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知道派谁去镇压,瞥到了唐逸鹤的脸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段琥。
之前唐逸鹤去打秦王受伤,还是段琥收的尾,原身对他的评价是——忠,善攻,行军诡谲,颇有药师之风。
原身对他评价挺高的,把他跟李靖作比,可见他的军事能力之强。
这次就让他去漓州吧。
第99章 孕中(三)
以往太后过来送补品,必是打着送东西的名号过来看肚子里的孩子。今日不知为何只是她身旁的望春姑姑过来。
朕走到门口还没开口问,望春便笑着行礼说:“陛下万福。太后娘娘患了风寒,怕给陛下过了病气便没过来。这箱子里都是娘娘给小殿下绣的衣物,还有给小殿下的玩具。”
我瞥了眼箱子,确实是小孩子的衣物,便与望春客套了几句。待人走后,招来小喜子让他去太医院查太后是否真的病了。
太后在一周前还身体健壮着,怎么一下就病了……
“陛下,太阳这么晒,在外面站着做甚?”唐逸鹤见我被晒的脸颊通红,掏出帕子给我擦了擦鬓角的汗。
我指了指太后送来的箱子:“太后病了,朕在想她是真病假病……”
唐逸鹤扶着我进屋,笑着说:“真病也好,假病也罢。陛下站在太阳底下晒着,小喜子不在,臣再晚些回来,孕中体虚,陛下晕在院子里怎么办?”
肚子里的孩子也附和唐逸鹤,在我肚子里翻了个身。
“朕没那么娇弱,”我抚了抚肚子,安抚了一下肚子里的崽,低头跟崽“沟通”:“你别给你另个爹作势了,你还在我肚子里呢。”
唐逸鹤在旁边卸护甲,见我跟崽子说话,忍笑跟腔道:“崽崽乖点。”
肚子里的孩子,瞬间就安生下来……
错付了!终将是朕错付了!这孩子在朕肚子里,跟朕是一点不亲!
气得朕啪一下就抄起来奏折看,人都说母子连心,现在朕怀着你,父子连心应该也能做到!
崽崽!提前感受一下工作的滋味吧!
朕还没工作一会,还没气消,宋盈便来了,还撞上了唐逸鹤哄朕……
“我哥这生谁的气呢?”宋盈把手臂上的篮子放到桌上,便趴到我腿边,摸我的肚子,“崽崽,有没有想姑姑啊~有没有乖乖啊?爸爸生大臣的气,你也不开心是不是?”
“他可不乖,朕生得就是他的气。”
“他还没出生呢,竞惹你生气了?”宋盈站起来,笑着把篮子里的甜品拿出来递给我,“来来,别生气了,来尝尝我给你做的苹果派。”
这一吃,吃着了现代的味道,越吃越委屈。
真的好想回家。
搁这怀着孕还要强制打工,简直就是没人权!
“陛下?”唐逸鹤拿出帕子给朕擦泪,一脸担忧地问朕:“是臣走了七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朕一转头,发现宋盈也担心地看着朕……
其实让朕委屈的都是小事——睡不着觉,孩子在肚子里闹腾不听话,尿频尿急,腰酸背痛批折子,漓州战报断了两天疑似失守,太后生病不知是真是假。
明明都是些不值得说的小事,堆在一起就让人忍不住流泪。
朕放稳呼吸,把泪收回去,摇了摇头:“没什么事,都是小事。”我深吸一口气,把哭腔压回去,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只是想家了”。
想念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罢了……
宋盈躲着我的肚子抱着我说:“哥,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我永远站你这边。”
“我也是,启明。”唐逸鹤手覆在我手上,看着我说。
这有什么可说的?
都是些个小事,说出来反而矫情,便扯出一抹笑装轻松地打哈哈说:“真的是想家了,没什么事,放心吧。”
第100章 孕中(四)
宋盈问了问了我许久,没从我嘴里撬出来什么,叹了口气,找了个借口让唐逸鹤跟她说悄悄话去。
我等了一会唐逸鹤,见他没回来就一个人泡澡去了。
这人跟谁过不去,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毕竟脊椎是自己的,酸了疼了也没人替我受着。
“宋姑娘走时与臣说了一些话。”唐逸鹤脱了衣服下水坐到我身边,拿起瓢往我肩上浇了一点热水说:“她很担心陛下……”
“所以你就这么直白的问朕?”
