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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的目光隔着薄薄一层微微泛着雾气的玻璃，在空中对视上。
于嘉澍的目光在垃圾桶和手幅间转了转，似乎懂了什么。
洛施看着他挑了下眉，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清泠泠，波澜不惊。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玻璃后面，然后于嘉澍当着他的面，把窗帘拽合上了。
洛施：...
红灯很快过去，绿灯亮起，大巴逐渐消失在冬季的淡雾中。
洛施看着手里的应援手幅，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又浮现出于嘉澍望着他挑眉的样子。
莫名有点心虚，洛施抿唇犹豫了会儿，在Murnin开车停下前，把手幅塞进了羽绒服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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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宿舍的一路上，洛施都很安静。
Murnin还以为洛施是在遗憾没能看完剩下的比赛，而洛施之所以没能看完，都是因为他太馋吃热狗被导播投上了大屏幕，然后才会发生之后一系列的事情......Murnin有点内疚，车开到宿舍附近，他还开车带洛施去了一家常去的火锅店，二人吃完饭才回的宿舍。
冬天白昼短，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Murnin看洛施还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又邀请他去房间打了两把射击游戏，这一打，就打到了深夜里。
洛施回房间洗澡，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眯起眼睛望着天花板。
吃火锅缓解了他试图扔应援手幅被正主抓个正着的尴尬。
打射击游戏到深夜平复了他去看比赛莫名给自己组了一对cp他还是cp里在下面那个的不爽。
但真正让洛施一下午都心事重重的是上海VIC今天比赛里表现出来的问题和不在状态。
心态容易崩，缺少专业成熟的教练，队员间磨合不够，各路水平差距太大......
洛施心里有事很想找个人倾诉，但为数不多几个在这事儿上面能跟他交流的只有他在上海VIC俱乐部的前队友们......
洛施左思右想，毫无睡意，忍不住又开了局游戏。
打着打着，今天上海VIC的比赛画面不仅没有消散淡去，反而在他脑海里愈演愈烈了，一局游戏刚打完，洛施忍不住，冲动地登陆了自己的小小企鹅号。
职业选手的游戏账号联盟都有记录，在他死后应该会交由专人保管，他肯定是登不上去了。
洛施试探着登的号是只有他几个队友知道连其他战队朋友都不知道的小小小号。
洛施回忆了一下账号和密码，试探着按了下车键——居然真给他登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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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选手居住的酒店套房里，下午比完赛回来复盘又训练到深夜的kiki刚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虽然身体已经极度疲劳了，但精神还很兴奋。
他训练账号的游戏记录都能被教练看到，睡不着，kiki熟练地切换了自己的企鹅小小号，他没有忘记给自己的状态设置为隐身，账号切换完毕，kiki刚准备用这个账号登陆游戏，他手突然一顿，kiki反应慢半拍地眨眨眼，动作迟钝地重新切回企鹅app。
最上面一行，灰了大半年的聊天列表置顶居然亮了。
kiki喉结滚了滚，紧张地舔了下唇瓣，努力压抑住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声。
诈...诈尸？！
kiki从小就喜欢看一些怪谈异闻录、民俗传说、鬼片......
