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苏兹,”他对着卡慕露出人畜无害的笑,“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吗?”卡慕嘴角扯着假笑,“我可是早就听说你了。”
“是吗?我这么有名?”渡边不好意思地挠挠自己的头,“那真是抱歉了,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请问怎么称呼?”
卡慕厌恶地皱了皱眉。这条狗在故意激怒他,天天跟着琴酒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
情绪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迅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Gin,你怎么不上来?”他无视了渡边的问题,越过他的肩往门廊处喊。
琴酒以极轻的动作按下了红酒箱的锁扣。伯|莱塔已经顺利收进了大衣里。
他提着箱子走到理查德旁边:“Richard,我们进去了。”
理查德对他们点点头,侧过身靠在门廊旁,和门柱融为一体。
“走吧,Gin,BOSS在书房。”卡慕对他做出个请的姿势,而琴酒看也没看他一眼,直径走上楼梯,渡边小跑着了上去。
他凭借着记忆找到书房的大门,径直把门推开。
乌丸莲耶正坐在正对面的书桌上写着什么。他看上去老了许多,只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头发就从精心保养的黑色变成了花白。
甚至,头顶还有变秃的趋势。
“啊,Gin!”乌丸莲耶欢快地喊着他的名字,“你来了啊!快进来坐!”
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踩着细碎的小步子向三人跑来。
“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不主动跟我联系?”他穿着一身红红黄黄的花毛衣,脚下还踩着棉拖鞋。
琴酒脚僵在门口的地砖上,一时瞳孔震惊。
这人是谁?
“你好?”渡边对这个热情的老人似乎很感兴趣,他主动凑了上去,“我是苏兹。”
“哦,是你呀,我早就想见你了。”乌丸莲耶牵过他的手,把他往沙发旁边引,“都进来呀,都进来。”
琴酒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卡慕走到他前面对他招手:“Gin,你楞在那里干什么?”
“你都对他干了些什么?”琴酒怒视着卡慕,“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在说谁?”卡慕耸耸肩,“我怎么听不明白。”
琴酒快步跨到沙发边,一把抓过他的手臂:“你到底是谁?”
乌丸莲耶惊恐地看着他:“Gin,你怎么了?我是乌丸莲耶呀。”
琴酒狠狠揪住乌丸莲耶的脸,使劲地扯了几下,想要确定他是不是易了容。
乌丸莲耶疼得大声叫唤:“哎哟!阵!你干什么?”
“阵?”琴酒的手指一僵,“13年前,你在夏威夷给我买了个玩具。”
琴酒压低声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当时你说,只要我喜欢,你就把那家玩具铺盘下来。”
他一只手摸到大衣里的枪:“告诉我,那家玩具铺,叫什么名字?”
琴酒阴狠的目光吓坏了乌丸莲耶,他结巴着:“我,我......”
琴酒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逐渐发力。身后的卡慕掏出枪来对准他:“Gin!你不要冲动!”
只要他有一个细节说错,就崩了他。琴酒摸着怀里已经上膛的枪。
这是黑泽阵和他的“养父”的记忆,如果他是真的乌丸莲耶,不可能不知道。
“是UNBRE啊,阵!当时我给你买了个堆沙丘的小铲子。你说那个铲子很可爱,像真的海星一样!”
“你还说那个玩具铺的名字太无聊了,你不想要!后来你去出任务的时候,又悄悄路过那个店,顺走了一个铲子。这些我都记得。”
琴酒掐着他脖子的手渐渐松了下来。
“我真的是乌丸莲耶。”老人摸着他的手扯了下来,“为什么你们都不信?”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颓丧地垂着脑袋:“Richard也是,你也是。你们都不相信我。我只是变了,不是死了!”
他突然暴躁地喊道:“我只是想变得快乐,我有什么错!”
琴酒的心脏猛烈跳动着,他见过很多古怪的死尸,和最可怕的疯子交过手,遇到过无数残酷或扭曲的事件,但从未有一刻让他觉得如此诡异。
诡异到有些可怕。
“Gin,对不起,刚才我有些失控了。”乌丸莲耶的语气平缓下来,“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怪你。卡慕,把枪放下吧。”
“坐吧,Gin。”他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琴酒有些恍惚地坐到沙发上,沉默地盯着桌上的茶杯。
“那个,伯父。”渡边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好的。”
琴酒抬起眼瞪向渡边,他刚才喊的什么?
