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十五岁的枫眠依旧喜欢明舟,但那个明舟已经不是他了。
是他亲手将枫眠对他的爱意扼杀在那天包厢的洗手间里。
他怎么配得到枫眠的爱意……
驰明舟失魂落魄的收拾起这些礼物和房间里的一切照片或是摆件一起下楼,开车回到家。
他带着这些东西站在卧室门外,一时间有些胆怯的不敢开门,昨晚枫眠在洗手间里偷偷哭泣的模样再次浮上脑海。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枫眠,回首过去的一切,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疯魔了。
他有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本意真的只是为了让枫眠痛苦吗?
他沉下一口气,硬着头皮推门进到房间里。
枫眠已经起床了,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有人开门,他静静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孤独落寞,像是被折去羽翼,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只能静静看着再也回不去的广阔天空。
驰明舟在他身后站了许久枫眠都没有反应过来。
在国外的时候他也一直关注着枫眠在国内的事,他知道枫眠进了顾子珩的公司,而且没多久就升到了经理的位置,业务了能力也是精英级别,手腕雷厉风行,眼光长远,如果不是摊上了枫家那样的父母,枫眠也不至于在职业巅峰期被拽回家,逼着辞职,没了百万年薪,像是保姆一样伺候着一家上下。
枫眠本不是金丝雀……
他缓缓走上前,轻声道,“在看什么?”
枫眠沉默片刻,呢喃着开口,“想……看看在这里,能不能看到孤儿院。”
驰明舟轻笑一声,“这里是市中心,看不到孤儿院。”
枫眠的反应已经不再机敏,即便听到声音也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的嗯了一声,随后再无声音,直到过了半晌才回过神!
枫眠呼吸一滞,猛的转过头,看到驰明舟的那一刻,顿时面上所有的安逸尽数褪去。
枫眠浑身紧绷,声音都开始发抖,像是出于某种习惯,他慌乱的开口,“驰明舟……你是驰明舟,驰明舟……”
枫眠的情绪都变得很激动,驰明舟吓了一跳,俯下身就想要将枫眠抱进怀里安抚,枫眠看见他伸过来的手,立马一把打开了,驰明舟动作僵在那里,怔怔 的看着枫眠。
枫眠眼中带着泪水,哑着嗓子说道,“我……我已经答上来了,你不能碰我,你不能……不能……”
枫眠的手挡在身前,驰明舟没有错过枫眠掌心里面明显又变得深了几分的字迹。
看样子,枫眠早上自己又描了一遍。
不是因为他重要,而是害怕再受到伤害,所以迫不得已记得他。
驰明舟找过一边的湿巾,一把拽过枫眠的手,将枫眠掌心的字迹擦干净。
枫眠不安的看着他,害怕到脸色惨白,隐隐又要吐的模样,枫眠腾出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嘴,隐忍到发抖都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恶心的样子。
枫眠对他的恐惧已经刻在骨子里,一切都是本能地反应。
他一次次的逼迫,为了完成自己欲望不顾枫眠的意愿,当初在重症监护室时候许下的承诺不知不觉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紧紧将枫眠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抚着轻轻拍着枫眠的后背,呢喃道,“别怕我,眠眠,别怕我,不记得就不记得,我以后都不会再逼迫你了,以后都不会了,别怕我。”
“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怕我,眠眠……”
驰明舟的声音慌乱焦急,试图安抚下来枫眠躁动不安的情绪,然而无济于事,枫眠缩在他的怀里也在浑身发抖,呼吸都变得急促,紧紧按压着心口,面无血色。
驰明舟特意查了那药的功效,明白枫眠如今的症状也是那药引起,即便断了也无济于事,身体依旧在恶化。
驰明舟抬手附着在枫眠的头发上,果真看到了那发丝里不明显的几根白发,顿时无尽的绝望将心头堆砌。
枫眠还年轻,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枫眠就这么死了,等到孩子出世他就带着枫眠求医,总有办法能治好。
枫眠的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咬着嘴唇,咬的血肉模糊也不愿意松口,驰明舟掐着他的下颚,将一边的毛巾拿过来让枫眠咬着。
驰明舟哑着嗓子道,“我已经让上面去找那种药售卖的地方了, 一旦找到,决不轻饶,眠眠不怕。”
他找不到枫眠对那种药物的购买记录。
像是大海捞针一样,已经过了两年,找到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枫眠的消费记录也找不到买过什么药。
消费记录……
驰明舟面色一顿,回眸看向放在床头的手机。
如果不是银行卡的走账,而是小额,在某个软件上的走账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驰明舟见枫眠情况渐渐稳定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他将枫眠放到床上,枫眠已经折腾累了,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驰明舟拿过枫眠的手机,结果看到了手机已经没电关机。
三个多月之前枫眠的手机就扔在家里,回来之后枫眠好像忘记了手机的存在,就算放在这里,枫眠也没有拿过。
手机充上电开机之后好多未接来电弹出来。
顾子珩的,驰辰的,其中打的最多的就是枫父的,枫父的短信一条条的弹上来,驰明舟迟疑的点进去看,结果看到了一堆污言秽语的辱骂。
【贱人,妈的,就应该打死你!否则你也不会有力气跑!】
【我已经报警了,你等着这一次抓到你,你不残废都算你命硬!】
【枫眠,只要一天你还是我儿子,你就别想好过!】
【我告诉你,那种药我有解药,要是有人问你,你最好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否则你也就活到头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你他妈死外边了?!】
一条又一条,驰明舟越看越生气。
什么药?