“臣不问,陛下不会说。”
朕睁开眼,侧头看向唐逸鹤。
他跟平常一样,垂着眸子给朕擦着身子。去兵营了几天,脸跟脖子黑了半度,还有一些晒伤的地方,突兀得红出一块。
“放心吧,没事。太后突然病了,觉得不安罢了。”我在水下牵住唐逸鹤的手,岔开话题说:“脖子不疼吗?红彤彤的,一会让太医给你开点药擦擦。”
“陛下。”唐逸鹤抬眼,乞求般的唤了我一声,他唇动了动想要接着问,却又克制下去,给我留了几分余地。
他望了我一会,见我实在不想说,又垂下头继续帮我擦身体。
我们俩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凝固了起来。
不说以后可能会成为横在我俩之间的刺,可这的确没什么可说的……
“唐逸鹤,都是些不值得说的事。”
唐逸鹤抬眸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眸子帮我洗澡,缓缓道:“启明,事无大小之分。”
这情况看来,朕再不把那芝麻大小的事拎出来说一遍,唐逸鹤必定在哪瞎琢磨,说不定以后还会因此生嫌隙。
朕叹了口气,把那些小事叙述了一遍。
朕原以为唐逸鹤会说“这些小事,陛下何必忧心至此”,没想到他听得认真,还一项项列出来解决方法。
朕抱着被埋怨的心听到这些,只觉得耳旁都是朕的心跳声。脑子一片空白,带点修饰词的话都梗在喉间,只能酸着眼眶干巴巴地说:“谢谢。”
“陛下孕中,本就辛苦,这次离开京城七日,是臣考虑不周。”
话毕,唐逸鹤半起身,张开双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住了朕。
得,粉红泡泡全碎了,从偶像剧切到乡村爱情。
朕忍着笑,问他为什么这样抱朕。
“臣……臣怕压到孩子。”
从唐逸鹤打着磕巴的回复,朕都能想象到唐逸鹤那害羞泛红的脸。
孩子——我俩拥抱之间隆起的山丘,夫夫爱情之间的粉红粉碎机。
我想到这没忍住,笑出了声。
唐逸鹤红着脸松开了朕,看着朕笑愣了一下,便跟着朕笑了起来。
我亲了亲他的脸颊,问他笑着问他盈盈说了什么。
他回忆了一下,笑着跟朕说:“宋姑娘与臣说,要多观察陛下的情绪变化,怕陛下是孕中抑郁症。”
“你知道抑郁症是什么?”
唐逸鹤垂眸摇了摇头,“不知道宋姑娘与陛下那边所指何物。”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我说:“但臣想,应该就是陛下伤心、忧虑的意思吧。”
朕看着他,从心底里涌出拥抱的念头——侧身还没抱上,肚子便又横在了我俩之间。
最后只能让伸开的手臂画个圆落在唐逸鹤手上,我跟唐逸鹤视线相对,双双忍笑。
还好这浴室只有我们两个人。
要有第三个人在场,朕肯定一秒就挖出来自己的地下宫殿!
滑稽,太滑稽了!
第101章 生产
到了最热的八月,胃口竟然好了许多。
太医说是因为快生了,孩子下移,不压迫胃了,还催我跟唐逸鹤挑一个最近的好日子生。
唐逸鹤打水镜让清虚道长帮忙算个日子。
清虚道长皱了一会眉说:“七月初十。”他转眼看我,叹了口气,嘱咐唐逸鹤说:“生产的时候让所有人换上干净衣服,生产的屋子最好也用艾草熏一遍……”
听道长的意思,应该是在提醒我跟唐逸鹤小心伤口感染。
我边听边记,待道长说完挂了水镜后,又往纸上补了几条,交给唐逸鹤。
“到时候产房就这样安排吧。”
唐逸鹤仔细看了一遍,拿起笔又补上一条说:“陛下,被褥也应换成新的,生产前让人拿去晒上一日。”
还是他细致些,朕直想着医疗器械去了,全然忘了身旁之物。
还有两日,解决了产房,还得去解决一下朝廷上的事。
老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朕真的嘎了或者昏迷了,唐逸鹤肯定没有心力管政务,得找个人帮忙管几天。
太后仍在病中,这项任务自然又落在了老熟人燕王身上。
燕王被朕压迫久了,揭竿起义,急匆匆地进宫找朕讨要公道。
“原来是你怀孕了?”
宋萐见着我,气消了一半,放缓脚步向我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摸摸吗?”
