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想,但现在才说出口么?现在才“敢”说出口......
迟渊苦涩地抿紧唇线。
所以,陆淮曾多少次这么想过。
是从意乱情迷的那一夜开始?他在明白陆淮喜欢他后,想过这三月的相处。
爱意藏匿在隐晦处,从来没被陆淮吐露于口。
也是。
他连陆淮较为明显的惴惴不安都没觉察到呢。
“凌秩说科纳恩会来,你不走吗?”
陆淮没理会迟渊的反应,他瞥过亮起的屏幕,看到凌秩的消息,掀起眼问道。
他稍稍一想便能明白,之前新闻窜上来的速度虽然正常,但他还是觉得巧。一面强调了他和迟渊关系如履薄冰——虽然的确如此,又提及迟氏领导层内部矛盾。
迟渊头上还有伤,应当是起了冲突,但这事那么容易被看见,也不由让他去想,到底谁会看见,又起到什么效果。
结论不就是......与迟渊达成“良好合作”的另一方,方霆么?
既然明面上他与迟渊属于是难以和解的仇敌,对方出现在他这里,多少有点不合理,科纳恩来,应该也是为了确定他和迟渊到底是怎样的吧?
陆淮捻弄指尖,面容依旧平静。
他知道科纳恩不对劲,虽然彻底明白方霆和对方的牵扯是在近几天,所以他没让觉得自己被愚弄的凌秩同科纳恩撕破脸,反倒是维持关系,装作无知无觉。
现在,人不正送来了么?
陆淮敛眸,却发现迟渊仍站在原地,眉头皱紧。
“陆淮,你难道要见科纳恩吗?”
陆淮勾起唇:“对啊。”
“可......你应该知道他......”,迟渊一时之间竟然言辞颠倒,他换了口气,才继续道,“不提他,我觉得你现在不该这么费心,方霆那边我盯着呢,也在调查,你......”可以信任我。
“迟渊。”
陆淮打断,声线泛着寒意,他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眼眸却挑起讥诮,嘲弄地表示:
“我在你眼里是废物么?”
迟渊顿时哑了嗓,他徒然地咽下口唾沫,捏起拳,只能梗着脖子说道:“......那我陪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没完结吧,我是想假甜下过渡,因为我觉得没虐够诶,大家想让淮宝这么早原谅迟渊吗
第81章
陆淮极轻地笑了声, 半点不提刚才压低嗓音的愠怒,只是吐露的话语里裹满寒意。
“不必了吧,虽说现在你还没其他心思,但人嘛, 谁都说不准的, 对么?”
迟渊所有想解释或找补的火星被这句淹得干净, 陆淮看着他眸光闪烁直至黯淡,仍是淡淡噙着笑,就像是没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人,或许也不是没意识到,他本就是有意这么说。
他瞧见迟渊垂头,仿若是不堪重负般泄了劲,他不太意外。于理对方早就该在他说出科纳恩三字时离开,于情,他方才话都说得如此不客气, 有什么理由继续留下?
陆淮正想收回目光。
“......尽管你现在一定不信, 但我还是要说,我不会的,一定不会。”
迟渊紧张地把指尖掐得青白,嗓子此刻又干涩发紧,他生怕陆淮听不出,又是干巴巴地重复强调。
“哦?”
陆淮托腮, 眉眼弯起, 似真的被逗笑,只是语气是淡的, 简简单单的疑问词却生生说出肯定的意味。
“可是我不想。”
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我也不想因为你赌了。
言外之意掩在唇齿间, 陆淮眼睑低落了一瞬,随即便扬起更高的弧度,由那双本就秾丽的眼睛衬得更为明媚。
·
落到迟渊眼底,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叹了多少口气,眼睫垂下,无奈又落拓。
他这么了解他,当然明白意思。
忍着涩意,斟酌着开口:“我们先不谈那些可以么?陆淮,你有没有想过,要是被科纳恩发现......你会遭遇什么?”
“想过。”,陆淮神色微凝,斩钉截铁地答道,但他不甚在意地继续,“迟渊,在我决定告诉你时,就想好很多种后果了,你也给我好好上了一课,不是么?所以,面对科纳恩的时候我当然会多注意,免得浪费您的一番苦心。”
琥珀色的瞳孔望向人总带着疏离感,要是再增添些许不在意,就是此刻陆淮望向他的样子。
漫不经心却字字戳人肺腑。
确实也如此。
迟渊唇色发白,有些痛苦地阖眼,他的危险性好像和科纳恩比起来也不差多少,好像没什么立场,也没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一个已经插过刀的人凭什么对未伸手的人起疑心。
在陆淮眼里,他的确没科纳恩可信。
迟渊再说不出什么话。
理智告诉他,确实应该离开,不然之前下的棋、布的局不就散了么?他总不能在这,还得要求陆淮配合他演戏,而他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奚落败者?