他转头看了一眼枫眠,犹豫着到底没问出口。
枫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的了,问也没有意义。
他不禁回想起枫眠二十二岁时候给他写的贺卡。
枫眠那时候已经参加工作,还不是管理层,因为被同事摆了一道,捅了娄子,从那以后就养成了电话录音的习惯,还借机会将那个欺负过自己的同事弄走了,字里行间都透着求表扬的小骄傲模样。
驰明舟点进了枫眠的录音记录,点开了最新的那一个,枫父的声音顿时在电话里响起。
——“不男不女的怪物!活该没有人爱你!你就该被当做床上的玩物被人活活弄死!”
——“一想到你这样的怪物身体里流着我的血我就觉得恶心!你早就应该死了!”
——“当初你在孤儿院的那个朋友,老子故意让你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以后无论何时都孤身一人!永远愧疚!你他妈不配有朋友!你就该活的生不如死!”
——“枫眠,我告诉你,你一直以来吃的药都是违禁品,你的身体会渐渐垮下去,你应该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吧?你最后会油灯枯竭而死,没有人可以救你,你二十多岁的年纪,最后会与八九十岁的老人无异!”
枫父的一句句怒吼过后,静默片刻,电话里响起枫眠淡淡的声音。
“这些事,我一直都知道。”
第109章 他已经没有家了
每一个字都足以让驰明舟浑身发寒。
枫眠当初,真的没有骗他……
他看向不远处已经昏昏欲睡的枫眠,泪水已经濡湿了眼眶。
一个宁可花尽全身积蓄给他买一份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收到礼物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他……
一时间心脏都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无尽的悔恨似乎撕扯着他的灵魂,恨不得将人活活撕成两半,无尽的痛楚无力承受,驰明舟缓缓弯下腰,浑浑身都在发抖,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指尖都在发白。
“枫眠……枫眠……”
枫眠躺在一边,背对着他,眼睛空洞的看着外面。
枫眠将电话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但是枫眠的眼里没有半点波动。
他已经不记得那一通电话,就连里面的对话都变得陌生。
驰明舟的手落在他的腰上,将他抱起来,紧紧禁锢在怀里。
驰明舟的声音都在打颤,“我带你去枫家,我带你去枫家问他们好不好?我给你出气,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眠眠,我带你去枫家。”
他以为枫家只是苛待枫眠,将枫眠当做交换利益的工具,结果真相竟然是这样!枫父竟然不惜要自己亲儿子的命!
枫眠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任由他摆弄,驰明舟带着他下楼,开车直奔着枫家驶去。
枫眠转头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街道,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已经记不得这是回家的路……
不,他已经没有家了……
……
枫父愁眉苦脸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的屠夫人见了,讥讽一笑,阴阳怪气的说,“还想着你那个双姓的儿子呢?”
