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言下了飞机直接坐上贺道的车直奔医院，北城的这家私人医院技术顶尖，贺宇星在这儿接受下一步治疗。
VIP病房专人把守，贺宇星昏迷在床，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各种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房间。
林鹤言释放出信息素安抚，贺宇星紧皱着的眉心才稍稍舒缓，很慢很慢地睁开眼睛，好几秒才辨认出眼前的人，他动了动嘴唇，发现根本说不出话。
铁梨木浓郁的味道蔓延，贺宇星再次睡过去。
“医院怎么说？”
他点了支烟，垂眼按亮手机屏幕，第六次拨出去的号码依旧是无人接听，他顽固地又点击了一下，这次直接关机了。于是眉心蹙得更紧，丹凤眸眼尾氤氲着隐隐怒意。
贺道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说不出的心疼：“还在等脏源，加急。”
“嗯，再等等，”林鹤言深吸一口，转身往回走，几步后又顿了一下，语气明显低了不少，“沈君书那边最好不要让我再发现，就算他同意了我也不允许。”
“……”
一夜没睡，林鹤言撑着身体连轴忙完这边的事，又马不停蹄回济城，等再次站在家门口，已经是大年三十晚上八点。
身心俱疲，电话打不通，林鹤言浑身泛着低气压，沉默推门、开灯，客厅里没人，卧室没人，联系公司的组员、前公司的陈路，依旧没有消息。
沈君书走了。
晚上十一点。
林鹤言久违地找出抑制剂，一次性注射两支才终于找回一丝神志，他突然觉得家里太空了，冷气因子毫无保留地侵袭，整个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冷得他无法反应。
窗外猝然炸开一大团烟花，林鹤言无神的眸子动了动，转头看向窗外。
光秃秃的枯树枝染上一层火红的欣喜，寒风冰雪中孤立，张扬，好像下一秒就要被连根斩断。
但林鹤言却猛然坐起身子，胸口急剧起伏，以至于他扶着茶几边缘深呼吸了许久才挪动僵硬的步伐，一寸一寸走到被新年照亮的院子。
他踉跄了一下，借着又炸开的一团烟花，看清了那是一把铲子，末端还带着泥土。
山楂树下被翻动的痕迹实在是太明显，林鹤言眼眶泛酸，心脏跳得极快，似乎本能告诉他不要去翻开。
但他蹲下，冷白修长的双手插入泥土，刺骨的寒意令他更加清醒，所以他加快了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新年倒计时，冲天的喧闹仿佛将他也卷入其中。
“十、九……”
林鹤言扫干净箱子上的尘土，依稀看清了密码位置。
“……五、四、三……”
他输入沈君书的生日，打不开，顿了一会儿输入自己的生日。
“……二、一……”
倒计时结束的同时，“咔哒——”一声箱子被打开了。
林鹤言拿出那串丢了很多很多年的十八籽手串，又看到了很多关于自己的照片、报纸。
“新年快乐！！！”
“砰！！！”
巨大的烟花炸开，仿佛横空惊雷直直劈中脊椎，林鹤言大脑空白一片，浑身不正常地剧烈颤抖，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
——不，应该是真相，就这样血淋淋毫无防备地横在眼前。
****
“新年快乐！哥！干杯！”
“新年快乐！”
李黎举着果汁杯子不甘心地和沈君书一碰，奶奶笑吟吟将红烧肉各夹一块到两人盘子里，说：“新的一年，我们的君书和小黎又长大一岁了。”
沈君书心里涌上浓浓暖意，终于将那一块空落的地方暂时填满，他弯了弯眼角，仰头灌一口酒，说：“终于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鸟：老婆你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第13章 乌龙
三年前。
春日里温度正好，微风拂过留下柔和的触感，街道两边花花草草长得正盛，经过时香味迎鼻扑满。
沈君书深呼吸几次，抬手拂去脸颊因为剧烈运动流下的汗珠，而后加快脚步走向包厢。
今天这场饭局关系到部门主管的职位上任，一定不能出任何差错。
原定的地点在圣大酒店1103，只是一个小时前，陈池棠突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地点临时改到了9632，时间还延后了半小时，沈君书扫了一眼消息，奇怪怎么没在群里通知，不过来不及多想了，他匆匆转变方向走进电梯。
陈池棠是老板的亲戚，这他是知道的，而且两人都是部门主管的候选人，虽是竞争关系，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沈君书觉得他还是挺好的，尽管陈路天天在耳边念叨要提防陈池棠暗中插刀，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相反，有时候他会主动留下来，帮沈君书分担一些工作，也让自己尽快融入。