对于超自然的力量、鬼怪还魂什么的信大于疑。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手虽然是颤抖的，但兴奋的情绪似乎比害怕多。
kiki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组织好语言，轻轻地敲下一行字，似乎生怕把好不容易半夜才敢出来晃悠的队长吓跑了。
洛施本来是在研究如何不露痕迹地把自己今天复盘的比赛内容传达给前队友们，企鹅好像有匿名问答环节，还有留言板漂流瓶什么的，没想到他正在研究的时候，聊天记录突然多了一个打着红圈的小“1”。
kiki的用语力图展现亲切自然，像是和很久没见的老朋友在聊天。
kiki：哥？
kiki：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他说的“睡”，等同于“安息”。
kiki不说还好，一说，洛施不免想到他为了上海VIC俱乐部的明天焦虑到辗转反侧。
洛施手指比脑子更快，面无表情低头打字。
KPL第一中单：没。
KPL第一中单：在看你们今天的比赛。
kiki心里先一惊，后一暖！
队长死了都不忘关心战队！
KPL第一中单：烂得我睡不着觉。
kiki：。
kiki沉默了一会儿，果断把队友们都卖了。
于是，凌晨一点。
近半年来都很浅眠睡眠质量很差的清尘懵懵转醒，他上了个厕所回来，床头的手机屏突然一亮，发出“叮铃”一声脆响，屏幕的荧光映出镜子里他头发乱糟糟的倒影，下巴尖尖的，面色苍白，黑眼圈深陷进去。
在深夜独自一人的酒店房间，莫名瘆人。
清尘谨慎地一步一步靠近，如临大敌。
队长r.i.p.：听说你比赛途中要退队？
队长r.i.p.：嗯。
队长r.i.p.：出息了。
队长r.i.p.：要不要我上去开导开导你？
清尘：！！！
第10章 随二百
第二天一早，酒店楼下的自助餐厅，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三个哈欠连天的年轻人，他们眼下都有一圈相似的乌青，一看昨晚就没休息好。
小胖左右手各端着一个装得满满的早餐盘回到座位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幅画面，小胖不明觉厉：“你们今天怎么都这么早？失眠了？”
上海VIC战队的训练开始时间是早上八点，为了备战世冠，他们又自发提前半小时加训，平常这几个人都是踩点到训练室的，早餐就随便应付几口。
小胖把吸管插进酸奶里，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可现在还不到7点。
kiki支支吾吾点下头：“唔，算是吧。”
清尘喝了一大口冰美式提神，喝不习惯，苦得他眉毛皱成八字：“...早起床，早训练。”
罐头回想起自己早上浑浑噩噩醒来时，看到的企鹅上的未读消息，如果不是发信时间清清楚楚，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也会疼，他还以为自己没睡醒仍在做梦。
队长：听说你想在休息室打架？
队长：四个月禁赛期了解一下。
罐头抬头看了看清尘，抿唇几次，欲言又止，整整纠结了半分钟后，他把刚刚在饮料台拿的酸奶递过去：“...那什么，喝瓶奶，消消气。昨天在休息室是我不对，哥今天正式给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清尘：“不不不，都是我的问题，要不是我......”
kiki在二人又开始对拜道歉前及时转移话题，问小胖：“嘉澍呢？他平时不都是第一个到训练室的吗？今天还没下来？”
打职业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对手，比你有天分，比你自律，比你刻苦，还比你年轻。
小胖指了指玻璃窗，主办方给选手们订的酒店环境很不错，自助餐厅旁就是一片巨大的人工湖，绿化也好，现在湖边有零星几个穿着专业运动器具的人在晨跑，小胖摇摇头：“小队长早就吃完了，现在应该去跑5公里了。”
小胖化悲愤为食欲地啃了口抹满黄油的面包片，瞧瞧小队长这自律性......
活该人家有腹肌。
还是八块！
又过了十分钟，其他战队的一些选手也陆陆续续下楼吃早饭了，TRT战队的首发是一起下来的，包括从上海VIC买走的射手fig。
职业选手在不同战队间流转实属寻常，大家同吃同住那么久，即使不为一个战队效力了，变成对手，也不影响彼此间的友情。
kiki看见fig低头跟TRT其他队员打了声招呼，然后端着餐盘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fig先跟不太熟的小胖点头示意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下来。
他看了看kiki清尘和罐头，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开门见山：“队长，昨晚给我托梦了。”
说他这赛季状态不错，打得很好。
队长半夜在企鹅给他发消息这件事太过灵异，说出去也没人信，还是托梦靠谱点。
fig本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出来，前队友们会反应很大，没想到kiki三人只是不约而同沉默了下，然后——
“…其实队长也给我托梦了。”
“我也是。”
“我也...”
几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面面相觑，fig率先打破沉默，他抬眸不确信地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涩声道：“你们说...队长是不是想我们了？”
依他老家那边的风俗，逝者只有有心愿未了，或者魂魄不安才会从下面递话上来。
很信这些的kiki第一个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
清尘惴惴不安地看了看众人：“那怎么办？”
罐头想了想，提议道：“祭奠一下？烧点纸钱吧。”
不过他们现在人在国外，不管是买纸钱还是烧明火，都不太方便。
众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事也不用操之过急。世冠杯是积分年最后一场比赛，比完就会进入相对空闲的休赛期，等他们都比完赛回国，再约个时间出来一起把这事办了。
几人刚商量完，话音未落，上海VIC的战队经理阿酒和代理教练朝雨嘴里念念有词地朝他们这桌走过来。
阿酒：“老章昨天半夜凌晨三点突然给我打电话......”