“快乐当然是最重要的,人就应该随心所欲。”他乖巧地笑着,右脸上印着个小酒窝。
“苏兹,你这称呼也太不尊敬了。”卡慕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这是BOSS,你叫谁伯父?”
“卡慕,你别插话。”乌丸莲耶对他摆摆手,“伯父这个称呼挺好的,我喜欢。”
他拉过桌上的茶壶,往茶托上的小杯子里倒:“你是个好孩子,来陪伯父喝喝茶。”
“伯父,今天我们给你带了礼物,臻藏的红酒,要试试吗?”
“那太好了,在哪儿?”
红酒箱刚才在琴酒手里,只不过由于他过于震惊,把箱子遗忘在了门口。
“卡慕,你去把箱子提过来。”乌丸莲耶对他招呼着,“把酒开了,来给我们倒上。”
琴酒阴沉着脸,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感觉自己修炼多年的理智即将崩溃。
“Gin,”渡边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这个酒好像很珍贵的,是吗?”
渡边对他挤了挤眼。
琴酒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他还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理理思路。
“唉,阵就是这么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乌丸莲耶叹道,“其实也怪我,以前对他要求太严苛了。”
“现在想起来,很多事,我都做的不好。阵,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琴酒看着自己交叉的十指,依旧沉默着。
“我曾经说过,这辈子绝不做一件悔事。但其实我错了,我这一生,都是个大写的悔字。”
卡慕把红酒箱子提过来,提出一瓶酒。箱子有保温的作用,红酒的瓶身还闪着水珠。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比单纯的快乐更重要。权力、金钱、欲望都是毒药。它们根本不能让人真正地快乐。”
快乐,又是这个词。琴酒望着桌上的红酒杯,脑中的两根断线似乎连了起来。
“BOSS,”他开口道,“听说你最近在吃一种新药。”
“啊,是的。是一种绝妙的,可以改变人类历史的药剂。”乌丸莲耶浮夸地称赞着,“这个,还要多亏了卡慕。”
“是什么药剂?”琴酒侧过头,观察着这个老人的脸。
这的确是乌丸莲耶的脸,也没有易容。甚至连脖颈处的那颗痣都一模一样。
乌丸莲耶眯着眼一笑:“这个啊,是我为你们准备的惊喜,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不能给点提示吗?伯父。”渡边遗憾道,“我好好奇。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证这么伟大的产物。”
“当然可以,好孩子。”乌丸莲耶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今天晚上,就让你们见识它的冰山一角。”
“留下来,开一场宴会吧。”
第51章
一下午,几人都待在书房里。乌丸莲耶一直在和渡边聊天,卡慕在旁边陪着笑脸。
至于琴酒,他一个人跑到阳台上放风抽烟。
实在是太诡异了。自己最熟悉的人,竟然完全变了个性格。
琴酒望着远处的山崖。他在完全冷静下来后,尝试甩掉自己对乌丸莲耶过去的印象,再去重新拼织线索。
也许,乌丸莲耶并没有智力和情商上的“退化”。他只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老人,一个琴酒不熟悉的,没有野心,耽于“快乐”的老人。
琴酒对乌丸莲耶也只是熟悉,远远没有达到知根知底的境地。乌丸莲耶的寿命很长,琴酒只占据了其中的很小一部分。
他不了解年轻时候的乌丸莲耶。在他成为黑泽阵的时候,就乌丸莲耶就已经是个精神抖擞的老人模样了。
十岁刚出头,他就被乌丸莲耶捡走,一直到成年以前,他都待在乌丸莲耶身边。可以说,乌丸莲耶是除了伏特加以外,待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
正因如此,乌丸莲耶的变化才让他难以接受。
琴酒想起了之前雪莉发来的研究报告,AT25,能让人产生持续不断的快乐,暂时没有发现会让身体机能萎缩的副作用。也没有提到会改变性格。但雪莉毕竟没有做人体实验,乌丸莲耶吃的药到底是不是AT25,还有待商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身体机能应该有所退化,这是琴酒第一次看到乌丸莲耶白头发的模样。这一点,和AT25的报告结果有所不同。
透过阳台的玻璃门,琴酒能看到乌丸莲耶秃了一半的后脑勺。他坐在沙发上手舞足蹈,不知道又聊到了什么。房间内的氛围一片欢乐。
“你一定没去过那个小岛,在太平洋的中央,从来没人涉足过。我把他买了下来,准备改造成我的私人度假村。”
“听上去很不错,一定是个世外桃源。”渡边手里端着红酒杯,认真地倾听。
“以后你可以带阵去那个岛上去度蜜月。你别看他整天臭着个脸,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其实很喜欢大海,尤其喜欢堆沙子。小时候,他一到海边就开心得不行。”
“BOSS,”乌丸莲耶正说得高兴,背后突然传来琴酒阴仄仄的声音,“什么叫做度蜜月?”