饭局上公司几个重要人物、部门同事和下一个项目的合作方都会来，基本上谁能拿下这个项目就会确定是谁接任了。
“叮——”
电梯升到九楼，沈君书收拾好心情走出去，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涌上一种不安，或许是太紧张了吧，他想，其实没选上也没什么的，他对职位并不在乎，只是升的高了工资就会涨，他和李黎的生活就能越来越好了。
【陈路：你到了吗你到了吗？加油！我还在路上！】
沈君书垂眸淡淡一笑，回复【临时换包厢了，你一会儿别走错了】，而后推开9632的包厢门。
发出去后一秒，手机接连又震动好几下，沈君书没来得及看就听到了来自包厢里面“啧”的一声。
与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圆桌后面不是他熟悉的领导和同事，而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其中有一位在一众圆肚肥耳中格外突出，沈君书关上包厢门，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他有些茫然地站在门边，鞠躬开口道：“各位领导好。”
回答他的是一阵哄笑，沈君书神情一怔，抬起头来不明所以。
“林总，我就说不会让您失望吧，您看这小脸蛋，啧啧~那这样，我们就不打扰了，后续事情我让秘书一定跟您商谈清楚！”
一个alpha站起来，给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便纷纷随着往门边走。
很快包厢里便只剩沈君书和始终坐在主位没动也没开口的青年。
alpha隔着圆桌打量他，眉眼间尽是凌厉，丹凤眼底压抑着情绪，像是不满又像是无关紧要，与刚刚离开的那几位截然不同，很清冷，冷到不近人情，宛如无生命的雕塑，他动了动，开口：“滚。”
沈君书彻底愣住，饶是再傻的人都知道这不对劲，根本不是公司订的那间包厢，他低头打开手机，方才没留意的消息此刻一股脑蹦了出来。
【陈路：什么换包厢了？没有啊，群里没通知，我问问。】
【陈路：没换地点我的小宝，谁告诉你的，赶紧过来已经开始了！】
【陈路：你干嘛去了？？领导生气了！再不来你就和主管位置无缘了！！】
…………
怎么回事……？
沈君书愣在原地，双目睁大，点进和陈池棠的聊天框，发现对方在告诉他9632的下一条消息，也就是三分钟前，发来一个表情，表示歉意的。
【陈池棠：不好意思啊君书哥我发消息发错人了，还是在原来的地点。】
……
沈君书使劲闭了闭眼，去握门把手打算回去，但有一只手比他更快的握住了，然后反锁住。
身后升起浓郁的alpha信息素味道，他被猛呛了一下，迅速皱起眉，转身却立马和面前的人撞在一起。
“抱歉，我……”
那一瞬间，沈君书下颚传来剧烈疼痛，他被迫仰起头直视alpha的眼睛，同时鼻腔里灌进熟悉又强势的属于alpha的味道，他本能地伸手去掰禁锢自己的手，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霎那猛地停顿。
刚才他没有走过来，所以沈君书一时没有将他和十二年前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联系在一起，可是，方才他闻到的信息素、近距离看清楚的眼眸，分明是和十二年那场大火中的一模一样。
是他……
当年沈君书分化成omega就是因为他。
“你叫什么名字？”
清冷又低沉的声线，和他本人一样，倒是意外地相符。
alpha突然毫无征兆地用力，沈君书脸颊偏向一边，由于情绪激动和不适而本能地溢出了一点信息素。
下一秒沈君书浑身僵硬，瞳孔放大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的alpha，因为对方的鼻子凑到了他的后颈腺体上，轻轻地嗅了一下。
林鹤言，真是好久不见。
后颈的热度又忽然褪去，林鹤言松开了他，后退两步继续用审视的眼光打量。
“沈君书。”
他握紧了身侧的手，像考场上做不出题目的小学生，紧张无措，不敢抬头直视老师的眼睛。
“沈、君、书。”
林鹤言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嗤笑一声，说：“他们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沈君书不明所以，林鹤言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眼下也并不是继续话题的好时机，即使他此刻心如海啸。于是他与林鹤言拉开距离，靠近了门边解释道：“抱歉我只是走错包厢了，如果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我一会儿再向你解释和赔偿，我要去……”
