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查白就是心机深沉的笑面虎,左仁大老粗一个,万做不出背地里耍手腕,诓骗他的事情,他的这个三兄弟已经被人当枪使了。
左离横了左仁一眼,抱拳回应查白,“阁下谬赞!”
三人寒暄片刻入座,查白不由分说,先自罚了一碗,手搭在左离肩膀上拍了拍。
“左老弟!可千万不要怪罪老哥,老哥确实想结交你这个兄弟。”拇指食指捏在一起,凑在左离面前,“不得已才耍了那么点小心思。”
“左老弟是人中英豪,断不会计较这点细枝末节,对不对?”
左离心里想笑,这个查白定是知晓他的身份,他一土匪,给他戴人中豪杰的高帽,真是滑稽的可笑。
查白如此奉承,定是没按什么好心。
左离移开查白搭在他肩上的手,“人中豪杰谈不上,不过是在这年月混口饭吃。”
查白尴尬地笑了一下,“是!是!”
“还有……”左离冷漠地直视查白的眼睛,“……我这个三兄弟实心眼,有人若是把不该有的心思,打到他的头上,那可是算是欺负老实人!”
“大哥!人查老哥没有欺负老实人,人就是仰慕你的威名,不过是通过我,想认识你一下大哥你……”左仁别过脸,“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对!对!查某人确实是只是仰慕左老弟的威名,左老弟千万不要多想啊。”
“左仁兄弟为人豁达,我们是无意间认识的,我对左仁兄弟可谓是一见如故,左仁兄弟就是我亲兄弟,查某人万做不出利用兄弟的事情。”
左离面色缓了下来,微微点头。话题很快被查白岔开。
三人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酒过三巡,迟迟没有进入招安左家寨正题,左仁心里急得就差掀桌子了。
查白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左老弟想不想当个旅长?”
左离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果然早有预谋,查白在惦记他的左家寨,查白为人狡猾,不择手段,同他合作无外乎与虎谋皮。
左离张口正欲回绝查白,忽听得一道带着三分笑意,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好巧啊!”
三人齐齐朝声源处看过去。
阎君山一只手揣在西装裤里,另一只手拎着一只烧鸡,眉眼含笑,看向这边。
早晨吃了左离一个闭门羹后,阎君山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他差哪了,怎么就不如一个野丫头。
抓心挠肝地想,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又惹得左大当家不痛快了,明明刚开门的时候还挺和谐的,为何那个野丫头出现就不一样了呢。
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想的时候,忽听到隔壁大门响动的声音。
阎君山拍了四个擅长跟踪摸梢的兵,交替跟着左离,才没有被左离察觉,因此他才能“巧遇”左离,没想到左离见的人居然是查白。
查白的身份海阳城的督军,虽说权利早已被稀释干净,但毕竟顶着一个督军的头衔,督军私下见土匪,其抱着什么心思,可就不好说了。
左离眯了眯眼睛,看向阎君山。
阎君山手里拎着烧鸡来的,明显是想坐下来喝酒的,不能用“好巧”这两字吧。
阎君山热络地一屁股坐在了查白身边也就是左离的正对面。
两人视线短暂交接,很快错开,阎君山扫了一眼另外两人。
左边膀大腰圆浑身匪气,“这位想必是左家寨的兄弟吧!”
左仁不认识阎君山,好不容易窜起的局被搅和了,心里有气,“你谁啊?”
查白冲左仁狠狠地眨了两下眼睛,示意左仁被说话了,但可惜左仁没理解查白的意思,继续对阎君山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不是你该坐的地方,麻溜滚蛋!”
阎君山没有同左仁一般计较,转头看向右边查白,嘴角似笑非笑,眼底明显带着审视,“查督军出来和朋友喝酒也不带上我,真不够意思!”
“没有!没有!”查白心虚地摆手。对阎君山道,“我和这两位兄弟也只是偶遇。”
“偶遇?”阎君山一侧眉毛上挑,似乎对于查白拙劣的谎言感到不以为意,他手里还拎着烧鸡,扬声对酒肆老板道,“老板拿个空盘子来!”
烧鸡放到盘子里,上手直接扯下一个鸡腿,舍近求远地递到左离面前,“来,左大当家!别客气!”
查白和左仁一脸诧异地,看着二人明显不正常的举动,一头雾水。
左离瞪着阎君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阎君山,你闹够了没有?”