老章是上海VIC的前任打野，他原本打算退役后留在俱乐部当赛训总监，结果因为AK意外离世，遭受的打击太大，消沉了小半年，最近才刚刚走出来一点。
朝雨：“没出什么事吧？”
阿酒最近天天遭遇的都是赞助商撤资、老板拖欠薪水、给人赔笑脸的糟心事，接到这个电话，自己都有点不敢确定，语气半信半疑：“他说他想回来当教练...”
kiki&罐头&清尘&fig：。
罐头：“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抓紧时间办。”
清尘：“支持，要不别整那么麻烦了，直接弄个电子的？反正现在下面也有智能机了。”
fig：“同意，直接给队长转账吧。”
四人合计了下觉得可行，之前在队里，kiki和队长的关系最好，其他三个人都把钱转给了kiki，让他代“烧”过去。
fig现在毕竟是TRT的队员，不方便在这边待太久，给kiki转完账，他端着盘子起身离开，
经过走道时，和晨跑完从外面回来的于嘉澍迎面撞上。
他穿着普通的黑色运动卫衣，身上沾着冷空气泠冽的寒意，气质清泠，跑完步的发型没那么一丝不苟，多了两分散漫恣意的少年感。
fig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于嘉澍摘掉运动耳机，朝他点了下头。
于嘉澍顺路去饮品台拿了一瓶冰矿泉水，回到餐桌旁，几人还在讨论之前的话题。
小胖看见于嘉澍走过来，终于找到了“盟友”，之前他一直插不上话：“看来小队长和我是战队里唯二没被托梦的两个人了。”
于嘉澍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喉结滚了滚，音色染上泠意，漫不经心问：“什么？”
小胖把他们之前说的话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地在于嘉澍面前重新演了一边，演完，半开玩笑地说：“可惜队长都没见过我。队长要是认识我，说不定也能给我托个梦，在梦里点拨一下我，说不定我就能射转中！KPL新任法王就是我！”
小胖一开始打的就是中路，后来为了进上海VIC才转的射手。
他们这个年纪打过中路的选手，会走上职业的道路，多多少少都受到AK的影响。
在小网吧吃泡面当代打的那些日子，就是靠着有一天能跟AK做队友或对手一起打比赛的信念才一点一点支撑下来。
于嘉澍敛下眼，似乎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指腹漫不经心摩挲着矿泉水瓶盖上的螺纹。
吃完早饭，众人集合去训练室。
朝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集体托梦”这天过后，战队里气氛似乎轻松了不少，像是卸下了无形中在每个人心里压抑了很久的重担，队员的训练状态调整得好了很多。
一整天的训练时间说起来很长，其实眨眼而过。
因为明天没有比赛，kiki一直训练到夜晚11点才回酒店房间。
kiki还没来得及把队友们的“心意”烧给洛施，一是白天训练太忙，没时间，二是kiki想，队长应该只有夜晚才会出没。
洗完澡出来，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亮，微信里多了一条消息。
为了区分，kiki给于嘉澍的备注是【小队长】。
小队长：[发起了一笔转账]
kiki：？
小队长：随二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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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施前一天晚上折腾到半夜才睡，他先去骚扰kiki，后又“开导”清尘，然后调节罐头和清尘间的矛盾，最后还给老章发了一份上海VIC前两场小组赛的比赛录像，在收到他的信息后，凌晨两点，一个大男人给他发了近一小时的语音，主要是老章单方面痛哭流涕，诉说他走后的悲伤思念之情......等洛施安慰好，天都快亮了。
一觉醒来，天又都黑了，洛施睡了将近一天。下楼吃完饭，回来打了会儿游戏又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洛施切换自己的企鹅小小号。
这回为了不再意外吓着人，他机智地把在线状态改成了隐身。
洛施先刷了会儿手机，得知老章决定回上海VIC做教练的消息十分满意，刚准备登出这个账号时，手机里突然多了一笔转账信息。
kiki：哥，这是兄弟们凑的一点心意。你一个人在下面，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千万不要委屈自己！不够再找我们要！
洛施看着他企鹅余额多出来的三百七十块，沉默了整整五秒。
kiki浑然不觉：哥，里面有20是我捐的，20是罐头的......小胖你可能不认识，是我们队新买的射手，人很好，这50是他捐的。剩下200是我们小队长随的，于嘉澍，打野位。
20...
洛施喉结上下滚了滚，抿唇，闭了闭眼。
20，也够买不少冥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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