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不错的,要不然往常只有夏卿欢猜自己的份。
“怎么,任禹怕你状态不好, 想趁着公告期没到让你先从首发上撤下来?”
“嗯……”听到江颂的话, 夏卿欢犹豫着拖了个长音,最后忍不住笑了, “事儿说对了,人没对上。”
“啊?”
“是我自己想撤下来。”
说这话的时候, 服务员正小心翼翼地将串串的锅底端上来,因为记得昨晚夏卿欢喝醉之后皱着眉头说胃疼,所以江颂贴心地要了个子母锅,中间的大骨汤底泛着诱人的奶白色。
大概是在后厨时已经被煮沸过一次,氤氲而升的水蒸气是一道缥缈又不合时宜的屏障,让江颂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看不太清楚夏卿欢的眼神表情。
水雾渐渐退去,夏卿欢却也趁机将那表情化作隐而未现的秘密了。
其实在江颂看来,这是好事。
曾经在联赛里出了名的不要命的逞能精这一次竟学会了审视夺度权衡利弊,知道要先体恤自己再迎合战队,这般显而易见的道理,时至今日夏卿欢终于算是悟透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好事,但江颂听完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开心呢?
“小江?”
“嗯?”被唤名字的江颂猛地回过神,怔愣愣地看了一眼夏卿欢,“怎么了?”
“对我失望了么?”
“不是不是,我可没有!”想都没想地赶紧摆手摇头表示否认,江颂可太害怕夏卿欢会这样想了。
如果他这样想完了之后又开始准备没底线地逞能上比赛,那江颂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我在想别的事。”
“在想什么?”
“我在想……”
江颂睫毛微微翕动,眼睛盯着锅里逐渐升起来的水泡泡,单手托着脸,“在想之前那次,我给你包扎伤口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和我说……你的病情没我想得那么严重……”
夏卿欢从装着小菜的碟里夹了粒花生米,回忆了两秒点头:“嗯,好像是说过。”
“那所以现在的意思就是,你的病情照那个时候来说……恶化了?”江颂甚至不能确定用“恶化”这个词是否合适,对于夏卿欢来说是不是过于严重过了些。
“也不算,但医生的建议是我最近不要进行任何高强度比赛,赛初抽签竞争很激烈,医生担心如果上场的话会加重病情,”夏卿欢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讲述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小江你不去拿吃的么?”
“那医生就没说让你别抽烟别喝酒么?”直接无视掉夏卿欢有关于去拿吃的的提议,江颂的兴师问罪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喝得不省人事,这时候又知道得谨遵医嘱了。”
“啊。难道小江不希望我遵医嘱么?”夏卿欢歪歪头,故意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果断掏出手机,“那我这就给任禹打电话,赛初首发我去打。”
“少来啊你,发什么神经!”江颂一把抢过夏卿欢的手机,“敢给任禹打电话手机给你扔锅里去!”
夏卿欢被逗笑了。
他喜欢看江颂为他心焦着急的样子,是怎么看都永远看不够的那种喜欢,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靠近他,听他再说些暧昧而不自知的话。
“肯定是身体要紧啊,比赛没了就没了,况且也不一定是没了……你对我们几个就这么没有信心么,好歹拿了座奖杯呢。”
“其实非要说的话,今天我去找任禹更要紧的就是这件事,”夏卿欢说,“从首发撤下来不是什么大事,但队里你们几个人之后的安排才比较重要。”
“所以……你是又去专门和任禹商量怎么安排队里的轮换位置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毕竟之前队里分组赛的结果十分明确,不出意外的话,江颂和夏卿欢在本赛季是会自始至终绑定在一起的搭档。而至于出了意外的话该怎么办……队里似乎从没有对此讨论过对策。
如果继续遵循之前的安排,那江颂或许就只有陪着夏卿欢一起被换下去的命运了。
其实换不换下去,于江颂而言倒并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毕竟一个赛季那么长……
但谁都知道,开赛的前三场成绩对于一个战队来说有多重要,真舍得把江颂这么一张王牌就这样放了……是好是坏真的难说。
“算是吧,作为参考任禹和田教和我聊了聊最近训练时候队里面几个队员的状态,想看看是不是有更择优的配搭方式。”
“那完了,”较为清晰的自我认知让江颂在提取到了【最近】【训练】【状态】这三个关键词的一瞬间,直接放弃抵抗,朝着身后椅背重重一仰,“那要这么说,这一整个赛年都你都费劲能见得着我了。”
一想起之前训练的时候自己因为光在琢磨夏卿欢的事情而心不在焉,结果被田钟泽骂了个狗血淋头,江颂到现在汗毛都忍不住往上立。
听到江颂这么说,夏卿欢乐了:“怎么,最近训练表现不好么?”