“不就是一个鸡腿吗?快拿着,你的兄弟可是看着你呢!”
左离下意识瞄了一眼左仁,左仁表情僵硬,嘴巴张的老大,好像能塞进一个鸡蛋,明显一副受到惊吓无措的状态。
左离接过鸡腿,动作迅捷地塞进了阎君山口中,“你自己吃吧!”
有阎君山在场,三个不能在继续之前的招安话题,简单聊了几句之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闹了个不欢而散的下场。
回去的路上,左仁愤恨的对查白说,“查老哥,穿的油头粉面的那小子谁啊?拽的二五八万的,等我那天把他绑了,让他再嘚瑟,哼!”
查白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要不是能通过左仁,搭上左离,他才不愿意和这个大老粗站在一起,听说傻子能传染,他感觉就被这个大老粗传染了,回家干嘛和他一道啊!
查白快走两步,头也不会地对左仁说道,“他是阎家军少帅——阎君山”
左仁脚步慢了下来,做冥思苦想状,嘀咕道。“阎家军少帅……阎家军……”
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面上惊恐表情一闪而过,嘴硬地说道,“我怕他作甚,他有阎家军,我还有左家寨呢!”
“强龙不雅地头蛇!”
……
“哎~查老哥,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第三十一章 撒癔症
阎君山眯缝着眼睛躺在躺椅上,脑袋枕着胳膊,鸡蛋摊在地上都能煎熟的正午,就那么悠哉地暴露在烈日底下。
躺椅紧紧挨着邻居家的墙,好像这样就能离一墙之隔的左离近一点似的。
虽说他搬到了这边,做了左离的邻居,可人家好像不怎么待见他。
从酒肆回来的时候,两人是一个方向。阎君山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左大当家可倒是好,一句都不搭茬,最后甚至凶他,扬言在跟着他,在他身边念叨,就同他势不两立。
阎君山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宠物一样,只好臊目搭眼地绕远路,才回到了自己新搬的院子。
周海站在阎君山躺椅不远处,院子中央一颗红枣树的绿荫下,低声说道,“大帅那边已经开始催了,问您什么时候启程去秃顶子山,谈左家寨招安的事?”
阎君山斜睨了一眼周海,他的这个老爷子一门心思地放在公事上,他在床上躺了十多天,也不见得过问他这个儿子一下。好不容易想起他,不是让他出去扮红脸得罪人,就是把他送到土匪窝里去。
阎君山心里泛起嘀咕,我难道真的不是阎方亲生的。土匪窝是什么地方,能说招安就招安过来?
阎君山忽而想到查白约见左离的事情,戏谑地嗤笑一声,“查白也在打左家寨的主意。”
“查白?”周海愕然道,“他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他不会自不量力地以为,攀上了左家寨就可以压阎家军一头吧!”
“哼!”
默然片刻,阎君山用云淡风轻夹杂着几分得意的语气说道,“左离肯定不会和那种人合作!”
“要不是还剩下那么点前朝王爷的声望,早就把查白宰了,还能让他乱蹦哒!”
“不管查白什么目的,这次他的算盘打错了!”
周海问道,“这件事需要禀告大帅吗?”
“不用!”
阎君山翻了一个身,面朝墙,“告诉老爷子,我正招安呢!”
一墙之隔的左离,只知道阎君山对他不轨的心思,还不知道阎君山不止看上了他的人,还在更早些的时候觊觎上了他的左家寨。
今天是中元节,左离同水仙一起准备晚上放河灯用的的东西,十几根小节的白蜡烛,以及一堆花花绿绿的纸糊花瓣。
最近左离梦到老王爷的次数明显增加,有那么几天更是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总觉得老王爷的鬼魂就在他面前飘,埋怨他没有替他手刃仇敌。
左离苦笑一声,心道,也难怪老王爷最近总是找他,十六年了,阎方混的风生水起,老王爷的骨头都差不多烂没了,放在谁身上能甘心喝下那碗孟婆汤。
左离同水仙吃过晚饭,天也正好黑了下来,两人带着准备好的河灯一同出门。
有一条叫江做汩河,横穿整个海阳城。
水仙抱着几只河灯,去向离左离稍远一点的地方,大概是有什么心里话要对逝去的人说,不方便左离听到。
放河灯的人很多,汩河面上飘着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河灯,左离把河灯放进河里,成了极不显眼的一只,一如万千生灵,每一个都是平凡的,普通的,但各自又有着不平凡的故事。
左离曲起一条腿蹲在岸边,看着逐渐飘远的河灯,小声道,“阿玛,柏儿不孝,容我两天,定为您老人家宰了阎方。”
良久,左离低头,苦笑一声,“您老人家,能不能让我睡两天安生觉!”
