“甜心,你去找赫蒂太太好不好?”
  “不好,”莉莉噘起嘴巴,“我不去。”
  “那去找主教爷爷?”阿加佩再次尝试,“他会很高兴见到你的,虽然他一定先冷着张脸……”
  “不好,”莉莉继续拒绝,“我就要你陪我嘛!”
  事到如今,强硬,尖刻,利益至上的布尔戈斯主教,也落入莉莉小小的手掌心里了。胡安·丰塞卡没能抵挡得了她的魔法,那种小魔怪一样的欢快,野孩子式的雀跃与活力。身为一个以冷酷而闻名宫廷的主教,胡安却异常宽容地放纵着莉莉的恶作剧,还有她整天响个不停的咯咯笑声,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书桌旁又跑又跳而不遭受斥责的人。
  她几乎把这个老人给迷住了,侍从们则完全把她当成主教的小孙女来对待。阿加佩头疼得要命,因为莉莉最不需要的就是溺爱和纵容,她需要的是指引,需要有人耐心地教导她。他完全可以预见,倘若没有自己管着,莉莉体内继承自斯科特的那部分血液,究竟会把她带到什么样的境地中去。
  他的种植园计划一直得以平稳进行,丁香树郁郁葱葱,胡椒也在不停地开花。不过,头几年的胡椒花,阿加佩都得叫人掐掉,避免过早结果,影响今后的产量。
  既然他已经在异国有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阿加佩立马就恢复了跟艾登船长,还有老神父的通信,他不能对他们详细地说明近况,却能叫两个爱护他的老人放下心来,知道他在这边一切都好。
  只是,对于胡安·丰塞卡来说,这一举动无疑使他遭受了比较重大的打击。
  既然知道了阿加佩的通信对象,他便在闲谈时有意无意地提起了这件事,提到了那位远在别国的神父:“那么,说说您那位老师吧。等丁香成熟,种植园也显出雏形,您对他有什么打算?要把他也接来西班牙吗?”
  “不吧,我想。”阿加佩沉思着,还没等主教完全松一口气,他就轻声说,“我曾经答应过老师,要为他养老送终的。等我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把香料的种植知识全部传授出去,我想……到了那时,我也该回去了。”
  “还是再考虑考虑,再作打算也不迟!”主教立刻坐直身体,“还有,您刚才说什么……?您要给您的老师养老送终?”
  阿加佩走后,胡安·丰塞卡盯着一直放在桌上的公文纸,盯了它很久,然后伸手,撕碎,丢进废纸篓。
  “全白费了。”主教阴沉地挤出这句话,“这么久的铺垫,全白费了。”
  临睡前,打扫房间的侍从清理纸篓,同时发现了这些撕得草率,还能辨认出许多字迹的碎片。
  “收养……文书?”他困惑地辨认着,“这是给谁的呢?”
  他回去之后,把这事悄悄告诉了他的同伴,一桩人们都知道谜底的悬案,就此高高挂起,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阿加佩在这儿的生活十分平稳,惬意。除了等待丁香和胡椒早日开花,成功结果之外,没有多的奢望。他主动过滤了一切有关“黑鸦”的新闻消息——不管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葡萄牙的大贵族,是不是国王的座上宾——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只有在这样的日子,葡萄牙公主莅临的日子,阿加佩才会短暂地想起,一位和自己仍有关联的斯科特人,就在邻国居住。
  “年轻人,我知道你恨他,恨斯科特人。”对此,胡安·丰塞卡也对他阐明了自己的理由,“但与葡萄牙的联姻,是我们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如果种植园能够铺满塞维利亚河的沿岸,葡萄牙就是拥有再多黄金,也必须与我们进行贸易往来。而曼努埃尔收留了那头黑乌鸦,证明他已经与摩鹿加为敌,同时也给自己树立了一大批敌人,他的两百万弗洛林,拿也拿得烫手。他一定会答应与西班牙的联姻,你瞧,这下,摩鹿加就多了一个敌对的强大联盟。”
  “我明白,”阿加佩闷闷不乐,“可是,我的香料知识都是他传授的,他和我也没有情分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指认我,痛斥我泄露了香料的秘密……也许他还想夺回摩鹿加呢?而我要的,却是彻底毁了那里。”
  “你怕什么?”主教反问,“是的,在香料上,你确实是他的学生,可这位老师难道比你更热爱园艺,热爱那些土里的花草吗?难道他愿意花费大把时间和精力,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不停地记啊,算啊的?行行好,别逗我发笑了,他可是斯科特人!连王宫里的老鼠都知道,斯科特人最爱干的就是杀人,算计,享乐。他们不会‘热爱’,更没有心,如果有哪个国王认为可以把种植园交给这种人——我要说,愚蠢成这样的统治者,用不了第二天,就会被斯科特人活活生吞了。”
  阿加佩被他说得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仍有疑虑,低声道:“可我们就算是仇人了,万一他要暗算我,那我该怎么办?他已经拥有葡萄牙的爵位,我知道,曼努埃尔国王让他当了一位伯爵……”
  “那么,就像您是如何获得了西班牙国王的友谊一样,”胡安·丰塞卡笃定地说,“继续获得西班牙女王的友谊,年轻人。伊莎贝拉公主将会在塞维利亚宫成婚,加冕,如果传言不虚,那么她会是个体面的好女人,跟你也不会缺乏共同语言。”
  “嗯,可是,”阿加佩挠了挠头,“我是个……我的意思是,我是个……”
  “什么,您是个男子,不好跟公主搭话?”主教冷不丁地道,“快算了吧!在这件事上,您不仅是个年轻男子,更是个鳏夫。我已经听到了您对国王说的话,您说您愿意终生不再娶妻——我已经老了,但我心里可是清楚得很,一个年轻的,带着女儿独自生活的鳏夫,是不会对妙龄少女有什么吸引力的,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了。”
  想到主教的话,阿加佩叹了口气,再也睡不着了。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可不能胡闹啊。”他提醒女儿,“按照惯例,伊莎贝拉公主要先见宫里的议会大臣,再见你的主教爷爷,然后是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贵族……最后才能轮到我们站在远处看一眼。这是个严肃的场合,就别去烦你的主教爷爷,让他把你带在身边了,好不好,甜心?”