“任禹他们没跟你告状么?”
“没有,也可能说了吧,但我没仔细听,”夏卿欢说着,缓缓站起身,“小江的恶评我一向选择性屏蔽。”
“对,然后再转过头来亲自教育我,比别人还凶。”
先前夏卿欢的冷脸谈话环节对于江颂来说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江颂不能不在意。也不知为何,反正在江颂的概念里,就觉得夏卿欢冷着脸说一句话简直比田钟泽红着脸吼十分钟都更有冲击力。
说完之后看了看站起来的夏卿欢,“你干什么去?”
“……”夏卿欢停顿两秒,“咱们来这里干什么的?”
“吃饭啊。”
“确定么,”夏卿欢装作十分震惊的样子,眨眨眼睛,“我怎么怀疑你想要饿死我。”
“……”
“走啊,去拿吃的了,再不动店员以为咱们过来白嫖锅底。”说着,还十分灵巧地在江颂脑门上弹了一下。
不疼,但很响。
江颂听见这话也乖乖站起身来,跟在了夏卿欢的身后。
也不知道这夏卿欢到底是真饿了还是在刻意回避这有些敏感的问题,不过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一点事,SAG初赛夏卿欢开场大概率无望了。
无法想象公布这条消息的时候,战队的粉丝们会有多失望,而同样这种失望的情绪一定会等量代换成那位替代夏卿欢上场的选手肩膀之上,千斤重的压力。
而这个小倒霉蛋儿……江颂有理由怀疑会是自己。
不仅仅是因为网上黑粉们一直在疯传的夏江两人关系不和的谣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夏卿欢的这次回归是以刺客术士双位置回归,如果在他没上过场的情况下,观众们自然理所应当地认为夏卿欢还依然会坚持自己的老本行,在刺客位上发光发热。
而现在,夏卿欢被从刺客位上替下去,江颂将其取而代之……粉丝们能接受才见鬼。加之听取了公关及法务部门的风险评估和诸多意见之后,战队目前明显是没有要把夏卿欢的病情公之于众的打算,所以这件事会变得更加难以解释。
就算江颂再怎么有实力好了,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才刚同队就敢给已经在联盟叱咤风云数年,任谁见了都得规规矩矩叫声老板的夏卿欢顶下场去,呵,粉丝们可有的闹了。
或许夏卿欢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才会专门去找任禹吧。江颂不知道,但江颂选择相信夏卿欢,也相信自己,这对于江颂来说不是件多难的事,心理建设的时间甚至不超两秒钟。
压力无所谓,压力也是动力,动力会促使他拿好成绩。
-
两人一前一后从整整两大排冰柜的串串里挑挑选选,江颂拿了满满一盘子,对比一下,夏卿欢盘子里的仨瓜俩枣可真是有点不够看的。
“你不说你饿了么,”江颂有些嫌弃地对着夏卿欢挑选了半天的战果撇了撇嘴,“就吃这么点啊。”
“少么?”夏卿欢怔了怔,“也还好吧。”
“怪不得瘦成这样,”江颂一咂嘴,“把我这里的分你一半放到骨汤锅里涮吧,别搞得出来吃个饭好像我虐待你似的,老板再来两瓶啤酒!”
“……”
“怎么了?”
夏卿欢没吱声,只是垂眼看了看自己放在桌上的车钥匙,微微一抬下巴。
“怕什么,叫代驾,我出钱。”
夏卿欢笑了一声。
“干什么,能跟别人喝得跟个醉猫似的,不能跟我喝是吧。”
“能,怎么不能,”一听江颂说这话,夏卿欢瞬间坐直身子端正态度,“今天出来就是为了陪小江开心的。”
江颂勾了下嘴唇,心中莫名爽快了些。
服务员很快就把啤酒拎了过来,夏卿欢主动拎起一瓶之后抬手就要把它起开,结果却被江颂半路截胡给抢了过去。
“怎么了?”夏卿欢拎着个小锤子样式的瓶起子,一脸不解。
“还真喝啊你,”江颂啧了一声,“昨天喝吐一回今天不长记性。”
“这不是得听你话。”
“拉倒,少跟我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一出,”江颂边说,边指了指桌面上的酒瓶,“今天我就这两瓶,你自己喝什么饮料自己去选。”
“真不用我陪你?”