但他不放心。
这人上次在他怀里还发着抖,连吃饭都费劲,他得多畜生才能任由陆淮继续耗费心力?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替陆淮做决定。
陆淮多骄傲啊。
迟渊垂下眼睫,在心里默默重复了遍。
陆淮多骄傲。
·
“......我可以在里间吗?”,迟渊声音低如蚊呐,“不干扰你,关键是......”
因着没想好理由,他只能尴尬地顿了半晌,才补充道:“一直打扰凌秩也不太合适......我不是还要回来吗......”
被迟渊眼巴巴盯着,那双本顾盼生辉的凤眸竟在此时神似人畜无害的杏眼,陆淮突感心烦意乱。
他没应声,迟渊等不及数到十秒就狠心咬咬牙,决定死不要脸地把这当作默认,收拾好摆在外面的餐具,路过床的时候还停了下,转头发觉陆淮不悦地皱眉,选择把话咽回去,抓紧时间走进里间,贴心地上锁。
·
现在再要人滚出来,要加大音量,过于耗费力气。
陆淮想想觉得不值,索性不理,他伶仃骨感的手腕搭在桌沿上,轻轻敲着节拍,给凌秩发信息说“可以”。
·
科纳恩估计就一直在等凌秩确定时间,消息发出到科纳恩出现在他眼前,也就二十分钟,陆淮微地挑眉,不过迟渊在这段时间里还好没发出任何动静。
“哦,我亲爱的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要紧么?凌秩小可爱竟然没告诉我你状态这么不好!”
科纳恩多少带有些真情实感。
陆淮面色苍白,人明显瘦不少,他凑近,贴着陆淮的床沿坐下,还去握对方的手。
“小病而已,怕你小题大做。”
陆淮没躲,任由科纳恩牵住自己,眸中笑意浅薄,敷衍地铺着一层,只在对方看向自己时增添些许实感,此时科纳恩垂着头,便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厌烦。
安抚式地拍拍科纳恩的肩,他状似无意地问道:“听凌秩说你从他家搬出去了,现在是?”
对方很明显早已准备好说辞,科纳恩笑笑,语气阳光天真:“一直麻烦凌秩小可爱不太好嘛,再就是我还没好好玩呢,就自己出去浪几天,淮,你身体都这样了,还因为胃病做手术,就不要为我担心了。”
“嗯。”,知道没结果,陆淮也没继续问,他轻描淡写地捻动指尖,“我还一直歉意自己没好好陪你呢......你有决定好什么时候回去么?”
科纳恩眼睛眨了眨,他甚至歪头表现自己在思考,才不紧不慢答道:“差不多就这几天了吧?怎么,淮,是舍不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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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迟渊耳朵紧贴着门,手攥紧成拳,因情绪起伏,自己都感觉呼吸声重起来,只能稍稍退开几步调整。
他当然知道陆淮不怎么在意科纳恩,但语气也不用这么温柔......迟渊觉得陆淮那冷质感的嗓音说英文总带着贵气,慵懒调的,唇齿黏弄间便凸显暧昧氛围......科纳恩那小人哪里配。
迟渊再度把耳朵贴紧门,他抿紧唇线,眸色愈发幽深。
陆淮好久......都没这样同他说话了......
他无声地敛眸,从刚才两人交流里,知道凌秩早就为陆淮住院这件事找好说辞,心落地一半,现在只想着科纳恩话怎么这么多?还不走?
是方霆惹出那些乱子不够他们烦的吗?还能这么闲?
·
陆淮给科纳恩留下话头,由对方以此作为突破口问点什么,却见科纳恩在房间里转了圈,目光落到他身边的那张床上。
之前想把迟渊整个人以及相关联的一切都驱离余光,刚才竟然没反应过来,疏忽了。
陆淮面色沉了沉。
他瞥向科纳恩,对方眼神微妙,近乎意味深长,果不其然地就这话题问他。
“淮,你不是单人病房么?这怎么还有张床?”