乌丸莲耶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阵,你怎么悄无声息的?”
“苏兹说得对,你真的应该少抽烟,”乌丸莲耶继续念叨,“以后你也少出点任务,多休息一下,很多事情啊,让那些外围成员去做就够了。”
“是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琴酒说,“你说,任何重要的事情,都应该亲力亲为。”
“唉,那是以前啦。”乌丸莲耶摆摆手,“现在我已经坐拥一切了,还要什么亲力亲为,快乐最重要!你也是,应该多放松一下,和苏兹去度个假什么......”
“我去看看理查德。”琴酒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他实在听不下去了,再待在乌丸莲耶身边,他怕自己的智商也会受影响。
“Gin,我和你一起去。”渡边说着就要站起来,乌丸莲耶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苏兹啊,你再陪伯父聊聊吧,我已经好久没和这么有趣的年轻人聊天了。”乌丸莲耶对着他挤眉弄眼,“而且,你不想再听听阵小时候的事吗?”
渡边为难地半坐在沙发上,他当然想听琴酒小时候的事,但也不放心让琴酒一个人行动。
“你就呆在这儿陪BOSS。”琴酒站在门口,“不要随便乱跑。”
琴酒沿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走廊上还零星地站着几个守卫,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西服。
琴酒走到旋转扶梯处,理查德果然还站在楼下的门柱旁边,像一块石碑。他慢步走下楼梯,来到理查德的跟前。
“BOSS说晚上要开宴会,”琴酒站在理查德旁边,看着大厅里的喷泉石柱。
“是的。”理查德难得地动了动脖子,他看向一楼的另一条走廊入口,“到时候,整个庄园的人都会参加。”
这也许是个信号。BOSS的地下室门口一定有人把手,如果都来参加宴会的话,琴酒就有机会潜入。
“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BOSS邀请了贝尔摩德。不过她在美国拍戏,恐怕来不了。”
琴酒点点头。这是最好的情况,没有其他组织高层在,事情会简单很多。
“Gin,”理查德的声音低了几度,“和我去厨房看看吧。”
“好。”
琴酒跟着理查德走到一楼的走廊上,不过他并没有往厨房的方向走,而是在拐角处没人看守的地方,停在一扇小门前面。
理查德掏出钥匙开了门,里面堆放着各种弃置的桌椅,似乎是个杂物间。
理查德侧身让琴酒进了房间,然后反手关门,还扭上了锁。
“你见到BOSS了。”理查德走到靠近窗户的位置,“有什么发现吗?”
“他的确变了。”琴酒走到他身边,“Richard,你还记得BOSS年轻时候的样子吗?”
“我记得。”理查德隔着窗户上的纱帘望向窗外,“二十多岁的时候,我开始跟着他做事。那时候,他还在美国创业。”
“你还记得他当时的性格吗?”
理查德回忆了一下:“他很有才能,是个情绪外放的人,非常激进,甚至不太稳重。后来,他进入中年,组织渐渐庞大,他常年深思熟虑,性格也变得沉稳。”
“如果非要要下个定义的话,二十多岁的他很有活力,是个乐天派的冒险家。”
琴酒盯着地上的瓷砖,思考了片刻。
“那现在呢?”琴酒问,“你觉得现在的他,和年轻时候相比,有什么不同?”
“Gin,你的意思是?”理查德顿了一下,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现在的他,和年轻时候的性格有点像,只有一点根本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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