若有若无的低声抽泣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在这样伤感的日子里,又增添一抹伤悲。
左离心绪谈不上悲伤,他甚至已经忘记了那是什么滋味,他心中宰了阎方的念头,这么多年早已盖过了悲伤。
此时对岸却不适时宜地燃起了绚烂的烟花,即刻冲散了悲伤压抑的的氛围,正在放河灯的人们纷纷仰目望去,看向那璀璨夺目的烟花。
烟花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绽出五彩缤纷的华光,似流星刺破黑暗,绚烂而又耀眼。
左离的思绪暂时被眼前的烟花所取代,不觉看的有些失神。
半个时辰后,夜空归于平静,忽听得有人在喊“左离!”
左离循声望去,阎君山站在桥上,两只手拢在嘴边,构成一个简易的扬声器,“左离!左离!左离!”
见左离看向他,阎君山嘴角咧开,伸出胳膊,极力挥舞着手臂,浑身透着一股痴狂劲。
阎君山接着喊道:“烟花好不好看?”
“喜不喜欢?!”
“烟花代表我的心,只为你绽放!”
……
不少人都朝他这边看过来,惊叹,羡慕,不屑一顾,甚至还有鄙夷。
一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喊出足以令人起鸡皮疙瘩肉麻话,喊的人貌似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听的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阎君山又在撒癔症!”
左离耳根子烧得通红,愤不过,捡起一个石子,朝阎君山掷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巧砸中阎君山眉心。
桥上的喊声戛然而止。
明明是祭奠逝者的日子,愣是被阎君山弄得好像很喜庆的样子,阎君山也就是仗着在海阳城阎家军的势,不然去别的地方,真的容易被别人打死。
左离瞥了一眼,捂着眉心一脸不可置信盯着自己的阎君山,心情舒畅不少,哼笑一声,找到水仙之后,快速离开。
第三十二章 新麻烦
自从昨日放河灯回来,水仙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遮遮掩掩的,带着一丝丝意味不明的打量。
定是昨晚阎君山在桥上发疯的时候,被水仙听了去。左离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和阎君山之间的事情,说来话长,更不知如何说起,也没什么还说的。
左离夹起盘子里的一块肉,放到水仙碗里,“快吃饭!”
水仙抬眼看向左离,张了张嘴,水亮的眸子直视左离的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垂下视线,继续吃饭,终是没有说什么。
但能看得出来,水仙心中有事,两人之间沉默了好长时间,直至一顿饭吃完,水仙欲起身收拾碗筷,左离道,“先放那吧!”
“你虽然是女儿家,也该识得两个字,我给你找个一个先生,不远,就在隔壁那条街上,我一会儿带你去拜先生!”
“拜、拜先生?”
水仙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放下碗筷,脸上尽是受宠若惊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轻声问道,“我也能学字了吗?”
“当然!”左离轻笑出声,“你不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
水仙点头如捣蒜。
左离带着早已准备好的拜师礼,同水仙径直前往隔壁巷子的私塾。
左离早已打听好,那私塾先生带人宽厚,为人正直,其父亲更是前朝举人,几代福书村。
还没进院子,便闻得朗朗读书身,“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水仙却在这时候打起了退堂鼓,顿在院墙外面,低着脑袋,显得很局促不安。
“左大哥,我,我真的可以吗?先生会不会嫌我笨,不肯收我?”
左离拍了拍水仙的肩膀,安慰道“水仙这么聪明,先生一定会收下你的。”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名叫邱柒。穿着立领中山装,戴着一顶帽子,浓眉大眼的,典型的学生扮相。
“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哥马上就过来!”
邱柒口中的哥哥便是左离给水仙找的那位先生,左离点点头,客气道,“麻烦七公子了!”
“左先生客气了,叫我小七,或者直接叫我的全名邱柒就成。”
“那就小七!”
左离同邱柒又简单聊了一会儿,话题扯到邱柒的哥哥邱庐上面,左离对邱庐不是很了解,寒暄两句便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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