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威看见他就快爬到树顶,四肢都死死抱着树干,哈哈大笑起来,言语都是嘲讽,骂他笨蛋、蠢猪......
路宁抱着一根相对粗壮的枝干浑身颤抖,眼泪簌簌往下落。
树上很安静,很黑。
他好害怕,这里好高。
“你们在笑什么?”
一个穿着呢子衣的小男生走了过来,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像个小痞子。
“关你屁事,顾白,你来干嘛?”
顾白顺着他们的眼神往上一看,一团黑色阴影抱着树干,是个小孩。
这么冷的天居然有人爬树。
给上前两步,手拢在一起朝上喊:“喂,快下来,你这样太危险了。”
路宁扭头一看,哭得更加厉害,开始抽泣出声音来。
我......下不来了。
顾白三两下爬上去,看清了在树上的人。
是今晚在宴会上安安静静的那个路宁。
他把脚放在树枝交叉点,往上一蹬,三两下上去后,手已经挨到了路宁的鞋子。
“你别怕,我用手托着你,你慢慢下来。”
路宁哭着摇头,被冻得有些发懵。
顾白看起来和他差不多高,怎么可能拖得住自己。
再加上他现在浑身都在发抖,发麻。
朦胧的灯光将路宁脸上的泪痕印的清晰可见,他吓坏了。
“你下去吧,不用管我。”
他的话音颤抖着,眼泪不停涌出眼眶。
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攀着枝干的手和脚都已经没有知觉,下一秒就要摔下去。
树下如同深渊一般,路宁尖叫起来,嘴里呜咽着:“我好害怕,呜啊啊啊啊。”
顾白穿得很厚,爬得很费力,安慰的话他说了路宁也已经听不见。
攀着树干的双手变得发红发硬,刺骨的疼。
他朝罗维威喊:“快去叫大人来,快点儿。”
罗维威看见路宁哭起来反而兴奋起来,心里的某种劣根性得到满足。
“你求我我就去。”
顾白气得要死,“罗维威,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坏的小孩。”
霍纯星听见声音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比在场的孩子大几岁,听见哭声他往上看了一眼,一个孩子挂在树上,树枝随着他的身体都在抖。
男孩的哭声越来越虚弱,下面还趴着一个,正费劲用手往上攀爬。
他仰起脑袋:“你们俩都别动,我去叫大人来。”
罗维威还想上前阻止,直接被霍纯星推到一边,罗维威立马在地上打滚,说霍纯星打他。
霍纯星懒得搭理他,赶紧大厅找到何欣,急忙道:“大伯母,有人在树上下不来了。”
......
一群大人赶到的时候,顾白就快爬到路宁身边了,他伸手摸了摸路宁的指尖说:“别害怕,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路宁哭得都要停止呼吸了,就连顾白都在瑟瑟发抖。
这么冷的天,树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又湿又滑,路宁胸前的毛衣都已经湿透了。
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浑身都冷冰冰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路宁嘴唇颤抖着,看清了趴在他对面的小孩。
他长得很好看,眉毛和眼睛都黑黑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树上的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么冷的天......”
树下瞬间就站满了人,霍脩竹各处都没找到路宁,随着吵闹声走了过来。
罗维威几个站在树下看见来了这么多人也有些心虚,何欣问什么他们都不说。
树上漆黑一片,树叶繁厚看不清人。
霍丘决和路辞走过来,问:“谁看见路宁了?”
霍脩竹的眼睛往树上一瞟,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
顾白嗓子都喊哑了,一直在骂罗维威,骂到后面嗓子都要冒烟了。
霍丘决三两下爬上树,把顾白抱了下来,看清最上面的是路宁以后不由得心头一颤。
“崽崽这么跑上面去了?”