朕总觉得这肚子跟什么吉祥物一样,来个人就来摸摸。把肚皮换成石头,现在估计都被摸个锃亮了。
在我点头后,宋萐把手放到了我肚子上。正巧碰上崽崽动,直到崽崽运动完,宋萐才换了动作,压着兴奋的起身跟我说:“他动了!”
朕一看宋萐喜欢崽崽,擅长剥削压迫的朕怎么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趁着人高兴,问他要不要帮朕干活。
“自然。” 宋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人类幼崽——一种还未出生就能间接迷惑人类的sr级生物。
待产了两日,可算是等到了见sr的机会了。
宋盈请了一尊菩萨放到外屋,说等我生产的时候就帮我祷告,祈祷我跟孩子平平安安的。
我说她封建迷信。
宋盈不乐意了,拿当时母亲在寺院给我祈福举例说:“说不定是当时妈妈祈福起效了,又不然哥你怎么解释咱们现在的生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宋盈说完,又跪到了观音前的蒲团上帮我祷告。
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跟太医说,剖腹产尽量快点。
总不能一直让自家妹子跪下去吧,那俩膝盖还要不要?
唐逸鹤陪着我,见我忧心宋盈,便宽慰我说:“宋姑娘那边我会照看的,陛下安心吧。”
我看了眼旁边的麻沸散,又叮嘱了一遍唐逸鹤:“如果时间太长了,你就让盈盈起来。”
“陛下放心。”
朕听着了唐逸鹤的保证,一口气把麻沸散闷了下去。
这麻沸散闻着不好闻,没想到喝起来——更不好喝!
朕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下去,都能尝出来味道不堪!又涩又苦,就像是喝了隔夜馊了的苦瓜汁!
算了……
有麻醉剂朕还求什么?
没直接给朕开膛破肚,朕都得烧几天高香。
第102章 梦
喝下麻沸散后,只觉得意识飘忽,就像是一个很长的梦,又像是被裹在一片虚无中漫无目的地飘。
飘着飘着突然闯进了一处竹院里,“我”正抱着一个小孩去够竹叶上的雪,唐逸鹤从外面拎了只鹅回来说今晚吃炖鹅。
那个“我”抱着孩子走到唐逸鹤身边,问他:“咱不是一穷二白吗?你从哪里弄来的鹅?”
“柴火多砍了些,卖了钱正好够买只鹅回来。”唐逸鹤用帕子擦了擦手,笑着逗弄会“我”怀里的孩子,抬脸跟“我”说:“他正好没吃过鹅肉,正好让他尝尝。”
小屋不如宫里奢华,但也温馨整洁,我正想侧耳听听孩子的名字,几个持长矛、披甲胄的士兵闯了进来。
“我”匆匆跑进屋内将小孩藏了起来,抄起墙上的长剑冲出门帮唐逸鹤。
两个人敌十几个装备齐全的士兵,结局一目了然——“我”、唐逸鹤一家三口,死于长矛之下。
小孩看起来才两岁左右,正是可爱的时候,笑着奔向士兵,却被长矛一击穿胸……
随着“我”咽气,世界就像回溯一样,或者说世界播放了我的回马灯,大大小小的碎片汇成河流,在我四周快速流走。
流速太快,我只能捕捉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放在盒子里的头颅、一柄断了的剑。
战场上插着白家军的旗、头颅是白严的、剑上坠着的是红黄穗子。
自从太后病了,我就心中不安,现在这种不安达到了顶峰……
我逆着洪流走,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看到了盈盈被人挟持,我一着急竟进到了碎片里。
这像是京城旁边的连城,盈盈就被挟持在城墙之下,在众军之前。
敌方让“我”投降,将这座城池让与敌方便放过盈盈。
站在城墙上的“我”尚在犹豫,若是将这城池让与敌方,京都必定失守,且为了后妃割城,必定让士兵寒心。
盈盈站在城墙下,抬头看了眼“我”,便挣着身体,用脖子去迎横在脖子上的刀。
城墙上的“我”或许没听清,我站在盈盈身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句呢喃。
“哥,我回家了。”
城墙的“我”忍着泣声下令开城门迎战,就在我军胜利之际,从南面窜出来一支军队偷袭——唐逸鹤骑马带着“我”疾驰几十里才甩开追兵,连城失守。
盈盈死时,从她脖子里喷射出来的血液染红了她的半边身,连眼睛都没闭上,木木地盯着天。
我知道是梦,想挣扎着醒来,却从一个虚无落入另一个虚无,失重感向我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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