话音一落,枫父立马眉头一立,不满道,“这是说什么话,我只是不甘心,没成想驰家竟然真的看得上他,主动答应联姻,这话但凡早点说,我也不可能把人弄丢了。”
丢了驰家这么一块肥肉,他心里难受,至于枫眠是死是活,他一点不在乎。
屠夫人淡淡一笑,不以为意道,“他们家要是真想联姻,把咱们儿子送过去不也一样的吗?谁能真看上那不男不女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看见枫家有发展的空间,所有才提出来的联姻。”
枫父听见这话,顿时心里有些骄傲。
正说话,突然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外,枫父眸子微眯,隐约看出来是一辆宾利,犹豫片刻,站起身走出去。
枫家平日里鲜有人搭理,更别提有贵人亲自登门。
枫父的脸上习惯性的挂上了笑,结果看到车里面下来的人时,他愣住了。
许久不见的枫眠竟然缓缓从车里下来,身边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伸手扶着他,动作温柔,处处透着维护。
枫父呼吸一滞,心里升起几分不安。
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不简单。
驰明舟带着枫眠下车,驰明舟抬眸看向面前的枫父,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问道,“枫先生看我眼熟吗?”
枫父看着面前的人,仔细回想了一圈也没有想起来宁城上流圈子里有这么个人物。
驰明舟缓缓开口,声音不紧不慢,“我是驰家的人,是驰家那位最近回国的小叔,驰明舟。”
听见这话,枫父顿时是两眼放光,激动得心头发抖。
在宁城,驰家就是站在顶尖的,驰家以后必然是落在驰明舟的手里,一个驰辰与驰明舟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听说驰明舟生日宴的时候宴请了整个宁城上流的人物,然而他这样的小企业根本没有出席的资格,也见不到驰明舟,如今这般相见,枫父内心难掩激动,他看着被驰明舟扶着的枫眠,心里有些埋怨。
这家伙与驰明舟这么熟,竟然没有想过为他引荐,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枫父压着不满,脸上习惯性的挤出来一抹笑,谄媚的看着驰明舟,“竟然是驰董,幸会幸会,没想到犬子竟然认识您。”
枫父殷勤的去请人进屋,一边仔细观察着枫眠的脸色。
他心里有些不安,唯恐枫眠会对驰明舟说了什么,然而枫眠与他视线相对的时候,眼神麻木淡然,驰明舟也一直不喜不怒的模样,猜不透情绪。
枫父看着驰明舟,正打算再恭维两句,结果一张纸落在面前的茶几上,枫父面上所有的表情顿时僵住。
药物检测分析报告放在茶几上,白纸黑字直直映入枫父的眼帘,枫父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头皮发麻,顿时反应过来今日这是来者不善。
一边的屠夫人逃避似的别过头,唯恐脸上的神情会落入驰明舟的眼里。
驰明舟用指尖敲了敲茶几,发出清脆的“咚咚”声响。
眼底掩盖着滔天的怒火,驰明舟道,“私藏禁药,这跟贩*没有任何区别,蓄意谋杀,你做的这些事,就是死个几回都不为过。”
枫父一时间汗如雨下,恶狠狠的瞪了枫眠一眼,那眼神恨不得将枫眠生吞活剥。
枫父硬着头皮说道,“驰董真会开玩笑,枫眠是我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孩子一直跟家里不和,当初还在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估计是精神分裂复发了,说胡话,这药说不定是他从哪里来的,总不能怪罪上我。”
驰明舟拿出枫眠手机的录音,外放之后,手机里的对话回荡在客厅里,枫父伪装之下的阴暗恶劣尽数从那手机里传出来,回荡在客厅里。
——“枫眠,我告诉你,你一直以来吃的药都是违禁品,你的身体会渐渐垮下去……”
枫父脸上的笑彻底撑不住了,眼见着事情瞒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
“驰董,我知道你对枫眠有意思,左右一个床上的玩物,他一时半会死不了,吃了药,人又老实又听话,等你玩腻踹了就行,他一点风浪也掀不起来,过几年人一死,什么事就都烂在肚子里了,没人知道都发生过什么,对你我都没影响。”
随意的像是对待一件商品。
驰明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沉声问,“你有过一刻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吗?”
枫父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生来就是当玩意的。”
眼里凉薄一片,不见半点悔过。
从一开始给枫眠吃这种药,就是为了以后死了不会露出端倪,把人当商品送出去之后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只要他对枫眠不好,屠夫人就会觉得他已经与以前的家庭彻底割裂,沉浸在新的家庭里,源源不断的将母族的资本挪过来扶持他,既然如此,他何不牺牲这个早就已经决定当做弃子的儿子?
驰明舟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已经报警了,后半辈子,你别想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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