底下哗然一片,何欣抱着白雅兰,路辞立马也跟着爬上去。
路宁小小身躯抱着枝干,身子在轻微地发颤。
他的身体距离地面不算矮,路辞怕惊着他,低声哄着:“崽崽,你别动,爸爸来抱你下去,好吗”
路宁有些神志不清,抱着树干低低地抽泣着,树上太滑了,路辞不敢冒险,万一吓到孩子不小心掉下去就完了。
僵持了几分钟,霍脩竹急得都跳起来了。
他甩开何欣牵着他的手,三两步从柿子树的另一边往上爬。
这个角度更好上去,他站在树上,看见了路宁冻红的指尖和颤抖的身体。
“崽崽,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小霍哥哥。”
路宁喃喃道:“小霍......哥哥。”
霍脩竹点点头,继续朝他爬去:“嗯,我带你下去,你别害怕。”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安全感,路宁朝他看了一眼,抿着唇断断续续:“小霍哥哥,对 ,对不起,我没有找到你的生日礼物。”
霍脩竹听不太清,只听见后面几个字:“我不要生日礼物,你别动,我马上......”
腿用力一蹬,他握住了路宁冰凉的手。
“崽崽,哥哥来了,别怕。”
有他在,路宁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伸出两只手抱着他哇哇大哭。
霍脩竹在树上站得很稳,两个孩子一起被身高腿长霍丘决和路辞抱了下来。
刚刚在屋子里还是白里透红的脸蛋这会因为冻坏了,脸上泛起两坨不正常的潮红。
嘴唇也变得干巴巴的,一张一合的小声嘟囔着着什么,整个人窝在路辞的怀里发颤。
往常扑闪着的大眼睛这会儿紧紧闭着,长睫很不安分地乱颤。
霍脩竹的心都被它挠得发酸发胀,眼睛瞬间涌起酸涩。
他被领养回来到现在一次都没有生过病,白雅兰从没见过他这么脆弱的样子,小小的身躯这会儿怎么都喊不醒。
身上立马发起高热,连续重重地咳了好几下。
“先送医院。”
路辞平日里不动如山的淡定面容也变得急躁起来。
十分钟后,路宁被送进急诊室。
医生护士一窝蜂围着路宁,每个人眉眼都是焦急的。
霍脩竹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靠着墙壁红着眼睛,嘴死死的抿着。
他第一次看见路宁不漂亮的样子,脸那么白。
高烧将近四十度,医生快速打了退烧针,给他上吊瓶。
四个大人跟在医生后面跑着,终于在后半夜路宁终于退了烧。
霍脩竹看着病床上的路宁安稳躺着,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崽崽怎么会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衣服都不穿,身上的毛衣都湿透了。”
白雅兰靠在路辞怀里默默地哭,说是自己没做好母亲的责任。
霍脩竹心想:他也没做好做哥哥的责任。
他不是个好哥哥。
他根本不配当路宁的哥哥。
第128章 番外 路宁X 霍脩竹 (竹马 7)
路辞抱着妻子,安抚她:“没事了,没事了。”
大人们在说一些什么看监控、查清楚的话,霍脩竹没那个心情去听。
他站在床头,看着这个脆弱得下一秒好像就要消失的小家伙。
自己没有保护好他,他去上厕所的时候自己应该跟着的。
霍脩竹在心里又怪罪起来霍啸那个老头子,非要在那时候拉着自己问话。
他一直对任何事物都谈不上感兴趣,路宁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他就是弱小的,漂亮的,乖巧的。
霍脩竹已经学过死亡的概念,知道分别的解释。
但是这两个词语放在路宁身上的话......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伸出手去触碰路宁的手背。
他的皮肤那么薄,那么嫩,可就是太凉了。
霍脩竹对路宁说:“对不起,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我以后,一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他对着一个毫无意识的小家伙胡乱说了好些话,又跑去跟路阿姨和路叔叔道歉。
所有人一直守到快天亮,路家夫妇实在不好意思麻烦霍家两口子,况且还带着个孩子。
霍脩竹态度强硬不肯走,和他们的父母一样的固执。
半夜下了一场雷雨,霍脩竹难得透露出孩子的脆弱,被霍丘决抱在怀里熟睡。
路宁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才醒来,一双空洞的大眼睛带着生病的雾气。
他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床边趴着的白雅兰。
是他的妈妈。
妈妈的头发看起来很柔顺漂亮。
小短手伸出去,轻轻摸了摸白雅兰的发丝,声音小小的叫了一声:“......妈妈。”
霍脩竹睡梦中听见这一声,立马睁开眼看过来。
路宁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他跳下床,站到床边叫他:“崽崽。”
路宁冲他笑了一下,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有些傻乎乎的露出牙齿。
霍脩竹帮他掖好被角,小声说:“我去给你拿吃的,等着。”
他刚睡醒,脚步还有些不稳,踉跄跑进电梯出门去买早餐。
早餐店台子很高,他把手里的一张红钞票举得高高的。
“小朋友,你要买什么?”