“我说他们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林鹤言居高临下地看他，眼底有什么东西更浓烈了一点，“我可以给你更多，只要你以后跟着我。”
不待沈君书细究这里面是什么意思，林鹤言又补充道：“前提是，你是雏儿么？”
“……”
事情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沈君书意识到原来他是把自己当成送上来的鸭子了。
“不是的话，出去，转达你的老板，合作按流程走。”
“……”
一股没来由的火气从尾椎窜上来，沈君书攥紧了拳头，猛地出手，却在即将碰到那张帅的吓人的脸时被生生截住。
“看来真是雏儿啊。”
“我不是，鸭。”沈君书脸色很不好看，由怒意而引起的红从脖颈显现出来，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密度越来越高，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刺激到发热的。
顾不了太多了，沈君书甩开林鹤言的禁锢，转身拉包厢门。
门被锁住了，没等他再次尝试，身后突然贴上来滚烫的胸膛，沈君书被惊了一跳，随即一双有力宽厚的手从后面覆上来，直接将他的手完全拢住，不容挣扎，带着他向后走。
强烈的不安如阴云密布，沈君书感受着不正常的体温，问：“你……怎么了？”
过了很久，林鹤言呼吸愈发粗重，滚烫的气息将两人紧紧裹挟，沈君书依稀听到林鹤言在低语什么，于是他主动凑近了，听到他说——
“你的味道，很熟悉……”
沈君书如遭雷击，脑子瞬间空白一片，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一般，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只能任由林鹤言拖着去更里面的房间。
“酒里面……放了什么？”
“什么？”沈君书睁开眼睛，看林鹤言双手撑在身侧在上方俯视着他，那股涌动的、强烈的、不加掩饰的，是情欲。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君书在林鹤言俯身靠下来的时候抓住他的肩，然后上嘴狠狠咬了一口，他用的力不算小，不过也控制着力道，毕竟真正伤害林鹤言这件事他做不到。
果然林鹤言吃痛轻哼一声，眼神清明些了，灼热中夹杂着一丝冷意。
沈君书心脏一颤，迅速推开他，然后跑出去，没想到此时刚好门从外面被打开。
之前笑嘻嘻的alpha拿着钥匙，表情堪比锅底，看来是知道了自己送错人的事情，沈君书不想跟他多说，说了句“借过”便匆匆侧身从旁边过去，谨慎地没碰到对方一丝衣角。
手机消息已经炸了，沈君书只挑出陈路的来，拨电话过去，同时快步进电梯下一楼。
“喂，出了点事，我现在就赶过去。”
“不用来了，我的小宝……”
沈君书按楼层的手指一顿，不是因为陈路的话，他大概猜到了结果，这是显而易见的。他怔住的原因是紧跟在他身后进电梯的林鹤言。
“不过别伤心，以后总有机会的，关系户嘛，大家心知肚明……”
“知道了，我先挂了。”
他呆呆地看着林鹤言走进来，对方将手再次覆上来，带着他上移，最后按下“25”楼，那是顶楼。手背仿佛要烧起来了，比林鹤言的还要热，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察觉到。
“我们谈谈？沈君书。”
林鹤言朝他伸出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尽管那笑容并不及眼底，“我叫林鹤言。”
大脑宕机，无法思考，沈君书呆呆地点头，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嗯。”
反而是林鹤言一挑眉，又朝他凑近了点，嗅他的信息素，“你的信息素很好闻，很熟悉很清爽。”
第14章 我可以追你么？
顶楼的总统套房，沈君书这辈子第一次进这种房间，一时不知先干什么。
林鹤言倒是贴心地倒了杯水，沈君书很小心地呼吸，alpha的信息素似乎更浓烈了，他后颈的阻隔贴渐渐开始失效。正当他伸手去接的时候，对方却唇角一勾拿着水杯往后退了一步。
沈君书：“？”
林鹤言：“怎么？以为是给你倒的？”
“……”
沈君书悻悻收回手，他想问林鹤言还记不记得他，还记不记得那年那场大火，当时受的伤严重吗，可是现在都不是该开口的好时机，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就算是记得又能怎样呢，更何况当时林鹤言神志不清，自始至终都未曾睁开过眼睛，或许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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