科纳恩觉得自己不能放过细节,而这床有点太明显了,他自然而然地想到迟渊,一面问着,一面试图能观察出更多端倪。
尽管他们并未完全信任迟渊,但若是再被对方耍一次,他们就真的没时间了。
他紧紧瞧着陆淮的脸,妄图看出些情绪。
“凌秩有时会过来。”,陆淮面不改色地淡淡道,“毕竟还是有点不方便,他作为医生能更好照顾我。”
“嗯,确实。”
科纳恩随口附和,尽心扮演着自己这不太聪明的弟弟人设。
他走过去继续对陆淮嘘寒问暖。
“淮,我知道你最近不开心,但你现在生病了,更要保持心情愉悦,迟渊只不过用登不上台面的手段赢了局罢了,你别放心上。”
“当然。”
陆淮闻言浅勾起唇:“别担心,迟渊这人......我更清楚......自然是不会再上当了。”
·
一句话由两个人听见。
·
迟渊苦笑地倚在墙边,知道陆淮不是在对科纳恩一人说,他徒劳地捏紧手,觉得刺痛才松开。
觉得科纳恩这搅和的本事还真够强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他明白,也避不开。
核心问题也不单单在于科纳恩说的这句话。
胸口仿佛被无形的城垒压得死紧,隐约有点喘不过气。迟渊低眸去看时间,发觉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分钟,担心陆淮的腰。
他现在甚至能想象陆淮的姿势,不同于面对他时的慵懒,但凡是别人,陆淮那对自己要求高到变态的自律性,一定峻整地坐好,这无形给腰增加负担,疼了估计也会忍着,说不定还能含着笑示意科纳恩继续呢。
他皱紧眉,恨不得出去直接打断得好。
不过,他之后怕是能被陆淮撵出去。
·
迟渊想得没错。
陆淮现在腰背酸疼,的确让他冒出些冷汗,他不愿姿态偏弱地展示人前,现在也只能硬撑着,还要注意不能让科纳恩看出他不舒服。
科纳恩即使说了好好休息,却也没打算走,陆淮这病房很大,几间房他还没推门进去过,也不好说那到底有没有藏人。
但......科纳恩冷笑,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发现迟渊,情况可比他推门而入碰见对方明晰多了。
躲着就一定有事。
他没放下疑心,看向沉默的陆淮,又换上人畜无害的笑,他指向面前合上的门,脚步已经在走近:
“淮,这是洗手间吗?我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科纳恩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 距离推开连半秒都不剩,就算此刻喊停,估计对方也会故作延迟接收信息地把门打开......
陆淮敛着眼睑,表面上仍是镇定自若, 不紧不慢地回话:“不是, 洗手间在那。”
他往正确方向一指, 不出所料地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锁扣上下移动的清脆,无形成为互相试探的情况里引起爆炸的导火索,滋啦作响似有火星。
一秒、两秒......
陆淮垂着眼睫,面上毫无波动。
就仿佛忘记迟渊在科纳恩进来前藏进了这个房间里。
科纳恩沉默,他也就跟着沉默。
半晌,可能是科纳恩终于把本就一览无遗的房间内部完全观察一遍,笑声适时而起。
陆淮掀起眼,目光从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移开,看见科纳恩那张将“不好意思”的神情表现得无比完美的脸, 对方向他道歉:
“不好意思啊, 淮,有点急,动作有点快了。”
科纳恩不知何时自己掌心起了层汗,他下意识舔嘴唇,作自己都不明了的缓解,紧接着朝陆淮指尖指向的位置走, 但视线却粘在陆淮脸上, 不曾移开。
“淮,是这对吧?”
“嗯。”
知道科纳恩仍不甘心, 想从自己神情里瞧出端倪, 陆淮似笑非笑, 坦荡地接受对方的凝视,淡淡地应了声。
·
把门闭合,科纳恩深吐出口气,原本略显稚气的轮廓因为阴鸷的神情显得违和至极,他攥紧拳,眉宇间满是不解。
他历来相信自己的直觉,科纳恩总觉得迟渊与陆淮应当还有联系,刚才他甚至莫名来了笃定,认为迟渊一定就在那房间里。可偏偏他没能找到任何线索,而陆淮更是一点破绽也没有。
难道他真的多疑了?就因为他与迟渊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能将他一眼看穿,甚至给与震慑?
是的,科纳恩试图说服自己,迟渊厉害,但他们也不都是废物,没理由这么担心。
两人决裂闹得那么大,哪有转头就和好的?况且他和陆淮两年同学,还能不懂对方那骄傲个性?在他们那种人眼里,不赢就是输了。
科纳恩一面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面把开关扭开,避免陆淮起疑。他伸出指尖到水流下面,凉意让他头脑稍稍镇定,几番调整,他的神情终于变为陆淮所熟悉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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