霍脩竹喘着气:“什么都要一份,麻烦您可以快一点吗?”
崽崽还在等我回去。
店家慢吞吞算账的时候霍脩竹耐心都快耗光了,急匆匆道:“一共五十六块五,您找我四十三块五。”
店家夸他聪明,从围裙里掏出零钱。
霍脩竹急得直跺脚,拿着袋子往回冲。
推开门的时候,白雅兰已经醒了,泪眼婆娑的抱着路宁抹眼泪。
两个爸爸已经去处理事情了,何欣一大早被经纪人叫走,这会儿还没回来。
霍脩竹把早餐摆好,对白雅兰说:“阿姨,先吃早餐吧。”
路宁被白雅兰抱着,那么小一个,看见人就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霍脩竹想捏他的脸,让他别这么乖,谁看了都想要欺负。
“谢谢你啊,脩竹。”
路阿姨去卫生间洗漱,路宁坐在床头,因为吊针还没取。
就只能接受小霍哥哥的投喂。
他喝完了一碗稀饭,两个洗沙包子。
路宁还没有完全退烧,医生拿着针筒进来的时候路宁蜷缩在白雅兰的怀抱里。
嗓子哭得嘶哑掉:“我不要打针,妈妈,我不要打针。”
那种被抛弃,被嘲笑的委屈汹涌而来,路宁像是被惊扰到的幼兽,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他缩进被子里,手上的枕头因为他的剧烈动作开始往管子里回血。
白雅兰急切地哄他:“好了好了,不打就不打啊,别用被子捂着头。”
霍脩竹没说话,脑袋钻进被子里去和他说话:“崽崽,不打针病就不会好,”他握住路宁的手,“哥哥陪你一起打,好么,一点都不疼的。”
路宁露出半颗脑袋来,看着霍脩竹面无表情的被打针,心头也生出小小的勇气。
医生上前脱去他的裤子,露出半边屁股,针头扎进去的时候霍脩竹还陪他说话,问他喜不喜欢吃香草冰淇淋。
路宁说完喜欢的时候,针已经扎完了。
没有任何疼痛和不适感。
这样的打针经历几乎将他之前所有关于打针的不好回去全部掩盖掉了,原来打针这么简单。
因为天气太冷,再加上路宁发烧之后身体更差了,白雅兰干脆就没让他去上学,请了个阿姨在家照顾他。
“崽崽,乖乖在家休息,妈妈下班早点回来。”
路宁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用等她交代,自己在家里已经习惯了的。
为了打发时间,白雅兰给他买了好些玩具,什么拼图乐高什么的。
他很喜欢这种残缺的事物被他一点点拼凑起来的满足感。
路辞是律师,之前接触过很多有心理障碍的孩子,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了一个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上门和路宁聊聊天。
门一关上,房间里就只剩下他和那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叔叔。
叔叔笑起来很好看,眼睛特别的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你叫路宁是吗。”
路宁点点头,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双手有些不安地撑着坐垫。
“不要怕,叔叔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今天来和你做朋友的。”
他把一张彩色的卡片递给路宁,“你喜欢这些颜色吗,路宁?”
路宁看着图上的彩虹,五颜六色的,大树上结满了红色的苹果,阳光洒在草地上。
“喜欢。”
接下来诊疗的半个小时,路宁对这个叔叔敞开心扉,叔叔很温柔,还给他听了很多好听的音乐。
检查完毕,路宁被叔叔牵着走下楼。
“爸爸。”
路辞接过儿子,看见他脸上浮着笑,又去看宁池。
宁池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路辞对儿子说:“崽崽,先去那边等爸爸。”
看着小家伙被阿姨领走,宁池说:“路宁没问题,是我见过内心最纯澈的小孩。”
路辞道:“可是崽崽不太爱和人说话,还有点怕生。加上这次,他一个人在树上待了那么长时间,我真的怕他会有阴影。”
宁池笑了笑:“这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他之前在孤儿院生活,那种地方会让孩子的内心变得格外敏感。”
“他是比普通孩子要敏感一些,缺乏安全感,但都在可控范围内,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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