  他详细地解释着,并不把莉莉当作一个单纯的小孩子,他知道,对万事万物,她心中都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啊……好吧。”莉莉也学着他叹气,“那看完公主之后,我能去花园玩吗?”
  阿加佩亲亲她的额头:“小心点,甜心。最近宫廷里的陌生人很多,他们也不全是友善的。”
  莉莉做了个鬼脸,他们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大的就牵着小的出门了,赫蒂太太也跟他们一块走,她急着要去见厨房里的朋友,跟她们好好地聊聊这几天的热闹细节。
  一直等到正午过后,阳光最热烈的时刻,在塞维利亚宫的广场上,阿加佩抱着莉莉,微笑地望着公主的仪仗队。
  漫天彩带,万众欢呼,阿加佩望着队伍最前方,护卫在公主马车右侧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所有嘈杂的声音一齐逝去,莉莉抱着他的脖子,怔怔地问:“黑鸦叔叔?”
  ——许多金碧辉煌,缤纷喜悦的颜色里,黑鸦骑着铁鞍黑马,一身漆黑的骑装,帽子上束着流光的鸦羽,当真像是为他命名的那种鸟儿一样令人胆寒。
  隔得这么远,他又低垂帽檐,遮住了阴郁的前额与双眼,但不知为何,阿加佩一眼就认出了他,莉莉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黑鸦似有所感,他的心头悸动,不禁抬起眼睛,以鹰隼一样锋利的目光扫过周边的人群。
  或许是错觉,或许是他想看见的人躲得太快了,他没有发现任何一丝异样的蛛丝马迹。
 
 
第44章 
  杰拉德紧紧地盯着,迫切地在广场上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能看出自己需要的线索。最终,他只能不甘地低下头,勉强收敛着过于外露的渴望神情。
  在外人看来,他的眼眸阴沉无光,其中燃烧着专注的恶火,他看着谁,谁就要为此胆战心惊,无法完整地吐露出一句话。身处葡萄牙的宫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背后窃窃私语,他们说,仅凭视线,黑鸦就能点燃一个活人的身躯。
  从这方面看,迷信的达官贵人和迷信的水手没什么两样,凡人都会被死亡,以及与死亡相似的东西所深深震慑。
  只是,杰拉德却高兴不起来。
  尽管如此,尽管他得到了国王的信任与看重,尽管他高官厚禄加身,逐渐在世俗中逼近了自己从前的地位,尽管他重新握住了权力与财富,取得了一批人的效忠和崇敬,另一批人的憎恨和恐惧……尽管他完成了一半进度的复仇,还收回了这么多东西,可他的情绪毫无波动,可以说,他早就忘记了快乐的滋味。
  他的心灵已经在仇恨中异化了,他被痛苦扭曲了肢体,又被“黑鸦”的经历重塑了形状。抵达葡萄牙之后,荣耀,爵位,国王的承诺,奢华富丽的宅邸……全齐齐地朝他涌去。杰拉德熟稔而麻木地应对着它们,轰轰烈烈,花团锦簇的光景里,他只感到无处不在的茫然,还有疲惫。
  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他完成了一个阶段性的目标,摩鹿加元气大伤,珍·斯科特分身乏术,属于他的财产也收回了一部分,这使得他能在葡萄牙享受炙手可热的上宾待遇。按理来说,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争取了所有能争取的,他的战果如此辉煌斐然,可他为什么——他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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