“陪我?”江颂一乐,坐直身子看着夏卿欢,“夏老板我这么和你说吧,就这么多……”边说,边指着其中一瓶啤酒瓶的瓶身,将指尖卡在瓶子半中央的腰线位置,“这是我全部的实力,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去吧。”
“……”夏卿欢哽住,“就这你还喝酒呢小江。”
“嗯,人菜瘾还大。”江颂托着脸,“昨天你喝多了我伺候你,今天按轮也该轮到你了吧,堂堂夏老板可不能在我一个新兵蛋子这捡便宜占吧。”
“行,”夏卿欢点点头,“只要小江你信得过,我就行。”
“什么意思?”
夏卿欢没用言语回答,却笑得不怀好意,看向江颂的时候那一双细长深邃的眉眼泛起的暧昧情绪叫江颂甚至不用第二眼就感觉得到他的真实意图。
于是江颂眯缝了一下眼睛,挨近夏卿欢:“你要是敢趁我喝醉了乱来我明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头塞井盖里。”
钢铁直男,永不低头。
夏卿欢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你笑什么。”
“没什么。”夏卿欢摆摆手,不再去看江颂了,但偏偏脸上的表情还是在笑着,甚至比刚才时候的笑意更浓烈了些。
对于夏卿欢这种典型一肚子坏水的笑容,江颂必须得刨根问底并把他的鬼点子一路扼杀在摇篮里才算完。
“不行!你快说!”
“我就是在想,”边说边抿了口杯里的热水,“你要说起床就给我塞井里的话……”
“怎么。”
“是不是只要让你起不来床……我就安全了。”
“……”
“夏卿欢。”
“嗯?”
“我现在就给你扔锅里。”
第055章
也不知道是这啤酒的劲儿实在不太够, 还是因为最近江颂酒量见长,总之两瓶啤酒下肚之后,除了脑袋稍微有点晕乎之外, 江颂自己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感觉,更没说要到发酒疯想当夏卿欢野爹的程度。
“这酒……差点意思, ”江颂边说, 边举起杯里面最后剩的一点酒来看了看,“连我都灌不趴, 可真没劲。”
夏卿欢在旁边托着脸轻笑,眼睛不露痕迹地瞟着江颂脸上泛起的那抹鲜丽的桃红色,他是真喜欢。
“要不要瓶白的?”江颂忽然提议,脑子里的鬼点子一出一出的。
“为什么非得喝醉了呢,”夏卿欢不解地询问着,也算是委婉地驳斥了江颂的这一请求, “以前不觉得,原来小江这么喜欢喝酒。”
“不喜欢。”江颂想都没想地否认了夏卿欢的话, “一点都不喜欢。”
“那还喝。”
“心情不好, 所以喝。”
“怎么不好了, 你和我说说?”夏卿欢新拿了个杯子往里倒了可乐, 递到了江颂面前,把那剩下的半杯酒拿得远了些。
看得出,他是真的不太喜欢江颂喝多酒。刚喝的这两瓶也不过只是迁就着江颂罢了。
“就是不好。”江颂一皱眉, 扭头看向夏卿欢。
看了半天, 都要给夏卿欢看毛了,江颂这才终于又稍稍凑近夏卿欢, 低低地开口道:“我问你……昨天晚上的事情,你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小江, ”清楚地感觉到了江颂的靠近,明明是一个会引起夏卿欢微弱躁动的小行为,但偏偏,此时此刻的夏卿欢却能够从中体会到一种让他不太自在的情感,忍不住开口询问,“是我昨晚做了什么让你很反感的事情,所以你今天才会这么在意么?”
印象中的江颂一直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大大咧咧粗线条的男孩子性格,完全不像是会死揪着一件事情不放斤斤计较的人,怎么偏偏昨晚的事竟让他这样过不去。
夏卿欢当然知道今天晚上,江颂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包括他在车上诚心刁难自己去吃大排档,包括他动不动就耍起脾气,使脸色,都是江颂在暗搓搓跟自己泄愤较劲的产物,夏卿欢愿意迁就,他愿意极了,但是他也真是有点想知道究竟自己是做了什么,才能让一向粗线条的江颂这样大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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